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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深秋,李柚的身子已經痊愈,莫非在太醫院的悉心照料調理下,竟也臉色見好,身子也仿佛重了一些。這幾日宮中忙著預備東山圍獵,李柚見莫非氣色甚好,極是歡喜,說:“這次東山圍獵,你隨著朕去吧。”莫非正是在宮裏悶得慌,連忙歡喜應了。李柚又笑道:“李漁知道雲隨要去,哀著朕要隨行,朕也準了。禮部定的吉日就在開春,姐姐卻連這幾日都等不了了。”說著開心的笑了起來。


    莫非的心情瞬間低落。她曾遠遠見過李漁,是個風姿卓絕的人。聽說生得極美,又是個開朗爽利卻又不失謹慎的人,在幾位公主中風評最好。如此佳人,再加上她公主的身份,宮裏的小宮女們都說,李漁公主是最配得上慕容令公的人了。莫非笑:“終於可以仔細看一看傳說中的漁公主了。怎麽說也是要做臣妾的嫂子,一直還沒有機會說上一句話呢。”


    ……


    莫非自入宮後,這還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宮門。慕容藍陪著她坐在皇帝後麵的車駕上,自是又喜又歎。偶然從車幃之間望去,天子出獵,九城戒嚴,坊市間由護城軍各營,會同羽林衛,由從君洲趕回來的羽林統領王衛統領蹕警。禦駕所經之處,街旁皆張以黃幕,由羽林衛親兵把守,別說閑人,隻怕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雖然隻是到東山圍獵,李柚專程說了一切儀仗從簡,遠遠望去,依然滿眼迤邐儀仗鑾駕,由護城軍神機營拱衛。行列連綿十數裏。千軍萬馬中隻聽見蹄聲急遝,車輪轆轆。卻不聞一絲雜音,可見軍紀謹肅。


    抵達東山腳已是入夜,營帳連綿亦是數裏,鬆明火炬亮如白日,連天上一輪秋高皓月讓火光映得有些黯然失色。營帳紮在東山腳下離著名的玄珠湖不遠的一大片平野曠原之上,月高夜靜,隻聽火堆裏硬柴燃燒“劈叭”有聲,當值兵丁在各營帳之間來回梭巡,甲鎧上鑲釘相碰叮鐺之聲。(.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那深黑影子投在帳幕之上,恍若巨人。


    莫非靜靜坐在一座豪華的營帳中,就著明亮的燈火,細細煮好一壺茶。再慢條斯理的倒在杯中。雙手遞給對麵一個華麗的女子,口中道:“請公主殿下品嚐。”


    莫非對麵的女子正是李柚的姐姐,慕容雲隨即將過門的媳婦――李漁。


    ……


    剛剛從李柚的營帳出來。慕容雲隨正要回去,卻見慕容藍站在公主營帳前,和公主的貼身侍女典伊說笑著。慕容雲隨皺了皺眉,他不會奇怪為何李柚會專程將公主的營帳安排在他和李柚營帳的必經之路上,畢竟盡管誰都不說,但誰都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專程從揚州城趕回央都城纏著李柚要參加這次圍獵是為了什麽。他隻是很奇怪。慕容藍為何會在公主營帳前,為何會和典伊那般熟悉。


    慕容雲隨沉默片刻。向慕容藍走去。


    慕容藍見慕容雲隨過來,向典伊告了個罪,遠遠迎了過去,伏在慕容雲隨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慕容雲隨神色越來越凝重,最後忍不住嗬斥了一句“胡鬧!”便憤然轉身要走。慕容藍緊緊拉著他的袖口哀求了一陣,又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遞到慕容雲隨手中。慕容雲隨神色變幻莫名,沉默許久,才跟著慕容藍朝營帳走去。


    典伊見慕容雲隨跟著慕容藍過來,又是緊張又是高興,正要進去通報,突然想起慕容昭容在帳內做客,若是讓她見到慕容令公私會公主,似乎不太好。還是稍後向慕容令公稟明,待慕容昭容離去,再去相請一聚吧。


    ……


    李漁將茶水接在鼻尖聞了一聞,明亮的眼睛望向莫非,笑道:“好香。”說著竟是一口將茶飲盡。莫非大驚失色,來不及出言阻止,“噗――”的一聲,剛剛入口的茶杯李漁一口噴了出來。


    “殿下,您沒事吧?”莫非顧不得被噴了滿身的滾燙茶水,驚呼出聲。


    “好燙好燙!”李漁跳了起來。


    便在此時,帳門一掀,伴著典伊的驚叫和慕容藍倒抽冷氣的聲音,慕容雲隨的身影風也似的刮了進來,見李漁還張著嘴在用手使勁兒的在嘴邊扇風,連忙倒一杯涼水遞給李漁。目光卻淩厲的瞪著莫非,冷聲道:“你這是在幹什麽?怎可對公主殿下如此無禮?”


    莫非沒有解釋,眼睛卻微微眯了起來。


    李漁看見慕容雲隨臉騰的一下便紅了,接過涼水幾口喝了下去,放下茶盞,連忙向慕容雲隨解釋道:“不關慕容昭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李漁這才注意到莫非身上的茶水,連忙取下腰間的絲帕去擦,一臉歉疚道:“十分抱歉!初次見麵,竟然這樣失禮。昭容莫怪。”


    莫非心想這位公主果真如傳言般的開朗爽利,卻未必是謹慎的。她卻不知道,這是她初次和李漁正式會麵,何嚐不是李漁初次正式見她這位小姑子。對於慕容雲隨的這位未來媳婦兒,莫非或者有些好奇,或者有些隱隱的妒忌。但對於平日高貴高傲的李漁而言,此時心中的情緒絕對是緊張居多。


    莫非依然沒有理會慕容雲隨,盡量溫婉的拒絕了公主殿下的擦拭,搖頭道:“是雲菲思慮不周,將滾燙的茶水遞給公主,雲菲萬死。”


    李漁還未答話,慕容雲隨突然朝莫非道:“果真是思慮不周才好。”不等莫非答話,慕容雲隨已朝李漁溫言道:“公主可還好?是否要傳隨行太醫來看看?”


    莫非的拳頭都捏緊了!第一句也就算了,這一句質問,算是什麽意思?


    李漁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有些尷尬的道:“我真的沒事。太平猴魁是要滾燙著抿著喝味道才好,是我心急了。雲隨,你怎麽來了?”


    慕容雲隨正要說話,莫非一步向前,剛好擋在李漁身前,手握得很近,語氣卻很平靜:“慕容雲隨,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果真思慮不周才好?我會故意害公主殿下麽?我為什麽會這麽做?”聽見這樣直接的充滿怒火的質問,李漁直接石化了。慕容藍和典伊更是驚訝,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隻好縮在角落靜觀其變。


    慕容雲隨清清淡淡的看著她,冷冷道:“不是最好。至於為什麽,你應該很清楚才對。雖然尚未成親,她卻已經注定是你的嫂子,我慕容雲隨的女人,我希望你對她,多些尊重。”石化的李漁突然覺得一股春天般的溫暖在心底化開,直要把她的人化開,她整個人都酥軟了。


    站在她身前的莫非卻是和她截然相反的感受,雖是深秋,卻仿佛墜入寒冬,寒涼之意從腳尖漫上頭頂。這種寒涼之意卻叫她漸漸冷靜了下來。她沉默半晌,突然開口道:“我明白了,我會加倍尊重公主殿下的。隻是……”莫非再次向前一步,抬頭緊緊盯著慕容雲隨的眼睛,問道:“敢問三哥,如今父親已經遠遊,我母親的靈位,卻是何時可以遷入慕容氏族祠堂?”


    李漁突然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有些茫然的望向慕容雲隨。


    慕容雲隨輕輕蹙著好看的眉,緩緩道:“這些事,以後再說。別在公主殿下麵前失儀。”


    莫非失笑,“公主殿下不是我的嫂嫂麽?又不是外人,我在此處問三哥有何不可?何況,你我若是今日一別,隔著厚厚宮牆,這些話,我要何時才能問你?”


    慕容雲隨有些薄怒,“無論何時都好,現在都不是適當的時候。”


    莫非猛的轉頭,朝李漁萬福行禮,沉聲道:“公主殿下是慕容家未來的主母,還請公主殿下為我做主。”李漁不僅迷茫,表情更是難以掩飾的尷尬了起來!


    慕容雲隨喝道:“雲菲!”隨後朝李漁道:“公主殿下恕罪!”說著一把拉住莫非的手往外走去,一麵走一麵道:“我們出去再說。”


    莫非一把摔開慕容雲隨的手,“令公大人,我雖然是你的妹妹,你別忘了,我還是皇上的妃嬪,你這樣拉扯,我大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慕容藍聽不下去,咬了咬唇,上前道:“娘娘,還是出……”


    “你住嘴!”莫非厲聲喝止,眼神瞧也沒瞧慕容藍一眼,隻一字一句朝慕容雲隨問道:“我隻問你,我娘的靈位,何時可以遷入慕容氏的宗氏祠堂?”


    慕容雲隨冷冷看著她,也一字一句的答道:“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就明確的告訴你,以你母親的身份,永遠也別想進慕容氏的祠堂!除非她能得到賜封,擺脫賤籍,不過,人死燈滅,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你能回府,蒙父親賜姓,已經是天大的榮耀,知足吧!”


    莫非蹭蹭後退數步,突然失笑,“好!這便是你當上慕容氏的家主給我的答案麽?好!好!!”莫非說完,轉身朝帳外跑去。


    在李漁與典伊一片迷茫無助中,慕容藍和慕容雲隨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慕容藍向李漁告罪,連忙追了出去。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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