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懊惱,老牛自覺他是這裏最苦悶的那一位,看著這衛氏的主主仆仆,真就是從眼睛裏冒火,兩隻眼睛滿是血絲,看著十分駭人。


    若非計先生才駕雲而去,換成以前的牛霸天,管他娘的什麽衛家情有可原,這種時候發怒大開殺戒,他老牛也是情有可原!。


    但也隻是幾個呼吸之後,就強行壓下了火氣,好歹和計緣這一路也不是白走的,關鍵是很怕計緣,但嘴上仍舊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


    “真他娘的晦氣!我老牛的仙人指路……哎!沒了……”


    燕飛也有些悵然若失,但比起牛霸天來要好一些,蓋因為他認為計先生已經傳授了他十分寶貴的道理——《劍意帖》和那一份重拾武道的信念和突破的信念。


    衛家人這會心緒還沒徹底平複下來,本來還都愣愣看著天空,但受到牛霸天氣勢一激,現在很多人都緊張望著雙目顯紅的牛霸天。


    剛剛那一瞬間,這憨實漢子爆發出了驚人的凶氣,令衛氏眾人都倍感壓力,也暗自戒備,隻覺得這一位也是個可怕的高手。


    但說到底,計緣駕雲離去才是對衛氏眾人衝擊最大的。


    衛軒心跳加速神情也有些亢奮,從牛霸天身上移開目光,看向燕飛小心的詢問道。


    “燕大俠,您那位長輩,他剛才……剛才駕雲離去了,那一位可是神仙人物?”


    燕飛雙手抱胸,將長劍夾在胸前,看著衛軒和衛銘笑了笑。


    “你們長著眼睛,還用問燕某嗎?今日燕某前來拜訪,主要也是帶計先生來看看衛家的無字天書,既然此事已了,那燕某也告辭了。”


    燕飛說完拍拍牛霸天的肩側。


    “牛兄,我們走吧?”


    燕飛是一刻也不想在這留了,老牛更無不可,省得待在這裏生悶氣。


    “嗬嗬,也好,計先生都走了,待在這也沒什麽意思。”


    衛軒趕緊朝著自己兒子使了個眼色,衛銘點頭後快步上前。


    “燕大俠,牛大俠,還請留步,方才是我衛家不知情,唐突了仙人,不知道那仙人可還會回來?兩位請務必留下來讓我衛家盡一盡地主之誼,那先生是燕大俠的長輩,肯定……”


    “不用了!”


    燕飛抬手製止了衛銘的客氣話,聽著有些煩。


    他回頭看了看正堂廳內,此刻正有衛氏子弟將那本無字天書放回木盒內蓋好。


    “雖然燕某心中一直將計先生視為師長,但仙凡有別,上次一別,再見先生已是十幾年後的今天,有生之年是否再有緣得見都尚未可知……燕某不叨擾了,況且牛兄脾氣不太好,武功更是勝我十倍不止,我們留這裏,衛氏安心麽?”


    燕飛這話說得衛軒和衛銘愣了一下,不等後者再說什麽,燕飛同牛霸天笑了笑,兩人一起朝著莊外離開。


    “燕大俠!燕大俠您這是哪裏話!”


    衛銘趕緊追過去,其父衛軒抬了抬腳卻最終沒有跨出去。


    等兩個外人一走,邊上有衛氏子弟自己拳掌相擊,很是惱恨。


    “哎呀!剛剛要是借書了,是不是就能得到仙人親自指點了?”


    “可不是嘛!”“沒想到我衛家的天書真的是天書……”


    衛軒冷哼一聲,邊上淅淅索索的聲音一下就消失了,悔恨他自然也是悔恨的,但他身為衛氏主事人,難道要當替罪羊?


    “事已至此,還說這些作甚?若仙人再回來借,我自然雙手奉上天書,現在嘛,至少我們已經有了仙人手書的天書譯文!”


    衛軒這一句話成功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讓大家很快從沮喪和懊悔中反應過來,開始變得有些興奮,不少人甚至已經先一步跑回廳堂中。


    廳堂桌麵上,有十幾頁宣紙疊成一摞,每一頁都寫滿了小字。


    在衛氏中人看來,這絕對已經超出了尋常武功秘籍的範疇,是仙人留下的神異妙法,能得法的話,成仙都未必不能想一想。


    此刻衛銘依然一路追著燕飛和牛霸天,想要好言相勸著兩人留下來,今天這事不該這麽收場,隻是燕飛和牛霸天都沒有再理他,隻管抬頭往前走。


    不過在走出衛氏莊園一段路之後,燕飛還是停了一下,遙望正廳位置,對著始終尾隨相送的衛銘道。


    “衛銘,燕某最後送你幾句話,今日之事若是外傳,對衛家可不太妙,無字天書以前不過是江湖中一件軼聞,但今日仙人翻閱留有譯文,就不再是一件捕風捉影的事了。”


    “燕大俠你……”


    衛銘神情有些緊張。


    “放心,燕某雖算不上以俠義為己任,但也是不屑這麽做的,對你家中那本天書並無興趣,更不會外傳。”


    邊上的老牛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拉著拉了拉燕飛就往外走。


    “走走走燕兄弟,管他們作甚,你就是以後見不到計先生,但老牛我活得久,將來你要是過世了,我準請先生去你墳頭看看你,上柱香啥的。”


    這話聽得燕飛嘴角抽了抽,頗有些哭笑不得。


    “嘿嘿嘿,燕兄弟,走走走,咱去鹿平城的軟玉樓,昨天老牛我認識了好多知心的紅顏知己,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老牛笑得很是猥瑣的拉著燕飛往城裏趕,很快就消失在衛銘視線中。


    衛銘看了一會,歎了口氣,帶著身邊的家仆一起轉身回去,但比起失落,總的來說衛氏今天也算是鴻運當頭,走幾步之後臉上也開始洋溢起笑容。


    莊園正堂處,以衛軒為首的一種衛氏子弟全都圍在桌前,那本無字天書又重新被衛軒拿在手中,一邊翻動一邊對照著桌上計緣留下的文字,那樣子,就好似他能看到天籙書上的字跡一樣。


    衛銘回來,圍著的人很自然的給他讓出一個位置。


    “銘兒回來了?燕飛和那姓牛的呢?”


    衛軒看了一眼衛銘,就再次將注意力傾注到桌麵上。


    “燕大俠和牛大俠已經走了,不過燕大俠走之前提醒我們,說仙人助我們譯寫出天書文字這種事情,若是外傳,恐惹來殺身之禍。”


    “這是自然。”


    衛軒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抬起頭來看看周圍的衛氏子弟和莊園仆從。


    “今日之事不得對外提起一個字,否則若是引起窺伺,我等親人家小都會有危險,不過有了這仙人手書的《雲中遊夢》,何愁衛氏不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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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衛軒說得極為肯定,周圍衛氏子弟,包括衛銘在內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興奮。


    衛軒看了一會終究是看不出天書上的字,隻能將天籙書再次放回盒中,開始同旁人一起細瞧桌上那墨跡都才幹透的手書文稿。


    “光是這墨寶……就已然價值不菲啊……”


    衛氏其中一個老叟喃喃著說的話,也令衛家一眾人深以為然,哪怕不學無術不喜筆墨的衛家人,看到這字也絕極為舒心。


    。。。


    衛氏莊園和鹿平城之間的路上,牛霸天和燕飛正在往鹿平城走著。


    “牛兄,你說計先生為衛家手抄的那一份《雲中遊夢》,能否使得衛家時來運轉?”


    關於衛氏能否守住今天的秘密,燕飛其實倒也傾向於能守住,畢竟衛氏獨居城外,內裏封閉而安定,掌控力定然不小。


    “燕兄弟,計先生此番留書是不存真意的,衛家終究都是凡人,想靠留書一步登天不太可能,但此書文畢竟是計先生所寫,加上方才看書時先生十分入神,甚至顯化出了天地變化的異像,那一份文稿定然也多少會有些不凡,老牛我走前運法細觀過那份文書,卻有流光隱沒,隻是老牛我道行淺看不透而已。”


    這一點老牛沒看錯,計緣最開始確實隻是要留一份無真意的書文,但閱讀過程中神與意合情不自禁,多少有些神韻流露在手抄文中,這一點連計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時看完書心有感悟,借書不成就直接運使飛舉之術離開了。


    “既如此,衛家這次雖然惱了計先生,斷了自己一份仙緣,但其實還是得了福的?”


    聽燕飛這麽說,老牛憨實的臉上露出笑容。


    “你這麽說,也算是沒錯吧,如果衛氏足夠小心的話,長久觀文多少有些裨益。”


    牛霸天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如今的世道,衛氏要防範的可不隻是凡人。


    衛氏中人或許能對外守口如瓶,可對內呢,在家中參閱仙人留書的時候呢?說不定還會來個什麽祭祀焚香的儀式。


    若是被其他仙修或者被鬼邪妖魔之流了解到此事呢?前者可能還好,後者的話,那就是稚童持金露於人前了。


    。。。


    在老牛和燕飛回鹿平城的時刻,計緣駕雲正在高空疾馳。


    計緣沒有在附近找一個地方靜修的打算,一來是祖越之地頗為混亂,鬼邪之類頻頻滋生,並非是靜修的好地方;二來是於此刻所悟不契合。


    但計緣也沒打算回大貞,而是一直往東,此刻最適合靜修的地方,是蒼茫大海,那裏才是最符合《雲中遊夢》真意的所在,而祖越國有一部分國境靠著東海。


    半天以後,計緣已經能嗅到海風,一雙蒼目放眼遠顧,模糊中已然可見碧海滔滔。


    意境中是之前《雲中遊夢》之景,而計緣口中,喃喃的則是《逍遙遊》中截取,是他自以為對仙人之妙的闡述。


    “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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