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後眯著眼,望著窗外金桂飄香,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手中潔白的蜀繡蠶絲軟帕捂在唇邊,身體極有節奏地顫動著。慕容藍的右手在太後幹枯地脊背上緩慢而有節奏地撫摸著,口中安慰道:“太後,可要保重身子!”


    太後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軟帕自唇間移下,一抹暗紅刺痛了她的眼。她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寒冬尚未來臨,哀家這兒倒是當先開了第一朵紅梅。”


    梅雪寒剛剛端著藥碗走進暖閣,便見著那抹血色,臉色頓時慘白,她將藥碗遞到慕容藍手上,接過染血的錦帕,帶著哀求道:“太後,太醫說了您要保持平和的心境,萬萬不能再動怒了,否則急怒攻心便危險了。”


    太後沒有理會她,怔怔盯著窗外的疏離地風景,緩緩道:“她竟然真敢叛出慕容家,那她憑什麽留在宮裏?憑什麽還敢坐在妃位,奢望後位?”


    太後望著風景說話,但暖閣中的人都知道她在跟誰說話。慕容藍沉默著將藥碗遞到太後手上,才道:“奴婢聽聞,莫妃娘娘請皇上賜姓。”


    太後皺眉將藥喝完,將藥碗遞到梅雪寒手上,接過一張嶄新的錦帕擦拭了一下唇角,問道:“皇上怎麽說?皇上總歸不會連如此無禮的要求也要答應吧?”


    慕容藍微微斂眉,低聲道:“倒是沒有聽聞皇上的意下如何……雅充媛因為那日撞破莫妃娘娘與少主的爭吵,仿佛當麵勸過什麽,奴婢聽雅充媛宮裏的曼珠姑娘說,雅充媛回宮時氣的臉色發白,渾身顫抖,直欲與莫妃娘娘勢不兩立。曼珠不明所以。便偷偷去問榆錢,榆錢才說了那日之事,又說莫妃娘娘已經求了皇上賜名。與慕容家再無半分關係。榆錢還說,希望曼珠能告訴雅充媛,娘娘盼她莫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希望與她繼續做好姐妹……”


    “真是異想天開!”太後冷斥一聲,忽而微感訝異問道:“南宮雪和慕容雲菲不是向來親厚麽?”


    慕容藍露出一絲黯然神色。道:“奴婢也不清楚具體是怎麽回事,隻知道,有一日雅充媛在明仙宮與莫妃娘娘同醉,第二日天尚未明,雅充媛便不辭而別,之後竟然拒絕了莫非娘娘的求見。從那日之後,兩位娘娘便清淡了。”


    太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萬不能讓李柚再應了她這等非分的要求!”


    暖閣中一陣沉默,慕容藍沒有答話,自然沒有人敢答話。沉默了很長時間,這種長時間的寂靜仿佛能聽見風吹動落葉的聲音,然而一片隨風飄落的枯葉尚未及地,太後已經問話:“那日哀家要殺莫妃,是你快馬告知皇上的麽?”


    慕容藍麵色沉靜,卻跪了下去,語氣沒有一絲波折道:“奴婢並沒有告知皇上,奴婢隻是告知了少主。奴婢必須告知少主。莫妃娘娘是元帥的女兒。是少主的妹妹。太後隻說將她逐出宮去,並未說要取她性命。既然太後要臨時改變決定,我至少要告訴少主一聲,否則日後難以相見。”


    太後靜靜的聽著。神情有些複雜,過了許久,她親自扶起慕容藍,和聲道:“哀家並沒有怪責你的意思,隻是覺得,心有所屬的女子,總是特別容易婦人之仁!”


    慕容藍輕聲道:“太後,奴婢本就是婦人……”


    太後被她這一句逗得莞爾一笑,溫和道:“以後不可再自稱奴婢了。”說著朝梅雪寒道,“替哀家擬一道懿旨,正式賜封你為柔藍郡主。”繼而扶著莫非的手,說著閑話往暖閣外走去。


    此時晗寧殿中秋光如醉,一路且行且看,太後的精神倒似好了幾分。


    太後撫著胸口道:“阿彌陀佛,看這境況,哀家這身子倒是時好時壞,此時和你這樣走走,竟是覺得精神大好了。哀家早早便喜歡你,隻是那時不便問慕容雲菲要了你,倒像是奪人所愛了。若是能早些有你陪著哀家,哀家這病指不定早好了。”


    慕容藍微微一笑,見太後興致頗高,指著一處的銀桂笑道:“太後的晗寧殿院子簡直就是一座小小的禦花園,前院初見金桂甚好,如今看著這銀桂竟也毫不遜色。”


    太後湊近嗅了一嗅道:“的確不錯,更勝在香氣清雅,聞之五內俱清。”說著叫梅雪寒折了幾枝,吩咐著回去做幾碗桂花羹來吃,又扶著慕容藍的手去看旁的花兒。


    正說笑著,卻見前頭一位月色對襟宮裝女子攜了幾名侍女,正往晗寧殿主殿而去,遠遠見太後竟和慕容藍談笑,連忙上前,竟是南宮雪,隻見她屈膝道:“給太後請安。”待太後叫了免禮,又受了慕容藍的禮才道:“見過藍姑娘。”


    太後這才笑道:“打今兒起,她便是哀家的義女,柔藍郡主!”


    南宮雪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逝,一抹誠摯的笑容浮在臉上:“恭喜柔藍郡主!”


    秋風熏得人醉,太後大笑兩聲,對梅雪寒道:“常妃隻怕也是這陣兒來請安,哀家今兒個高興,你去傳洛昭容來,今兒讓她們三兒陪著哀家打會兒馬吊。”


    ……


    夜色漸漸深沉。


    榆錢慌慌張張的闖進畫室,莫非抬頭望了她一眼,心神還沒有徹底從畫境中回過來,隻是直覺地問:“怎麽了?”


    榆錢道:“回娘娘話,奴婢給皇上送了小廚房的點心去,萬金說是皇上聖躬違和。”


    莫非一怔,過了片刻方問:“皇上好好的怎麽會聖躬違和?那太醫們怎麽說?”


    榆錢滿麵憂色,道:“隻怕不是這兩日的事了。皇上徹夜批折子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今兒個早間便咳嗽不止,隻得昭告閣部大臣聖躬違和,一眾大臣都守在南書房等消息。馮太醫請的脈,說是脈象浮緊、形寒無汗之外,又有咳嗽胸脅引痛,氣逆作咳,痰少而稠,麵赤咽幹,苔黃少津,脈象弦數。”


    醫術藥理,莫非以前聽雪衣和慕容藍說得多了,也略知一二,此時榆錢轉述,大約知道是外感失調,隻是不知道病症到了什麽程度,既然昭告群臣,難道竟是病到不能理政?莫非默默坐在那裏,手上的毛筆落下一滴濃墨,心中思緒繁雜,竟再沒有心思畫下一筆去。


    榆錢隻得勸道:“娘娘自己的身子才好了些,可不能過於著急。皇上乃萬乘之尊,自然吉人自有天相,太醫院那些太醫們寸步不離的守著,必是不要緊的。”見莫非仍是怔仲不安的樣子,也隻有一味的講些寬心話。


    莫非坐在那裏,出了半晌的神,卻道:“上次受了傷,他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榆錢知道她的愧疚自責,道:“娘娘莫要自責,這次是太過勞累才會如此,娘娘今後勸皇上多多休息便好了。”


    莫非輕輕搖一搖頭,道:“必是因為我的請求煩心了。否則怎會那般折磨自己!”


    榆錢歎一口氣,卻不便答話。


    莫非又楞了半晌,才道:“拿大氅來,出去走走!”


    ……


    兜兜轉轉,竟然繞上了城樓之上。今兒是個陰沉的天色,秋風陣陣,吹得莫非的身上那件赤紅的大氅撲撲翻飛。榆錢隻覺得風吹得沁人,打了個哆嗦,低聲勸道:“娘娘,這夜裏風賊冷賊冷,娘娘身子才好些,隻怕萬一受了風寒,還是回去吧。”莫非目光卻隻凝望著那漆黑的城牆深處,過了許久,方才道:“我想走一走再回去。”


    榆錢無法可想,隻得打著燈籠跟著。莫非默不作聲,隻伸出一隻手來,榆錢愣了一愣,莫非道:“我獨自走走。”榆錢無可奈何,隻得將手中那盞鎏銀玻璃燈雙手奉與莫非,見莫非提燈緩步踱向夜色深處,猶不死心,亦步亦趨的跟著,莫非猛然回過頭來,雙眼如寒星森冷,榆錢打了個寒噤,隻得立在原處,眼睜睜瞧著那玻璃燈的一星微光,漸去漸遠。


    榆錢在城樓之上,秋風凜冽,直吹得人她發絲淩亂,正如她此時的心情,淩亂且焦灼萬分,雙眼直直盯著遠處那星微光。那盞小小的燈火,在夜風中隻是若隱若現。榆錢大氣也不敢出,唯聞秋風嗚咽,吹著那城樓簷角所懸銅鈴,在風中咣啷咣啷響著。那盞燈光終於停在了極遠深處,過了良久,隻是不再移動。


    榆錢盯著那盞燈的動向,連眨一眨眼睛也是十分吃力。


    風吹的狠了,莫非眼中溢出淚來,腦子都被僵住了一般,隻聽自己的一顆心,在那裏撲嗵撲嗵跳著。突然什麽也不想想了,什麽也不想管了,陡然鬆開手,想要放掉一切。


    榆錢一動不動望著遠處,突然看著那盞燈光突然飛起劃過夜幕,便如一顆流星一樣直墜飛下,刹那間便跌入城牆下去了。榆錢大驚失色,隻唬得脫口大叫一聲:“娘娘!”便向前飛奔。


    ……


    (娃娃生病,蕁麻疹,住院!各種鬱悶,然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網吧,終於沒有斷更,表揚我把,表揚我把!!!今天寫得不好,我的錯!!!馬上去寫明天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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