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寒煙被她的驚呼從冥想中驚醒,淡淡看著她,道:“你可願意繼承我的衣缽?”


    莫非艱難的從石像上收回目光,僵硬的掉轉了脖子,難以置信的道:“姑姑,你說什麽?”


    蕭寒煙隻是微笑看著她不說話。


    莫非認真的看著蕭寒煙的眼睛,確認她不是在開玩笑,自己卻笑了,然後又止住了笑,幹咳兩聲,尷尬道:“姑姑,雖然我對自己劍舞的水準很有自信,可是,我沒了內力,而且,永遠恢複不了。你……”


    蕭寒煙眼中的笑意更濃,語氣卻依舊平淡,“我也沒有內力!”


    莫非頓時傻眼了。


    ……


    夕陽西下,幾縷瑰麗的晚霞掛在山峰的西頭,陽光透過雲彩灑了些許在巨大的石像上,石像右手所執的光滑石劍上反耀著陽光,光彩奪目,越發顯得那尊石像聖潔無比。


    蕭寒煙帶著莫非繞過一道極陡峭的彎道,轉到靠北的一片空地,那裏有一處石屋,不知道建了多少年,推開木門,裏麵桌椅床櫃一應俱全,打掃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石屋正對著一個山洞,洞口很小,看不清楚裏麵的狀況。洞口右邊不遠處卻流著一彎細細的山泉,潺潺作響。


    一進石屋,蕭寒煙指了指石屋中間簡單方桌旁邊的椅子,示意莫非坐下。又打開窗邊一隻木櫃,拿出一個水壺,在山洞外不遠處接了山泉,又自櫃中拿出兩個瓷杯,倒上山泉水。遞了一杯給神情恍惚的莫非,自己端著另一杯緩緩喝了起來。


    蕭寒煙做這些事的時候極為嫻熟,嫻熟得仿佛她常年生活在此處一般。莫非木然的喝了一口杯中的山泉水,一股冰涼甘冽之意浸入心脾,她突然打了個激靈。清醒了些。她想起師父每個月都會又幾日閉關,想來便是住在此處的。她又喝了一口山泉水,深吸了幾口氣。強自壓抑住噗噗亂跳的心髒,抬頭看著蕭寒煙,神情複雜的問道:“姑姑你剛才說什麽?”


    蕭寒煙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仔細的將杯中的水喝幹淨。又添了一杯握在手心,抬眼靜靜的看著莫非的眼睛,沒有說話。


    莫非的心髒卻跳得更猛烈了幾分,她顫著聲音道:“姑姑你……沒有內力?!”


    這句話顛覆了莫非對於劍秀的所有認知。劍秀宗主難道不會劍舞麽?


    不可能,雖然自己沒有親眼看過姑姑的劍舞,但江湖傳聞,除了深不可測的秘秀七七師叔,蕭寒煙便是七秀第一高手。雲飛揚和高綺婷都遠不如她。難道江湖傳聞果真狗血到了完全不可信的程度麽?即便江湖傳聞缺少可信度,姑姑,畢竟還是劍秀的宗主啊!劍秀宗主必定是會劍舞的!那。姑姑沒有內力的話……


    莫非仿佛想到了些什麽,卻又不敢確認。隻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蕭寒煙,隻覺得心跳越來越快,自己快要壓抑不住想要將心中的話大喊出聲。


    蕭寒煙淡淡的看著她,道:“雲隨那樣聰明,你身為她的妹妹竟然笨得如此厲害,這麽久才想到!”


    莫非難以置信的失聲道:“姑姑是以外功入劍舞?”


    蕭寒煙嘴角浮起一抹溫和的笑,望著莫非光芒閃耀的眼睛,點了點頭。


    莫非霍然站起身來,在石屋中來回走了幾步,她有些慌亂,有些委屈,有些驚喜,但更多的是迷茫。她停下腳步,望著窗外,想起自己出入劍秀的時光,想起蕭寒煙淡淡幾句指導自己劍舞卻讓自己受益良多的時光,想起自己失去內功時的絕望,想起自己發現可以以外功驅動劍舞時的狂喜,想起長到望不到盡頭的吊橋對麵那尊上古五神像,想起石屋對麵那個黑漆漆的山洞,忽然覺得自己仿佛觸摸到了七秀最機密的地方,卻不真切。


    莫非望著窗外雲霧繚繞,很快讓自己的心靜了下來,同時升騰起無限期望:若是能以外功入劍舞,那麽自己不但複仇的可能性更增了許多,還能重新堂堂正正的執劍而舞,而不是隻能自娛自樂。


    莫非回過頭望著蕭寒煙,突然跪倒,誠懇道:“姑姑,請您教我!”


    蕭寒煙看著她,極認真的道:“依然是那句話,你可願意繼承我的衣缽?”


    莫非猛然抬頭望著蕭寒煙,臉色露出掙紮的神色,沉默良久道:“姑姑,實不相瞞,關於叛出家門之後要做的那件事,我雖然做了許久的準備和精密的部署,但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活下來。若是姑姑能教我以外功入劍舞的法門,或許能增添許多希望,隻是莫非依然不敢保證能活著。所以,莫非不敢答應。”


    蕭寒煙思忖片刻,道:“那麽,你願意為了學習外功係劍舞,放棄你將要做的那件事麽?”看到莫非臉色複雜的神色,蕭寒煙抬抬手道,“別急著回答我,先想想清楚。”她頓了頓,又道,“隨我來,我有話同你說。”


    ……


    蕭寒煙起身,帶著莫非出門往對麵山洞走去。山洞裏麵竟然有百尺來寬的空間,正對著洞口的一麵有一個巨大的木架子,上麵擺滿了書籍,幹幹淨淨,整整齊齊。洞口左手邊也是一方木架,上麵卻擺著劍。隻有一把大劍。古樸,甚至顯得有些笨拙,並不是尋常劍舞用的劍,卻像是上古舞神像手中那把巨大石劍的縮小版,初略看去,仿佛是玄鐵打造。洞口右手邊則空空如也,隻在靠牆壁的位置隨意擺放著一個蒲團。


    山洞中光線有些暗,蕭寒煙不知從哪裏摸出一盞油燈,打了火折子點燃,山洞中頓時明亮了起來。


    蕭寒煙指著那一牆的書籍道:“這些便是劍秀起源來曆以及劍舞創始以來的各係劍譜和舞譜,還有曆代劍秀宗主和長老們悟劍後留下來的心得經驗。那邊那些是江湖中失傳的各種劍譜絕冊。”又指著左麵的那把古劍道:“那是玄鐵劍。”


    沒有理會莫非震驚的神情,蕭寒煙在右牆邊的一個蒲團盤膝坐了,緩緩道:“劍舞本是外功,當年七秀創始人便是在舞劍峰見神像而舞劍,才開創了最初的劍舞。”


    莫非一凜,知道自己將要接觸到劍秀最核心的秘辛,連忙正色在另一個蒲團上坐好,凝神細聽。


    蕭寒煙續道,“祖師爺初創劍舞時,便是以外功入劍舞,也不知傳承了多少代,竟然斷了傳承。直到前朝,有一位七秀先輩闖上了舞劍峰,望舞神像而失神整整三日,在這山洞中閉死關三十七年,才又憑著先賢們留下的典籍、舞神像和玄鐵劍重新拾回劍舞,重新開創劍秀宗門。但她晚年時漸漸發現,以外功入劍舞之道是非常難的事,需要極高的天份,更需要極強大的毅力。是以一直以來劍秀弟子傳承稀薄。她重開劍秀宗門十七年,竟然隻有兩名入室弟子,其中一名修習劍舞十三年仍然不能跨過門檻,真正入劍。所以她和同門師姐妹們猜想,大約也是因為外功劍舞之道太過艱難,才會不知何時斷了傳承,幸好留下了典籍和這尊石像可供後人學習瞻仰。”


    莫非聽得暗自心驚,她自己摸索過門路,所以知道很難,卻從不曾想過會難成這樣。她知道還有下文,於是更認真傾聽。


    蕭寒煙道:“於是,七秀門主召開各秀宗主和長老供奉大會,各宗集思廣益,商討了整整十四日,終於決定,開創劍舞內功流派。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可以修習劍舞並傳承下去。隻是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雖然最有威力的劍舞是外功流派,但由於修練太過艱難,又需要極高的悟性,於是弟子越來越少,反而以內功入劍舞的法門興盛起來,後來,世人竟然以為,劍舞是需要內功才能修習。”


    莫非隻覺得手腳冰涼,滿腦子都是蕭寒煙說的話,亂哄哄的,終於匯成一句話在她腦海中翻滾:祖師爺初創劍舞時,是以外功入劍舞……最有威力的劍舞是外功流派……


    這就難怪了,難怪姑姑能成為劍秀宗主。原來以外功入劍舞才是正道!江湖傳聞果然還是有許多信得過的,姑姑果然是七秀第一高手……


    蕭寒煙並不知道莫非此時正胡思亂想著,隻是微感遺憾的道:“其實也怪不得世人誤會,更不能怪研究出內功入劍舞的前輩,以內功入劍舞雖然不能悟得劍舞精髓,卻不至於讓劍舞失傳,甚至如今劍舞如此興旺,也全靠了那位前輩。”


    莫非此時已經想到了自己,自己尚未見過舞神像,便已經初探到了外功入劍舞的法門,莫不是自己是有天份的?難怪姑姑要帶自己來舞劍峰,難怪姑姑要問自己那句話!


    蕭寒煙道:“我曾跟隨師父上過舞劍峰,並在此閉關一年零三個月。我便是本屆外功劍舞唯一的傳承人。所以也是劍秀的宗主。”


    蕭寒煙看著神色凜然的莫非,一字一句道:“世人都不知道,曆屆劍秀的宗主,都是沒有內力的。”


    蕭寒煙沉默了很久,看著臉色發白的莫非,很認真的第三次問出那句話:“你可願意繼承我的衣缽?”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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