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還未亮,蕭清婉便先起身,打點皇帝行裝。因著今日有事,禦膳所早早就做下了早膳,司膳抬了過來,蕭清婉看著人鋪排了,算著時辰,進去請皇帝起身。


    贏烈睡夢中忽聽有人輕聲呼喚,便睜了眼睛,入目是一張脂粉不施的俏臉,就笑道:“你又這麽早起來了。”蕭清婉笑道:“皇上今日有事,臣妾記在心上的,又怕誤了時辰,就起來了。”贏烈便坐了起來,蕭清婉伺候著穿了衣裳,就俯下身去要為他穿靴。贏烈扯住了她,道:“有那麽些奴才在,你又何必親自幹這個,倒沒了你的身份。”


    蕭清婉道:“什麽身份不身份的,不過是妻子侍奉丈夫,婉兒心裏高興呢。”贏烈在她臉頰上了捏了一把,笑道:“慣會嘴甜的,哄著朕開心。你去叫宮人送了香茶熱水進來罷。”蕭清婉道:“早預備下了。”就走到門口叫了宮人進來,自己又走了回來,親自侍奉著皇帝洗臉漱口,又梳了發髻,才同他攜手到外間用膳。


    宴畢,張鷺生來請皇帝起駕,贏烈又囑咐了蕭清婉幾句,便去了。


    蕭清婉才送走皇帝,便進了內室,讓四個貼身婢女伺候大妝,又說道:“今日朝中王公貴胄的親眷進宮朝謁,你們答應伺候時,務要仔細,若遇上什麽不好料理的事,便問問穆姑姑,別自個兒瞎拿主意,失了規矩讓人恥笑了去。”那四個大宮女見皇後神色不似往日,忙各自應了。


    穆秋蘭便在正殿,看著宮女內監灑掃,安放香花果品,坤寧宮中一片熱亂。


    且說贏烈出門登車,龍輦行至乾清門前停下。二位皇子並諸王爺、世子、兩位侯爺同那幾位將軍早已恭候多時,正各自結夥三五成群的談天,見皇帝龍輦到,忙各自歸班站好。贏烈下車,與眾親貴寒暄了幾句,便有禁衛軍統領魏曉年上前奏報道:“啟稟皇上,禁衛軍已整列待發,隻等皇上下令。”贏烈便道:“如此,即刻啟程。”言畢,又返身回輦,眾人也各自登車上馬。


    先是皇帝的龍虎朱輪金根車出了乾清門,其後是二位皇子的車馬緊緊跟隨,再後便是四王二侯的車馬,那兩位世子因著沒有加封便同幾位將軍一起騎馬隨行。兩旁是身著黃衣甲胄的禁衛軍,隊列齊整,拱衛著車隊前行,那魏曉年騎馬開道,遙遙領先。所行道路早已淨水潑街、黃沙鋪道,路上行人盡皆跪拜道旁,俱將頭埋在地上,有那膽大的偷眼去瞧,但見那車馬浩浩蕩蕩,內衛皆騎著高頭大馬,金瓜刀劍,刺人眼目,黃蓋華傘,華貴非常,旌旗飄飄,龍形虎繪,盡顯天家威儀。


    車隊緩緩前行,行至晌午時分,才至京東郊玉華山下的黃瀚圍場。


    一行人離車下馬,那總管圍場的一眾官員早在外候著,一見皇帝下車,立即上前叩拜,山呼萬歲。


    贏烈問了幾句今年圍場獵物幾許等語,那為首的官員回道:“啟奏皇上,今年夏季雨水豐潤,草木茂盛,場內各樣飛禽走獸都養得十分肥壯,此次秋圍定能大獲而歸。”贏烈便對眾臣笑道:“一葉知秋,既然圍場內草木茂盛,牲口肥壯,想必田地中的莊稼長勢也極好,來年必是個好年景。”諸臣都順著皇帝的話奉承,安親王便笑道:“皇上來打圍,還記掛著天下百姓,也未免過於操勞。今日既來了,還是鬆散鬆散。”贏烈微笑道:“賢弟此言甚是。”


    當下,眾人進了圍場,場中行宮也早早收拾下了,眾人按著品階入住了,又在芳信堂中用了午膳。贏烈思慮眾人一路行至此處,都已車馬勞頓,便下旨令休憩一個時辰,再往林中打獵。


    閑言休提,隻說到了時候,眾人皆換了獵裝,走至山中一處茂林裏。


    此時已是仲秋,玉華山上秋高氣肅,草深林密,層林盡染,一派蕭條之景。那林中窸窣有聲,似有野獸行跡。


    贏烈看了一回秋景,便對諸臣笑道:“既是獵物豐富,咱們今日就改改前例,一道進去,也不必獒犬驅趕,看看誰的彩頭最多!”言畢,便一馬當先,馳進了林子。


    安親王是皇帝的胞弟,恒親王與永定王年紀又輕,聽皇帝一說都來了興致,各自翻身上馬,就要進林狩獵。倒是榮親王,有了年紀,思慮周到,叫住了安親王,道:“皇上興頭好,你們還是跟去瞧瞧。這林中什麽都有,別跑出來什麽猛獸,傷了皇上,咱們可吃罪不起。”安親王應了,笑道:“有我們跟著,二哥便放心罷!”


    永定王問道:“二哥不去麽?”榮親王捋了捋胡須,笑道:“我有了年紀了,略跑動些,身子骨就跟散了架似的,便叫小犬去了,也是一般。”那三王聽了,就策馬進了林子,尋皇帝而去。


    榮親王目送三人離去,便對還在原地立著的兩個世子道:“你們也隨著兩位殿下,好生護衛著,別出了閃失。”那榮王世子嬴綜,平日裏與皇長子贏緯交好,又素知贏綿不得皇帝喜愛。聽父親如此說了,立時就與贏緯站在一處,擠眉弄眼的嬉笑不已。倒是安王世子嬴綏,溫文含蓄,先向兩位皇子問了安,又見著贏綿一人立在一旁,有些形單影隻的光景,就上前微笑道:“二皇子若不棄,臣願與殿下同行,沾沾殿下的貴氣。”


    贏綿於此種情形,早習以為常,平日雖與贏綏不甚往來,但此刻見他如此行事,心中倒也受用。旁餘幾人,或有與皇長子一道的,或有自行結夥的。唯獨信陵侯司徒仲,雖是祖上也是宣朝開國元勳,世襲的爵位,但因著幾代沒出什麽拔萃的人才,漸有凋零之勢,就與贏綿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平日裏很能說得來,當下便也走了過來,同贏綿招呼了一聲,走到了一處。


    當下眾人上馬,紛紛進入林中。贏緯是跋扈慣了的,也不待旁人,更不理會贏綿,呼喝著馬匹往林中深處馳騁而去,贏綜亦緊隨其後。餘人雖有些顧忌贏綿的麵子,但心底也知曉贏綿這二皇子不得皇帝喜愛,母妃又早早離世,朝中並無幾分勢力,是最不起眼的一個皇子,心裏各自打著盤算,有幾個麵上就帶了出來。


    贏綿瞧了出來,便微笑道:“大哥脾氣急躁,怕出了亂子,你們還是快些跟上去罷。”那幾人正等著他這一聲,便都道:“二殿下也自家小心。”“我們尋著了大殿下,就來同二殿下會和。”便也各自去了。


    一時裏人四散了個幹淨,獨剩贏綿、司徒仲並贏綏。


    贏綏見著此種情狀,便就笑道:“皇上的興致好,連帶著大夥都躁了。臣瞧著這林中秋色極好,不若咱們一道走走,慢慢賞玩?”贏綿笑道:“也好。”司徒仲卻笑道:“還不知殿下想打些什麽獵物?天冷了,我心裏思想著打上幾隻狐狸,做身皮裘給我母親。”贏綏笑道:“侯爺府上,還缺這個麽?”贏綿接口道:“不為著稀罕,還是信陵侯這份孝心難得。”三人說著閑話,並轡緩緩前行。


    再表贏烈縱馬狂奔了一陣,才放緩了步子,眼瞧著四周古木參天,雜草叢生,裏頭蟲鳴獸嘶不絕,他心中暗道:倒是跑的急了,也不知他們行到何處了。又看前頭已沒了道路,便就踏草前行。一路行來,他雖也見了些獐麅麋鹿,卻懶怠開弓搭箭,一心隻想尋個大些的獵物。正自看著,忽聽道旁林中一聲野獸震天怒吼,j□j駿馬嚇得體如篩糠,抖抖索索一步也不能向前,時風大作,送來陣陣獸類惡臭。贏烈心底暗喜,坐直了身子,自箭筒中取出金翎箭。


    才取出箭枝,便見林中走出一頭身形碩大,通體烏黑的熊羆。那熊羆兩隻眼睛爍爍,眨也不眨的盯著贏烈。贏烈彎弓搭箭,心中忖道:這廝身形如此巨大,一箭過去若不能取它性命,就棘手了。心中思量了一番,便就瞄向了那熊的左眼。


    正在此時,贏烈的坐騎突地仰天悲嘶,踏著步子向後退去。那熊羆又怒吼一聲,做人立狀徑向這一人一馬撲來。贏烈卻是不慌,將一把弓拉入滿月,見那熊撲來,就一箭射去。這一箭準頭極好,正中了那黑熊左眼。熊羆受此重創,去勢便緩,摔倒在地,連連翻滾哀嚎,不多時就氣絕身亡。


    原來贏烈雖是太平皇帝,卻極慕祖上開國建功的事跡,平日無事時便喜練武藝,膂力甚強,一箭射出去勢甚猛。正逢熊羆撲來,兩相碰撞,那箭矢又是精鐵打造,一箭自眼直入腦中,竟就將這頭黑熊生生射死。


    贏烈見黑熊不動了,才下馬,抽出金刀,走上前去,見那熊真是死透了,才長出了口氣,暗道僥幸。


    便在此時,那三位王爺也縱馬趕來,贏烈見著他們馬上空空,笑道:“你們倒是來得遲了,讓朕拔了個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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