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往上艾走,地形確實複雜,畢竟要經過太行山脈,一個不小心可能就鑽進了黑山軍老巢,崔博反正是不敢掉以輕心。此次行軍帶有三百騎兵,直接越過山丘不太現實,他先是北上去了井陘,走井陘故道,一路向西南。


    崔博這三年守喪,讀的也都是古之兵書,不說全通,但是對於各個重點,他可還是很清楚的,儼然是一個弱化版趙括。


    “前方地形易守難攻,你我小心則個。”


    崔博看著前方狹長地形,侃侃而談。他想起當年薊野故事,此事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傳令!急行軍!”他穩坐中軍發號施令,此地雖較之太行山更平坦,但也不是那麽好行軍的,萬一走的慢了,拖到天黑,又得提心吊膽過一晚。


    此時崔博已然不怵手握兵馬,這三年他的心境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於傍晚時分出了井陘故道,至了上艾境內。


    上艾是典型的地廣人稀,崔博望著漫野的荒蕪田地,心中感慨萬千。黑山黃巾陸梁冀州,苦的卻是百姓,而不是朝廷,這與他們的理念背道而馳,什麽中黃太乙,什麽黃天當立,不過是造反的說法罷了。


    崔博一行就在荒蕪的土地上紮營,歇息一夜,明晨出發。


    翌日辰時,用過了朝食,崔博一行人便踏上了往上艾城中的路,預計今日下午便能趕到上艾城。


    ……


    上艾城門外,崔博大軍已然抵達。


    城門禁閉,顯然是那張涉下的令,崔博一行人竟還被攔在城外。


    崔博也不氣惱,他們也是例行公事,當即他交代旁邊韓當一聲,韓當領會其意,高聲喊道:“漢常山國相長史安平崔博來行公事!”


    隻見城下一軍士打扮的人露了個頭,從城門上吊了筐下來。


    “可…可把令…令符放在筐內,待…待我稟報縣…縣君!”那城門兵卒嚇得說話都磕磕巴巴的,讓崔博覺得好笑,這大軍前頭分明揚著漢家旌旗。


    “我們是漢軍,不是賊人,沒必要那般地如臨大敵。”崔博笑著說道,言畢還是將那虎符拆了一半放入筐中。


    自從劉焉上書複了牧守製之後,朝廷幹脆與了州牧郡國守相更大的權利——左右符皆授予地方,崔博手中的正是“與常山國相虎符”。


    崔博等人在城外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上艾長張涉才姍姍而來。


    “還不快放長官入城!”張涉急聲厲色。


    甫一入了城,就見張涉在裏麵等著,那點頭哈腰的勁兒,讓崔博冷笑連連。


    “把他給我綁了!”崔博暴喝一聲,韓當、蔣欽聞聲而動,直接將張涉按倒在地,左右拿了麻繩直奔向他。


    這是崔博路上與韓、蔣二人所商議的,三人越想越蹊蹺,一合計直接先給他抓了再說。


    “長官何故如此耶?”張涉還欲反抗,可他的力氣哪能頂得住韓、蔣二人?


    崔博冷笑一聲:“汝卻是好膽,做得好大事!不怕汝家因你而族耶?”


    他是連唬帶嚇,不怕張涉不說。


    張涉頓時臉色慘白,緘口無聲,崔博一瞅他內樣,就知道他心裏有鬼。


    “義公兄接管城門,公奕兄將這廝押到縣府,我要當堂審訊!”崔博撂下一句話,便直直地往那縣府走去。


    ……


    當堂審訊,崔博還是頭一回幹,腦中不由得想起來後世影視劇裏的操作。


    “升堂!”崔博高坐上首,手一拍座前案,心裏暗道可惜,沒有驚堂木,少了那種感覺。


    “升堂!”見四下沒有動靜,崔博又重複了一遍。


    “咳咳…帶人犯張涉!”崔博麵露尷尬之色,看來此時還不興喊威武啊…


    左右押著張涉上了堂,然後按在地上。


    “張涉!汝可知罪?”崔博拍案大喝一聲。


    那張涉隻是呆呆跪在地上,緘口不言。


    “喲…可還真是個硬骨頭啊,二三子,大刑伺候!”


    崔博也不跟他整硬的,什麽史上有名的酷刑,都是浮雲。崔博喚來左右,耳語數句,左右麵色雖有疑惑但也照做了。


    不消片刻,左右手持數隻毛筆進了堂。


    “嘴巴塞住再按住他!大刑伺候!”崔博轉過身去,不忍心看這種“酷刑”。


    “唔…唔!”


    崔博頭也不回,撂下一句:“太慘了…如果想招了的話就叫兩聲吧…”


    “唔…唔…”


    “加!大!力!度!”崔博搖了搖頭,心道這個人怎麽就是這麽嘴硬,就是不叫呢?


    ……半個時辰後


    “崔長史…他暈了!”連續半個多時辰的高強度摩擦,左右隻覺得手腕酸軟。


    “提冷水來,我今天倒要看看,這個人是不是鐵頭娃?”


    嗯…崔博摸了摸下巴,不是,這廝好像還啥都沒說呢,咱咋就大刑伺候了呢??咱以後會不會被範曄大大寫到《酷吏列傳》裏?


    嘩…一桶水直澆張涉頭麵,張涉幽幽醒來,uu看書 .uukanshu 他又不是那惡貫滿盈段延慶,所以隻會口裏唔個不停。


    “來來來,給他那口塞拿掉,聽聽他怎麽說。”


    “我招了我什麽都招了,球球長官搖了我吧!”那張涉終於屈癢成招,不斷朝著崔博叩首。


    嗯!崔博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仿佛屠龍寶刀再向他招手,他問張涉:“你說吧,抗拒從嚴,坦白從寬!”


    張涉都快要委屈哭了,他哭喪著臉問崔博:“長官您想要我說什麽呀?您可什麽都還沒問我呐!”


    要怎麽套話,崔博早已趁著剛才半個時辰想好了。


    “你還有臉問?”崔博嗬嗬一笑,“說吧,上艾府庫失竊是誰指使你的。”


    先給張涉扣一頂大帽子,然後再論此事。


    那張涉一聽,頭磕得更是不停事,邊磕頭邊說:“長官,冤枉啊!上艾府庫失竊與在下無關啊,在下願承擔監管不力之責…”


    崔博搖了搖頭,他能直接給張涉扣一頂大帽子,正是因為此事不符合邏輯,他張涉怎麽地也得是個知情者。


    他之前就分析過,上艾雖說戶、口稀少,但是府庫還是有兵士監守的,此其一也。


    數萬石糧,千人裝備,那得多少人去搬?關鍵府庫正在縣府中,他張涉能不知情?除非其雙目失明,雙耳失聰,此其二也。


    怎麽藏?這絕對是個問題,八萬石糧,數千兵器,不是個小數目,有宵禁當晚偷運出城絕無可能,因為此事是張涉第二天上書報與國中的,此其三也。


    最後,這件事最不符合邏輯的一點,就是它根本不符合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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