肖雪雁站在邊上,嚇得花容失色。她暗自慶幸,方才實在難耐葉添茂的猥瑣樣,見錢如花湊過來,便急忙將他的手,送到對方手上,才讓錢如花率先找到發泄心間怒火的渠道。錢如花若是率先衝著她肖大美人來,想想這後果,都讓人心驚膽戰。


    千算萬算,算不到錢如花這麽狠,竟帶著剪刀直接來狠的。


    何鴻遠見肖雪雁惶急地退避幾步,他生怕她有失,連忙飛奔過去,將她護到身後。


    錢如花似是想到什麽,推了受傷的葉添茂一把,手持剪刀轉身尋找肖雪雁的身影,嘴裏道:“老屌毛,那個要跟你私奔的女人呢,我剪了這小騷貨。”


    她見肖雪雁躲在何鴻遠身後,便欲伸手將他撥開,揮舞著剪刀向肖雪春刺去。


    周邊人員太多,空間太過狹窄,何鴻遠不敢施展太極纏手,免得讓對方揮舞的剪刀傷著人。


    他飛快地探手抓住她持剪刀行凶的右手,另一隻手運起內勁,對著她的手肘一拍,便將她的右手肘關節拆卸得脫臼,將其手上剪刀搶奪過來。


    錢如花左手托著右手手肘,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哀嚎後,竟是不甘心地對肖雪雁叫罵:“騷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我遲早得剝了你的皮。”


    何鴻遠見肖雪雁受驚,心下憐惜,反手握住她一隻冰冷的手,將她拉到身旁,向錢如花怒道:“你睜大眼睛瞧瞧,我女朋友長得如此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就你家葉添茂那猥瑣樣,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的丁點機會都沒有。坐在一起開會,都能被你臆想著勾引你家男人,你這個女人,純粹是對自己沒信心嘛。”


    肖雪雁受了他的嗬護,又聽他誇獎自己的容貌,心裏比吃了蜜還要甜,靠在他身上如小鳥依人。


    張春月和趙小萍看向肖雪雁的目光,都有些吃味。但想到方才如此凶險,她受此驚嚇,也該得到些安慰,心裏便平衡一些。


    倒是周熒坐在主席台上,聽何鴻遠正兒八經地宣揚肖雪雁是他的女友,臉上不由得布滿寒霜,緊蹙著秀眉道:“像什麽樣子——”


    在座的領導,都聽出周縣長對發生這等事的不滿。青原派出所所長屠正偉作為鄉人大會的列席領導,也在主席台就坐,他心裏暗罵兩名在鄉政府大門口值勤的聯防隊員,這都能讓人混到鄉政府禮堂來鬧事,還真是玩忽職守呀。


    他連忙跑到何鴻遠身旁,向錢如花亮出手銬,道:“你涉嫌擾亂公共秩序和故意傷人,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錢如花見身穿警服的警察,不由得有些發怵,道:“我——我管自家的老公也犯法嗎?”


    屠正偉厲聲道:“管自家的老公,回家裏管去,跑到鄉人大會上當眾傷人,這還不算犯法呀。”


    葉添茂和屠正偉也熟識,以前朱啟順當派出所所長的時候,他才不鳥屠正偉呢。如今時勢不同,他低聲下氣地向屠正偉道:“屠所,我這婆娘不懂事,我這就帶她回去好好管教,請你高抬貴手。我會議也不開了,這就帶她回去,馬上帶她回去。”


    何鴻遠見張春月和趙小萍倆人站在邊上,一臉得意的微笑,便知此事必有緣由,否則葉添茂老婆,怎生會跑到鄉人大代會上鬧事。


    他上前幫錢如花接骨,續好肘關節,向她道:“趕緊送葉村長去鄉衛生院包紮一下,這都鬧成什麽樣子。”


    錢如花帶著葉添茂走了,她邊走邊審問著葉添茂,讓他交待和狐狸精離家出去的事。


    鄉人大會經此插曲,熱烈莊正的氣氛被衝淡了不少。在投票和計票環節,一些鄉人大代表仍在談論著葉添茂的糗事,把他爬村裏留守婦女家牆頭,被狗咬屁股的事,都給挖掘出來。


    大會應到人大代表四十八人,實到四十七人,會議中途請假離場一人。何鴻遠同誌以四十六票讚成票,當選龍澤鄉副鄉長。


    周縣長似是對鄉裏就這次人大會的準備工作表示不滿,取消了原先確定的領導發言,倒是縣委組織部孟部長發表了熱烈洋溢的講話,她從黨管幹部、黨管人才的高度,對何鴻遠這樣年輕有為的同誌,提拔到鄉領導崗位上,表示肯定和祝賀,並對縣委組織部此次在龍澤鄉推行的公開幹部考評之舉,進行頗多讚譽,字裏話間,少不了往組織部門臉上貼金。


    何鴻遠的任職感言沒有競選感言這般激情四射。他昨天得到周熒的指點,四平八緩地道:“感謝組織、領導和大家的信任,我將在新崗位上,克己奉公,兢兢業業,在鄉黨委的領導下,為龍澤鄉的大發展不懈奮鬥。”


    有記者在座位上感歎道:“競選感言多麽有激情,這一當選,便官僚味十足,官場果然是個大染缸。”


    會議一結束,周縣長便板著臉要走人。何鴻遠受譚德天的暗示,上前請示道:“縣長,快到下班時間了,是否用過便飯後再走?”


    周熒一身黑色筒裙套裝,上身修身西服衣領處,係一條紫蘭花圖案的白圍巾,玉頸溫潤生輝,瓊鼻櫻唇玉耳柳眉,如最完美的天然絕配,毫無雕琢之感,一雙丹鳳眼秋水盈盈,時而迷幻時而清冷,平添其高冷而神秘的氣質。


    她腳蹬高跟鞋,身高及何鴻遠耳邊,套著肉絲襪的雙腿圓潤筆直,襯得身材曼妙完美。


    何鴻遠向她說話,她吭都不吭一聲,隻是目光清冷地掃了他一眼,轉身向車子走去。


    趙小萍連忙快步跑到四號車旁,打開車門迎候周縣長上車。她轉頭見到何鴻遠呆若木雞的樣子,感覺又是好笑心下又憐惜,便給他拋了個安慰的眼神。


    何鴻遠目送周縣長和縣委組織部的車離開鄉政府大院,轉身便被道賀的同事們包圍。他見鄉衛生院院長汪仁壽也擠過來和他握手,便強打著精神,上前一步,道:“老領導,感謝你對我的支持呀。”


    汪仁壽也是鄉人大代表,熱情地握著何鴻遠的手,道:“何鄉長,看到你在台上發表競選感言,我為你感到驕傲啊。你是我們衛生院出去的優秀人才,能站到這個舞台上,我是激動不已,向身旁的鄉人大代表們,介紹你在鄉衛院精研醫療業務、熱心為群眾服務的事跡。這次你全票當先副鄉長,是實至名歸。”


    何鴻遠搖晃著對方的手,道:“感謝老領導的支持。在鄉衛院時,你對我的教誨,讓我受益無窮。我一定在新崗位上努力工作,不辜負老領導的厚望。”


    張春月撇著嘴站在邊上,見這倆人滿臉真誠的笑容,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兩人關係多好呢。


    肖雪雁挽著張春月的手,湊在她耳邊道:“遠哥在哪兒都討領導喜歡。”


    張春月白了她一眼,道:“你這丫頭,除了生意上的事門兒精,對人性認知卻是不夠。”


    肖雪雁在對方手臂上捏了一把,道:“你說什麽呢。我對人性認知不夠?那你說說,你今天穿上短裙套裝,打扮得這麽漂亮幹啥?這是就算要凍死,也要穿給某人看。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嘛。”


    張春月笑盈盈瞄了對方一眼,眼神在其紅大衣開領處那白得眩目的溝壑間掃來掃去,道:“對啊,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嘛。隻是小姑娘,你的雞心領體恤,開口太低了哈。”


    “先回你宿舍,咱倆得好好談談。”


    肖雪雁拉起對方便走,一副要和張春月進行商業談判的架式。


    汪仁壽的態度,讓何鴻遠心裏感慨萬千。以前他在鄉衛院工作的時候,不僅被汪仁壽呼來喊去,還要不時被其相好吳麗麗踩上幾腳,這日子過得如反複煎烤的牛排般,沒滋沒味沒營養。現在他一下子成了比汪仁壽級別更高的鄉領導,受汪仁壽的恭維,還真有腦子暈乎乎的感覺。


    “何鄉長,等你最近忙過了,咱們衛生院幾個一定得聚一聚。劉醫生和吳護士可是天天念叨著你。”汪仁壽以非常認真的態度道。


    何鴻遠打著哈哈,道:“一定,一定。”


    他客氣地和汪仁壽揮手道別,心裏想著兩人都是鬼話連篇。能把假話說得跟真的一樣,自己也算是長進了。


    看來當了副鄉長,需要學習提高的方麵還很多,說鬼話、假話、空話、套話,樣樣話都得學。


    他回到招商辦,見屠正偉和黃魁山都在他辦公室裏。金林聖笑嘻嘻地道:“何鄉長,今晚這頓酒,你是免不了的嘍。”


    雖然被周縣長的異樣表現,弄得他心裏七上八下,便升職請客的事,可是免不了的呀。他向屠正偉等人道:“屠所,你安排一下所裏值勤工作,把姚哥也給叫出來。黃書記和老金都一起,我去請一下譚書記,再叫上春月主任她們,今晚咱們去鴻雁樓,小範圍聚一聚。”


    他上樓進了譚德天辦公室,後者正為周縣長方才的態度而忐忑不安,見何鴻遠敲門進來,道:“鴻遠鄉長,周縣長似乎方才會議上發生的意外情況,很不滿意呀。不過這也是沒辦法,春月主任她們不這麽搞,若讓葉添茂鬧出來氣勢,便可能有一批人投反對票。現在有些人見氣勢已失,便沒了給鄉黨委添堵的心思。”


    何鴻遠聽譚書記對他的稱呼,略微感到不習慣。這麽快就當了副鄉長,成為副科級幹部,從事業編製轉為行政編製,他感到人生的轉變,就在當初他對周縣長的當胸一摸之間。


    又想到周縣方才的異樣表現,他感到腦子裏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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