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杏花開得異常繁盛,在皎皎的月光下瑩瑩透著潔白的光,香氣馥鬱遊離。莫非卻無心賞花,緊緊盯著鮮伶俐拔出匕首,突然衝著鮮伶俐身後驚叫:“少主!救我!”。


    鮮伶俐陡聞厲喝,愣了一愣,慌忙回頭,根本沒人,眼中幽然一亮,匕首狠狠刺下。


    莫非要爭取的,便是鮮伶俐回頭這極短的時間,她拚盡全力,將恢複的力勁運在左腿,狠命一腳踢在鮮伶俐胸口。匕首一歪狠狠刺入莫非的左臂的瞬間,鮮伶俐也被莫非全力一腳踢得高高飛起,“撲通”一聲跌入明月湖中。


    夜風吹過,冷汗盡畢,莫非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層寒意。她忍痛將匕首拔出,又費力得扯了腰帶將手臂狠狠係住,阻止毒性蔓延。也不知這匕首上淬的什麽劇毒,看著直覺藍瑩瑩的極為滲人,心中隻盼雪衣能早些回來,或有解毒的方子。


    不知道是軟筋散藥效過了還是匕首上的毒衝煞了軟筋散的效用,莫非感覺自己的勁力正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著。不由疲倦苦笑。


    鮮伶俐在湖水中撲騰,偶爾傳來一聲“救命”。莫非挑了挑眉,她不過是想脫身,並沒有想過,鮮伶俐竟是不會水的。


    莫非漠然轉過頭來,扶著杏花樹站了起來,打算離開。走出幾步,聽聞鮮伶俐呼救之聲越來越弱,莫非竟是有些心煩意亂。不由回頭看去,見鮮伶俐撲騰了幾下,果然不再動,漸漸往湖底沉去。


    明天,四處找尋的人便會發現,鮮伶俐不小心失足落入明月湖,溺水身亡。


    然後,她將作為七秀年輕一代最為出色的親傳弟子,在鮮伶俐的葬禮上表示哀悼。


    或者,她已經離開了七秀。


    從此,再也不會有一個潑辣難纏的嬌小姐來找她的麻煩。


    這個討厭的女子,這個三番四次想要她命的女子,終於要死了。


    看著明月湖的水吞沒鮮伶俐的最後一絲發絲,莫非的眼角狠狠跳了兩下……


    ……


    莫非跺了跺腳,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罵了一句很難聽的粗話,“撲通”一聲跳入水中。


    ……


    雪衣帶了慕容藍的手書,輕而易舉的溜上山去,卻並沒有見到慕容雲隨的蹤影,便留了慕容藍在山腳守候,自己先回來找莫非。哪知遠遠看見莫非托著鮮伶俐在明月湖中艱難的遊泳,眼見就要脫力,連忙飛身將兩人拎出水來。莫非見雪衣終於回來,鬆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沒有說出話來,暈了過去。


    ……


    再醒來已是黎明將至的時分,周圍的環境很陌生,一個中年仆婦坐在床頭打瞌睡。莫非滿是疑惑震驚,緩緩坐了起身,忽覺一股冰寒之意刺骨而來,仿佛寒冬裏將渾身每一根骨頭浸在冰裏,這股寒涼針一般竟似從身體裏穿刺出來,痛的她哼出聲來。中年仆婦聞聲驚醒,見莫非坐在床上,抱著手臂縮成一團,連忙扯了被子包裹住她,安慰道:“不要怕,沒事了。”這才疾步走出門去。


    片刻,慕容雲隨進門時,莫非正嚐試著調度體內真氣以緩和這股自心底裏蔓延而出的寒涼之意,然而她失敗了。她難以置信的再試一次,丹田之內空空蕩蕩,根本尋不到半絲真氣的痕跡,仿佛她從未修習過劍舞。莫非麵色蒼白的望向剛剛進門的慕容雲隨,滿臉疑惑不解與…恐懼。


    慕容雲隨淡淡地說:“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不過,我要知道,你和鮮伶俐到底怎麽回事?你怎會又去招惹了她?”


    我招惹她?她不來招惹我已經是萬幸了。莫非心中有氣,若非你對鮮伶俐的態度曖昧不明,又怎麽會有這些麻煩事。若不是我反應敏捷,躲過那穿心一刺,恐怕早已殞命當場!心裏雖然這麽想,如今的莫非卻絕不會這麽說。她垂下眼瞼不看慕容雲隨,揀要緊的將明月湖畔之事簡要說了一遍。


    慕容雲隨看她一眼,徐徐地說:“如此說來,這次倒不是你的錯。難為高宗主因為此事和姑姑動了手。”他走到桌邊,緩緩坐下,再倒了杯水,搖晃著杯子道:“一個一個的問吧。”


    莫非慘白的臉上的肌肉突的一跳,顯然是沒想到慕容雲隨這麽直接的讓她問問題,雖然她確實有許多問題想問。理了理思緒,問道:“這裏是哪裏?”


    “水榭花盈”


    莫非心頭一震,傻傻道:“溫泉山?”


    慕容雲隨抿了口杯中水,點頭道:“準確說來,是溫泉山我的小院。”


    溫泉山禁地。莫非心中疑惑更甚。能上溫泉山,自己是被收為親傳弟子了?


    莫非望向慕容雲隨,慕容雲隨隻微笑著點了點頭。果然,自己終於成為了親傳弟子。那麽,聞書香那一票竟是讚成的麽?還是,是雪衣他們找少主去求的情?


    莫非一頭霧水,全然沒有注意慕容雲隨眼中的那一絲悲憫。莫非若是看到慕容雲隨流露出這種表情,定然會無比心寒,她知道,能讓少主流露出悲憫表情的事,絕對不是小事,也絕對不是好事。


    慕容雲隨什麽都沒有說,他靜靜的喝茶,等著莫非慢慢的問,他慢慢答。他,難得有這份閑心。


    莫非心中一陣激動,無比弱智的問道:“我怎麽會在這兒?”


    慕容雲隨意味深長的看著莫非,想了一下,才道:“你受傷中毒,雖然獲得了親傳弟子的資格,卻不能再修習劍舞。恰巧慕容藍尋了我去水雲坊替你求情。畢竟是慕容府的人,雲門主便讓我帶你上山,等你醒了,再做決斷。”


    莫非猛然頓住,“你…你說什麽?”慌亂之下,莫非有些語無倫次,“不…不能修習劍舞?不過是中了點毒,不,不是有藥秀麽?不是有…對了,我吃了九花玉露丸,怎麽會…”


    慕容雲隨皺了皺眉,不客氣的打斷她:“你中了寒毒,又被冰冷的湖水浸體,寒涼入心。”他頓了頓,將手上的杯子放下,看著莫非,道:“春香婆婆說,你以後沒有辦法再修真氣。劍舞是可以舞,卻隻能流於形式,偏於舞而無法得劍意。為公平起見,雲門主的意思是,你可以隨意選一個宗門。”


    莫非茫然地搖頭,她的腦袋裏亂烘烘的,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看著莫非發呆的樣子,慕容雲隨淡淡道:“其實,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忘記仇恨,你會過得輕鬆些。”


    莫非麵無表情直視著明滅不定的燭焰,低聲說:“我不想轉入其他宗門。我隻想學劍舞!”


    他神色一凜,轉瞬間恢複正常,說:“我意,轉入琴秀。好生休息。稍後柳媽會送藥過來。”


    莫非不知道慕容雲隨何時出門,她就這麽一動不動的坐著,身體一會兒冰寒刺骨,一會兒冒出一身冷汗,神智漸漸變得有些恍惚。


    柳媽進門,見她虛弱的樣子,嚇了一跳,服侍她將藥喝了,又端了蜜餞放入她口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沒事,沒事,放寬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柳媽並不知道什麽事,不過是些尋常的安慰罷了。莫非突然緩過勁來,有氣無力的呻吟一聲,一把抱住柳媽,哭道:“奶娘,我是不是做錯了?莫兒是不是又做錯了?莫兒好苦,莫兒好苦…嗚嗚嗚…”


    溫泉山。水榭花盈。


    一縷簫音響起,伴著斷斷續續的悲戚嗚咽之聲,無比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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