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在下麵看著兩人,看著皇甫夙寒的唇落在蘇羽兒發頂,看著蘇羽兒揪緊皇甫夙寒的衣服,似在說著什麽。


    兩人親密無間,好似完全沒看見客廳裏人。


    陽光從雲層破曉,照進偌大的落地窗,籠罩在兩人身上,唯美的不像話。


    南風想,蘇小姐絕對沒告訴二爺,絕沒有。


    ——


    皇甫莊園。


    季伯聽著電話裏的匯報,皺眉,“你說什麽?上高速了?”


    “是的,少爺的車子一早便出了世紀豪庭,直接上高速。”


    “上的是哪條高速。”


    “成渝高速。”


    成渝高速,那裏可以通很多地方,尤其走機場最快。


    少爺這是要離開京都?


    季伯一下握緊手機,“你們繼續跟著,有任何異常立刻匯報。”


    “是!”


    掛斷電話,季伯在客廳來回走動。


    最近少爺很安分,除了日常帶著蘇羽兒出現在媒體麵前,其它並沒有什麽異常,現在是要去哪?


    而老爺也是,沒問他最近發生的事,隻下下棋,養養花,偶爾出去走走,好似之前什麽都沒發生。


    但他知道,不可能。


    對於兩個都執著的人,平靜往往是暴風雨的前奏,讓人膽戰心驚。


    “發生了什麽?”沉緩蒼老的聲音傳來。


    季伯一頓,轉身,“老爺。”


    皇甫正雄手上拿著一個小鏟子,袖子撩起,手上沾了泥巴。


    老爺子這兩邊在後院親自種植花草,很有耐心。


    季伯看一眼他,低聲說:“一點小事,不打緊。”


    皇甫正雄撩了下眼皮,拿著小鏟子走進洗手間,不時嘩嘩的水聲便傳過來。


    季伯頓了下,走過去,拿過放到台麵的小鏟子,打開另一邊的水龍頭,清洗起來。


    皇甫正雄沒阻攔他,也沒說他,兀自洗手。


    把手洗幹淨,拿過紙巾擦幹,季伯也把小鏟子洗好,用紙巾把水吸幹。


    皇甫正雄看著他的動作,說:“最近怎麽樣了。”


    季伯一頓,看向皇甫正雄,想了想說:“老爺,我想和您說說我的想法。”


    皇甫正雄背過手,撩起眼皮看他。


    人年紀越大,閱曆也就越深,氣場更是強大,尤其還是從刀尖上,槍口上走過來的人。


    氣勢斐然。


    “哼,你能有什麽想法?”皇甫正雄說著,背著手出去。


    季伯把小鏟子交給一個傭人,說:“放到儲存室裏。”


    便跟上皇甫正雄的腳步,笑道,“我怎麽就沒有想法了?”


    兩人相識多年,感情早已從奴仆變成了兄弟般。


    季伯是知道皇甫正雄的性子的,所以,他這麽一說,他心裏的沉重倒是輕鬆了。


    皇甫正雄徑直走到後院,季伯對從身旁走過的傭人招手,“泡壺茶過來,用今年的新茶,上次習少送過來的。”


    “好的。”


    傭人離開,皇甫正雄停在後院的一個石桌前,看著石桌上的棋盤。


    季伯看一眼棋盤,走過來說:“老爺,要不我和你殺一局?”


    皇甫正雄抬眼看他,片刻後,臉上的褶子擠在一起,“老東西,想套我話吧?”


    話雖是這樣說,身子倒是坐下來。


    季伯趕緊拉住他,“您等等。”


    說著小跑跑進大廳,不多時便拿了兩個墊子出來,一個放到皇甫正雄的身後,一個放到自己身後。


    “這天兒冷了,要多注意,不能讓寒氣沁了肺腑。”


    皇甫正雄指指他,臉上的褶子更見深了幾分。


    季伯笑看著皇甫正雄,說:“我贏了,老爺你可得聽聽我的肺腑之言。”


    皇甫正雄夾起一個黑子落到棋盤上,眼簾微抬,“等你贏了我再說。”


    “成!”


    時間滴答,雲層聚攏又散開,散開又聚攏,期盼上黑白子縱橫交錯,一時間倒分不出勝負。


    皇甫正雄夾起黑子,沒像之前般下手幹脆利落,而是凝著棋盤,似在思索。


    季伯看一眼皇甫正雄,再看向棋盤上不相上下的黑白棋子,說:“老爺,少爺快三十三了。”


    皇甫正雄手指微頓,隨之黑子落下。


    季伯看著黑子落下的地方,臉上浮起一抹笑,隨之夾起白子,落下,“少爺如果今年結婚,您明年就能抱孫子了。”


    皇甫正雄正拿起黑子,聽見他的話,手指停在半空。


    季伯好似沒看見,眼睛依舊看著棋盤,慢悠悠的說:“或許不是明年,今年就可以。”


    的確,陽曆的話,這已經是新的一個年頭了,而很快,農曆也會過去。


    皇甫正雄眉頭擰緊,黑子穩當的放到一個地方。


    季伯夾起白子,緊跟著落下。


    皇甫正雄看著白子落下的地方,夾過黑子,眉頭擰的越發緊。


    季伯歎了口氣,卻什麽都沒再說。


    天空下起了雪,一片片的,給這個冷清的城市添了抹純潔的氣息。


    季伯看著棋牌上的黑白子,白子已經被黑子堵住,退無可退。


    他笑道,“我輸了。”


    皇甫正雄手臂撐在腿上,看著他,眼裏神色很重,“輸了你還這麽高興。”


    這話聽不出好壞,也聽不出高興與否,讓人很是忐忑,


    但季伯像沒感覺到似的,笑的像隻老狐狸,“我本來就沒想過贏您。”


    能贏皇甫正雄的人不多,他知道的,就是皇甫夙寒。


    皇甫正雄重重的‘哼’了聲,起身背著手離開。


    季伯看著他的身影,說:“老爺,其實放下就是得到。”


    皇甫正雄身形微頓,很快消失在他視線裏。


    季伯站在原地,良久,轉身看向簌簌而下的雪花,眼神悠遠。


    這段時間他想明白了,少爺對蘇羽兒是不會放手的,蘇羽兒對少爺也是情深義重,而璟少爺執念太深,他們三人中必定有人會受傷。


    但其中一人受傷總比三人受傷的好,而且少爺想要的不多,所求的不多。


    給他一份圓滿又怎麽樣?


    想到皇甫夙寒,季伯心裏多了股悲愴。


    夫人車禍的離去,對少爺觸動太大,他甚至清楚的知道,在五歲前,少爺的性子很好,活潑,可愛,完全不是現在這樣冷漠無情。


    但有了蘇羽兒,少爺似活過來了般,有了血有了肉,有了人情味兒。這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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