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沒有,淺見倒有幾條,”趙可楨笑了,“貴黨糾集百萬之眾,人數雖多,但豈不聞‘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黨在蘇區深受人民群眾擁護,恰如龍遊大海魚入深潭,雖有百萬之眾,但具體到一時一地,真正能與紅軍對壘者又有幾多?貴黨所恃者,無非是軍隊數量,確實,從軍隊人數上看,貴軍是紅軍十倍之多,但從整個蘇區來看,蘇區千萬父老皆誠心擁護我軍,論其數量,卻又是貴軍十倍之多,若非如此,貴軍前後四次圍剿,又怎會落得個铩羽而歸?”


    “哦?聽趙先生的意思,蘇區千萬群眾父老,皆是貴黨可用之兵?那麽照先生所說,軍隊又有何用?此謬論也!須知軍隊披堅執銳,訓練有素,又豈是區區手無寸鐵之鄉民可比?按照趙先生的理論,日本人隻有區區數千萬人口,而我國則有三萬萬人口,然則日本人卻為何能長驅直入,擄掠中華?以我看來,隻要軍隊訓練有素,戰略執行得法,無論你蘇區有多少人力,對來說,也隻是虎入羊群而已!”耿朝忠笑嗬嗬的說道。


    “虎入羊群?怕是羊入虎口吧?”趙可楨不由冷笑,“自北伐開始東征西討,大小也算數十戰,更有德式美式裝備武裝,洋人教官充作參謀,如此算不上的上訓練有素戰略得法?為何連續到蘇區四次,卻次次铩羽而歸?恐怕這不能用‘虎入羊群’來解釋吧?”


    “此一時彼一時也,”耿朝忠也連連搖頭,“前四次並非中央軍精銳,再加上戰略上確有瑕疵,所以才容貴軍猖狂一時,但此次校長已做完全準備,更在廬山進行‘軍官培訓團’,無論人力物力都已準備完全,在‘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方針指導下,相信必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我記得,貴黨每回開戰前都這麽說。”趙可楨出言嘲諷道。


    “哈哈,”耿朝忠灑然一笑,“口號總是要喊喊的,但這次確實與以往不同。再者說,趙先生聲稱貴黨在蘇區廣獲min yi,但你可知,中國絕大部分地區都在南京政府控製之下,從全國範圍來看,貴黨所占據之江西一省卻又算不得什麽了。在此借用趙先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言,可知勝利必在我方。”


    “笑話!”趙可楨微微一哂,“須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現時雖然貴黨占據中國絕大部分地區,但貴黨依靠者,無非江浙財閥及英美外援,而我黨所依靠者,乃是全中國億萬民眾,假以時日,群眾的力量沸騰起來,所有壓迫者和剝削者必將在人民的怒火中化為灰燼!”


    “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準呢?”耿朝忠哈哈大笑,“就說現在,貴黨能不能扛過這個秋天都是未知之數,還奢談什麽未來?”


    “能不能扛過去,咱們可以走著瞧,不過我告訴你,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貴黨倒行逆施,民怨沸騰,朝堂諸公更是腐朽不堪,一朝大廈傾頹,你等皆死無葬身之地!”趙可楨激奮道。


    不過話音剛落,趙可楨心中突然一陣警惕——這家夥今天一進來就先聲奪人,自己還沒來得及說出想說的話,竟然被對方冷言冷語刺激的有點動氣!


    莫非,對方已經有了警覺?


    “趙先生此言差矣,”旁邊耿朝忠的聲音繼續傳來,“所謂樹大有枯枝,一二貪腐之徒不足為患,校長勵精圖治,相信必可改革吏治整頓政壇,我們複興社正是因此而生,貴黨所圖謀者,終究隻是鏡花水月而已!我看趙先生不如趁早棄暗投明,或許還能保全一家老小,否則恐怕還真落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耿朝忠坐在那裏,看著趙可楨嗬嗬發笑,趙可楨突然明白,今天來這裏,不是自己策反對方,而是對方策反自己!


    心中暗自冷笑,趙可楨冷語道:“你在威脅我?”


    “非也非也,隻是跟趙先生交流一二,畢竟你我認識這麽久了,雖然一直合作愉快,但多少還是有些隔膜,今天深談一次,說不定還能求同存異,獲得一點啟發,畢竟貴黨的情報工作成效卓著,方某還是很佩服的。”耿朝忠搖頭道。


    “嗬嗬,想要取經也不難,隻要棄暗投明,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可楨也笑了。


    “趙先生,”耿朝忠掃了一眼趙可楨的眼睛,“咱們不用繞圈子了,你說句老實話,昨天你跟我談婚論嫁,是不是想策反我?”


    “隻是開玩笑罷了,方站長何必當真?”趙可楨麵色如古井不波。


    “如果是開玩笑就好了,”耿朝忠微微一笑,“你我都是聰明人,咱們這個層次,談錢太俗,恐怕也都不是金錢能收買得了的,所以今天我就和趙先生談談理念,不過看樣子,我們恐怕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趙可楨默然。


    沒錯,今天他來此處,確實是想策反這個方站長,但顯然,這個方站長看著圓潤,但其實意誌極為堅定,心思也極為縝密,從他剛才的話語來看,他根本是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圖謀,今天這場尚未開始的“策反”,其實已經不必開始了。uu看書 ww.uuknsh.co


    “趙先生,你我有分歧很正常,”耿朝忠的語氣十分誠懇,“不過,在當前形勢下,我們還是有著不少合作空間的,我不希望趙先生因小失大,畢竟國難當頭,對付日本人在我看來是第一位的。”


    “方站長,你多慮了。”趙可楨微微一笑,心裏卻很是後悔,今天這趟真不該來,這方途明顯已經有所察覺,這麽一搞,說不定會影響到自己的計劃。


    “希望我是多慮了,沒辦法,幹這行的,總是疑神疑鬼,”耿朝忠自嘲一笑,“趙先生,時候不早了,恕我不留客了?”


    “好,叨擾多時,告辭!”趙可楨站起身來。


    “告辭!”耿朝忠拱了拱手。


    看著趙可楨走出去,耿朝忠微微吐出一口氣。


    現在可以肯定,趙可楨確實對自己有想法,隻是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幹掉自己,還是想要搞策反?抑或,兩者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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