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繼飛以為得到了孜敏肯定,對城頭說道:“城上之人,如今真相以大白於天下,請你遵守諾言,開城投降吧。”


    尉遲玥看向小蔓,小蔓也沒了辦法。


    正在此時,一個耄耋老者上前,沉聲說道:“我有證明殿下身份的唯一方法。”


    小蔓轉頭一看,是長生教的勾竊,沒有立刻喊人將他抓起來。


    尉遲玥自然不記得他,記得這個名字,也不可能對上人的長相。


    仇繼飛答應了尉遲玥的最後請求。


    從尉遲王室的宗祠中,取出那隻立繼承者時才用到的銅鼎,尉遲玥親自出城來試,傳說那隻有王室繼承者才能搓出龍吟聲的鼎。


    一道紅毯從城中鋪了出來,鼎放在兩軍陣前雖不顯大高,也需要八人才能抬得出來。


    那古樸的三足造型古鼎被放置在一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上,上麵熔鑄著尉遲氏祖先與野獸作戰的圖案,仇繼飛軍中的不少老臣都識得。


    尉遲玥在眾臣的簇擁下端莊走來。


    仇繼飛騎馬站在十丈之外,看了看飛龍城大開的城門。


    這是最後一試了,如果鼎中不能出現龍吟之聲,可免士兵們攻城之苦。


    他雖是一個鐵血將軍,但是也不希望看到飛龍國將士自相殘殺,一年來死傷的雙方將士,皆是飛龍國的好男兒,這讓他非常痛心。


    他選擇做出最後的讓步。


    古鼎龍吟之事,他聽父親說過,飛龍國的君王從來都是以真龍天子自稱,曆任飛龍國繼承者都必須要進行這一步,若是不能親手搓出龍吟之聲,縱使堯舜之能,禹湯之資也斷然不會得到王位。


    尉遲玥高抬雙手,袖子落了下來,露出一雙藕臂。


    小蔓上前將她的袖子挽起,仇繼飛能看到她的胸口在起伏,仿佛也很緊張。


    方才仇繼飛已經親自驗過這隻古鼎了,反正自己是搓不響,渡難也不行,難道這個冒名頂替的偽公主卻可以?


    尉遲玥獨自走上高台,沉了一口氣,雙手平舉向前,表情凝重嚴肅。


    仇繼飛心道,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也能有如此勇氣。


    尉遲玥的雙掌繃勁向鼎耳上搓去,片刻,鼎中水波漣漪蕩漾,卻沒有聲音出現,她不免有些慌亂。


    這個傳說她肯定是不記得,但卻是最後的方法,對於失憶的她來說,也不禁對自己的身世產生了懷疑。


    仇繼飛問道:“渡難大師,若是用靈力,會不會讓鼎生出龍吟之聲?”


    “別的鼎不知道,此鼎我試過了,不行。”渡難平靜地說道。


    話音剛落,鼎中有嗡鳴聲傳出,慢慢增大有若鶴鳴。水花飛濺而出,古鼎之中一道水柱升起,龍吟之聲貫天徹地的響了起來,聲波遠蕩,所有人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尉遲玥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做到的,她耳旁不住的回響著這個聲音,癡癡地望著古鼎,那龍吟之聲仿佛可以與自己心髒的跳動同鳴。


    小蔓激動之餘,山呼三萬歲,群臣紛紛跪倒,仇繼飛瞪眼張口,呆若木雞。


    許久之後,仇繼飛向轎中而來,他本不希望自己心中真正的君王屈尊降貴出來爭辯,他認為君辱臣死,但現在也不能回避了,再沒有比君王的正統更大的事情了。


    仇繼飛恭敬的請出尚江雪。


    尚江雪帶著麵紗徐徐而來,風采儀態高貴不凡,心中其實早就亂了,她知道自己肯定搓不響什麽古鼎,便手按“蛾簪”準備靠強勢壓住場麵。


    “哐”的一聲,尚江雪將古鼎劈成兩半,厲聲說道:“雕蟲小技,也想欺騙本王,仇繼飛!這不是明顯的江湖把戲嗎?大敵當前,若孤弄不響它,你還要反了不成!”


    反,這是仇繼飛最害怕的字眼,尚江雪拿捏的很準確,他望著兩個女人真不知道誰才是那個自己應該誓死效忠的君王。


    小蔓見證據毀了,如何能依,立刻叫道:“你是何人!冒充公主不說,還毀王族聖物!”


    “你又是何人?配和孤說話,仇將軍,別愣著了,把他們統統拿下!”


    “仇繼飛,我們信你是忠義之臣才會出城,沒想到你卻不辨是非!”小蔓在仇繼飛決定之前,先堵住了他的嘴。


    勾竊從群臣中站起,說道:“仇將軍,你的殺父仇人不隻是姬忠良吧?另外一人如今就在你軍中,難道你認不出來了?不記得了?齊誌明!”


    夏雨停站在孜敏身邊微微抿嘴,知道他認出了自己,但卻沒有走上前去。他知道,如果自己認了,隻能陷仇繼飛於不忠不義不孝。


    孜敏認出了勾竊,怒火中燒,指著他大罵道:“魔教老賊,你居然還沒死!仇將軍,此人是長生教的勾竊,幹盡壞事,千萬不要相信他。”


    仇繼飛左右為難,此刻真不知道該相信誰,腦中一團亂麻糾纏不清,有若耳邊響起轟隆隆的雷鳴。


    勾竊一笑,說道:“孜敏,你先消消氣,今天這個場麵,我們隻說公主真假。仇將軍,你可知你保的這人是誰?”


    仇繼飛看著尚江雪產生了些疑惑,不再堅定,卻強迫自己高聲道:“當然是飛龍國的君王尉遲玥。”


    “你錯了,老夫本不想說,但為了真相,我告訴你,她——是我的女兒……”勾竊瞪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尚江雪道。


    “什麽……。”


    在場眾人無不大吃一驚。


    剛才古鼎龍吟已經夠讓人吃驚的了,這句話說出來,更加駭人聽聞。


    最為震驚的還是不知道自己生父的尚江雪,她看到勾竊那雙也是琥珀色的眼睛,手抖了起來,不敢不願不希望不理解自己為何會是他的女兒。


    仇繼飛見到尚江雪的樣子,以為她被羞辱的發抖,不禁怒目喝道:“魔教老賊,休得妄言,將士們!”


    “嚎!”


    尉遲玥見仇繼飛準備來硬的,馬上升出靈虛準備和他大幹一架。


    勾竊喊道:“且慢!我可以證明!”


    仇繼飛拔出的劍沒有揮下去,飛龍國君王的純正血統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太重要了,尤甚於自己的性命,甚於名節,是他堅守的信念。


    一顆赤膽忠心,至死不渝,這君王的萬幸,卻是他的悲哀。


    勾竊抬手說道:“尚江雪,你若能用你的靈力傷我分毫,老夫願自裁於此。”


    尚江雪眼中流出了淚水。


    此時的她,感覺已陷入了無比的羞辱中,對有這樣一個不負責任又無恥卑鄙的父親感到羞憤難當。uu看書


    被吳神禦和夏一諾漸漸暖熱的心,一瞬間又涼了下去。


    夏一諾說可能是他殺了自己的母親,如今又當著天下數十萬人揭穿自己,這人那裏是自己的父親,分明比仇人還無情。


    尚江雪猛然間體會到了自己的母親朱避塵,被他侮辱的痛苦,被自己這個女兒羞辱的無奈。


    母親,她這二十幾年的苦楚,應該更甚於此時的自己。


    報應!


    尚江雪感覺自己對不起母親,對不起仇繼飛,還有那個一直躲著自己的夏一諾,她沒有勇氣射出靈晶攻擊,不敢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不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哭著逃走了,如果說現在她除了勾竊還恨誰,那就是——自己。


    勾竊沒有絲毫惋惜和愧疚,反而對仇繼飛陰險一笑:“仇……將軍,昨天你說什麽來著?自刎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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