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玉當然不希望當今的突厥新可汗大權旁落,畢竟付出了幾乎是生命的代價,才繼承了父輩的遺願,換來了這麽沉重的寶座,她當然希望耶律齊南的血汗沒有白費。


    再說,那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一百年的盛世承諾,如果耶律齊南不再是可汗了,這個承諾如何延續得下去?


    “我想,以耶律大哥的堅強意誌,一定會撐得下去的。”傅清玉勉強道。盡管這樣說,但她知道,這些話隻不過是在安慰自己罷了,她已經替耶律齊南診過兩次脈了,兩次的脈象都顯示,耶律齊南離大限不遠了,他能夠撐到今天,純屬奇跡。


    “雷公子,麻煩你一件事情。”傅清玉想了一會,走到櫥櫃邊,把恩師薛紅英留下的另一瓶療傷聖藥,用一個小小的錦盒裝好,遞給雷飛:“雷大哥,麻煩你到大漠的石國走一趟,把這個東西交給耶律大哥,他用得著的。雖然並不能真正能夠徹底治好耶律大哥的病,但是,能拖上好一陣子的。”


    雷飛看了那個小小的錦盒一眼,伸了接了過來,然後抬頭看著傅清玉,緩緩道:“中原離大漠距離甚遠,快馬加鞭也要近一個月的時候,這麽長的時候,如果我不在的話……”說到這,雷飛擰緊了眉頭,眼中充滿麵憂慮。如今宮裏局勢變幻無常,動蕩不安,他擔心,倘若此時離開話……


    雷飛困難道:“傅小姐,你知道,大將軍臨行前曾有話交待屬下。要屬下務必照顧好小姐的周全……”


    傅清玉含笑搖搖頭:“沒事的,雷大哥,宮裏麵的局勢雖然令人不安,但是大方麵來看的話。錢貴妃暫時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你盡管去吧。我會小心應對的。”


    雷飛沉默了一會:“好吧,傅小姐你千萬小心。”、


    說罷,又如幽靈般飄出窗外去了。


    傅清玉呆呆地看著窗外,沉默了好了一會。[.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冬梅走了過來,把一件毛邊的貂皮外衣披到她的身上:“現在,窗邊風大,小心著涼,您還是回到屋裏來吧。”


    傅清玉深深歎了口氣:“現在也不知道耶律大哥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如果我在他的身邊的話,或許還能幫幫他。”她一直認為。從醫是解救人於痛苦之中,但是,像如今這樣。關山萬裏,心有餘而力不足,該讓她情何以堪!


    “小姐不必太過於擔心。”冬梅忙勸道,“耶律公子乃突厥可汗,宮裏麵一定有著很多醫術超絕的大夫,所以,耶律公子的病一定可以治得好的。”


    傅清玉站起身來,看著窗外麵的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覺得心中鬱悶無比,大有衝出宮裏這座囚籠的衝去。


    “冬梅。你把桌子擺到院子裏,還有那些筆硯也一並準備好,我想畫一幅寒梅圖。”傅清玉看著窗外道。窗外,院子中央的一株寒梅,居然沒到寒冷的極致的時候開了。也算是宮裏的一大奇觀。


    冬梅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自家小姐有一個習慣。每逢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到外麵支起一個畫架。擺上一張桌子,塗塗抹抹,這樣回來以後,心情就好多了。


    “小姐稍候,奴婢馬上去準備。”冬梅說完就退了下去。很快,她就把傅清玉平日用的畫架搬了出來,把桌子也抬了出來,擺上了傅清玉平日作畫用的一套工具,還在畫架上鋪了一張素白的宣紙。


    傅清玉脫了外衣,換了一件箭袖的衣袖,畢竟,如何長袍作畫的話,一點也不方便。


    冬梅擺放畫架的位子很好,就在那珠梅花樹的正對麵。傅清玉凝神,沾墨,提筆,一道濃重的墨彩便落到了素白的宣紙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或許是心中積鬱難平,傅清玉這一次畫得比往日都快,那株梅花的每一筆,每一劃,仿佛就鑄刻在腦海裏一般,洋洋灑灑,揮筆如有神,竟是一氣嗬成!


    擱了筆,傅清玉閉上眼睛,緩緩地呼了口氣,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背後有人叫道:“好畫!”


    傅清玉猛然一驚,這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聲線柔和,卻透露出一絲威嚴。宮裏麵的男子,都是太監,聲音尖細,像這樣渾厚的並不多見。而且,前朝的人,也不可能這麽隨便就進得了後宮的尚宮局裏來。


    傅清玉迅速轉過身來。四周一片寂靜,在距離她不過兩三米的距離,站著一個身著明黃衣裳的男子,身形頎長挺拔,隔得不遠,可以看到衣裳上那上下騰飛的龍影。此刻,他正用一雙微眯的眼睛看著傅清玉,唇邊隱約有一絲笑意。


    傅清玉頓時滯了一下,她當然明白這個宮裏麵隻有一個人可能穿明黃的衣裳;隻有一個人可以隨意闖入後宮的每一個地方;隻有一個人可以令人感到泰山壓頂的感覺;隻有一個人可以令到全院子的人噤若寒蟬,不敢出一丁點的聲音。


    那個人,便是皇上。


    院子裏的所有宮女們全部都跪下了,傅清玉也趕忙朝這名明黃色衣袍的男子行禮:“皇上。”


    “都起來吧。”皇上淡淡說道,卻走上前來,一把扶起了傅清玉。


    肌膚相觸,傅清玉心中微驚,這後宮裏,眼線密布,皇上這樣的舉動,難道就沒有考慮過後果嗎?


    傅清玉垂了頭,把手輕巧地自皇上的攙扶下抽了出來,低聲道:“不知皇上駕到,罪該萬死!”


    皇上嗬嗬一笑,絲毫不在意道:“不知者不罪。”


    傅清玉快速地瞟了一眼院子門口。門口處似有人影,想必是皇上的隨從,得了皇上的命令,在門外候著。


    “你的這幅畫,畫得不錯。”皇上用手指指了一下畫架上的那副已經完工的畫作,鳳眼一直注視著傅清玉。


    背後是一株梅花樹,粉色花瓣的梅花在北風的吹拂下,輕輕悠悠地飄下片片花瓣。麵前這位女子就立於這片花雨之中,目光寧靜,神色淡然。


    一如他那個早晨看到的那副情景一樣。


    不知為何,這位年輕君王的心,竟然莫名地跳動了一下。


    這是他第二次看到這名女子,也是第二次與這名女子交談。對於一個君王而言,最不缺的就是後宮裏令人眼花繚亂的後宮妃子,但是,亂花漸入迷人眼,他身處其中,無非是逢場作戲而已,真心不可付,這是曆代君王應該記住的。但是即便處於後宮之中,也會讓他日益感到疲累。因為後宮,與前朝有著莫大的關係,親近誰,寵愛誰,都能夠牽扯著前朝那些大臣們的心。


    所以,他今天本來打算哪個宮都不去,僅僅出來散心而已。


    很湊巧的是,竟然就遇到她了,這難道就不是一種緣份嗎?


    這一次,他忽然想一個人走過去,所以讓那些隨從在門外麵候著。當她看到自己的時候,她的神情怔了一下,卻不是驚惶。做為一個君王,當然不希望任何一個時候都展示威嚴,也當然不希望宮裏麵任何一個人都懼怕他,把他當成一個掌握別人命運的鄶子手。


    這個時候的她,僅僅怔了一下,一下而已。


    他對她的濃厚興趣瞬時被勾了起來。


    傅清玉仍然低垂著頭,與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君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皇上,這隻是小女子閑暇無事,故意塗鴉而已。”


    “不錯,畫得挺不錯的。”皇上讚道,把手挪到一處,“這段枯枝畫得猶為傳神,嗯……朕倒想起朝中有一個王侯也是擅長畫畫的,他畫的枯枝也是這樣的手法。”


    傅清玉心中一驚,皇上說的是誰?會是以前那個人嗎?


    但是,很多不愉快的回憶,她已經淡忘了。如今被人提及,就像在說一個陌生的故事一般。


    傅清玉淡淡一笑:“皇上過獎了,小女子的話,僅僅是幾個鄉間私塾老師教過一段時間而已,又怎麽敢在皇上麵前說畫得好呢?”


    “你這一畫畫,倒引起朕的興趣了。”皇上看著傅清玉,微微一笑,“來人,換上另一張宣紙。”


    聽到傳喚,外麵守著的宋公公趕忙快步小跑進來,取過桌子上擺放著的另一張幹淨的宣紙,鋪到畫架上。


    冬梅立於傅清玉的身邊,拿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自家小姐。意思是問,皇上究竟要幹什麽?!


    傅清玉也覺得納悶,她知道天都的曆代規矩,皇家及官宦大臣的的男子自幼都必須習武,以做防身之用。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強製勒令學畫這一項,難道,這個皇上對於繪畫這一門技藝感興趣?


    這個時候的皇上麵對傅清玉略有訝異的表情,傲然一笑,君王的霸氣立顯。他挽了袖子,用濃厚沉重的墨汁在宣紙上重重挫下,用的是大筆鋒。一番鳳飛龍遊般氣勢磅礴的洋洋灑灑之後,一幅畫的雛形已經隱現在了畫紙之上。


    隨著墨汗的加深及加繪,畫上的景象漸明。一個女子立於一座精致的小橋之上,橋下流水潺潺,橋邊風吹著花瓣四下飄散,而那名女子就在那片花雨之下翩翩起舞,姿態優美,神情專注。


    傅清玉頓是覺得心一沉,一口氣就那般滯在了喉嚨裏。畫上的那名女子,不是自己還能有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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