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安郊外的桃花陸續開了,通過詮試被委派西川的仕子們陸續離京赴任,同學好友們則指桃詠桃作贈別詩,結果二十二這天出事了。


    一場兩天兩夜的大雨過後,灞水藍田縣吳莊一段直接決堤,淹死百姓三百餘人,吳莊直接泡在了水裏,京兆尹孫揆慌忙組織官員前往藍田視察災情,京兆府官員紛紛回到本曹報到候命。


    二十三日下午,藍田縣令的告急奏章到了長安。


    本在與李廷衣研究武宗實錄的李曄,當即扔下李廷衣,召集宰相開會,決定由戶部侍郎杜弘徽負責組織賑災,一道道旨意迅速下達,從中央各官衙抽調的官員也冒雨趕往藍田。


    皇帝指示道:“要錢給錢,要人出人,一定要讓百姓知道,朕和朝廷是和他們在一起的,神策軍也火速動員起來,去幫老百姓搶救人身家產,神策軍的風評一直不好,正好借救災的機會改善一下緊張的軍民關係,敢有趁機巧取豪奪意圖不軌的,直接按唐律法辦了,誰來求情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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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至上,生命至上,公等切記!”


    “臣等謹記,吾皇有漢文帝仁德,實乃社稷之福。”


    群臣稱善,相繼離去。


    望著窗外的大雨,李曄依然放不下心。


    在這樣的年代,一場兵禍,一場大水,都足以毀滅百姓幾年的努力,雨依然下得很大,望著瓢潑大雨,李曄不禁抱怨道:“賊殺的天老爺,你就不能下小些嗎?”


    旁邊的高克禮嚇得半死,連忙雙手合十,告罪道:“神公莫罪,大家情急之下隨口一說,本來也是心憂百姓,萬望您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您老人家聖明有眼,快把這雨停了罷,大家是個好皇帝,未有分寸失德,您實在要怪罪的話,就怪該死的高克禮罷。”


    李曄不滿道:“天災和朕有甚麽關係?”


    不等李曄得意,後果馬上就追來了,大雨連下四天,雖然朝廷出動了五千神策軍,沿岸搶修堤壩,挖溝刨坑排水,但灞水沿岸受災的百姓仍多達六千多人,珍貴的牛羊無算,李曄一麵指示京兆府和京縣官府全力搶救百姓,堅決杜絕賣兒賣女的情況發生,一麵歎息道:“淹死溺傷的牛羊馬彘讓內侍省以市價買來罷,各地官府就別再跟老百姓追究耕牛戰馬的損失了。”


    殺牛犯法,且一向從重從嚴處置。


    為官府養的馬要是死了,不問緣由,一律追罪,禦馬監成立後,為朝廷養馬的百姓挺多,按照禦馬監下達的要求,這回會有很多老百姓吃罰款,而且還會被拖到縣衙打板子。


    李曄把受災死亡的牛馬按市價收購,能通過這樣的手段給老百姓一定的隱形補助,而且這些牛羊豬馬收購上來操作一遍後未必會虧錢,長安城裏想吃牛肉的貴人可不是一般的多。


    話說回來,出現這麽大的洪澇,死傷這麽多人,錢糧牲畜損失這麽多,雖然是上蒼發怒,但是流傳千年下來的習慣必須要找個人來負責,直接對上蒼負責的,四海之內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不知民間疾苦的狗皇帝,根據董大師的說法,隻要出現天災,那就是皇帝失德。


    皇帝失德,所以上蒼降下天罰示警,既然皇帝的德行出了問題,那就要反省改正,那怎麽個反省法?一般來說是下罪己詔認錯,讓李曄下罪己詔,六位宰相都有些不好意思。


    等了李曄幾天,發現皇帝並不自覺,杜讓能終於還是把奏章放到了李曄桌上,看完奏章,李曄直是頭暈目眩,群臣給他定的罪名居然是殺戮過甚,招致上天震怒,所以降災示警。


    “朕下詔伐建,是死了幾萬人,這是朕的罪嗎?”


    皇帝氣呼呼的,六位宰相也是麵麵相覷。


    李曄這個皇帝不容易,先是被一群惡宦欺辱,好不容易做主了,李茂貞又反了,等收複鳳翔,吳自在和王建又接連作反,每有軍國大事,皇帝無時無刻不在沉思,可謂夙夜憂歎。


    就作風來看,選賢任能,廣開言路,性情溫和,文成武德,怎麽看都是中興聖君,賑災也是盡心盡力,樁樁件件貫徹到實處,比那個鬧了天災就知道請神做法的德宗不知強了多少倍,雖然犯了人君最容易犯的好色,但念在皇帝年少的份上,宰相們也能理解,隻要別天天上陣就行。


    五位宰相一邊在心裏盤算說服皇帝的措辭,一邊拿眼瞄杜讓能,杜讓能哼哼唧唧半天才說道:“上蒼天罰自然有上蒼的道理,陛下是天子,還是不要深究了,各地官員百姓都等著呢。”


    話音落地,李曄蚌埠住了。


    向來老成謀國的杜讓能居然說出這種話?想想也對,君權神授,皇帝是天子,代天牧民,幹得不好了,上天大人當然要責罰,要說自己也卻是有地方對不起老天。


    自己不就是在妄圖逆天改命嗎?


    獲罪於天,無所諦也。


    逆天而行的人會受到嚴厲的責罰,無論是誰。


    沉思少許,李曄盡力板起臉道:“下罪己詔可以,不過要有道理,否則朕決不會同意,至於伐蜀殺戮過甚,所以招致上天示警,簡直是荒唐可笑,這是誰給朕定的罪名?”


    六個宰相決不會想出這種幼稚的罪名,多半是秘書省司天台的神棍們提名的,聽到李曄這幾句話,複相以來一直忙於修史的崔胤突然抬頭道:“陛下確實有錯,而且是大錯大過。”


    其他五人都愣了,李曄問道:“朕何錯之有?”


    崔胤道:“陛下錯在尚未把禍國殃民的王建明正典刑!”


    不單李曄,其他五個宰相看崔胤的眼神都變了,


    這家夥,太有心機了啊!


    “崔相公言之有理,速誅王建謝上天!”


    罪己詔一下,先前給李曄定濫殺罪名的司天台遭殃了,司天令任真因為衣裳沒穿好,被禦史彈劾道:“衣冠不整,有失人儀,何以事神?請陛下從重處置,以彰奉天承運。”


    定初二年三月二十九,秘書省司天台司天令任真獲罪,被貶神曹官,發配昭陵充守山使,與地下的太宗皇帝為伴,參議殺戮過甚罪名的司天台官員均遭不同程度貶黜,一共有七人被牽連。


    決議一出,司天台哭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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