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君這一病就是一月。


    顏家軍軍營中又開始流傳說原來顏家九公子不止好男風,更好女風。有人便問了:此為何故?答曰:如若九公子不是更好女風,為何一月不見獨孤公子卻不覺想念?隨即他們又很是理解的自問自答曰:這般美好的一個公子,男人女人都歡喜於他,也情有可原。又有人問曰:那你可歡喜於他?答曰:歡喜。問曰:那你可好男風?隨即回曰:否。


    三個爆栗,啪啪啪,全部敲在了對方的額頭上。被敲的有的暈的這個冤大頭,兀自眩暈了一會兒,才睜開眼重新看清眼前的小人。


    “為何打我?”


    “你該打。”


    “為何我該打?”


    “你歡喜九公子,不是好男風。別人歡喜九公子,九公子就好男風了?”


    “呃?我被饒暈了。”


    “笨!更該打。”隨即,又是幾個爆栗。


    被打之人再次眩暈。等回過神兒來,想要找始作俑者算賬,哪裏還有人?


    “她,她是誰?”


    “九小姐。”


    “九小姐是誰?”


    “九公子的娘子。”


    “啊!這下子要死翹翹了!”


    “你現在不是還活的好好的?”


    “是哦,我剛才說的是不是很過分?”


    “你覺得呢?”


    “還好吧!不然,九娘子豈能這般便放過了我?”說話者隨即得意的乖小子著跑掉。口中還念念有詞,“九小姐很好欺負的嘛!”


    所餘眾人望著小士兵遠去的背影,搖頭加歎息,整一個二愣子。希望他好自為之吧!


    中都最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人縫中有一高一矮兩人,身著同色同款的衣衫,頭上還束了同樣的發髻,發髻上都插有同樣的淡粉色的玉釵。正麵看過來,高的是一位翩翩公子,矮的,是一粉雕玉琢小女娃。公子右手牽了女娃的左手,左手拿了一隻糖葫蘆,正吃得不亦樂乎。女娃左手被公子牽著,右手拿了另外一隻糖葫蘆,亦是吃得不亦樂乎。迎麵走來的人們看著這對組合,不禁樂了。


    像,太像了。


    衣衫、表情、動作,從內而外的,像,如出一轍。


    旁邊有一個小男孩牽著一個小女孩走過,小女孩停下步子,指著街上悠哉悠哉的二人。


    “妹妹,怎麽不走了?”


    “哥哥,我們怎麽不能像他們那般?”


    “像他們哪般?”小男孩搔了搔頭皮,一副不能理解的困頓模樣。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像他們那般。”


    “好吧,那哥哥也去買兩隻糖葫蘆。”


    “嗯。”


    “糖葫蘆好吃麽?”


    “不若他們的好吃。”


    “為何?”小男孩很是奇怪,明明這裏就隻有一個老爺爺在賣糖葫蘆。


    “他們吃的比我們開心。”


    “呃?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好啦,被你饒暈了,快回家啦,阿娘要著急了。”小男孩最後有點急躁,拉著小女孩的手急急向家走去。


    “九哥,你說剛才的小女孩怎麽就覺得我們吃的比他們開心。”


    “我們是比他們開心哪!”


    “什麽嘛!人家小兄妹兩個也很開心的。”


    “不同。”


    “有何不同?”


    “我是相公,你是娘子。這就是不同。”


    “嘻嘻,是哦!怪不得小女孩不知道。”說完,一人吃了一顆糖葫蘆,覺得這幾顆糖葫蘆越發好吃起來。


    “閑兒?”


    “嗯?”


    “你剛才偷偷去軍營,做什麽?”


    “沒什麽啊,偷偷的去,多好玩!”


    “真的隻是好玩?”


    “如假包換。(.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即便是假的,你又能換個什麽?”


    “換成個真的唄!”


    “真的是什麽?”


    “真的自然不是假的。”


    “九哥,小心。”花閑沒中顏子君的圈套,看著顔子君失望的臉,她笑得更加不知檢點。正得意之際,忽覺身側一股殺意傳來,花閑全身的感官頃刻前全部蘇醒過來,側耳聽風,極細極小的一種針尖刺透空氣的聲音,花閑小手輕揚,再轉身,手指赫然夾著一支細長的銀針,針芒在陽光照耀下熠熠閃著光輝。


    “咦?”這一切不過瞬息之間,花閑剛剛將針捏住,就感到四麵八方被圍攏了一個嚴實,風聲忽然間大作,漫天飛針猶如冬日飄雪,席卷而下。


    說時遲那時快,花閑的小身子乍然飛起,似一隻飛蝶,蹁躚起舞,又似狂風中的落葉,似乎就要淩亂成泥。顔子君站在街心,眼睛一眨不眨緊追著花閑的身影,眼前那團粉色的小身影一個變成倆又變成叁,最後唯餘重重蝶影,縈繞在顔子君的眉心眼角。顔子君不禁慨歎,小娘子的輕功又精進了。蝶舞慢下來,狂風不再呼嘯,顔子君看著花閑變回了三個,兩個,一個。顔子君輕輕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便見到花閑正對著他笑,笑得一臉輕柔,一臉愜意,還有一絲邪氣。這般笑,顔子君從小看到大,從離開依蘭山那一日,日日在夢裏都有見到。


    “九哥,這隻糖葫蘆不能吃了,把你的給我。”


    “好。”顔子君將自己手中的糖葫蘆遞給花閑,將花閑手中的糖葫蘆接了過來。


    四隻糖葫蘆上插滿了銀針。


    “九哥,這四個糖葫蘆上有八十根銀針,加上第一根,剛好八十一。”


    “好!好樣兒的!”


    “哇塞!這小女娃到底是誰家的娃娃呀,小小年紀,竟擁有了這般武藝?”凝滯了的人群忽然爆發出叫好聲,隨之讚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臭丫頭身手還不錯。”


    “來者何人?請現身吧!”


    “獨孤?”看到自人群中走出來的一人,顔子君眉頭一皺,身子不自覺擋在了花閑的跟前,口中也質問出聲,“你意欲何為?”


    “九公子,這就心疼了?小丫頭可是厲害的很,哪需要你這般保護著!哼!”冷哼之後,獨孤竟然撇轉了頭不再看顔子君。


    花閑一口氣將餘下的幾個糖葫蘆胡亂地塞進了小嘴巴裏,結果兩頰鼓鼓的,像極了小饞貓。花閑顧不上將嘴裏的東西咽下,掀開顔子君的一角,昂頭望著顔子君,“有鍋,恁們認識啊?”


    “閑兒,把東西吃完再說話。”花閑乖乖點點頭,一陣猛嚼。之後,才滿足的拿了絹帕細細擦淨了嘴角。抬頭,望向九哥口中所稱的獨孤。但見他一身白衣,眉清目秀,氣質卓然,兩手倒背在身後,竟也有一絲優雅脫俗之氣。同樣的,獨孤正目不轉睛回望著她。花閑與獨孤對視了一會,花閑忽覺一陣冷意。這種冷,不同於意哥哥的冷凝,這種冷源自於骨血之中,似乎有一種冷血的殺意。花閑一雙澄澈的大眼睛忽然幽深似潭,黑色瞳孔驟然間凝聚成兩汪深潭,折射出同樣的冷意。獨孤心下驚異,收了身上隱約的殺意,嘴角輕輕一扯,便看向了顔子君。


    花閑盯著獨孤好一會,看他望向九哥的眼神瞬間柔順了許多。花閑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哼,虛偽。


    “九哥,你們認識啊?”


    “嗯。”顔子君有些不自然的低頭望了花閑一眼,在她臉上沒看到什麽異常,才悄悄鬆了口氣。


    “臭丫頭,你竟然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嗎?什麽時候的事?”


    “你!”哼,獨孤袖袍一甩,手指幾乎戳到花閑的鼻尖,“那日你跑到軍營,難道忘了當時是誰在床頭貼身照顧你的九哥?”


    “咳咳咳咳……”顔子君一口唾沫沒來得及咽下,幾乎噴出來,這般難受著便將自己嗆了個半死。


    “九哥,你激動個啥子,有娘子在,小case啦!”


    “咳咳……閑兒,你……你知道他是誰?”


    “知道啊!情敵嘛!”


    “情敵?”


    “情場上的敵人。呀!不對呀!不是情敵,如若你是情敵,豈不是要貶低了我花閑的身份?對,充其量你也就是個小三兒,對,對對,就是小三兒。”


    “什麽情敵小三兒的,臭丫頭,你一直都是這般沒有家教的麽?”


    “我的家教?怎麽沒有?沒有家教的我怎會教導出如此優秀的相公,又怎會招來你這隻公蝴蝶挖我牆角呢?我敬愛的獨孤哥哥,您說是麽?”


    獨孤忽然發現花閑這個小丫頭似乎並不如外表這般純真,她寥寥數語,為何讓她感覺到了晦暗?獨孤心下冷哼,不過還是一個小丫頭而已。


    “好吧,九小姐,請你給在下解釋一下何謂情敵,何謂小三兒,可以嗎?”


    “啊!你既不是我的情敵,就不必解釋了。至於小三兒嘛,哎,誰讓我天生慈悲為懷呢,就給你拓展一下知識麵吧!小三兒呢,就是像你這般愛上有婦之夫的男人或者女人。”


    “咳咳……”這次被嗆到的是獨孤。


    “孤獨大帥鍋,你的臉上終於有了第二種表情。這般白裏透紅的,才比較可愛。”


    “你!臭丫頭,咳咳,你住嘴!”


    “好,我住嘴,換你說。”


    “我不是小三兒。”


    “你怎麽不是小三兒了?”


    “我就不是小三兒。”


    “你就是就是就是!”


    “就不是就不是就不是!”


    “那你舅媽是。”


    “我舅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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