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深。漫天星鬥。


    莫非借著,借著不算明亮的星光靜靜盯著八角井蓋上的鐵鎖鏈,王水的腐蝕性果然厲害,不過一刻鍾功夫,這副大鐵索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她左右看了看,抓住鐵索一端,使勁一扯,“叮”的一聲,鐵索被扯斷了。


    莫非的手極為穩定的摸出腰間掛的酒壺,細細抿了一口裏麵的烈酒。閉著眼感受著體內的真氣,果然絲絲流動,渾身上下暖和了不少,加之下午休息得極好,隻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經過馮太醫藥物的調理,莫非的身體恢複得很好。馮太醫雖然說過不能借用烈酒強行調動真氣,但她隻是稍稍喝了一點酒,略略加強真氣自主循環,增加些力氣,應該無礙的。


    莫非雙手貼住井蓋一側,使勁一推,井蓋被平移開少許。剛剛夠一人滑入。她從草叢中翻出早藏好的燈籠,用火折子點燃,燈籠靠近,莫非看見井邊有一溜鐵架,井口窄,井底寬,當是密道入口無疑。


    她現在要進行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按照地圖,將密道走上一遍。入井前一刻,她驀然仰頭,遙望璀璨星空,盡量將心平靜,暗道一句菩薩保佑,義無反顧的順著鐵架滑向井底。


    ……


    禦書房。


    戶部尚書文忠偷偷抹掉額頭上的冷汗,偷偷向旁邊瞄了一眼,看到身旁中書令、吏部尚書和太常卿等人灰敗頹喪的臉,仿佛尋找到了某種心理慰藉,覺得安慰了不少。可龍椅上那位年輕男子充滿殺伐壓迫的眼神掃來,他的心頓時又吊了起來,規規矩矩的跪著,盡管腰椎已經有了折斷的傾向。


    今天在禦書房的都是近幾年皇帝親自提拔任用的朝中重臣。眼下商議的主題隻有一個――議政王李賢貪墨案。禦書房金磚上跪著的這幾位,都是貪墨案遞過折子的,折子中口口聲聲要皇帝“嚴懲”。可到底如何嚴懲?茲事體大,涉及地方官員過多,眾人也拿不出個辦法。隻好跪著。


    皇帝陛下的聲音低沉而寒冷,盯著群臣尖銳質問道:“問題在於。你們手頭上的證據真的足夠治他的罪嗎?朕知道你們想做什麽,但議政王手上有兵,豈能容你們這群找死的白癡誣陷?你們握著地方上一點點不是很確定的罪證在央都城內搞風搞雨,可你們知不知道,若是不能一把將王叔拉下馬,那就是朕要下馬!你們是想等著看天下易主嗎?”


    一聽此話,群臣們更是噤若寒蟬。不敢言語。文忠更是雙腿一軟,差點跪不穩當。這事就是他挑的頭,雖說是皇帝授意首肯的,可若是辦砸了,他就皇帝和議政王爺兩邊不是人,哪裏還有命活?


    皇帝冷冷看著他們,正要開口,忽聽一個清亮的聲音,不慍不火的傳入禦書房每個人的耳中。


    “微臣唐子俊,求見皇上。”


    眾大臣心中有些震驚於唐子俊的大膽妄為。可一想到皇帝平日裏對他的信任寵愛,也就釋然了。眾人心中此刻對於唐子俊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他來得時機如此之妙。


    小皇帝臉色不變,淡淡說道:“都在這兒給朕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朕的書桌上有的是紙墨筆硯。朕等著你們的折子。”言罷闊步而去。


    輕描淡寫一句話,一群大臣今夜是注定無法離開禦書房了,而且還必須得議出辦法,否則,隻怕明日的早朝也不用去了。


    ……


    也不理會萬金臉色極為難看的矗在門邊,唐子俊氣定神閑的欣賞著滿天的星光,萬金看著他嘴角的笑意,簡直想一口將他吞下肚去。


    “吱呀”門開。小皇帝人還沒出來,聲音已經到了:“越來越不像話了,給朕滾過來。”話雖不客氣,卻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聽得萬金和禦書房內跪著的群臣滿心羨慕。


    ……


    禦書房側,東暖閣。


    皇帝陛下適才發了一通脾氣,本有些疲憊厭倦。但聽了唐子俊的話,卻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自唐子俊手中接過一盞茶飲了兩口,才道:“照你這麽說,是蠻有意思的。”他蹙著眉頭想了一想,眼中露出感興趣的神情,“孫靜濤竟是個女子?也不知道王衛在幹什麽,竟然讓女子混入羽林軍中。”


    “應該是選拔和考核一應結束之後,正式上任之前那幾天才被掉包的。怪不得王統領。”


    “孫靜濤。”李柚稍一沉吟,道:“朕也見過他幾次,竟然沒有看出一絲破綻來,你是如何知道……”


    唐子俊輕咳兩聲,道“皇上,聞香識女人。”


    “你呀,你……”李柚搖著頭,英俊豐朗的麵容上浮出極為開心的笑。沉默片刻後,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負手道:“是在冷宮麽?冷宮啊!不知她是去冷宮救誰?朕的冷宮中,竟然還有人會惦記。”


    唐子俊看著和平日裏有些不一樣的李柚,收拾了笑容,靜靜站立一旁。


    片刻,李柚一把拉起唐子俊的手,笑道:“走,看看去!”


    “皇上不帶上羽林衛?”


    “有你在,帶他們幹什麽?礙手礙腳。嗯,對,待朕換身衣服。否則恐怕還沒出這門十步,就被一堆人跟上了。”


    ……


    尚陽門。


    羽林郎們剛剛換完班。新上任的羽林郎隊長是涇陽王府的偏房庶子李樂明,素有抱負,新官上任,總想有燒三把火的地方。盡管隻是值守尚陽門,卻也特別認真。


    可巧今夜,竟然有人敢挑戰羽林郎的權威,想混進宮?瞧你穿著這破衣服,一沒令牌,二沒文書,身上還掛著傷。你說你是王衛王統領?這麽三更半夜的,你怎麽不幹脆說你是皇上?給我打!打得連他媽都不認識他。


    王衛被冷香刺中心口,再一路狂奔而來,本就元氣大傷。被一群羽林郎圍攻,又不能真的下殺手。竟是有些難以招架,苦不堪言。他擋開直直刺來的一劍,怒吼道:“你他嗎的是哪個兔崽子?連老子都不認得!老子有急事,還不快讓開道!”


    李樂明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揮手道:“給我繼續打!”兔崽子?本隊長今天就打得你變成兔崽子!


    “住手!”李樂明身後突然想起一聲怒喝。他有些不耐煩的回頭,想要看看是誰敢吼他。剛一回頭,李樂明臉上不耐煩的神色瞬間換成了笑臉,“羅大人,您怎麽這麽晚才出宮?”


    那羅大人滿臉陰雲,沒空理會他,兩把推開一眾羽林郎,扶起王衛,行禮道:“王大人,您怎麽……”遂轉頭罵道:“一群不開眼的東西!你們……”


    王衛揚手製止他,哼哼瞪了李樂明一眼,向羅大人問道:“羅凡,孫靜濤呢?”


    羅凡疑惑道:“屬下正覺得奇怪。孫靜濤拿了您的令牌,領了幾隊人馬去幫聞美人搜逃跑的宮女。屬下就覺著事情透著蹊蹺,搜一個宮女,竟然要動用虎令。而且唐副統領在宮中當值,他竟然沒有派人去通報,屬下這正想出宮去駙馬府向大人報備一聲,以免出了狀況。”


    “你做得很好。”王衛咬牙,老子的虎令果然在他手上,看來他在月朧紗就認出了老子。臭小子!王衛恨聲道:“他去了哪些地方搜查,在什麽地方呆的時間最長?”


    “最先去的冷宮,然後各隊分散搜查,現在不知道他到了哪裏。”


    “走,去冷宮。”


    “大人,您的傷?”


    “死不了。”


    看著王衛和羅凡離開的身影,想著王衛離開前那森冷的眼神,李樂明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


    密道。三道岔路。


    按地圖描述,中間這條才是生門,其餘兩條都是死路。正當她打算進入生門之際,一隻老鼠從左邊這條路跑了出來。莫非愣住了。


    隻有兩個解釋,一是地圖出錯,左邊才是生門。二是老鼠太小,無法觸動左路的機關,應該按地圖走中路。


    站在三條路口細細感受了一番,確實唯有中路有極為輕微的涼風絲絲透過,左邊和右邊都沒有。思量片刻,莫非決定相信地圖。慕容雲隨找的這東西,必然是費了不少心力,即便有錯,也不可能在生門死門這麽關鍵的地方錯。她相信雲隨。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莫非已經聽見輕微的人聲。


    順著一溜鐵梯爬上去,將頭頂的井蓋頂開,莫非極為小心的伸出半個頭去,一眾羽林郎正在值守,果然是尚陽門。莫非小心翼翼的蓋上井蓋,滑下鐵梯,快速朝禦花園的入口跑去。事不宜遲,姐姐,等我!


    ……


    冷宮。


    老內監見是唐子俊帶了一個年輕的羽林郎到來,趕緊按唐子俊的吩咐將他們帶去被廢明妃房間隔壁的一間空房。可以聽到隔壁的說話,唐子俊揮手示意老內監退下。待老內監關了房門,唐子俊手上碎月刀影一閃,隔斷木牆上便多了一個小孔,透過小孔,可以清楚看到隔壁發生的事。


    老內監退出房門,囑咐各內監宮女鎖好各房的人,天亮之前,無論發生什麽事也不準開門。搖著頭回到自己的屋裏。在宮裏這麽多年,他還會看不出來麽,今晚,有大事要發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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