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4章半本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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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南將父親留給他的日記合上,重新放回了一直保存它的箱子中。


    他一直奇怪於父親的日記隻記錄到了他當年去北方倒鬥前正家發生的事情,至於從那時起一直到七十年代正南出生的這近三十年卻是沒有隻言片語,使得怎麽看這本日記都像是隻有半部的殘卷,現在父親已然過世,看來是永遠無法破解的秘密了。


    他從箱子的側邊取出了黑玉,這也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從日記上的記載來看應該就是當年父親出生的時候手中握著的那塊。父親的日記記錄得格外清楚,但正南看來總覺得其中有些戲說的成分參與其中,就拿這塊不知來路的黑玉來說吧,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九十年代,即便是終日浸淫在古董堆中的正南也對祖父因夢得子這種事情抱定懷疑的態度,至於剛剛出生的嬰兒手中竟握著美玉,大概隻有小說家才能杜撰出來吧!


    正南曾找行內鑒定玉石類的專家查看過,卻是也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隻說它是種矽酸鹽類的結晶體,拋開無法檢測出來的年代不說,實在沒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特別價值。


    父親正衡留下的這兩樣東西曾經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困擾著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獲得名牌大學經濟學碩士學位後竟然拋開世界五百強公司的高薪職位,卻轉而在潘家園租下這樣一個不大的店麵就是受到了這半本日記的影響。印象中,父親是個不善言談的人,大概是由於經曆過十年浩劫的一番折騰,神情思維都變得有些麻木了,甚至在跟正南聚少離多的生活中也極少有一兩個共同話題,除了偶爾談及古董鑒定方麵的事情,其他更多時間則是保持著一貫的沉默。


    先前,正南一直以為父親對於古董的浸淫應該是源自於解放前富庶的生活環境,這或許也是後來他被劃歸為走資派的根本原因,直到他在前些年過世之後,這本日記的出現才徹底顛覆了他此前的所有猜想。


    日記中談及的這個盜墓的行業對於當時還在大學校園裏正南是陌生的,他卻自那時起隱約覺察出自己家族中或許存在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隻不過僅憑猜測很難把支離破碎而又盤根錯節的線索組織起來罷了,而現在,他越來越肯定日記中缺少的這三十年裏父親一定幹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隻不過那需要他自己去挖掘和證實了。


    正南從正家血統裏繼承來的不止是堅忍不拔的探索精神,還有旁人無法比擬的智商上的優勢。既然打定主意找尋父親失落的故事,僅是半本日記的記載也包含有足夠的信息了。他先是遍查史料,找到了有關盜墓的一切記錄,然後篩選出發丘摸金搬山卸嶺這四大門派的古今典故,進而再通過多方麵的渠道四處打聽,直到終於成竹在胸地租下了這間門麵,在潘家園做起了古董的買賣。


    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出於兩方麵的考慮:


    其一是自己既然對於盜墓這個職業是個外行,唯一能夠在短時間內積累起相關知識的方法就是像父親那樣浸淫古玩――潘家園這個古玩市場的水很深,若想不被淹死就隻有拚了命的撲騰,好在父親壓在箱底保留下來的幾件東西價值不菲,即便是正南初次涉足於此也不至於一下賠得精光。


    第二是作為古玩流轉這個鏈條,如果說在市場中交易是終點的話,那麽古玩的開發則是起點。正南把世間的古玩分成兩個種類,一類是留存於現實世界當中的,另一類則是還埋在地下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第一類數量有限,而且大多被人收為私藏,流轉到市場當中的畢竟有限;第二類才是眼下見到的那些貨真價實的東西的主要來源,而能夠做到把地下之物倒騰到地上來加以交易的,除了盜墓賊又能有什麽人呢?所以想要近距離接觸並了解這些盜墓賊,與他們同在一個鏈條之上就是最便捷的方法了。


    應該說正南在經營古董店的兩三年時間裏在這兩個方麵都有突飛猛進的長進,自身修養的日趨加深自不必說,甚至在私底下還結交了不少各地的盜墓行內之人,隻可惜他們大多都是些遊兵散盜,形同於對麵地攤區的大金牙之流,更多時候隻停留在嘴上的功夫,騙起老外來倒是綽綽有餘,真有那麽一個兩個鑽過墓道摸過骨董的人則是謹小慎微,談笑間唯恐泄露了自己所幹的勾當,任憑正南費盡心思卻始終套不出半句有用的話來,讓人著實無奈。


    這一日生意較為冷淡,正南斜靠在櫃台後麵的櫃子上百無聊賴地翻閱著一本前朝的鑒寶書籍,隻聽到門口的鈴鐺“玎玲”一聲響過後走進個人來。


    雇員小妹主動迎了上去,這種一般的客人一般都是由她負責接待,小妹是正南同學的表妹,因為沒考上大學,隻得年紀輕輕的就出來工作,正南受拖於同學,就讓她在這裏幫忙,說來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好在她為人勤快並且機靈,倒是個難得的好幫手。


    小妹把來人帶到了店裏的另一個角落交談起來,正南在這邊一時困起,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之中,他索性把書本往桌上一扣,便想趴下大睡一覺了。


    哪想到朦朧之間忽然被小妹一把推醒,不由得無名火起,卻見小妹一臉的無辜,頓時氣也消了七分。


    小妹一臉的歉疚之情,不過好似打攪正南睡覺隻是出於無奈,她隻朝房間對麵努了努嘴,示意那邊的客人需要他親自接待。


    說起來這種事也並不少見,無非就是來人或許有意刁難,憑借小妹的學識一時無法應付;又或許對方是個財大氣粗的款爺,淘換古玩隻講噱頭不看貨色,是個潛在等待挨宰的青頭。一般在這兩種情況下正南就會親自上陣,直到讓對方掏空了口袋還要心悅誠服為止,算得是一天來沒有白忙活了。


    古玩行業不同於販賣青菜豆腐,自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其中的門道外人又哪裏能夠明白,非要在其中有過幾次被騙的經曆,才能夠積累起之後騙得別人摸不著頭腦的資本來!


    正南振奮起精神,走上前去。但見來人是個中年漢子,一臉古銅色的膚色,身上穿著蓬鬆的老式白色外套,下身卻是極不協調的黑色尼龍褲子,腳底蹬一雙磨出光亮的大頭皮鞋……見正南走過來時未等開口便臉紅了,急忙低下頭扭捏著。


    正南沒有想到來的是這樣一個人,連忙把他讓到裏邊的房間內坐下,並讓小妹倒了杯熱水放在桌上。


    說是房間,其實不過是幾個貨架拚湊出來的一個幾平米的空間罷了,當中擺了張桌子,三把椅子圍在四周,是正南招待特殊客人才會派上用場的場所。正南看人曆來很準,眼前這個中年漢子如果不是走錯了門的過客的話,那就必定是有足以讓他感興趣的來曆的了。


    “你是老板?”中年漢子操著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話開口問道


    “對對,我是老板――”正南從兜裏逃出香煙,彈出一根遞到漢子的手上,“怎麽,你有東西要出手?”


    聽正南這樣問,漢子本能的雙手抱在胸前,四下裏張望,好像怕被別人聽到似地異常緊張。


    看這個架勢正南就知道自己猜的一點也不錯,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為漢子點燃了香煙:“大哥北邊來的?”


    “恩,你咋知道?”


    “草原來的?”


    “是啊――”


    “牧民可是個累活,現在差不多到了接羔的季節了吧,怎麽趕著個忙跑到北京來了?”


    “那個,你咋知道俺是牧民呢?都說你們北京人狡猾,俺就不信啥都瞞不過你們的眼睛?”


    正南哈哈一笑:“我不僅知道這些,還知道你從內蒙東部來,沒猜錯的話是呼倫貝爾人吧,至於來我這小店的目的嘛,大概跟你懷裏的東西有關,怎麽樣,拿出來讓我瞧瞧?”


    正南的一番話說的漢子目瞪口呆,好像見了鬼一般的豁然站立起來,一副就要離開的架勢,口中喃喃念叨著“鬼,見鬼了!”


    正南趕緊把漢子按回到座位上,寬慰他道:“這光天化日的哪裏有鬼,不怕大哥您笑話,我們生意人曆來練就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剛才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一看大哥就是老實本分的主,我也好結交您這樣的朋友,咱們買賣不成還有仁義在,又何必著急走呢?”


    漢子將信將疑地坐回了原處,雙臂仍然圍在胸前,好像隨時提防正南上來搶劫一般。


    “那你倒要說說,怎麽就看出這些的呢,難道你是算命的不成?如果說的在理,俺這東西就不找別的買家了,反過來如果說的不再理,你就是請俺吃烤鴨,俺也扭頭就走,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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