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一出,思語耳邊轟然一響,愕然抬頭,愣在當場。


    莫非靜靜的盯著思語那張被她的巴掌打得高高腫起的臉,仿佛想從上麵尋出一朵花兒來。她不明白,剛才冤枉自己的時候都敢振振有詞,怡然不懼。現在唐子俊不過揀了她一個荷包,她為何會緊張成這副模樣。她既然在亭子裏伺候,荷包掉在亭子裏有什麽稀奇?


    呆愣片刻,思語回過神來,強自鎮定道:“多,多謝唐公子。”言罷便要伸手去接荷包。唐子俊卻突然縮回了手,“真是你的荷包麽?”思語伸在半空的手一抖,連忙應是。隻見唐子俊邪邪一笑,道:“小美人兒,你可真有錢。子俊剛才好奇,偷偷看了一眼,嘖嘖,這裏麵除卻碎銀子,可有四張一萬兩的銀票呢。”一聽這話,思語身子一抖,軟軟跌坐在地上。


    四萬兩銀票的荷包?一個丫鬟怎麽會有那麽多錢?慕容霸秋疑惑的望著思語。等著她的回答。


    溫姨娘手中的繡帕再次絞緊,緊緊盯著思語,輕咳一聲,眼中露出警告的神色。


    唐子俊卻突然回頭,露出關切的神色,問道:“夫人身體不適麽?這都入夏了,要多注意身體。這天氣,吃多了燕窩,可不好。”溫姨娘臉色變了數變,勉力笑道:“唐公子有心。”說著話,卻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理了理頭上斜斜插著的翠玉珠釵。


    思語看見溫姨娘不經意拂過珠釵的動作,麵色慘白,連忙將頭埋得極低,不讓旁人看見她的神色。


    莫非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明悟。她發現,每當溫姨娘去碰那隻珠釵,思語就會特別緊張。或者說…恐懼。


    莫非心中疑惑,正要問話,溫姨娘猛然上前兩步指著思語罵道:“混賬東西!你一個奴才。怎會有那麽多銀子?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可是你見財起意,竟敢將二小姐推入湖中?”


    莫非聽得眉頭大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這哪裏是問話,分明是在授意。思語跟隨雲溪多年。怎會為了銀子殺她?更何況,即便她拿了銀子。又能跑去哪裏?這話莫非都能聽出疑慮來,在場眾人目光霎時落在思語溫姨娘身上。


    唐子俊搖晃著荷包,笑道:“溫姨娘真是厲害,一番推論也能說得猶如親眼所見。子俊佩服。”不待溫姨娘答話,眼中冷光一閃,朝思語道:“你還不說真話?難道真不想活了?元帥在此,隻要你實話實說。元帥自會保你周全,沒人敢妄動。否則,意圖殺害二小姐,陷害三小姐,兩項大罪任何一項,都夠你死一百次。”


    莫非聽唐子俊字字誅心,有些佩服。見思語神情遲疑,仿佛有些意動,又見她緩緩抬頭,仿佛想去看溫姨娘。莫非連忙出聲道:“是啊,思語,你隻要說出幕後主使,誣陷我的事。我便不追究了。至於二小姐的事,我也會替你向爹爹求情……”果然,思語的心神被莫非說的話吸引,沒有去看溫姨娘。莫非一邊說話,一邊緩緩移步,停住時,剛好擋在溫姨娘和思語中間,這才緩緩道:“敢於挺而走險的人,不外乎三種情況,第一,是家人被挾持,迫於無奈。第二,是受巨大財富的誘惑。第三,是生死受到威脅。不知道,你屬於哪種情況?”


    莫非在說話的時候一直細細的看著思語的反應,無奈她始終低著頭,除了微微有些發抖,莫非無法捕捉她的想法,隻得冷了眼續道:“你現在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說出實情,二是死。”莫非蹲下身,一把扯住她,語氣帶了一絲魅惑,緩緩道:“你想想,倘若你的家人被挾持。你死了,他們的下場會如何?倘若你的目的是錢,你都死了,要錢何用?倘若你生死受到威脅,你現在就要死了,還怕其他威脅麽?”


    說話的時候,莫非始終保持能遮住思語看向溫姨娘的視線,她知道思語現在正是意誌不定的時候,最適合用攻心術,隻要不被打斷,成功的可能性很高。畢竟隻是個普通的丫頭,而不是什麽受過專業訓練的刺客。她已經感覺到思語的身子抖得厲害,乘機又道:“所以你最好實話實說,至少先保住性命再某其它,否則,滿盤皆輸。”果然,思語猛的抬起頭來,一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


    突然,隻聽“叮”的一聲脆響,溫姨娘“哎呦”一聲,蹲下身,揀起地上的翠玉珠釵,冷冷道:“好好一支珠釵,就這麽碎了,可惜了。明兒讓花影送去奇珍閣看看是否能修補。”


    慕容霸秋聞得此話臉色沉了下去,軒眉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溫姨娘驚愕,忙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莫非眯起了眼,心中暗罵。


    果然,思語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緩慢了語調,一字一頓的說道:“是奴婢推二小姐下水的。我爹病了,奴婢乘二小姐不注意,偷了荷包藏在身上,想乘著出門采辦的機會交給哥哥,讓他拿錢帶爹爹去看大夫。哪知給二小姐取魚糧的時候不小心掉了出來,奴婢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二小姐推入水中,本想逃走,卻見三小姐的身影遠遠走來,奴婢隻好假裝喊救命,然後撲倒三小姐,將事情嫁禍在她身上。奴婢絕無半句虛言,家主派人去奴婢家中一探便知。奴婢願意以死謝罪,還請家主開恩,救奴婢老父性命。”言罷不停磕頭,哀哭不已。


    溫姨娘不動聲色的籲出一口氣,出聲道:“放心吧,罪不及家人,若你所言屬實,我們自然會好好照顧你的家…”


    慕容霸秋眼中棱光一閃,驟然舉眸望向溫姨娘。溫姨娘心中一凜,頓時將後半句話吞進肚裏,不敢言語。


    事已至此,莫非也再無辦法,皺著眉想既然自己的嫌疑洗脫了,其他的事便不要再管,相信家主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想到這裏不由苦笑,可惜,除了昏迷那位外,這唯一的當事人似乎並不太合作。


    便在這時,唐子俊突然將荷包扔到思語跟前,道:“你撒謊。這荷包,根本不是在湖邊揀的,是我剛才順手從夫人兜中順手偷出來的。”他明明朝著思語說話,眼神卻斜瞄著溫姨娘,冷聲道:“說,你為何要說荷包是你的?你到底要隱瞞什麽?”


    溫姨娘猛的一呆,卻隻怔了片刻,緩緩跪下,隻看著慕容霸秋,麵容平靜道:“妾身沒有做這樣的事,亦不會去做這樣的事。唐公子一麵之辭,誰能證明,你的荷包是從我身上拿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眾人都沒有料到這樣的變故,注意力皆被溫姨娘所吸引。慕容霸秋的眼神若有若無的飄在溫姨娘身上,腦海中浮現的並不是今天的事,而是七年前大女兒溺水的事。她的臉色鐵青,卻依舊沉默著。


    思語磕頭如搗蒜,悲戚道:“是奴婢的錯,不關夫人的事。奴婢認罪,奴婢認罪。”突然,她一個頭磕下去,便一動不動。莫非離她最近,連忙查看。扳起身體,隻見一把短刃插在她的心口,已然斃命。


    莫非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轉頭去望著慕容雲隨。


    慕容霸秋麵色鐵青,靜靜看了溫姨娘一眼,說了一句“你很好。”轉身離開。


    溫姨娘麵色蒼白,緩緩站起身來,隻狠狠看了莫非一眼,便轉身離開。


    慕容雲隨也回望著莫非,正要說話,唐子俊笑嘻嘻的竄到兩人中間,道:“明明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卻又苦無證據。哎…美人兒,我可又救你一次,你…”莫非皺起了眉,心底翻起一陣厭煩,沒有理他,轉身離去。


    ……


    莫非回屋休息一陣,再出門時,已是黃昏。月朧紗的事不能再拖,便是入夜,也得走一趟。


    路過後院聽聞一陣壓抑的哭泣,莫非好奇,轉了道去看究竟。正見蟬兒將一支破碎的翠玉珠釵放到一個青年男子手上。那男子壓抑著聲音低低哭泣,向蟬兒行禮後,推著一輛極其簡陋的甲板車離開,車上用一塊白布搭著,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蟬兒轉過頭來見莫非站在身後,嚇了一跳,連忙行禮。莫非笑著將她扶起,客套了幾句,問道:“那支珠釵不是夫人的麽?那人是誰,怎麽給他了?”


    蟬兒並沒有因為莫非的親切而失禮,反而更為謹慎的答道:“那珠釵是思語娘留給思語的唯一東西。思語一直珍重。隻在娘的生忌才帶。如今思語去了,夫人大發善心,不僅給了銀子將思語的屍體讓他哥哥運回祖墳埋葬,還將這珠釵還給她。”


    莫非笑道:“姨娘果真是大好人呢。不過,思語的珠釵怎麽會在夫人身上?”


    蟬兒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思語人都走了,也沒什麽好瞞的。一年多以前,思語的哥哥犯了死罪,被衙門抓了。他爹來著病來求思語想辦法,思語不敢求二小姐,便偷偷躲在後院哭泣,被夫人看見了,夫人心好,讓思語以珠釵作交換,救了他哥哥一命。還一直照顧她爹。要不然,他哥哥早死了,他爹沒人照顧,怕也活不了多久。”


    莫非心下一陣冰涼,這分明是用思語家人的性命威脅思語為她辦事。看來,落水事件,便是她的主謀。可惜了好好一個姑娘,既不願辜負夫人的恩情,更不願置父兄與險地,隻好賠上自己的性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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