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在沉重的話題之後稍微增加一點小小的八卦,一點小小的宇宙鬼故事,是可以起到調節作用的。這應該也能算是聊天的技術手段吧?


    怪不得在上一條時間線上,不止有一個人說過什麽“和譚朗交往,如飲美酒,不覺自醉”之類的話了。雖然餘連以前就覺得,這是為了樹立譚繼澤春風拂麵人設的傳言,但後者也確實是個高情商高魅力值且很會說話的人物。


    隨後,大家便繼續漫無目的地繼續閑聊了一番,當然主要還是關於自動幽靈無畏艦的宇宙鬼故事,以及海盜自由港自在城各路豪強的八卦。餘連煩悶情緒便得到了很大緩解,雖然“靈能者階級論”的說法把自己冒犯得很厲害,但對譚繼澤的怨念也沒有那麽深重了。


    當然,餘連依然覺得自己有點意難平,所以等會還是要私下督促自己從未見過的師侄女純鈞小姐,帶著譚繼澤同誌好好練練養身法和八極拳什麽的。


    餘連畢竟也不是什麽惡魔。他當然沒有指望過,像譚繼澤這樣謀略情報治政樣樣皆能的完美王佐之才,卻要上陣去砍人——如果說後者有什麽領域確實是沒辦法看齊繁花時代的夏伊爾宰相,當然便隻有戰鬥方麵了。


    所以,隻要讓那些家夥每天咬著牙鍛煉上一兩個小時,把筋骨打熬得堅硬起來,他也就很滿意了。像宇宙之靈保證,我這是為了讓譚繼澤多活幾年,多為銀河人民的福祉做一些貢獻。


    他一定會感謝我的。


    等到後者真的告辭離線的時候,餘連的心情也就自然平複了過來,應該是可以冷靜地思考一下隨後的問題了。


    他打開了最新的國防態勢星圖。遠岸戰區防線,波拿巴元帥掌握的南天門依然是戰區和本土之間的中轉要道,也掌握著戰區的總預備隊。而作為戰區最前沿的塞得要塞前線,帝國的總兵力還在增加。


    到了這個關頭,敵後偵查幾乎已經不可能呢。就連滲透到了遠岸星雲彼岸的巡天之眼都被擊落了一枚,剩下的便隻能盡量折返了。當然,即便是如此,還是有兩枚來不及回來,隻能通訊靜默開始潛伏了。


    看著塞得星係中,代表帝國艦隊的黑色圖標越來越多,就算是沒血沒淚沒心沒肺如餘連,都有那麽一點頭皮發麻的感覺。他現在真的有了一種正在等待第二隻靴子下來的感覺。


    還是那句話,世界上最無法破解的戰術,就是硬實力碾壓了。


    可是,他同樣也相信,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完全無法破解的戰術。


    他和前線及其後方的同僚們的商議之後,紛紛公認,所謂的最優解,便是竭盡所能在硬戰中給予帝國最大程度的殺傷,讓銀河列國,主要是對麵的聯盟看到帝國的虛弱之處。這樣,就可以把受傷的龍王們給逼到談判桌上來。


    這確實有點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的味道,但其實也是小國弱國生存下來的唯一手段了。


    可是,餘連確實又忽然覺得,作為一位成熟的指揮官,自己是不應該隻準備a計劃的。


    楊希夷對自己說,或許可以從更高,以及更寬泛的維度來思考問題,但這特麽怎麽看都是一種形而上,俗稱“正確的廢話”。


    所以說了,到底什麽才是更高的維度呢?他現在真的有點火大了。


    他一邊思考著,視線從塞得星往本土方向遊弋。


    本土艦隊的重建工作當然也是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的,但無論是戰艦還是人員,距離齊整都還差了十萬八千裏,更別說和當年相比了……當然了,餘連覺得,本土艦隊就算是真的恢複到了擁有六艘無畏和十二艘戰巡的極盛狀態,戰鬥力也依舊是存疑的。


    可無論如何,至少這也能算是能用的預備隊了。


    他的視線從太陽係晚上,終於停在了新亞特蘭蒂斯星區上。這也是藍星共同體的邊境星區,但卻一直是個貿易繁榮,產業發達的地盤,論國民生產總值也隻在泰拉星區之下。這大約是因為,亞特蘭蒂斯隔壁的切爾克王國和瑉蘭共和國,一個是友好的準盟友一個是永久中立國吧。


    切爾克王國要跳反嗎?


    餘連沉吟了一下,在切爾克王國的領土上標記了一下。於是,代表中立友好的綠色頓時便化為了敵友難分的黃色。


    可如此這般一操作,藍星共同體的一大半的國境,便真的被黃色、橙色和紅色等令人心曠神怡的暖色調包圍了。這樣的場麵確實暖心,暖得餘連差點就想要爆粗口了。


    在“往上”,便是廣袤的費摩大星雲了。當初埃羅人帝國的所在地,現在的三不管地帶,各路軍閥和草台班子小國的紛爭之所,各種大小銀河戰爭的最大策源地。


    曾經的帝國和聯盟,都想要把這塊紛亂卻又肥沃的星域納入自己的掌握中,但卻發現力有未逮。隨後,他們改變了戰略,又都想在這裏扶持起自己的衛星國,便有了一連串扶持和顛覆,興起和滅亡的故事。


    兩極的實力和戰略天平依然是平衡的,費摩大星雲也隻能繼續亂下去了。


    不過,現在的局麵倒是有了一點點變故。戰爭進行了將近一年時間,銀河帝國雖然損兵折將不得寸進,但對麵的聯盟卻主動收縮了勢力。這大約是後者的內部局勢也不太穩定了。


    餘連沉吟了片刻,又若有所思地在公驢懸旗所在的情報站位置上,畫了一個星號,接著又標記了一個警告。


    他想了一想,又打開了譚繼澤發來的文件,把他這次領導的冰船遠征的航線,也重合在了星圖上。


    雖然都是虛線,但等到重疊上去,原本是顯得特別空曠的深淵星雲方位,就頓時充實了起來。


    那艘自動無畏艦主動出現在自在城附近,真的是巧合嗎?


    不過,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對我們現在的戰局能造成什麽影響呢?


    打斷他思路的,是通訊的提示,來自忠誠可靠幹練精明的副官切斯特·羅澤士中校。


    “抱歉打擾您休息了。可是,這裏有兩個消息,必須您親自處理……”


    “嗯,通常在這個時候,若真的有兩個消息的話,便應該是一個好消息外加一個壞消息了。”餘連如此道。


    考慮到羅澤士同學不會擔任自己的副官太長時間了,他其實還是有點小失落了。


    羅澤士道:“第一件事情,奧丁號和雅典娜號已經抵達南天門了。”


    喲謔,這當然是好消息了。可憐的宙斯已經被擊毀,另外三艘主神也都受了不輕的傷。從帝國那裏繳獲的泰坦艦還在改裝中。可以說,遠岸戰區的主力艦戰鬥力確實正處於最虛弱的階段。


    現在,有了這兩艘新到的無畏,前線的安全感應該是會充實很多的。


    “另外,菲娜·李上校也隨船返回了,現在也到南天門了。”


    “哦,雙喜臨門啊!”餘連心中一熱。菲菲當然已經告訴過自己,她是會隨著奧丁號返國的。


    可當他再次聽到女孩的名字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姑娘的最後一次通話,也都是去年12月的時候。


    再仔細想想,他甚至都忘了給還在聯盟的舅舅一家通個話道聲“新年快樂”。


    他忽然覺得有點可怕,人一旦被逼到一個日理萬機的崗位上,是真的有可能忙得把一切私人事務都完全忘卻的。


    “這樣一來,羅澤士通知,你就可以得到解放了。有一說一,達瓦裏希羅澤士,你這樣的人才,一直給我當副官確實是太屈才了。”餘連笑道:“這是從人力資源的合理利用上的,和我本人的情感沒什麽關係。”


    羅澤士一本正經地點頭:“是的,在斷罪戰爭期間的,李上校便是您的副官了。而下官,其實也確實有統兵作戰的野心。不過,泰坦艦的維護現場,下官或許也能出一點力。這當然是人事上的雙贏局麵了。”


    切斯特·羅澤士已經婉拒到新型的進取號航母上擔任大副的命令。


    他的理由當然也是很充分的,成為進取號的一員,便意味著要去新大陸楊艦隊麾下服役,可想比起來,他覺得本土戰局更需要自己,自己也更加熟悉。


    “另外,我依然覺得,您的私人感情也很重要。如果您能保持心情愉悅和昂揚的鬥誌,便一定能展現非凡的勇氣和領導力,這對全軍上下都是好事!”


    “……羅澤士同學,你有沒有發現,你的為官之道也越來越精湛了?雖然我知道你是有這方麵的潛力的,但如果僅僅隻是在這方麵進步得太快,有一天是會變油膩的哦。”


    “那下官就爭取其他方麵也能保持同樣的進步吧。可是,將為三軍之膽。下官所思所言皆是誠懇的肺腑之言。”羅澤士如此笑道。他的語氣更加誠懇了。


    既然對方表現得如此情真意切,餘連當然也就甘之如飴地接受了。


    當然了,考慮到職場倫理和社會規範,理論上主官和副官之間是不應該有什麽私人關係的。可是,就算是地球的袞袞諸公,都不好意思拿這種事情說事吧。


    “所以,我們的主神準備什麽時候到?”


    羅澤士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苦惱:“戰艦本身還滯留在南天門,正在全力補給。倒是李上校他們,正在往塞得要塞這邊過來了。”


    “……為何還要滯留?我們的主神級可不是這麽沒出息的船。”餘連道。


    這種曆史上最偉大的無畏艦,某種程度上就是為了非對稱戰爭下的遠程奔襲而設計的。想我當初帶著伏羲號的時候,可是從大公海一路砍到了翠翎要塞呢。


    “國防委員會那邊來電,新的兩艘主神級可以考慮部署到地球。這對重建本土艦隊非常有用。”


    餘連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是什麽樣的,但現場氣氛頓時是壓抑了下來,整得對麵羅澤士的表情也無比嚴肅。


    “波拿巴元帥正在和地球方麵交涉,這兩艘主神級便隻能暫時在直布羅陀要塞維護保養了。”羅澤士道。


    “……好經典的設定。羅澤士同學,這特麽的還真是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啊!”餘連咬牙切齒道。


    “所以下官才不想一開始這麽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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