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雒陽,豪商雲集,那些不起眼的、衣著普通的人,往往家資巨萬。


    何也?因漢重農抑商也,《史記》有載: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孝惠、高後時,為天下初定,複馳商賈之律;然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為吏。


    然而當今天子荒誕,在宮中置街市,效仿商人模樣。天下熙熙皆為利往,故眾商人聞之欣然入京,攜帶著自家物事,盼望著被達官貴人看上,然後成為大漢馳名商標。當然現在雒陽城中,賣的最俏的當屬崔家酒和崔家茶。


    崔博吩咐從人,雒陽大肆收購糧食,一時雒陽糧貴。


    崔博欲回涿縣,並未向盧植辭行,涿縣並非崔博故鄉,他執意要回去那根本沒有道理啊,盧植慧眼如炬,欺瞞師長之事他崔博也不願做。幹脆不說隻留手書一封,待其走後,再由府中仆人交與盧府。


    幾日後,崔博望著自家後院一二百座“小山”,崔博陷入了沉思——“尼瑪小說上動輒幾十萬石糧草,那托馬是哪裏來的?怎麽運的?我托馬恨不得搜刮了整個雒陽城,才收了四萬石糧米,眼瞅著占地橫跨三十來來米,縱跨三十來米,占地都一畝多,得虧小爺我當年買了個大宅…”


    四萬石什麽概念?崔博整整花了兩千金,若按劉宏所開價錢,三公都能買上那麽兩回!


    怎麽運輸不難,難的是如何在兩個個月左右運到涿郡。


    於是乎,崔博將張郃喚進書房商議,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張郃在原本曆史上,還和諸葛亮打的有來有回的,就算膝蓋中箭而死,那怎麽著也能頂半個諸葛亮。


    “儁乂兄啊,想個法子唄,兩個月之內,如何將這些糧食運到涿郡?”


    確是好大難題,張郃聞言也皺起了眉頭,冥思苦想。半晌憋出來一句話:“河運一月可至也。”


    其實崔博陷入了一個誤區——“南人擅舟楫,北人擅車馬”,船作為運輸工具,早已有之。而舟船在秦漢年間發展更叫一個迅猛。


    崔博大喜,拉著張郃的手,誠懇的說:“儁乂兄教我!”


    張郃低頭一琢磨,抽出崔博的手,拿出筆帛,手書一幅——畫?


    “此何物也?”崔博滿頭霧水,確實看不出來張郃畫的是啥。


    一反常態,張郃竟指著那“畫”娓娓道來:“往北三十裏至河陽渡入河水,順流而下至黎陽,北上百五十裏入清河,順流至漳水,至叁戶亭西轉浮沱河,逆流至樂成縣,西北五十裏至易水,順流至易縣轉拒馬河,可至涿郡矣!”


    吼,崔博這會兒明白了,敢情老兄你畫的是地圖啊,隻是這左東右西實在讓人接受不能呀。


    張郃於這方麵確實有天賦,不看地圖說出郡縣河流磕巴都不打一下。


    “孫子雲:五事,儁乂兄深得地者之要也!”辣叫一個劉嗶!


    事不宜遲,寧早到不晚點,既然路線都規劃好了,那崔博也沒含糊,當即吩咐從人去尋那搞運輸的劉某。


    話說那劉某名京,家住雒城東,大家親切的稱呼他為劉京東,據說是前漢桃侯之後,家中車船數千,僮客萬人,其人倒是一朵奇葩,有先祖之蔭不去讀經,有車船之利卻不做商人,反做那運輸的買賣。


    二日後,崔博與劉京東來到河陽渡,滿目的大船,雖比不得後世船隻,但也是崔博平生所見最壯觀的船隊。饒是如同機器一般的張郃,看見之後也有些


    約莫估計了一下,有舟船百餘艘,大的長十餘丈,小的數丈。而劉京東在一邊頗為自得,介紹自家船隻。


    “《詩》雲:方之舟之,這最大的舟為舫,舫乃是方舟,能載百人並半年之食,若載物可千石...”《史記·張儀傳》記載:“舫船載卒,一舫載五十人與三月之食,下水而浮。”這麽多年過去了,裝這麽多也合情合理。


    這好家夥,上來先念一句詩,不過劉京東確實是船運方便佼佼者,這一通解釋,崔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上了船之後,舵手櫓手一應俱全,隻是這船晃得厲害。崔博前世也是坐過船的,自認為不會暈船,可是這晃得有些離譜,於是問劉京東:“京東兄,此船顛簸,如何乘得?”


    “郎君北人,剛開始不習慣亦屬常事,河陽渡也算是在大河比較平緩的流段,習慣之後便好了,正好一月也不是大河汛期,想是無礙的。若是嫌顛簸,可乘大船,想必定是無礙的。”


    他不說還好,此言一出那哪還能坐?崔博想著粗鄙之語橋段,暗自腹誹——我原以為你身為漢朝狗x,來到陣前必有狂吠,沒想到竟立下如此?


    “不了不了,這船就挺好,對了京東兄,不知需錢財幾何?”崔博看著這麽多船還有這麽多船子,心裏當真有些害怕。


    隻見劉京東豎起三枚手指,道:“不多不多,船百二十艘,船子一千五百,念你頭一遭跟我做買賣,算你千二百金。uu看書ww.uanshu ”


    我尼瑪,小爺我買糧食才花了兩千金,你竟章口就萊?


    崔博便先開口試探一番:“二百金可否?”


    那劉京東露出“你該不會是傻子吧?”的表情,說道:“郎君得無妄人乎?”


    崔博咬咬牙:“六百金!”


    劉京東:“不行!”


    “八百金,加上十石崔家酒!”


    “若你有十石崔家酒,自然可以,不過要錢貨船兩訖即可啟碇!”劉京東看起來有點不信的樣子。


    十石酒當然值不了四百金,隻是此酒一石難求,因其購買有限製,除堂食外,每月隻售數十石,還不準人買多,物以稀為貴,正是此理。一如那些屢辟不就得高士,愈是如此,才愈能聲名遠揚。


    “不用了,那崔氏酒東家乃是我族人,我手書一封,你去那酒肆找崔三,交給他,保準給你送到府上。”崔博掏出縑帛,倚舟行文。


    “啊呀,原來是崔家貴人,多謝,既如此——”劉京東聞言也是頗驚,“前船啟碇!”


    大河寬廣,並排可行船10餘,就這樣船隻浩浩蕩蕩地啟程了。


    “崔郎一路平安!我先告辭了。錢財之事,來日再說!”然後劉京東上岸,拱手一禮。


    待開船之後,這船晃得更厲害了,崔博無奈隻得抱住桅杆,而旁邊張郃更為不堪,竟扶著船幫,朝著大河裏嘔了起來。反觀那些舵手、櫓手,跟個沒事人一樣。


    於是乎在陣陣櫓聲中,崔博問出了心中疑問:“唉…你們怎麽能站的那麽穩?”


    “小郎君你下盤不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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