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見外邊天色漸黑,提議說:“難得今天相聚,父親和潘帥都忙著政務,咱們去真定城吃夜宵吧。”潘豹和潘鳳都同意,唯有詠琪一臉不悅的樣子,跟著六郎走出轅門,悄悄對六郎說:“六郎,你壞死了,你不是這件事情與潘豹沒有關係嗎?早知道有他跟著,我就不來了。”


    六郎瞅瞅潘豹和潘鳳去準備馬匹而不在身邊,就對詠琪說:“詠琪,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潘豹你若是不喜歡,可以不去想他,即使他在你身邊,又和遠在天邊有什麽區別?若是因為他的存在而使自己每天都快樂不起來,這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詠琪哼了一聲,又說:“反正我看見他就不舒服。”


    六郎說:“待會兒到了真定城,咱倆就使勁吃,什麽好吃,什麽貴就吃什麽。反正他們家有的是錢,吃完後……咱們就溜之大吉,我帶你去永定河看夜景。”詠琪奇怪的問:“那,你不準備和潘鳳好了?”六郎說:“難道姐姐沒有看見她看咱們的表情嗎?”


    詠琪憤憤不平的說:“她分明就是瞧不起咱們。”


    六郎說:“那我何必厚著臉皮去討她喜歡?”


    這時候,潘鳳和潘豹牽了四匹馬過來,六郎和詠琪便飛身上馬,打馬揚鞭直奔真定。真定府比瓦橋關要大上許多,天黑之後的夜市尤其繁華。夜幕降臨的永定河上,看兩岸樓台高聳,商賈雲集,風華煙月,金粉薈萃,青樓飄出的歌聲,激蕩著墨綠色夢境般的河水,讓人如墜詩畫之中。


    四個人找一靠近河邊的露天美食店鋪坐下來,潘豹倒是大方,將這家小吃作坊裏所有的特色菜全點上了,那店家見幾位客觀全都是有錢人,當然用了心思侍候。稍許,便酒菜齊至,第一道菜名叫“四全寶熏魚”選料以易水湖中特產的活鰱魚、鯽魚、黑魚、黃魚,通過淹、蔭、蒸工藝,再配以精砂糖、茶葉、葦葉等佐料,用溫火熏烤,呈上來後色澤金紅相間、未曾吃到中,就已滿口清香,待吃入口後,那魚肉細嫩而不鬆散,骨刺全脫叫人讚不絕口。


    六郎用筷子將熏魚夾給詠琪吃,詠琪連聲讚美店家的手藝,潘豹也夾了過來送給詠琪,詠琪口裏美滋滋的嚼著六郎送過來的美味,卻將那隻碟子推到了一邊。潘鳳看到了,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六郎一下,示意他照顧一下自己,六郎卻裝作沒看見不予理會。


    潘鳳生氣的又狠狠踢了六郎一腳,六郎哎呀一聲,說:“潘鳳姐,你不小心踢到我了。”


    潘鳳紅著臉,鼓著香腮,衝著六郎直運氣。


    店家又端來第二道菜,紅燜大河蟹。易水河蟹個大肉厚,味道鮮美,加上那店家做工極好,讓人口水欲滴,六郎又挑了一個最大的給詠琪,說:“現在河蟹剛剛過孵化期,將就著吃,若是八九月來吃,才是蟹正肥時候。”


    潘豹傻乎乎的看著詠琪吃,潘鳳氣不過,用筷子敲敲桌子說:“六郎,別忘了你是幹什麽的?不要老惦記著你家詠琪,我的肚子也餓了啊。”潘豹立馬站起來,要給潘鳳夾菜,被潘鳳攔住,明顯等著六郎動作。正好店家又來上菜,這道菜是真定最有名的鹵煮野鴨。製作時,必須要選用一年頭上的鴨子,由於野鴨是吃湖中的小魚蝦、水草長成,所以自身的肉更是鮮嫩可口,高溫鹵煮後,浸過精油再用炭火熏烤,使外皮金黃酥脆,色味俱全。


    六郎不容分說,用預備好的刀子將鴨子割開,兩隻鴨前腿(翅膀)分給詠琪,兩隻鴨後腿分給自己,一刀剁下鴨頭分給潘豹,最後用刀子剜下鴨屁股送到潘鳳麵前,說:“潘鳳姐,這回可是人人有份,你可不要再挑理了。”


    潘鳳看看六郎的分配,有些不樂意,正要說什麽,潘豹先說了:“六……六哥,你為什麽非給我鴨……鴨頭?”


    六郎說:“你啊!難道沒聽說過,這人啊,吃什麽就補什麽。我和我詠琪,都是幹偵探敵情工作的,所以要吃鴨翅和鴨腿。你呢,舌頭不好使,眼睛又小,還不趕快吃……”六郎轉頭看到潘鳳正對著自己運氣,再看看潘鳳麵前那麽一大塊鴨屁股,真不知道該怎樣原說。倒是詠琪先樂得將口中的蟹肉噴到了桌子下麵,潘鳳紅著臉站起來,大聲說:“楊六郎、你……你,氣死我了!”說完,推開椅子,氣呼呼的跑到河邊去生氣了。


    店家又端來第四道菜,爆炒圓魚卷。六郎剛要去夾,被詠琪攔住說:“六郎,你有些過分了。”說罷,用眼神指一指河邊的潘鳳,六郎輕鬆一笑,對潘豹說:“去叫你姐姐過來吃飯,還有,今天我們是來你們這裏做客的,這酒錢還是你付的好,省的我詠琪說你小氣。”


    潘豹狠狠的啃了一口鴨頭,說:“那是……應,應該的。”說著站起來跑到河邊去叫潘鳳,六郎悄悄對詠琪說:“詠琪,像潘鳳這種女人,平時再府裏驕橫慣了,我若是不挫挫她的銳氣,真若是讓她來咱楊家做媳婦,還不把你和幾位龍蘭們當下人使喚了。”


    詠琪微微一笑說:“你真打算讓她做楊家的媳婦?”


    六郎歎口氣說:“這件事情並不是我願意不願意的,而是要看父親的意思,潘鳳雖然金枝玉葉,美貌如仙,可是她不是我喜歡的哪一種,說實話,潘鳳要是有一半能像詠琪你這樣,我就是舍了性命也要娶了她的。”


    詠琪俊臉嬌紅,細聲說:“你說我幹什麽,再說我有那麽好嗎?”


    六郎手指天上那輪冉冉升起的明月,說:“姐姐就像著這天上的皓月,在我的心裏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詠琪的芳心微微一顫,默不作聲的捧起酒壺,給六郎斟滿,說:“好男兒誌在安邦定國,我希望你今後做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這一杯,姐姐敬你,姐姐永遠支持你。”


    六郎一飲而盡,聽到潘鳳說:“你們姐弟真是好雅興,我就不打擾了,潘豹!算賬走人。”


    潘豹咧咧嘴說:“我,我……還沒吃呢。”


    潘鳳卻哼了一聲,掏出一定銀子,扔到桌上,說:“就知道吃,你丟不丟人?你不走,我可走了!”說著,氣呼呼的不辭而別。潘豹趁六郎不注意,抄起六郎分給自己那兩隻鴨腿,塞到懷裏追潘鳳去了。潘家姐弟走了,六郎和詠琪到無拘無束起來,就像兩個多年不見剛剛重逢的故友,話語無窮無盡。一壺當地特產女兒紅已經見了底,六郎對已經有了七分醉意的詠琪說:“詠琪,已經到二更天了,我們若再不回去,隻怕父母要怪罪咱們的。”


    詠琪仰頭望天,看著那一輪較好的新月,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湖水魚腥味道的晚風,說:“六郎,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了,咱們難得離開瓦橋關,這麽自由的欣賞夜景,你就陪姐姐多待一會兒吧。”


    六郎見詠琪酒醉之後目波明麗,靈犀微露,皓齒嫣然,比起平日更增嫵媚,心中實是愛極,這一次倒是真的發出感歎:“姐姐要是重生到潘鳳身上,該是一件多麽令人向往的事情啊?”詠琪淺笑說:“你想的到美,我要是潘鳳,守著用不完的金銀珠寶,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我才不稀罕你哩。”


    六郎卻不再多說,拉著詠琪來到河邊,花十兩銀子買下一隻漁船,與詠琪並肩做到船上,任由小船隨波逐流,順著永定河向前飄蕩。夜色越加濃重,過往的船隻都高高懸掛起彩燈,那些沿河賣唱的花船,更是五彩繽紛,瑰麗多姿,琴笙瑟鼓,鍾樂齊鳴。青樓女子那委婉的歌聲,沿著十裏永定河回波蕩漾。詠琪見六郎聽得入神,打斷他說:“這些音律都是青樓女子的江湖小調,有什麽可聽的?可惜咱們這裏沒有絕世寶琴,否則,姐姐奏上一曲給你聽。”


    六郎驚訝道:“詠琪還曉得琴藝嗎?”


    詠琪卻說:“弓箭與瑤琴是我平生兩絕,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自從那次被天雷擊中,弟弟你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六郎生怕引起詠琪生疑,就不再多說。霍然一陣清雅的琴聲傳入耳朵,讓詠琪心神一顫,六郎見她雙眉緊凝,目光在來往的花船中穿梭,最終停在一艘豪華的客船上,這艘船不是很大,但是十分講究,船上的桅杆以及船艙的護欄都是精挑細選的上等木材,船頭和船尾各掛了一盞明角燈,前麵燈籠上寫著“回避”後麵燈籠上寫著“白”字。看來船上的主人應該是姓白,那清新而高雅的琴音正是由此船飄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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