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首身邊的四大護衛之首,花閑口中的天神一號,自從第二次栽在花閑手中,而且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顏麵掃地事小,刮目看花閑事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花閑自百歲能言,便是傳說的開始。時至今日,天神一號才發覺傳說並非全部都是空穴來風。花閑果非等閑,傳言非虛。


    馬車上,天神一號瞪著對麵端坐的倆小人,花閑和顏彥。


    花閑和顏彥嬉皮笑臉,回瞪著一直瞪著他們的天神一號。


    “一號大叔,俺小嬸子的養精蓄銳散很珍貴的,您可要好好享受一番。現在有沒有感覺通體舒泰,神清氣爽,七經八絡仿若獲得了一次新生呢?”


    “哼!”天神一號冷哼一聲,心下卻是歎服。倆小娃口中的養精蓄銳散確實神奇,亦毒亦藥,有邪有正。麵對不同的人,不同劑量,能夠產生不同的效果。不慎中招,天神一號頓覺功力盡失,一身高強武藝竟在吸入此物片刻間悉數被封,這次的臉麵丟的大了,卻也讓他深深反省昔日是否太過目中無人。兄弟四人跟隨朗朝第一巨賈萬首左右已近八年,這些年護得萬首周全,未曾出過任何紕漏,可是,若之前或者之後遇到花閑這般古靈精怪的對手,那他們幾兄弟還能這般順風順水,完成師傅當年交給他們的使命麽?


    這一聲冷哼,似乎是在宣泄對花閑和顏彥的不滿,可是細細想來,又何嚐不是對自己的不滿?


    花閑和顏彥坐在對麵,目不轉睛盯著天神一號的神色變幻,覺得有趣極了。這樣一個謫仙般的人物兒從天而降——從地麵之上的馬車上直降下來,當時的轟動可想而知。花閑猶記得當時萬首那震驚的表情!


    嗬嗬,真是終生難忘。


    這隻是一個小把戲,為何每個人都感覺這般不可思議?


    天神一號自詡朗朝第一護衛,嗬嗬,花閑還記得當初慕容意初次見識她的養精蓄銳散便已經將她的伎倆識破,後來的配合不過是為了滿足她花閑的玩鬧之心。可是,天神一號竟然粗心大意,一再折在這個女娃兒手中。


    “天神一號哥哥,你也不要鬱悶啦!折在我花閑手上呢,也是稀鬆平常之事。畢竟,我就是在時時刻刻的出其不意中長大的。不過,話說回來,幸好今日下毒的是我花閑,若是換成了別人,你的小命在不在不要緊,我萬伯父的老命可如何是好?所以?”


    “所以,在下還要感謝閣下,是麽?”


    “對……頭!”花閑刻意拉長的強調,聽在天神一號耳中,猶如刺耳的嗩呐,刺的他臉頰,骨子,血液都在疼。


    “嗯!”天神一號起身,欲下車,結果一個沒站穩,摔倒在馬車上。


    “好啦,天神一號哥哥,我們不逗你,你也別逞強了。現在打坐,運行兩個周天就全好了。”


    “對哦,而且若是機緣巧合,說不準這藥還可助你功力更上層樓哦!”


    天神一號掙紮著坐回馬車上的軟榻,瞥了兩眼麵前依舊將視線黏在他身上的兩個小家夥,最後還是聽了花閑的話,閉口,打坐,運功。


    過了小鎮,貫穿大平府郡,路上見到所過之處的百姓多匆忙躁動,有一日幾人路經一村落,村人見到這些外人到來,原來在街心閑嘮嗑的百姓竟然急急奔走,躲藏了起來。而有些地方更為誇張,整個村子走過來,幾乎不見人影。萬首解釋說是中都的形勢一直不明朗,幾方勢力早早拉開了陣勢,可就是沒有人先動手。有些勢力交接地帶,難免會有些小打小鬧,時不時搞點緊張氣氛。又或者各方爭搶兵源、糧草、地盤,最易受到牽涉的就是距中都最近的大平府郡。


    這樣走走停停,一行幾人又用了十日有餘,才終於到到達大朗朝的帝都——中都。


    中都作為大朗朝的帝都,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曆史。中都城依山傍水,本就是方外之人口中常言之風水寶地,加之三百多年的累積,更是人傑地靈,富貴繁華。尚未入城,單看這近郊的村落,高強大院,錯落有致,就非所過大平府所能比擬。


    這就是所謂天子腳下?


    “下車!下車!通關檢查!”花閑沿途看夠了風景,有些累,眯著眼睛在車上打盹。正要美美睡去,忽聞車外人聲喧嘩。她很是不耐的隨手一甩,一顆黑色藥丸穿過車窗直直奔向攔在馬車前吆喝的兵士。


    啊!撲通一聲,馬前的兵士雙膝一彎,手中長矛鏗鏘掉落在地,驚得馬兒抬蹄嘶鳴,馬車搖搖晃晃,直顛地花閑恨不能把三日前吃的幹糧全部吐出來。


    “看吧,這就叫自作孽,人家職責所在,你非要讓人家好看,如今人家好看了,你也好看了吧?”


    天神一號睜開眼,懶洋洋瞥了一眼花閑,忍不住出言相譏。


    “看來天神哥哥你是恢複了啊!都有力氣多管閑事了。”花閑哼哼了兩聲不再理會天神一號,喊了顏彥,一起玩剪刀包袱錘的遊戲,誰輸了誰想辦法對付得罪花閑的人。


    “各位官爺,我們是來中都做生意的行商,這是通關文書,請各位官爺過目。”


    花閑與顏彥停止了嬉鬧,掀開車簾一角望向車外。萬首低垂著頭,雙肩微收,彎了腰,手托公文,很是恭敬的將其遞向明顯是守門將領的人。


    “萬首?你……啊,是萬老板啊!貓耳朵,你怎麽回事!瞎了你的狗眼,竟然有眼不識泰山,連萬老板都不認得了?驚了萬老板的家眷,這責任你可擔當得起?自個兒回去領五十大板,看你長不長記性!”


    猶自坐在地上的小兵本就挨了花閑的冷暗器,如今又莫名其妙挨了罵,心下很是委屈,撲通站起身來,轉身就跑。花閑忽然有些自責,看來,人情世故,莫論古今,人都是撿軟柿子捏。這個所謂將領罵小兵,他何嚐不是在罵自己呢?如果他沒見到通關文書,他就能認出來是萬首?而且當時萬首是在花閑之後的第二輛馬車上。能認出來,算他神!


    “等等,小哥,剛才我睡著了,有些迷糊,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已經跑出幾步的小兵聽到有一個軟軟柔柔的女娃聲音自馬車上傳來,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他自掀開的車簾一角看到一張秀美的娃娃臉,娃娃臉上一雙烏黑大眼,似澄澈的湖水,波光淩淩,正望著他。小兵心中一暖,這樣美好動人的一個小小姐,還配著這般動聽的聲音,方才真是他魯莽了,首領罵的真對,唐突了這般小姐,可如何是好?心下自責著,小兵便臉紅了。麵紅耳赤裏,更是不知所措,索性回轉了身,撲通撲通大步跑掉了。


    “嘻嘻……”花閑被小兵逗樂了,嗤嗤輕笑起來。


    “小姐,要不我把那小子揪回來當著您的麵教訓一番?”


    “叔叔,我可以請求您不要懲罰他嗎?”


    “這?”守門的將領似乎很是為難。他抬頭望了一眼萬首,又望了一眼馬車。萬首不吭聲,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天神一號手指輕輕一抬,一錠金錁子便落到了將領腳跟底下。將領頓時喜笑顏開,“好說,好說,就按小姐說的,姑且饒他一次。下官代他謝過小姐大人大量。”


    花閑未再說話,放下車簾坐回了車廂。都是一些見錢眼開的俗世中人。世人愛財,無可厚非,她花閑也愛錢,所以她不便做任何負麵評價。可是,她不喜歡這個人。


    “請問這位大人,我們可以進城了麽?”


    “啊!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守門的將領大手一揮,“開城門!放行!”聽聲音倒是挺宏亮,看來還是有一定的武功根基。不然也不能成為這中都城的守將。


    馬車進城了,進了中都城。花閑的心忽然蹦蹦蹦的猛跳起來。花閑哎呀一聲,捂了胸口,臥倒在車廂裏的軟榻上。


    “小嬸子,你咋了?”顏彥見狀,大驚失色。


    “無事,無事。”


    “萬爺爺,阿爹,小嬸子病倒了!”顏彥掀開車簾便吆喝起來。


    “籲!”馬車相繼停下,花閑聽到車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閑兒,怎麽了?”


    “怎麽了?”


    “伯父,大哥,我沒事,真的沒事。”


    “是哪裏不舒服麽?為何捂著胸口?”


    “我……呃,大哥,真的沒事啦!”花閑深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


    萬首上得車來,為花閑把了把脈,不得其解。萬首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確實學藝不精,才會診斷不出閑兒的病症。


    “伯父,您別搖頭晃腦的啦!您說您一介商界大亨,學什麽醫術呢?還時不時的這般為難自己,何苦來哉?”


    “閑兒,你個沒良心的臭丫頭,伯父這還不都是因為你,才勉強上陣的!你還這般出言嘲諷於伯父?”


    “哈哈哈,伯父,中都都到了,回頭我讓九哥好好給您補補課!以後您就可以時不時的人前人後的大展一下身手。”


    “女大不中留,女子外向,果然如此。妮子眼裏,似乎就隻有你的九哥嘍!在你個臭丫頭心裏,我看花子必定也是比不得子君這個小子的。”


    “伯父,您怎麽能這般做對比,不是一個基點的說。”


    “不是一個基點?”


    “沒有啦!伯父,閑兒好餓,我們去酒樓吃飯吧!”


    “不是到家了麽!怎麽不直接回家?”


    “伯父,聽說中都最好的酒樓可是您開的哦!那不是閑兒的家唄?”


    “你想去酒樓,好說。東、南,你二人帶九小姐去大展樓,西、北,你二人隨我去慕容府吧!”


    吩咐完,萬首下了花閑的馬車,踱著小方步,爬回了馬車。


    顏子仁見花閑無事,鬆了口氣。


    “閑兒,你若無事,我們便回府上吧,你不是想小九了麽,怎麽,如今,反而不著急見他了?”


    “九哥不一直呆在軍營的麽?現在回去也見不到他!”


    “你來中都的消息我早寫信告訴叔父了,估計他們早就望眼欲穿了。”


    “嘿嘿,我在你的家信後加了一封,讓兩位阿爹對九哥保密,九哥都不知道我來中都呢!”


    “竟有此事?”


    “那是。”


    “可是即便小九不知道你來,你總要先回府上拜見了長輩才是。”


    “大哥,好大哥,你就陪我去找個地方歇口氣吧,好不好嘛,大哥……”顏子仁拗不過花閑,正要答應。


    “子仁,讓東和南帶閑兒去大展樓玩一會兒,我們先去慕容府。”


    花閑看著顏子仁與萬首同乘一輛馬車,馬車後跟著西和北,也就是花閑口中的天神三號和四號哥哥,幾人朝城中而去。她回身跟顏彥吐了吐舌頭,便吩咐車夫去尋一間最熱鬧的小菜館。


    天神一號和二號不說話,隻管騎了馬跟在花閑的車後。


    車夫問過路人,自行趕了馬車前行。


    “小嬸子,你這是怎麽了麽?”


    “彥兒啊,噓……”花閑壓低了聲音,幾乎貼到了顏彥的耳邊。


    “哎呀,你快點說到底怎麽了,搞得人心裏怪擔心的。”


    “我,我緊張。”


    “緊張?”顏彥被花閑的話驚到了,忍不住大叫出聲。


    “噓!要死啦你!你不能小點聲兒?”


    “哦,那你緊張什麽?”


    “噯,那個,彥彥啊,你說你九叔有了我,還會喜歡上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這笑?不是顏彥的。


    花閑瞄了一眼車頂,不予理會。聽牆根,土不土?


    “甭管他。彥彥啊,你倒是幫我分析一下啊!”


    “小嬸子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你,你個榆木腦袋!你就不能說你九叔當然不會喜歡上男人,來安慰我一下?”


    “小嬸子,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自信了?這般下去,我相信九叔有可能真的會喜歡上男人。”


    “你!哼!”


    “哎呀,難得呀,原來閑兒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嘛!顔子君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閑兒寶貝如此牽腸掛肚、患得患失?”車頂上的天神一號拉長了尾音,又開始了他的不厚道。


    “……”無人理他?


    “咳咳……我說大哥,你就消停會兒吧,這小姑奶奶的厲害你也不是嚐了一回了。”天神二號也有些看不下去天神一號的得瑟兒勁,忍不住出言提醒。


    天神一號瞪了他一眼,自馬車上跳下來,掀開車簾,“尊貴的顏九小姐,請下車吧!您所說的中都最熱鬧的小菜館已經到了。”


    “聽說了麽,攝政王前幾日又去空空庵見古二小姐去了。”


    “這事兒我早知道了。而且顏六公子也去了。”


    “哦?那他們打起來了沒有?”


    “打起來還不是常事?”


    “當今天下,也就是顏六公子有此等氣魄敢與攝政王爭鋒了吧?”


    “那可不一定。隻是顏六公子確實還是蠻有膽識的。”


    “如若我有顏家和慕容家那般後盾,我也有此氣魄。”


    “隻可惜了,你沒有這般後盾。”


    “哈哈哈哈,是啊,他奶奶的,老子怎就沒這個命呢!如若我也生在那般世家大族,說不準早把古菲兒那美人兒抱上了熱炕頭,娃娃說不準都生了一大堆了……”


    “哈哈哈哈哈……”


    花閑幾人選了一個角落坐下,隻點了些茶水和糕點。


    天神一號和二號見花閑不說話,不吃東西,隻豎著耳朵聽菜館的人吹牛皮,立時便明白了花閑此行的目的。慨歎的同時又生了困惑,她這般大一個女娃,從未出過大盛府郡以外的遠門,如何得知茶館酒樓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場所?她想知道什麽消息呢?


    “我還聽說啊,攝政王曾將古菲兒偷運進王府中去。”


    “啊?那古菲兒還能回空空庵?”


    “若是一般人從了也就從了,可是那是古菲兒啊,古菲兒不是還有一個執著的追求者,顏六公子麽!攝政王前腳剛把人偷了,顏六公子就帶人將攝政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啊!”


    “對,這事兒我也聽說了。我的兄弟當時就去了。”


    “你兄弟是顏家軍?”


    “那是。”說話的人聲調明顯高起來,話裏話外明顯聽得出自豪感。


    “吆,還真沒看出來,你這熊樣兒的,竟然還有加入顏家軍的兄弟?”


    “怎麽著?你這叫狗眼看人低,以後可要把你的狗眼擦亮了!”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哎,我說老二,你說你家兄弟是顏家軍,那他知不知道顏家軍中多美男子,可是真的?”


    “對啊,還有聽說那個俊軍醫好男風,可是真的?”


    “這個,呃,當然是真的。我兄弟說親眼見到過。”


    “見到過什麽?”


    周圍桌上的好事之人甚至站了起來,大有將談話之人圍攏之勢。見得周圍所圍之人越聚越多,被叫做老二的人頓時豪氣大生。


    “自然是見到過人們所說的男人之間的苟且之事唄!”


    “啪!”什麽東西掉落在地,“稀裏嘩啦!”談性正濃的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驚了一跳,齊齊回頭望向角落,隻見得那裏的桌椅碗盤全都碎落在地。眾人尚未驚醒,一抹粉色的嬌小身影似一陣疾風,自他們眼前一閃而過,所過之處留下一陣淡淡的竹香。


    菜館的老板聽到動靜,匆忙趕來查探情況。除了地上亂糟糟一片桌椅殘片,店老板並未尋見始作俑者。眾人中有一人木木的伸手,指了指門口,意思是人早走了。店老板一跺腳,就要追出去。


    “掌櫃的,您看!”聽到店小二呼喊,店老板停了步子,回轉了身,順著店小二的手指方向,他看到原來桌旁的牆上鑲嵌了一小塊金子。


    “二位天神哥哥,我要去顏家軍軍營。現在,立刻,馬上。”


    “好。”


    天神一號和二號長臂一伸,花閑和顏彥已經分別被扛到了肩上。


    黃昏漸進,顏家軍操練場上排列齊整,號聲嘹亮,將士們尤在操練。


    此時此刻,花閑無暇欣賞這軍營中的鐵骨丹心,隻覺胸腔咚咚跳個不停,心髒似乎就要破體而出。


    “到了。”


    “啊?”


    “啊你個頭啊!平時不是挺機靈的麽!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九哥的休憩之所了。”


    這就是九哥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麽?花閑站直了身子,習慣性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皺。


    “小嬸子,九叔真的住在這裏麽?”


    是啊,九哥真的住在這裏麽?一排土坯小房子裏普普通通的一間。至少從外麵看,都是清一色的黃土坯牆,矮平的屋頂,一扇門,一扇窗。


    這個時候,九哥應該不在吧?她要先進去藏起來,給他一個驚喜。


    花閑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輕輕一推,吱嘎一聲,門開了。


    “咳咳……閑兒?”


    嗯?花閑一愣。屋裏,有人?


    床上,躺了一個人,臉色潮紅,喘息陣陣。


    “公子,你怎樣了?起來喝點藥吧!”


    床前,還有一個人?是的,還有一個人。


    花閑大眼輕輕閉上,再睜開,才稍微適應了室內的昏暗。


    床前的人聽到開門聲,並未回頭,起身找了火折子,點燃了床頭的小油燈。


    “藥熬好了?放在桌上,你可以出去了。”


    花閑邁步走向床前,床上的那個人,是九哥麽?


    可不是九哥麽?


    “九哥……”花閑剛吐了一個詞,便感到喉嚨哽得生疼,她撲到床邊,伸手去摸顔子君的臉。九哥的臉,怎麽這般憔悴?花閑張了張嘴,想呼喚顔子君,卻愣是再說不出來一個字。長睫毛垂落,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一路流下來,順著臉頰流到嘴裏,又鹹又澀。花閑小嘴張著,口水和著眼淚,一路向下,打濕了床上的被褥。


    “哪裏來的瘋丫頭,來人,誰讓她進來的?”床前的人看到花閑的癡迷樣子,頓時大驚大怒,起身一拳襲過來,眼見得花閑的小身子就要挨上。


    “她自己想進來,自然就進來嘍!”床前人揮出的掌風掃到花閑的衣角,衣角撕拉一聲,裂了一道口子。


    天神一號大怒,一個瞬移,眨眼之間,人已經欺身到了床前之人的身前,擋住了他對花閑的襲擊。與天神一號兩掌相撞,床前人倒退了一步,坐回床上。


    “你們是誰?”


    “小嬸子,嗚嗚……九叔這是怎麽了?”顏彥自門口撲將過來,與花閑擠在一處,伸手去摸顏子君的臉。


    “小嬸子,九叔的臉好燙哦!”


    “嗯……閑兒?”


    “九叔,小嬸子就在這裏呢!”


    “閑兒……”


    “小嬸子,你快說話啊!九叔叫你呢!你光知道哭,哭什麽嘛!”顏彥說著,眼淚也啪嗒啪嗒掉落下來,一路流下,最後竟然與花閑一般模樣,哪裏還有昔日俊美小生的俏模樣。


    天神一號搖搖頭,向身後的天神二號打了個手勢,兄弟二人默契感十足,床前之人明顯感覺到了身上的壓力。一個人,他已經難以對付,二個人,他更是雙拳難敵四手。索性扭了頭,盯著花閑和顏彥,眼睛中似有一團火,熊熊燃燒著。


    顏子君不停呢喃低語,天神一號確定,顏子君這是病了。


    他彎下腰伸掌在花閑背後一捋,花閑忽覺體內接受到一股熱氣,緊接著胸中一口濁氣上湧,“哇”一聲,花閑慟哭出聲。


    “九哥,嗚嗚嗚……九哥,我是閑兒,閑兒,我在這裏呢!”


    “你就是閑兒?”床前人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瞪著花閑,恨不得一口將她吞掉。


    “九哥,你醒一醒,醒一醒嘛!看我一眼,我是閑兒。”


    “你怎麽證明你就是閑兒?你這個瘋丫頭,讓開!”


    “九哥,你怎麽這麽壞!都不想我的麽?”


    “瘋丫頭,吵死人了!閃開,我要給九公子吃藥了。”


    “九哥,你這是發燒了,怎麽都沒人照顧你呢?”


    “你這小娃怎麽說話的,我不是人麽?我不都在照顧九公子的麽!”


    “九哥,你看我不在你身邊,你就把自己糟蹋成這般模樣,以後可不許再這般任性了。”


    “你這個瘋丫頭,瘋言瘋語說什麽呢!男女授受不親,你在九公子身上摸來摸去的,作什麽!”


    “噗嗤!”天神一號看著床前人張牙舞爪的樣子,忽然感覺此人與花閑倒是有幾分相像。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有熱鬧可瞧嘍!隻是,閑兒,說到底,黃毛小丫頭一個,偶爾撒嬌耍賴,天經地義,加上花顏兩家自小嬌寵至極,時時瘋癲,不拘小節,也是情有可原。而眼前這是軍營,軍營中的一個大男人,也這般矯情,可是有些說不過去了。天神一號搖頭,歎息,更是一個沒忍住,悶笑出聲。這傳說中的鐵骨顏家軍,不會都是這般人物吧?傳言果然是不可信的。


    “你笑什麽笑?小心我割斷你的喉嚨!”


    “你隔斷我的喉嚨,沒問題啊!問題在於你是否有這般本事割斷我的喉嚨呢?”


    “要吵你們出去吵,別煩我們!”


    “你閉嘴!”床前人轉頭吼向說話的顏彥。


    “你閉嘴!”天神一號低頭吼向身前暴跳如雷的床前人。


    “來人!來人哪!”


    哢哢哢,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兩扇木門全部打開,進來兩列兵士,齊刷刷擠滿了小屋。


    “獨孤副將,有何吩咐?”


    “你們都是怎麽巡邏的?進來這麽多閑雜人等,你們就沒發現?”


    “獨孤副將,呃,卑職失職,卑職失職,卑職馬上將他們請出去。”領頭的人一招手,眾人齊齊將花閑幾人圍攏在中心。


    “幾位,這裏是顏家軍的軍營,軍事要地,各位,跟在下走一趟吧!”


    “九哥,這裏好吵,我們回家吧!”


    說著,花閑起身,看那架勢是要背起床上出於昏迷狀態的顔子君。


    “小嬸子,我倆抬著九叔走吧,你背不動他。”


    “嗯。”


    “嗬嗬,哎呀,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大名鼎鼎的九小姐竟然也有這般蠢笨之時?”


    “喂,各位既是如此不識抬舉,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小頭領見花閑幾人竟是這般目中無人,視他們如無物,自尊心大大受挫。心中一簇火苗蹭蹭就上來了。


    屋內諸兵士見小首領發威,齊齊邁步向前,欲強行將幾人擒拿了帶走。


    “陳佐統,我九弟是何時病倒的,為何你沒有及時通知我們?”


    “六公子,九公子病倒大概有七日了。將軍回府時交代說府上有要事,無事不許打擾。”


    “小九都病成這樣了,還叫無事?”


    “張軍醫已經為九公子診斷過,說是感了風寒,並無大礙,開了藥方,配了藥。況且,獨孤公子隨身照顧著……誰成想近日九公子病情加重,我們不敢挪動他……”


    “夠了,若是我不來,你們還不打算將此事報告將軍知曉了?”


    “不,不是,是獨孤公子……”


    “又是獨孤!若是被閑兒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人聲漸近,屋門開著,門外之人的對話清清楚楚傳了進來。在場的將士都拿眼瞥了瞥床前的那個瘦削身影,又趕緊低下頭去。心中俱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能讓獨孤公子都沒有辦法的人,又豈是他們這些人隨隨便便就能夠對付的。六公子來的,可真是時候。


    “六公子!”


    “嗯。嗯?怎麽你們都在?”來人正是顏家老六顏子謙。


    “六叔,嗚嗚……你快來看看九叔,嗚嗚……”顏子謙隻聽到一聲嗚咽,一個小肉團就已經撲將過來,憑著感覺,顏子謙伸手一托,胳膊下沉,才堪堪托住巴在他懷裏的顏彥。


    “彥兒,閑兒,原來你們在這裏,害我們滿中都城將你們好一個找尋。”


    “閑兒,別哭。小九不會有大礙的。我們這就回家。”顏子謙放下顏彥,來到床邊,將巴在顏子君身上的花閑抱下來,放到身前。


    “六哥,嗚嗚嗚嗚……九哥昏迷不醒,連我都不認識了。”


    “好啦,小花貓,還不回府上收拾一下,你看現在這一身邋遢樣兒,小九醒了能認識你,才怪!”


    在中都幾年曆練,顏子謙成熟了許多,褪去了當初的青澀俏皮,更添了穩重睿智。如今弟弟病了,他心下自是擔憂著急,但是在花閑和顏彥麵前,他這個兄長叔父自是不能亂了方寸。他差人去備了馬車,將顔子君用被褥包嚴實了,幾人駕車回了城中的顏府。


    獨孤公子站在敞開的小屋門前,望著遠去的馬車,手不由攥成了拳。


    閑兒,花閑麽?就是子君口中的閑兒麽?就是人們盛傳的子君的童養媳,顏花閑?


    童養媳怎麽了?童養媳又不是娘子!


    “哼!”一聲冷哼,之後,獨孤公子轉身,大踏步離開了。


    經過幾日的調養,顔子君大有好轉。這日黎明剛過,顔子君感覺到身邊軟乎乎的有個什麽東西一直動來動去的,他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鼻端似有娃娃香,還夾雜著淡淡的竹香。娃娃香?竹香?


    閑兒麽?又在做夢了吧?顏子君輕閉著眼睛,幾聲輕歎,“閑兒,閑兒,閑兒……”


    “九哥,九哥,九哥……”


    “閑兒,閑兒,閑兒……”


    “九哥,九哥,九哥……”


    “一別一年多,哎,這般念想著,若是被閑兒知道了,小妮子估計要笑破肚皮了。”


    “不,九哥,閑兒不會笑話你的。”


    “是的,你真了解閑兒,閑兒隻會想念她的九哥,又怎會笑話她的九哥呢?”顔子君很享受這個美夢,更滿意這個美夢。如果日日都能做一個這般美夢,再醒來,他也是很滿足的。有時候,真想不管不顧的,一個人背了行囊回到晴縣,回到晴縣那個山旮旯裏,回到她的身邊,日日與她膩在一起,由她撒嬌耍賴,看她那俏皮討喜的模樣,聽她絮絮叨叨的嬌嫩小腔調,哪怕是日日被她欺負折磨,也都是世間最大的幸福……然而,父親說,好男兒不能被家人牽絆住而丟了身為男兒的責任,不承擔責任又怎能為家室撐起一片晴空?


    “閑兒,我何時才能獨自為你撐起一片晴空?”


    “九哥,隻要有你在,到處都是閑兒的碧海晴空。”


    顔子君鼻子一陣酸澀。


    “閑兒,謝謝你。可是,閑兒,九哥真的好想你。”


    “九哥……”花閑抬起頭,看著眼前以為自己猶在夢中的顔子君,淚流滿麵。


    淚水沾濕兩腮,滴滴落在顔子君的臉上。


    感覺到臉上的濕意,顔子君伸手摸自己的臉。


    在夢裏也會流眼淚麽?


    嗯?旁邊軟綿綿的,是什麽?


    顔子君猛地睜開了眼睛,見身前依偎著一個人。他猛地起身推開花閑,身子隨之退後數米,“你,你是誰?怎麽在我床上?”


    “……”


    “你別哭啊!你不是獨孤吧?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不是獨孤,是別的人就好了麽?”


    “啊,不是,是誰也不好。你快點離開我的房間!”顔子君閉上眼睛,不再去看。


    室內光線還很暗,顔子君伸手摸向枕邊。噯?不對啊,床頭的火折子去哪裏了?再摸,還是沒有。顔子君低頭看了一眼,不對,這不是軍營的小屋?是家中?


    “哇……九哥,九哥燒壞了,果然不認得閑兒了。”花閑哭的那叫一個悲催。花閑的哭聲打斷了顔子君的疑慮。他心中猛地一個輕顫。這聲音,是閑兒的?


    他放棄了尋找火折子,長臂一伸,花閑便被他摟在了懷裏。


    “寶寶,九哥不好,夢裏都在欺負你。寶寶不哭,乖寶寶。”顔子君輕拍著花閑的後背,好一個哄勸,結果這一勸倒好,花閑哭的更是一發而不可收。


    “咚咚咚!”門外傳來急切的敲門聲。


    花閑掙脫了顔子君的摟抱,撲通跳下床,打開了門,語帶哭腔對著門外一陣訴苦:“阿爹,九哥不認得我了。”


    顔子君感覺到懷中一空,心裏頓感失落。見到房門打開,晨曦透過門穿進室內,光線明亮了些。阿爹身前那個嬌小的身影,閑兒?


    顔子君一個怔愣,忽然手腳並用,撲通一聲,自床上摔了下來。


    疼。


    疼?這不是夢麽?


    “閑兒?是你麽?”


    “九哥,你又認得我了?”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顏鴻祥看著地上哭的亂七八糟語無倫次的一個大孩子和一個半大孩子,搖搖頭,轉身關了門,走了。


    “嗯,九哥,我透不過來氣了。你要謀殺親親娘子不成?”


    “這是懲罰,誰讓你剛才不告訴本相公不是在做夢?”


    “做夢不做夢,你自己會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


    “九哥,這才一年不見,你怎的就這般賴皮了?”


    “跟你學的唄!”


    “我什麽時候連夢和現實都分不清楚了。”


    “想你想的,那還不是怪你?”


    “九哥,你好肉麻。”


    “那娘子你不喜歡麽?”


    “喜歡。”


    “喜歡那就更肉麻一點。”


    “啊!九哥,你怎麽咬人?”


    “跟你學的。”


    “又跟我學的?”


    “對啊,你幾個月大的時候就會咬我了。”


    “你真記仇。”


    “我更記得你。”


    “九哥,你有沒有被人占便宜?”


    “被誰?”


    “別的女人,或者女孩子,或者小孩子,或者……”


    “或者什麽?”


    “或者男人。”


    “沒有。絕對沒有。百分百沒有。”顔子君心下一跳,手卻是更緊的將花閑抱住。


    “沒有你緊張什麽?”


    “誰緊張了?”


    “不緊張幹嘛抱我這麽緊?真要憋死娘子?”


    “想你。”顔子君歎息一聲,將花閑整個包在懷裏,伸手輕撫著花閑軟軟的頭發,拿臉一遍一遍蹭著花閑嬌嫩的小臉蛋。


    “咯咯,九哥,你的臉好像粗糙了哦。”


    “你不是常說,男人應該粗糙一些麽?這樣的九哥,閑兒不喜歡?”


    “九哥,你長胡子了,紮得慌。”


    “你不是還說男人留點胡子,更有男子漢味道?”


    汗!花閑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為何之前她沒有發現九哥還有這般好口才?又是她這個名師教導出來的高徒?


    “九哥,你放我下來吧!我都十一歲了,這樣讓你背著,成何體統?”


    “十一歲怎麽了?二十一歲,三十一歲,八十一歲,我照背。”


    “九哥,你病剛好,讓我下來自己走。”


    “我身體早已康複,見到娘子就更健壯了。”


    “九哥,你不背著了,又要抱著我,抱著更加不可以。”


    “我抱自己娘子有何不可?我從小將你抱到大,也沒人說什麽呀!”


    “九哥,你怎麽這般無賴!”


    “嘿嘿,無賴娘子還喜歡。”


    花閑看著牆角見著他們自動躲開的仆人士兵客人甚至顏鴻祥,很無奈的望了望天,瘋的不是九哥,是老天。這玩笑,開大了。


    “要的就是這效果。”


    “九哥,什麽效果?”


    “膩就膩出個花來。”


    ------題外話------


    萬更!萬更請罪!懶懶一斷更就沒靈感,日日無顏麵對親愛的們,親親編輯花生問懶懶怎麽回事,懶懶亦是無言以對。愧疚不如行動,還是那句話,懶懶一直在努力。謝謝大家對懶懶一直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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