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輝這話雖沒說出口來,但眼底的責備之意卻未加掩飾,柳水心見了豈有不懂之理?一時間滿腹委屈。


    從見到這些學員的第一眼起,柳水心就知道這群人很麻煩。雖說穿得也算周正,但眉目間卻總透出一股子凶悍之氣,張口閉口髒話連篇,一看就不是好來路,公司業務員?分明就是街上的地痞流氓嘛!


    “這幫人我惹得起麽?就算想管也沒那份能耐啊。”柳水心暗想,嘴上卻不好明說,隻得推托道:“學員們都是成年人了,他們有自己的是非觀念,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難道還要讓我像對小學生那樣,逼著哄著他們學麽?”


    顏輝聽柳水心這一說,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有些急躁了。看看這幫混混,雖說在自己麵前都是低眉順耳,老實得跟什麽似的,可在其他人眼裏,他們的確令人難以親近,也難怪這老師不敢多管。再看看柳水心,一副風一吹就要倒的嬌柔樣,讓她來**這幫五大三粗的混混,倒還真有點難為她了。


    一念至此,顏輝對柳水心的不滿也減弱了不少。微一沉吟,顏輝望著柳水心誠懇地說道:“這位老師,剛才是我說話太急了,你別往心頭去。對了,還沒請問老師貴姓?”


    顏輝態度突然一變,柳水心一下子反倒不適應了,臉上一紅,還沒來得及回話,台下的骨龍插口答道:“這個美女姓柳!”


    顏輝回過頭狠狠瞪了骨龍一眼,斥道:“我是在問你麽?沒禮貌,連老師都不會叫!”


    被顏輝這一罵,骨龍嚇得趕緊閉上嘴,繼續低頭“思過”。


    顏輝調過頭,又對柳水心說道:“柳老師,這些人都是我們公司的骨幹力量,業務水平都沒話說,就是行為舉止不太規範,所以公司才讓他們來學習社交禮儀。他們平時自由散漫慣了,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柳老師多原諒。”


    說完,顏輝從身上摸出一張卡片,雙手遞到柳水心麵前,“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我的電話,以後要是誰上課不專心,柳老師你可以把名字記下來,打電話告訴我,我扣發他們半年績效獎金。”


    不好當著老師的麵說狠話,顏輝隻得臨時編了一個“績效獎金”的名目。下麵一幫混混心裏雪亮,知道這“績效獎金”就是體罰,聽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柳水心接過名片,看那上麵寫著“飛龍集團高級顧問 顏輝”幾個字,心頭暗暗一驚,這飛龍集團據說是市裏實力最強的一家集團公司,沒想到麵前這個男人如此年輕,就已經是飛龍集團公司的高級顧問了,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先前顏輝擅闖課堂,柳水心對這年輕人的粗魯行徑一度很是不滿,後來聽他談吐也算斯文,此番又得知了他的身份,自然是對他刮目相看。她卻不知道,飛龍集團名義上的老總——骨龍,此刻正乖乖待在台下低頭思過呢。


    顏輝拿眼朝台下眾人掃了一眼,繼續說道:“柳老師,我看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吧,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剩下的時間我再跟他們好好談談關於課堂紀律的問題。”


    柳水心心知眼前這個白領要對員工們訓話,於是作勢抬腕看了看手腕上那隻精致的名牌腕表,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也好,下課時間快到了,今天的課程到此為止。”說完,從講桌上拿起坤包挎在肩上,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出了教室。


    剛走出房間沒幾步,便聽見身後的教室裏傳來一聲咆哮:“你們都是一群豬麽?花錢讓你們來上課,居然都給我打瞌睡……”


    柳水心秀眉一蹙,微微搖了搖頭,“這年輕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脾氣這麽大,難怪那幫學員見了他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看來,民營企業就算做得再大,企業內的管理還是流於簡單粗暴啊!”


    顏輝的神念一查覺柳水心走遠了,這才換了一番訓斥的說詞:“骨龍,你作為大師兄,不但沒管好一群師弟,反倒望著那少婦流口水,你自己說該怎麽處罰?呃,還有你們,一個二個在教室裏打坐入定,十足的胎神造型……”


    混混們被顏輝罵得狗血淋頭,好在大家都習慣了顏輝的高壓手段,倒也不虞麵子上有什麽過不去。


    足足訓了十多分鍾,顏輝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扭頭對葉楓說道:“眼鏡,你有空的時候還是到這兒溜達一下啊,看到不識相的,你這當師叔也替我管管。”


    葉楓啞然,衝顏輝白了一眼,回道:“阿輝,你說這話分明就是讓我來給他們當陪讀嘛,直接明說了就是,少跟我兜圈子。”


    顏輝嘿嘿一笑,伸手在葉楓肩上一拍,“知我者,眼鏡也!這事可就交給你了。”


    回頭對著台下的混混們哼了一聲,顏輝告誡道:“今天這事就到此為止,下不為例。以後進了公司,你們可以不懂業務,但麵子上的斯文功夫一定要做到家。現在是啥年代了?人家混黑道的都想要漂白,你們倒好,機會擺在麵前也不知道珍惜,難道非要在額頭上寫上‘黑社會’三個大字才高興麽?告訴你們,混黑社會永遠出不了頭!你看那些富豪,很多骨子裏也跟你們一樣**,可人家為什麽能大搖大擺地進進出出,受人笑臉?還不就是因為麵子文章做得好?學到最後還不過關的,別怪我用棍棒侍候!”


    顏輝這番話,混混們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最後那“棍棒”二字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令他們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想當初,他們跟著顏輝學修道的時候,哪一個沒吃過那根殺威棒的苦頭?雖說這一年多來,修煉走上了正道,已經很久沒被懲罰了,可一聽顏輝提起那玩意,混混們仍是心有餘悸。開玩笑,皮開肉綻的滋味可不是輕易能淡忘得了的。


    有了顏輝這話,混混們哪裏還敢再開小差?從此上起課來無比認真,要是早幾年他們在學校裏也能有這份認真勁,估計現在也該坐在大學教室裏了。


    對於混混們的“巨變”,柳水心自然大感詫異,簡單粗暴的管理辦法竟然會這麽有效?好奇之下,柳水心在一次下課後私下裏找到骨龍,向他打聽顏輝的事。


    難得佳人主動找上自己,骨龍正好逮著機會,跟柳水心大聊特聊,告訴她顏輝既是公司的高級顧問,又是他們這幫人的武術師傅,所以威信很高。順帶著,骨龍又有意無意地把自己是飛龍集團老總的身份透露了出來,果然讓柳水心大吃一驚。骨龍看著她表情的變化,心頭也是大感得意,畢竟男人的身份和地位,不就是用來向心儀的女人顯擺的麽?


    骨龍也是成了精的人,自然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便邀請佳人共進晚餐。出於女人的矜持,柳水心起初還有些扭捏,但骨龍這等花叢老手,哪能看不出對方的欲拒還迎,當下便假稱自己是代表前來參加培訓的員工請客。


    這個理由說得冠冕堂皇,柳水心自然無從拒絕,何況骨龍一貫以來表現都比較斯文,再加上他的老總身份,柳水心隻得應承下來。


    那晚,骨龍帶著柳水心去了一家很有情調的高級西餐廳共進晚餐,幾杯紅酒之後,骨龍便順利套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原來,這柳水心以前曾嫁過人,但結婚不到兩年,她老公就在一次車禍中喪命了。這些年來,圍在她身邊獻殷勤的男人倒是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些有錢有勢的人,但這些人多半隻是看中柳水心的美色,想包下她做二奶。有些男人雖然有心娶她,偏生她又看不上眼,就這樣高不成低不就的,獨身一人至今。


    這訊息正是骨龍樂於聽到的,表麵上雖然不動聲色,心頭卻是大喜,暗呼機會來了。


    那頓晚餐花了骨龍幾千元,但無疑是物超所值的。經過那次接觸,骨龍在柳水心心目中的形象終於樹立起來。此後,骨龍每天上下課車接車送不說,還早晚一束鮮花,甚至還陪著柳水心去看過一次畫展。柳水心關注的是畫,而骨龍關注的則是她。


    如此一番強追猛攻,為期兩個月的培訓尚未結束,骨龍便終於得遂心願,成了柳水心的入幕之賓。對已經不再青春年少的柳水心而言,能碰上如此一個鑽石王老五,還有啥好矜持的呢?


    葉楓得了顏輝的委托,隔三岔五到學校監督混混們上課,對骨龍和柳水心之間的微妙變化自然了然於胸。不過他也不點破,顏輝隻讓他監管混混們上課,可沒讓他監管這幫師侄的私生活。更何況,自從骨龍和柳水心好上後,骨龍在培訓中充分發揮了大師兄的表率作用,主動幫著柳水心維持課堂秩序,遇到有混混不專心聽課,骨龍都是第一時間站出來管教,哪裏還輪得著葉楓出手。


    既然這柳少婦成了骨龍的相好,混混們自然是要賣麵子的,就算不給骨龍麵子,也不敢不給顏輝麵子啊?否則,那棍棒落在身上的滋味,還真不是咬咬牙就能忍受的。


    基於顏輝的“教導”和骨龍的麵子,混混們卯足了勁用心學習禮儀之道。到培訓終了,顏輝再次來到教室時,驚奇地發現自己這幫混混徒弟一改以前的猥瑣樣,精神麵貌煥然一新,雖不至於說是脫胎換骨,但進公司充充場麵卻已是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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