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或是宇宙,或是不管叫它什麽,總之那平衡與秩序的大係統是不承認地球上的時間的。對宇宙來說,四天與四兆光年沒有什麽區別。我努力記住這一點。但是我畢竟是一個男人。所有我能記起的一切哲學推理都不能阻止我要你,每天,每時,每刻,在我頭腦深處是時間殘忍的悲號,那永不能與你相聚的時間。


    我愛你,深深地,全身心地愛你,直到永遠。


    最後的牛仔:羅伯特


    又:我去年夏天給哈裏裝了一個新引擎,它現在挺好。


    包裹是五年前收到的。翻看裏麵的東西已成為她每年的生日儀式。她把照相機,手鐲和帶圓牌的項鏈放在壁櫃裏一個特製的匣子中。匣子是當地一個木匠根據她的設計做的,胡桃木加防塵封口,裏麵用軟墊隔開。木匠說“這匣子真考究。”她隻是笑笑。


    最後一道儀式是讀文稿,她總是在一天結束時在燭光下讀。她從起居間拿來這份文稿,小心地把它鋪在貼麵桌上蠟燭旁,點上她一年一支的香煙駱駝牌,啜一口白蘭地,然後開始讀。


    從零度空間落下


    羅伯特·金凱


    對有些古老的風我至今不解,雖然我一直是,而且似乎永遠是乘著這些風卷曲的脊梁而行。我徜徉在零度空間,世界在別處另一種物體中與我平行運行。我看世界就像兩手插在褲袋裏彎身向商店櫥窗裏張望一樣。


    在零度空間中常有奇異的時刻。一條長長的長路從馬格達萊納以西蜿蜓繞過多雨的新墨西哥,變成了人行小路,然後又變成野獸踩出來的羊腸小道。我車窗的亂水器一甩,羊腸小道變成了人跡獸跡都沒有的洪荒森林。亂水器再一甩,又退回了一步,這下到了大冰原,我亂纏頭發,身披獸衣,手拿長矛在雜草中行進,身體精瘦像冰一般堅硬,渾身肌肉,狡黠莫測。過了冰原,再沿著事物的發展階段往回走,我在深鹽水中遊泳,長著鰓,深身是鱗。再往遠處我就什麽也看不見了。隻見浮遊生物之外是零這個數字。


    歐幾裏德不一定全對。他假定平行線一直到頭都是平行的。但是非歐幾裏德式存在也是可能的。兩條平行線在遙遠的某處相遇。那相交點正在消失,是對會合的幻覺。


    但是我知道,我並非僅僅是幻覺而已。有時相會合是可能的——一種現實洋溢到另一種現實中去。那是輕柔的互相纏繞,而不是這個充斥著準確性的世界上所慣見的那種齊整的交織。沒有穿梭聲,隻是……嗬氣。對了,就是這聲音,也是這感覺。嗬氣。


    於是我在這世外的現實之上,之旁,之下以及周圍緩緩運行,總是強壯有力,同時也不斷獻出我自己。而那另一個覺察到了,於是帶著它自己力量迎上來,同樣把自己獻給我。


    在這嗬氣之中的某個地方有樂聲飄飄,於是那奇異的,盤旋上升的舞蹈開始了,完全踏著自己特有節拍,把那個纏頭發手拿長矛的冰紀人煉化。緩緩地,在柔和的樂聲中總是柔和——那冰紀人落下來,從零度空間落下來……落到她的體內。


    弗朗西絲卡六十七歲生日這一天結束時雨已停止,她把牛皮紙信封放回書桌最下麵的抽屜。理查德去世後她決定把這包東西放進她銀行的保險櫃裏,不過每年此時拿回來幾天。蓋上胡桃木匣子的蓋子,把相機關在裏麵。匣子放進她臥室壁櫃的子上。


    下午早些時候她曾去過羅斯曼橋。現在她走到前廊,用毛巾擦幹秋千,坐在上麵,這裏很涼,但是她要呆幾分鍾,每次都是這樣。她走到庭院門口站著,然後走到小巷口。事隔二十二年之後她仍然看見他在近黃昏的午後走出卡車來問路,她還能看見哈裏顛簸著駛向鄉間公路然後停下——羅伯特·金凱站在踏板上,回頭望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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