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我聽到自己的喘息聲變得越來越粗重。握著鐮刀的手,也在不停的向外冒著冷汗。接下來,我冷靜了一番,在旁邊有兩排長長的凳子中間快速穿過。正前方有一扇漆黑的門,我走過去。然後我發現外麵是一條八十公分左右寬度的甬道。那條甬道有個台階,先下去,再上來,然後又能看到一扇門。


    推開那扇門,走進去,我又重新回到了花窗房間之中。


    此時,我確定,花窗房間和外麵的甬道,是一個不斷輪回的場景。無論我前進和倒退,無論我怎麽推開那扇門,場景都是一模一樣的。換句話說,不管我走多少時間,結局都是一樣:那就是我在花窗房間和外麵的甬道之間。不斷徘徊!


    “怎麽會這樣?”


    刹那間,我想起了曾經在陰雨村發生的一切。當時我記得,那個隱藏在地底的神秘生物,曾經說過,正常的人類時間軸是縱向排列的,今天的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看到明天的自己。


    然而,一旦人類的時間軸,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被橫向排列。


    那麽就意味著自己所處的空間、時間,都會發生重疊!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這種情況就像傳說中的“鬼打牆”現象。不過都是時間和空間,被橫向排列開,所以一直不斷在重複同一個場景。走不出去!


    不過……


    我現在的這種情況,和那時在陰雨村,略微有些不同。


    因為那時候,我看到了很多個自己。代表了明天的江小河,後天的江小河……十天後的江小河,十年後的江小河……


    可是,在如今這個神秘之極、不斷重複的場景之中,隻有我一個人,在折疊的空間內不斷輪回。這裏麵,到底隱藏著一種什麽樣的規律和宇宙間的奧秘?


    就在我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決定不能再繼續的這麽胡亂走下去了。否則就算我的力氣都被耗光了,也沒有任何的作用。我決定在花窗房間裏麵好好探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什麽有用的線索。上他池血。


    我必須要逃出去!我必須要弄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稍後,在我的目光不斷搜索之下,我看到牆上仍舊掛著十五副耶穌走過的“苦路”油畫。場景似乎沒什麽變化,所有的一切擺設。都在不停的輪回上演。


    在十五副苦路油畫的旁邊,之前說過,我還發現了頭頂上的聖體燈和不遠處的獻儀箱。這兩樣東西我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


    對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和《聖經》有關,會不會這地方的每個道具擺設,也都會有《聖經》裏麵出現的提示呢?


    按照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推測……


    實際上。我對於《聖經》的內容,知道的並不太多。但是我知道《聖經》裏麵有段非常著名的話,就算是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人,也聽說過。這句話非常有名,可以說已經達到了家喻戶曉的地步。


    那就是……


    聖經《創世記》第一章第三節的經文: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


    光是關鍵!


    而此時此刻這個房間裏麵唯一能發出光源的,隻有兩樣東西。我兜裏麵的手機,以及我頭頂上的聖體燈。


    這樣想著,我先把鐮刀放下,然後把自己兜裏的手機,拿出來胡亂照了一下四周,但是好像沒什麽效果。於是我又在房間裏麵找聖體燈的開關。


    很快,我在距離油畫不遠的牆上,發現了一個黑色的開關。我試著把那個開關往上推,果然,“唰”的一下,我頭頂上的聖體燈瞬間發出一種乳白色的,看似非常神聖的光輝。


    這聖體燈亮了,然後呢?


    這時我看到,那個獻儀箱就擺在了聖體燈的下麵,當聖體燈被打開的刹那,獻儀箱的外形輪廓更加明顯,也不知道那獻儀箱到底是用什麽材質構成的,總之在光源的照射下,那獻儀箱外表有一層閃閃發亮的金屬粉,讓人一看之下,就立刻感覺到,這個箱子很不尋常。


    猶豫了一下,我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慢慢走向獻儀箱。然後,我動作緩慢的把手伸出去,揭開了獻儀箱的蓋子。


    在我做出這個動作的刹那,箱子打開了,但是頭頂上的聖體燈光芒,卻瞬間熄滅!


    我立刻下意識的往後一閃,一團耀眼的神秘光芒從獻儀箱裏麵垂直向上,爆射而出!


    那光芒非常耀眼,且覆蓋的範圍很廣,和聖體燈的光芒完全是兩個概念。如果說聖體燈的光,就好像漆黑夜色下的螢火蟲的話,那麽眼前箱子裏麵爆射而出的光芒,就像太陽光線般讓人不敢直視。甚至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還是感受到有種火辣辣的溫度,波及到了我的眼睛,有種微微刺痛感。


    不一會兒,那種刺眼的感覺慢慢散去,我試著重新睜開眼睛。我看到,從獻儀箱裏麵射出來的光源,已經非常平穩。


    這個場景似曾相似,因此我下意識的順著那道光線,抬起頭,去找天花板上光線的投影。緊接著我看到,天花板上果然再次出現了一幕奇景!


    牆上的光線,組成了一張人臉!


    那人臉的五官其實非常模糊,但是……


    讓我感到驚駭莫名的事情,就在此時突然發生了!


    那張人臉的嘴巴部位,忽然動了動,從那麵天花板牆的後麵,居然傳出來一種沉悶的聲音。那是一種我從來沒聽過的語言。但是我聽了一陣,有種直覺,那個聲音,是一種生物,想要和我交流!


    但是,這是一種什麽語言呢?


    它不像英文,也不是法文,更不是德語、日語、中文,甚至和之前錢茵說過的,菲律賓的土語,也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那是一種我聽了半天,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語言。仿佛是從另外一個星球傳過來的似的。


    但是,很快的,我意識到我錯了!


    那不是外星球的語言,而是聲音在傳播的過程中,似乎斷斷續續的,而且被某種奇特的原因,給拉長了!就像普通人在說“你好”的時候,“你”這個字,忽然被拉長了七、八秒,且中間有斷斷續續的幹擾,因此,在那個聲音響起的第一時間內,我沒有分辨出它到底想要表達什麽含義。


    不過,等到我靜下心,再重新去豎耳聆聽的時候,我終於分辨出,其實那是一種很標準的中文發音。隻不過,每個音節都被拉長了數倍,且中間一直有斷斷續續的現象。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一會兒,居然開始慢慢變得好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聽到對方很流利的在對我說,“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我聽到了,你是誰?”我在說話的同時,身體卻在不斷後退。緊接著我撿起地上的鐮刀,身體靠著我後麵的牆,再抬起頭,去看天花板。


    我看到光線組成的那張人臉,跟著我移動的速度,也在微微的動!


    這種感覺就像對方完全能夠看到我!


    光線組成的人臉,居然能看到我!


    “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你是人類,還是其他什麽生物?”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不斷發問。


    “在弄清楚我是什麽東西之前,你似乎還沒有弄清楚,你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那聲音語調平靜,就像事先錄好的cd一樣,在按照課本朗讀,完全不帶任何主觀上的感情色彩!


    所以我無法從聲音之中,聽出來它是在諷刺我,還是其他別的什麽目的。


    “你什麽意思?”


    “剛才你不是已經想到了,二重身這個概念嗎?”


    “你……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對。”


    我看著那“光臉”,深吸一口氣,道,“難道你是……你是外星人?你是不屬於這個地球的生物?”


    那光臉聽到我的話,居然“哈哈”一笑,道,“你很有趣!非常有趣!不過,憑你現在的水平,確實無法理解我的存在!”


    “你這是默認,你是外星生物了?”


    “錯!我並非外星生物!我和你一樣,都是地球生物的一種,但是……我比你更加高級!”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看到光線組成的臉,排序上微微移動了一些。這是否代表這生物,在用語言表達自己思想的時候,也有情緒上的變化?


    不過他的話,實在讓人很不服氣。


    因此自古以來,人類都覺得自己是地球上最高級的生命形式!他現在這麽說,我當然要竭力反駁,所以我很快道,“你是一種由光組成的生命嗎?如果你真的那麽高級,為何臉部要和人類長得一樣?你連自己的臉都沒有嗎?”


    此時,光臉再次哈哈一笑,道,“想激怒我?沒用的,我說了,與其想弄清我到底是什麽,不如去想清楚,你現在是什麽。你一直覺得自己走不出去這個教堂,對嗎?你覺得自己在同一個場景中不斷輪回,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因為……你現在已經不是本體,而是進入了二重身的身份!”


    “我是二重身?”


    “人類,總是覺得自己很高級,但是,卻都有兩麵性。一個是真實的自己,一個,是完全相反的自己。從古自今,很多大善人,君子,偉人……心裏同樣有著邪惡的一麵,陰暗的一麵,隻是,那樣陰暗的東西,被徹底壓抑了。或許會在某個時刻,受到某件事情的引導,然後徹底爆發!同理,很多小偷,強盜,匪徒,也會有著善良的一麵!隻是,那樣的一麵,你沒有看到,它沒有表現在你的麵前!但你不能否認它的存在!”


    “那又怎麽樣?”我大聲道,“很多人都明白,一個硬幣都會有兩麵,何況是活在大千世界裏麵的芸芸眾生呢?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正因為他們有複雜的情感,所以在開心的時候,會大笑;在難過的時候,會流淚;在興奮的時候,會激動;在恐懼的時候,會發抖!每個人生活的軌跡不同,所以注定每個人成長的背景不同,如果生活改變,感受改變,背景改變,性格發生變化,也是很正常的!這正是人類高級的所在,你不懂,就不要妄下評論!”


    “不要激動,年輕人!不覺得你在偷換概念嗎?我說的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有關善惡的定性。因為人類自古就分成了兩派,一種認為,人性本善,一種認為,人性本惡。但其實,善惡存在於每個人的心裏麵。於是就有了二重身現象!”


    我正要說話,那光臉又緊接著道,“當有一天,你發現你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自己。你已經不是你,你會如何?”


    這句話很難懂,很複雜,很深奧。


    但是仔細琢磨,如果按照二重身的理論去細細品位,你會發現,光臉其實真正想問的是……


    “當有一天,你變成了你自己的二重身,你變成了另外一個自己。你看到那個活生生的你,一直按照之前的生活軌跡生存下去。但是,那個身體已經不由你控製,因為你已經變成了二重身,你隻能看著他,卻不能在如今曾經屬於自己的生活,那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情形?”


    “舉個例子,這就像是吸毒的人,吸毒之後產生幻覺。當毒性消失後,吸毒的人又重新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但是,如果情形完全顛倒過來呢?如果真實的世界,是發生在吸毒之後呢?”


    此時此刻,我不禁暗問著自己,“這個世界到底哪種才是真實的?”


    “如果活到一百年後,如果在你死亡之後,你發現所有人生經曆過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個長長的夢。而真正的你,隻是一種以腦電波形式存在的生命,永遠暢遊在宇宙之間,你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對於腦電波形式存在的生命來說,“人生百年”,就是一個夢。


    等到人死了(“夢醒了”),會發現自己仍舊是一組腦電波,遨遊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之中。那時,你會恐懼,還是徹底的絕望?


    到底,我們的本體究竟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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