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妮從此卻不裹腳了。但五妮卻從來沒後悔過!心裏還時刻念著爹的好呢。


    依著娘,還不是變成大門不能出、河灘不能跑、任人欺負的小羊羔子呀?她心裏始終不認為小腳女人有多好看。每每聽到鎮上有人家娶新媳婦了,人們互相詢問的話就覺得別扭!人們會說:“聽說某某家娶新媳婦了,你去看了,新娘子長得咋樣呢?”對方答複肯定是這樣的:“恩,不錯!小腳一點點!好!”或者說:“一般吧,二大腳。還不是從小管教不夠?!”。這算啥說辭呀?!她覺得做女人太屈了!


    都說:人成親是一輩子的大喜事。可她總覺得自己傻。因為,她始終不明白女孩子成親做新娘子喜在哪裏?就說結婚那天,一頂小轎抬得女兒跟爹娘骨肉分離。到從不認識的人家叫人家爹娘。這就是惱恨,第二,一大群人耍猴一樣簇擁著兩個人跪了這裏拜那裏,心裏也不會舒服。第三,最不能容忍的是莊稼漢子鬧洞房!一群老少光棍男人把個黃花閨女堵在屋子裏按在床上肆意動手動腳,還不能哭,不能罵人,不能惱!啥混賬規矩?還美滋滋的叫做“鬧洞房”!咋不按住自家閨女那樣肆意?第四,也是最難以讓她理解不透的:好端端的人兒,出嫁不足一年,就邋邋遢遢挺個大肚子,人都走了形。沒一分看頭。接下來就是母豬產仔一樣,大一個,小一個沒完沒了的生孩子。人也更沒了女人樣。圓潤的身材變成了勾腰搭背的打狗棒,光鮮紅潤的臉變成幹粗黃瘦的抹桌布。但是誰家女人也逃脫不了。所以當女伴神神秘秘談起婆家時,她總是一臉茫然。總懷疑這方麵自己是傻。要隔著沒有河灘的那兩樁子事,五妮肯定要抗婚的。可是自從那些事情過後,五妮總覺得男人似乎有某種神秘的誘huo力,婚姻似乎也有著不可預知的神秘。慢慢的就淡化了對婚姻的敵對情緒。心裏反而時不時冒出嫁個男人看看到底啥滋味?!


    五妮有時特恨自己。兩次葦叢奇遇後,起初,懵懵懂懂的還以為自己是喜歡那混帳羊毛蛋。可自從瑞祥出現,就覺得是自己錯了。看透了羊毛蛋隻想占她的便宜,隻想壞她。根本比不上瑞祥的一根汗毛。沒人的時候就在自己心裏勾畫瑞祥的容貌。可想來想去總是一塌糊塗,到最後竟是羊毛蛋那張老鼠一樣的嘴臉!令她惡心。爹娘又不讓出門,索性就啥也不去想。


    這年秋收後五妮定親了。一個滿嘴起白沫子的不男不女的媒婆,在她家熬了兩個晚上。吃了兩掐子蘿卜,二斤燒花生。娘就對她宣布:“妮兒,我們已經給你找到婆家了。你以後也算是有家有主的人了。以後更要學規矩了。”其他的就不再多說。就好像在說一件跟五妮不相幹的事情。五妮也沒有感悟到定親的真實含義。也沒往心裏去。


    第三天,婆家送來了一布袋麥子,二鬥高粱和一擔花瓤子(棉花)。五妮才明白,自己真的就成了陌生人家的待嫁媳婦了。爹和娘誰都沒征求過她的意見。讓她心裏覺得很委屈。但是看見爹娘一臉的肅穆,還真的沒敢大聲追問。心裏矛盾了幾天。終於,五妮還是沒法接受父母對自己的漠視。幾次自我壯膽後,對有關自己婆家的事情,向爹娘展開了追問。爹皺起眉頭不理她,回避了。娘被問急了說:“你個大腳片子閨女,還能指望嫁個啥好人家?!看看咱家收那點財禮就該知道。你男人可能比你小幾歲。莊戶人都是緊吧光景。俺們也是命苦!跟著你受累,收那點財禮根本不夠給你哥定親。還問!俺都愁死了,你哥眼看也三十了。你就別添亂了。老老實實等著臘八日娶你吧。”


    啊?!臘八日,今年的臘八日我五妮就要成為新媳婦了!五妮心裏簡直五味陳雜。


    今天五妮心裏煩躁,就悄悄的背起幾件髒衣服悄悄地到河邊洗。沒讓娘知道。知道了又是一通嘮叨。樹葉黃了,天涼了,蘆花葉枯萎了。泜水河邊也淡然了往日的喧囂,幾乎沒有誰來河裏洗衣服了。更沒人到刺骨的水裏洗澡了。五妮正好在空曠裏想心事。哪知道那該死的羊毛蛋幽靈一樣冒了出來!唱著那樣不堪入耳的嘎鼓調子。嬉皮笑臉的說了那麽多讓人討厭的話。她就奇怪:他從誰嘴裏聽說這些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呢!


    ???????


    那年月,十六歲對女孩子來說。已算成年。可男人才九歲多一點,純屬小孩子。老天爺偏偏給五妮配了這麽一段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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