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小院裏異常寂靜,仿佛住客已全數沉入夢鄉。


    青灰的磚牆裏,忽然發出一陣“咯咯”聲,鐵窗緩緩地縮了上去。


    白光一閃,窗裏流星般飛出來四個人。或者應該說五個,最後那人腋下,還挾了一人。


    藍苗剛掠出窗子,感到身後有陣風卷來,就知不妙。窗子打開後,與樓板上的孔洞形成了對流,毒雨借著這股東風,還不肯放過他們。


    他將遊龍生摟到身前,腳尖甫一落地,就向前滾出三丈。盡管他的動作已經極快,但風卻更快!隻一眨眼,他便感到自己後背上、頭發上,都已沾上了雨星!


    這種時刻,藍苗怎敢停下來?他在地上又一點,像隻燕子般掠出了院牆。他的衣袂與辮子在空中飄起,雨星也隨著一道飛舞。


    這座小院外,是一條普通的街道,街道兩旁,都是民房。


    藍苗掠過了許多間民房,終於聽見了淅瀝瀝的水聲,似乎有人在洗澡。


    這洗澡的聲音,比仙音瓊樂還要好聽。


    浴室裏,擺著一隻大木桶。


    木桶裏裝滿了水,騰騰地冒著熱氣。


    除了這隻桶,浴室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連洗澡裝水的人都沒有。


    隨著一聲巨響,浴室的門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一個人挾著另一個人,眨眼躥到了浴桶邊!


    藍苗將浴桶當空舉起。這浴桶兩人合抱,少說也裝了幾百斤水。隻聽“嘩啦”一聲,當空潑在他身上,頓時從頭到腳將他澆了個透濕。


    熱水順著他的長發,潺潺流下。他感到那些毒雨已經被水衝走,死亡的威脅已遠離自己,才出了一口長氣,全身的肌肉也逐漸鬆弛。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隨即,他便目瞪口呆。


    就在眨眼間,“轟”的一聲巨響,他身周的四麵牆突然一齊倒了下去!屋頂也像個返回外星的ufo,飛得不知去向。頓時,藍苗整個人都暴露在夜色中。


    夜色中不止有月光,還有火光。


    剛才還空蕩蕩的大街上,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火把,將大街照得通亮。火把繞成一個大圈,將藍苗牢牢包圍。每一支火把都握在一個人手中,火光中夾雜著數不清的眼睛,每一雙眼睛都盯著他。


    為了衝去毒水,藍苗已將上衣包括裹胸脫去,雪一般的皮肉也都露了出來。


    水珠從他烏黑的長發上流下,落在他□的的胸膛上,就像一顆顆鑽石,反射著熊熊升騰的火焰,光華奪目,流光溢彩。


    他的皮膚是那樣細膩,雙腿是那樣修長,姿態又是那樣的美。


    但是……他的胸膛平坦而緊實。無論怎樣發育不良的女人,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的胸膛。


    藍蠍子隱藏了一輩子的秘密,突然毫無防備地被揭穿!


    這些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人,都已親眼目睹他剝去了偽裝後的模樣!


    藍苗嫵媚的臉,已控製不住地抽動起來。


    他縮小的瞳孔中,已將這些目擊者深深映入。


    他們所穿的衣服,並不是金錢幫的杏黃色。或者說,他們並沒有穿著統一的衣衫。


    瞬息過後,突然有十六人越陣而出。


    這十六人都穿著褐麵青裏的道袍,劍光閃動,十六把鬆紋長劍一齊拔出。


    為首之人高聲道:“家師點蒼劍派掌門謝天靈。”


    藍苗立即就知道了。


    當年藍蠍子的父親為了搶奪點蒼劍派的祖傳劍譜,將謝天靈的兄長謝天壁殺死。後雖謝天靈將劍譜追回,但謝天壁的性命卻再也追不回了。謝天靈悲憤交加,不僅參與了圍剿,更一力要求斬草除根。若藍蠍子出生時被發現是個男嬰,在他手下就活不到今天。


    藍蠍子是女嬰的消息流出後,謝天靈仍然不時關注著“她”,藍苗知道他想捉住自己的把柄,一直刻意避開點蒼劍派。但很顯然,謝天靈終於抓住了機會……


    這個連環陷阱的底牌已在他眼前揭開——一個專為捕捉自己的陷阱!


    設計之人要對付的就是藍苗,伊哭等人隻能算添頭。


    藍苗的真實性別已暴露。他“父親”的許多老仇人必然會想,以雄扮雌,忍辱負重,所圖甚大,是不是預備替他“父親”報仇?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另一些仇人則更簡單,我早就想宰了藍蠍子,隻礙於當年的約定,如今還不下手,更待何時?另外,藍蠍子還弄死了七十八個男人,這些人的親友會不落井下石麽?


    何況,那隻幕後黑手,已將最難纏的那些仇人放在了他的麵前!


    藍苗竟然連周旋的機會都沒有,一句話也來不及說!


    十六名點蒼劍客,倏忽間已擺開陣勢,將藍苗圍在當中。十六把寒光閃閃的長劍順時針遊走,頓時流成一條銀河。這條“銀河”忽寬忽窄,忽快忽慢,仿佛閃爍著光芒的美麗綢帶,飄拂在藍苗身周。


    這正是點蒼用以鎮山的銀河劍陣。


    這劍陣運轉起來,異常絢麗,令人見了,忍不住要鞠一把銀河之水,放在手心細細觀賞。


    但凡伸進去過的手,已全都斷了,還化作一朵朵血花,在銀光中綻放。


    隻要被這條“銀河”圍住,就休想逃出一步。


    這劍陣的厲害之處,還不在圍困敵人。


    昭昭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牛郎織女之間,隔著一條寬廣的銀河,自然需要鵲橋飛度。


    這條“銀河”裏,也可能飛出許多“鵲橋”。


    但“鵲橋”飛來,度走的不是愛情,而是你的命!


    為首之人的道袍裏,忽然飛出一道銀梭,向藍苗脖頸躥來。這銀梭頭呈菱形,兩麵都刻了血槽。在空中劃過,有如一道匹練般的雪光。


    緊接著,又有五道雪光奔出,飛向藍苗頭頂、前胸、後背、小腹以及膝蓋,將他躲避的路線封了個嚴嚴實實。上有天羅,下有地網,獵物簡直是死定了。


    藍苗沉著俏臉,卻沒有動作。


    那條藍晶晶的蠍尾也並未出現在他的手中。


    那道匹練已飛到喉前,忽然“叮”一聲,停了下來。


    藍苗的喉前已橫了一塊烏鐵。銀梭擊在烏鐵上,連顆火星都沒有冒出,梭頭就已彎折。


    那人臉色遽變,道:“你……你是!”


    那塊“烏鐵”忽然轉向,繞了一個劍花,將銀梭別住。那人把握不住,銀梭頓時脫手飛出!


    後出手的那五人臉色也變了,但銀梭出手,已不可能收回!


    “叮叮叮叮叮”五聲,那柄烏沉沉的鐵劍從上至下劃了半個圓。銀梭撞上劍身,就控製不住地纏了上去。眨眼六道銀梭都纏在劍上,每纏一道,就有一人銀梭脫手。這些銀梭是他們的看家兵器,六人一齊手握銀梭,力道不可謂不強橫。但鐵劍卻沒有半分滯礙,隻一挑,就將六道銀梭挑在劍上。


    這十六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烏光一旋,六道銀梭便向他們自己疾飛而來。


    那六人又要揮舞劍陣,又要接住銀梭,頓時狼狽至極。


    那柄鐵劍卻沒有追擊,穩穩地垂在那裏。


    幾人終於喘過氣來,為首那人怒喝道:“最後一式!”


    這些人顯然將劍陣練得爛熟,全部身隨音走。八人上,八人下,十六把長劍一齊向陣中壓來!銀河劍法的慣常打法,就是先使敵人無路可逃,然後使出最後一式,硬碰硬,力拚力。俗話說一力降十會,十六人的力量齊出,陣中人是決計抵擋不住的。有許多高手武藝更勝一籌,卻紛紛栽倒在這劍陣中。


    銀河流動,烏光也再度掠起!


    “當”的一聲巨響,那柄鐵劍從下揮上,將十六柄長劍穩穩架住。


    能以一柄劍架住十六柄劍,簡直是聽都沒有聽過。這十六人心中大驚,額頭沁汗,手臂都禁不住微微顫抖。


    他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下壓,忽覺劍下一輕,鐵劍向下落去。這些人心中大喜,以為對方力不能支,十六柄劍全力劈下。


    隻在這一放一收間,“錚”的一聲,為首者忽覺手中一空,險些向前栽倒。他目瞪口呆,竟不知發生何事。這種發展,他練武二十年來,還從來沒遇到過!


    他還沒站穩,就聽見了一連串的“錚錚”聲!


    聲音響後,流星雨落了一地。


    他瞪著地麵上雪亮的劍尖,幾已懷疑自己在做夢。


    十六把鬆紋長劍由上劈下,已占了極大的便宜,竟被鐵劍全數砍斷。持鐵劍之人的膂力與臂力,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另外十五人也瞪著手中的斷劍,連話也忘了說。


    那手提鐵劍的黑衣人往空地上一站,就將藍苗整個人都擋得結結實實。


    他道:“謝天靈是你們什麽人?”


    為首之人道:“是……是家師。”


    他道:“我是郭嵩陽。”


    他隻不過報出了自己的名號,那人的臉色就已經極難看。


    謝天靈號稱天南第一劍客,一生縱橫武林,卻在郭嵩陽手中敗過三次,並且心服口服。師父且如此,弟子自不必提。


    汗水已從這人的頭上流了下來。


    遠處忽然有人冷笑一聲,道:“郭嵩陽又如何,接得住我這雷火霹靂子麽?”


    “子”字還在空中回蕩,十點金星由遠而近,撲向藍苗後背。


    藍苗沒有動,也來不及動。


    發暗器之人已露出了陰鷙的笑意。


    這人在江湖中的名頭並不小。


    小孩子聽說他來了,都嚇得不敢再哭。


    他的名頭雖然可怕,更可怕的是他左右胯骨上貼著的兩隻豹皮革囊,和插在腰帶中的一雙魚皮手套,當然,這雙手套現在戴在他的手上。


    蜀中唐門的暗器功夫,當然任誰都不敢等閑視之!


    飛來的這十點金星,正是唐門中最厲害、最狠毒的一種暗器。


    尋常暗器,不外乎以鋒利的刀刃傷人,或刃上塗毒。但這種雷火霹靂子,是以烈性火藥為芯,外裹一層極小的鐵蒺藜,刃上浸了劇毒。最外麵再裹上一層薄薄的粘土,在烈日下曬幹。中招之人,不僅會被火藥炸傷,更會被鐵蒺藜擊中,傷者無救。


    這種暗器最要命之處,隻要出手,就無法收回。


    無論它擊中什麽,都會爆炸。


    它根本不能用兵刃去擊擋。


    對付這種暗器的唯一方法,就是趁它還沒擊中自己時,躲得遠遠的。


    點蒼劍派的十六人顯然很明白這點,他們一見唐容出手,眨眼就全退了開來。


    唐容已露出了食屍鷹般的眼神。


    他用了這暗器二十幾年,完全了解自己的暗器。


    這種暗器隻有擊中一種東西不會爆炸,至少半丈深的水。


    空中不會有半丈深的水。


    但空中卻有一隻手!


    這隻手伸出了食指與中指,倏忽間,就夾住了第一顆霹靂子。霹靂子從指尖一直滾下,在指根停住。


    一切都沒有發生,小金球還是小金球。


    唐容簡直覺得自己的狗眼瞎了!他隻想擦擦自己的眼睛!


    但無論他怎麽擦,隻見那隻手在空中如穿花蝴蝶般連挾幾挾,轉瞬將十顆霹靂子全數夾在指間。這些惡毒的暗器在那金屬色澤的手指間,簡直比嬰兒還乖巧。


    唐容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遇見比這更糟的事情了。


    但他立即發現,還有更糟的。


    那手將暗器握在掌中,照他一揮,十顆霹靂子頓時向他飛來!


    霹靂子之所以被稱狠毒,正因為接不住。


    唐容自己當然也接不住。


    那些暗器飛來的速度,卻比飛去的速度還要快得多。


    唐容狼狽至極,所幸腦袋還算靈光,將腰間的豹皮革囊一把扯下,向前一揮,將十顆霹靂子都罩了進去。緊接著揮手,要將革囊遠遠丟開。


    但這頃刻間,霹靂子已經爆炸。


    唐門的暗器之所以要用豹皮、鹿皮等革囊來裝,就是防止暗器意外爆炸傷人。但十顆霹靂子一道爆炸,力道非同凡響。這豹皮革囊盡管牢固,還是被炸得四分五裂,幾顆鐵蒺藜飛濺而出,射在唐容身上。


    唐容連鐵蒺藜也來不及挑,吞下解藥就地一坐,除了逼毒,別的事再也顧不上了。


    唐容狼狽後退時,已有一個女子從人群中掠出,喝道:“藍蠍子,你殺我弟弟時,可曾想到今天?”


    這女子披著一襲金珠織就的袍子,通體溢出一股貴氣。藍苗將目光落在她麵上,認出她名叫楊菲,因為容貌妍麗,體態豐腴,談笑間頗有貴妃雍容之態,江湖人送外號,名曰“醉楊妃”。


    這應該是“藍蠍子”惹下的風流債了,可惜藍苗快將腦袋想破,也想不起來這女人的弟弟是誰。現在讓他數那七十八個男人,他都數不出來。


    楊菲將袖一擺,手中就多了一朵海碗大的牡丹。花瓣嬌豔柔軟,花蕊嫩黃可愛,似乎正散發出幽幽香氣。


    這朵“牡丹”當然不是真的牡丹。


    揮向藍苗的花朵中,突然噴出了一股淡黃的煙霧。


    這煙霧看起來,尋常人隻以為是花粉。


    一些調戲她的浮浪子弟也這麽以為。


    他們已經統統化成了白骨。


    楊菲對自己很有信心,無論對方招式多麽高妙,也是擋不住煙霧的。


    她盯著藍苗,預備欣賞對方的死狀,忽然聽見有人陰惻惻一笑。


    隨著笑聲響起,一縷青光突然射入了煙霧當中,“波”的一聲,爆炸了開來。


    黃霧外層,頓時裹了一層青霧。黃霧不僅無法向前,反被青霧裹挾,倒向楊菲席卷而來。楊菲花容失色,倉皇中倒退好幾丈,險些撞在磚牆之上,才算避開了毒霧。


    她捂著發髻,怒喝道:“你們都是死人麽?隻會看女人出手?”


    空地中忽然響起了時長時短的咆哮。


    一頭金皮黑斑的猛獸從楊菲身後探出了頭顱,來得無聲無息。


    它的身軀柔軟有力,四肢卻精瘦修長。深夜裏,它盯著藍苗,眼睛閃爍著琥珀色無機質的光澤,呲出了上下兩排利齒。


    這樣的猛獸突然出現了四頭。


    它們的身後,還跟著五六頭獒犬。這些獒犬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每喘一口氣,就展示出它們的胸肌有多麽強健。


    最後頭還跟著個人。


    遼東雲家的人。


    遼東雲家馴養猛獸的手段本就是天下數一數二的。有些人認為他們不過是獵戶,但尋常獵戶隻能馴養獵犬,他們卻馴養著一群獵豹。尋常獵人的獵物是野獸,而他們的獵物是人。


    追捕高手,有時猛獸比人管用得多。它們追得更緊,也更有耐力,而且一心一意,主人不下命令,永遠不知道什麽是放棄。


    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這些猛獸四爪蹬地,突然一齊向藍苗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藍苗背後突然傳來“當”的一聲,地麵為之震動,有些人甚至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石板路已像蜘蛛網碎裂開來,一杆手腕粗的長槍插進了石中。


    任哪個武林中人,隻要看見這杆槍,都會深吸一口氣。


    這槍杆的顏色深紅,卻不是上漆所致。


    以紅椆木為杆的大槍,武林中絕不常見。


    這種木材,質地堅硬又有韌性,結構細密,剖開來幾乎看不到孔洞。用椆木所製的槍杆,重量頂別的槍杆三倍,以它的硬度,對敵時反震的力量也極大。


    沒有足夠的力量,休想將這杆槍耍得如臂指使,遑論對敵。


    反過來說,能以這樣一杆槍作為看家兵器,任誰也不敢小看了他。


    來人腰間綁著條紅綢帶,尺長的綢帶與槍頭的紅纓一道,在風中獵獵飄蕩。


    藍苗已認出,這人正是外號“霸王槍”的項禹。


    相傳,項家用槍一脈的族譜可以上溯到漢朝。項家也以楚霸王項羽的後人自居。


    沒有三分三,焉敢上梁山?


    項禹厲喝道:“藍蠍子!今日要你還我父親命來!”


    喝聲未落,大槍已然暴起,化作寒星一點,飛向藍苗後心。


    楊菲退得很遠,獵豹們蹲踞之處,離藍苗至少有三丈。


    但哨聲剛起,那隻領頭的獵豹後腿蹬地,身軀拉伸到不可思議的長度,一躍便撲到了藍苗的麵前!


    藍苗抱著手,一眼望進了琥珀色的眼珠。


    緊接著,一隻暗青色的鐵手套已遮住了那雙眼珠。


    這隻手不過在獵豹鼻子上摑了一掌,猛獸就發出了尖利的嘶叫,在空中抽搐著翻了幾個身,重重摔在地上。


    這種大型貓科動物,摔個幾十跤都不算什麽。但這頭獵豹攤在地上,隻抽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緊接著又是幾聲嘶叫,躥上來的三頭獵豹無一幸免,全部翻滾出數丈之外。青袍閃動,大袖飄飄間,那五六頭獒犬也都飛起在空中。其中一頭獒王十分凶猛,見青手套拍來,不退反撲,一口咬住了那隻手!


    這頭獒犬體型尤其巨大,少說也有二百來斤,足足抵得過一個尋常男人的體重。以往它捕捉獵物時,憑自己的體重,就能壓得對方動彈不得。


    但它卻發現世界翻轉了。直到那雙閃著凶光的獸眸閉上,它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那隻暗青色的鐵手套,抓住了它的上排利齒,猛地抬臂,將整隻獒犬揮了起來!巨大的獒犬在空中翻了個身,重重砸在石板地上。“喀拉”一聲,它的上半身躺在地上,下半身扭在一邊,脊椎骨已經斷了。


    轉眼間,這些猛獸非死即傷,躺了一地。


    馴養這許多猛獸,是要花錢的,而且是大把的金銀。遼東雲家之人見這情況,心疼得都要滴血了。


    猛獸撲來之時,那杆霸王槍也挾著千鈞之力,點向藍苗後心。


    似藍苗這般腿長身輕,根本擋不下他的槍刺。項禹隻怕藍苗占了身法輕靈的便宜,早早地跑了。


    幸好藍苗沒跑。


    他連頭都沒回。


    白衣拂動,那帶著金屬色澤的手指又再度伸出!


    這次隻伸出了一根。


    那杆椆木所製的大槍,分明朝著藍苗點去,卻不知為何,正點在那根手指尖上。


    項禹心頭先是一緊。那手指出現得太突然,也太無行跡。


    但他立即又冷笑了。他一槍點碎過城牆,也曾點碎過三個人的頭顱,手指算什麽?


    全身功力從丹田奔出,流過他健壯的右臂,凝聚在槍尖上。


    項禹毫無保留地、一槍刺了過去!


    那根手指依舊停在半空,沒有後退,更沒有筋斷骨折。


    項禹的臉卻由白變紅,他瞪著雙眼,喝道:“你……”


    話音未落,那紅椆木所製的槍杆內,突然響起一連串爆豆子似的脆響,隨後整根爆裂。好像有把看不見的刀,眨眼將它剖成了幾十根細木條。木條從內向外彈開,他再也握不住槍柄,被震得飛出數丈,同時噴出了一口鮮血!


    不過瞬息之間,五家二十位高手被一齊挫退,連藍苗的一根毛都未曾傷到。而藍苗不僅沒有出手,連話都沒說一句。


    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變得震驚而慘白。


    伊哭將猛獸全數震飛後,反手脫下自己的外袍,喝道:“阿藍,接住!”


    自從房屋倒塌後,藍苗□的上身就一直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


    不論是男是女,都不會有人享受這種目光。


    藍苗略微側身,就將青袍披在身上。


    呂鳳先揮袖掃開木屑,也喝道:“苗兒,接住!”


    藍苗頭也不回,一揚手,就接住了那把白玉柄、蠶絲麵的折扇。


    他的長發已經濕透了,兼由織過辮子,一綹一綹地卷下來,仿佛漆亮的波浪。


    他將玉扇擱在額邊,把濕發往後撩了一撩,終於抬起眼,望著拿著火把的人群,嘴角露出了一絲笑紋。


    點蒼劍派的人站得最近,最先看見他的笑容。


    他似乎有什麽話要說,但隻是“刷”的一聲,打開了折扇。


    他雖然披了青袍,還是會露出些許肌膚。這柄扇子,恰好能遮住整片胸口。


    扇麵上的詩,當然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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