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及一屋子的人看著傅清玉,沉吟不語,大家都覺得傅清玉的話不無道理。但凡下毒者,哪會自己在自己捧來的湯裏下毒的?要下的話也是下在別人的碗裏麵,叫做借刀殺人。這樣既可以使自己擺脫殺人的罪名,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自己的仇人給殺掉,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說,傅清玉倘若是在自己捧過去的藥湯裏下毒的話,的確是十分不明智的舉動。同時,也是十二分不符合邏輯的。


    “還有,這個。”傅清玉指住地上碎成好幾大瓣的銀碗,還有碎成幾截的銀匙,微微一笑,“大家看過破碎掉的銀碗嗎?大家知道,太後用來盛藥的銀碗可是京城“福鑫坊”特製的,專用於試毒。可是現在,卻有人把碗調換了,然後加害於我。那些人如此小心冀冀,就是因為我是一個名大夫,恐怕我會識破他們的詭計罷了。”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一聲讚賞聲:“說得好。”接著,一個風神俊朗的少年郎步入正廳,當然,他的後麵,還跟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異域女子。


    傅清玉渾身一震,目光中不可隱藏地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但看到那名少年身後的女子的時候,臉色一黯,微微低下頭去。


    趙子宣環視了一下四周,朗聲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各位都已經看到了。這在自己親手製作的藥膳湯裏下藥,本來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換作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做這樣愚蠢的事情。更何況,這碗藥膳湯還是傅司藥身邊的宮女推了一下,摔在地上這才被眾人發現的。試想一下,傅司藥如果要毒害太後的話。必定會與身邊的宮女聯手,又怎會讓自己身邊的宮女壞了事情呢?所以說,傅司藥身邊的宮女純屬無心之舉,沒想到這個無心之舉,竟然揭發出一個隱藏其中的毒計!”


    傅清玉立於原地,心頭一片激蕩。趙子宣還是幫著自己的,尤其是在自己處於劣勢的時候,這樣的幫助更是難能可貴。


    原來。他一直都沒變。一直都相信著自己。


    傅清玉抬起頭來,拋下心中隱約的酸楚,看向趙子宣,心慢慢有了些許疼痛。他瘦多了,也曬黑了不少,西涼的風沙很大吧。這才分別不過兩個月的時候,他臉上雖然一如往昔般俊美雅逸,但卻多了幾分成熟滄桑。也多了幾分穩重。看來,戰場真是一個能磨練人的意誌的地方。


    “小姐,真的是趙公子。”冬蕊興奮地扯了一下傅清玉的衣袖。低聲說道,但話語裏掩不住笑意,“小姐,趙公子真的來救你了,我都說嘛。趙公子心裏麵隻有小姐一個人,哪裏還容得下其他人呢。”


    傅清玉唇邊露出一個笑意,恰巧趙子宣也看了過來。那目光是喜悅的,她的心裏猶如拂過一陣溫暖的春風。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便迅速退了下去。她看到一截皓臂挽住了他有力的臂彎,然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趙哥哥,這就是你口中經常提到了傅家姐姐嗎?傅姐姐果然很厲害啊,一下子就把那些壞人設下的計謀給破了。”說話間,那柔軟的身子還朝趙子宣靠近了一些。


    傅清玉看向那名女子。之前距離太遠,一時看不真切。如今近在眼前,仔細看去,果然是一個秀麗的女子,眉目如畫,美豔不可方物。一雙美目如一汪蔚藍的湖水,盈盈望著趙子宣,旁邊的一切人與事,都被她視若虛空。


    任趙子宣如何灑脫,但這個異域女子畢竟太過於熱情了,連他也有些受不住。趙子宣輕咳一聲,輕聲道:“青籮,你不要這樣。”


    “你怕了?”青籮公主眉眼一挑,“這有什麽好怕的?”她側著漂亮的麵孔,捉狹地瞅著他,臉上盛滿笑意,顯然十分的開心。對她而言,這位英俊的小帥哥可是她的未婚夫。他千裏迢迢地率領大軍前來救她,護送她來中原這一路上,又盡情地氣她,一點也不讓著她,讓她鬱悶之極,這下,她可報複到他了。


    “青籮,你不要鬧了好不好?”趙子宣又氣又急,又難堪又尷尬,抬起頭來看來麵前的傅清玉正靜靜地望著他,不由臉一紅,低斥道,“別鬧,這裏可是皇宮,太後還在呢。忘了我跟你講的規矩了?”


    青籮格格一笑,這才收斂了一些,鬆開摟住趙子宣的手,一步跳到傅清玉麵前:“傅姐姐,你好,我是西涼國王最小的女兒,我叫做青籮。”


    傅清玉忍住心中的酸澀,淡淡道:“青籮公主……”


    青籮公主果然是一個爽直的人,一聽到傅清玉叫她“青籮公主”,馬上裝出一副頭痛的樣子:“哎喲,傅姐姐,你就不要公主公主地叫了,我都聽得別扭,傅姐姐你就叫我青籮好了,這樣親切一點。”


    冬梅皺著眉頭看看麵前一味套近乎的西涼公主,再看看趙子宣,連臉都皺了起來。


    冬蕊不由嘟了嘴,暗道:“誰跟你稱姐道妹的呀,你明擺著就是一個來搶趙二公子的。”


    “傅姐姐,你說好不好啊?”青籮興許是在西涼的皇宮的時候撒慣嬌的,馬上朝傅清玉粘過來,還一個勁地拽著傅清玉的手使勁地搖著。


    傅清玉有些無奈,隻好道:“青籮妹妹實在是太客氣了。”


    目前,宮裏的形勢因了青籮公主對於傅清玉的套近乎,而急轉直下。看在西涼公主發話的份上,連太後也不得不出來說話了。


    “哈哈,是個誤會。”太後打著哈哈,“這裏哪有什麽下毒的事情啊,我們泱泱大國的皇宮裏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呢?”


    作為強大的中原的太後,當然要維護自己的尊嚴,這些內部事情自己私下解決就好了,怎麽鬧到別國的外使麵前,那這個大國的麵子還往哪兒擱?


    所以,太後當下決定采取政治策略,掩下家醜,所以才會有以上的說法。


    太後停了一下,又說了:“其實,這是我這個老太婆給大家開的一個玩笑,聽說傅司藥一向聰慧敏捷,所以我這個老太婆一時興起,就想試一試她。沒想到反倒嚇著大家了。”


    滿屋子的人麵麵相覷,她們看看太後,看看傅清玉,再看看一地的狼狽,眼睛裏均露出疑惑的神色:事情都鬧到了這個地步了,就像窗戶紙一般,一戳就穿了,太後還要掩蓋什麽?!


    太後看看地上的湯汁與假銀碗的碎片,馬上意識到自己話裏的破綻正在這裏。忙朝兩旁喝道:“你們都瞎了,看到整個屋子弄成這個樣子,還不快點打掃?”


    呂公公被太後一聲喝斥,驚醒過來,忙招來兩個宮女,三兩下就把地上的湯汁抹幹淨,還有假銀碗假湯匙的碎片也很快被清掃了出來。但是,菊花雪蛤的餘香仍然彌漫著整間屋子。


    太後看看幹淨的大理石地板,舒了口氣,含笑看著青籮:“你就是西涼的青籮公主吧?來,讓老太婆看看。”


    青籮大方地走了過去,行了一個西涼的禮儀:“青籮見過太後。”


    太後把青籮拉到身邊,仔細端詳一陣,隨即笑意布滿了整張臉,仿佛連眼角那些細細的皺紋也舒展開來:“好好,果然是一個美麗標致的姑娘。早些年就聽到西涼來使說,說小公主長得是越來越漂亮了,如今看來,這些傳聞果然不假。”


    青籮略帶羞澀地低下頭:“太後就會取笑青籮。”但眼角的餘光卻瞟向一旁站著的趙子宣。


    趙子宣無動於衷,他似乎看不出青籮對她的暗投秋波,隻是含笑望著太後,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青籮不由嘟了嘟嘴,心中暗道:“你這個死趙子宣,太後都在誇我了,你還說我是醜八怪。本姑娘可是西涼一枝花,美名都傳到中原來了。你不承認,有人承認就好了。”


    “青籮,在想什麽?”太後看看青籮撅起櫻桃小嘴,模樣十分可愛,不由笑著看了趙子宣一眼,“是不是子宣又欺負你了?”


    青籮馬上點點頭。


    “那老太婆就替你說說她。”太後溺愛地拍拍青籮的手,轉頭對趙子宣故意板起臉道:“宣兒啊,你可聽好了,青籮就好比是我的外孫女一般,你可不許再欺負她了。”


    “誰敢欺負她?她欺負我還差不多。”趙子宣沒好氣道。


    “還說沒有?”青籮直直地問到他的臉上去,“那為什麽方才你不讓我拉著你的手?在我們西涼國,我們都是這樣手拉著手的。”


    趙子宣一口氣噎在喉嚨裏,猛咳了幾下,慌張地看了傅清玉一眼,一把拉過青籮,低聲警告道:“你這個丫頭,沒說我沒有警告你,這個地方可不許亂說話的!”


    青籮瞪著他:“我哪有亂說話,你就是不許我碰你嘛。還有之前進宮的時候,我明明與你共乘一騎的,可到了宮裏,你卻不肯跟我一起騎了……”


    趙子宣大窘,他知道再跟這個刁蠻任性的西涼公主耗下去的話,隻會越來越尷尬。他一把拉起青籮公主,就朝門外疾步走去:“好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沐浴休息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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