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一望無垠,沙丘起伏著像一隻隻潛伏在幽暗空間的野獸,冷見一吹,頭皮發麻。


    池月來不及等工具,雙手像鐵鏟子似的在沙子裏刨動,一雙手被沙子摩擦得火辣辣的,破了皮,痛得鑽心。但她沒有停頓半秒。


    風鏡、圍巾,全被丟到一邊。


    脊背被汗濕透,頭發被沙子和汗揉成一縷一縷。


    她還在刨。


    拚命刨。


    好像沒有人阻止,她就會永不停歇地刨下去——


    喬東陽遲疑了大概十幾秒,見她不顧雙手的樣子,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蹲下身來,與她一起刨。


    鄭西元、侯助理趕了上來。


    又幾分鍾後,增援隊伍趕到……


    人多力量大,很快,裏麵的人終於被刨了出來。


    “小烏鴉——”


    “咦!下麵是什麽?”


    “不對!還有一個人,被她壓在下麵——”


    被掩埋在流沙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除了王雪芽,還有一個女人。


    不知道她是誰,


    之所以知道她是女人,是眾人看到浮在流沙表麵的長頭發。


    池月叫了幾聲,沒聽到王雪芽的回應,顧不上別人,大口喘息著,摸了摸王雪芽的臉,壓住她的人中的水溝穴,擰開水袋,給她灌入嘴裏,然後一個用力,把她從沙坑裏抱起來,大步走人。


    “送醫療隊。”


    眾人驚詫。


    英雄救美的例子很多。


    男人這樣抱女人也很尋常。


    可是,一個女人公主抱另一個女人……


    畫風略怪,幾乎很少有人見過。


    侯助理被感動了,抹一把腦門上的沙,“池小姐,我來幫你……”


    “不用。”


    池月抱著小雪芽跑得很快,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滾下來,滴入眼睛裏,她沒有去擦,腳步反而越來越快。


    停車的地方離這裏有一段距離。


    鄭西元搶步上去,也想幫忙,仍然被她拒絕。


    “我可以,謝謝!”


    鄭西元:“……”


    “為什麽她看我的眼睛,好像有點什麽不對勁兒?”鄭西元看著池月疾走的背影,拍拍身上的沙子,小聲嘀咕。


    “不是不對勁。”喬東陽走過來,“那是鄙視。”


    “鄙視?我有什麽可讓人鄙視的?”


    喬東陽剜他一眼,沒有說話,但臉上分明寫著,“為什麽鄙視你,心裏沒點b數?”


    鄭西元:“……我會吃人啊?”


    喬東陽拍拍他的肩膀,走人,“這裏交給你了。”


    這個時候,增援隊伍的人,剛把另一個選手抱出坑來——


    鄭西元看了一下,激靈靈地,“啊喂,阿喬,坑裏那個……是林盼。你就這樣走了?”


    喬東陽就像沒有聽見,走得更快。


    鄭西元歎口氣,想讓侯助理留下來陪他撿爛攤子,可那猴子溜得比誰都跑,抱起天狗就跟著喬東陽跑了。


    “……”


    池月穩穩地抱住王雪芽,麵色凝重,雙唇緊抿,沒有人知道她有沒有很吃力,但從她緊繃的麵孔看,是卯足了一股勁兒的。喬東陽默默跟在她的身邊,看她脊背挺得筆直,磨破的手指上鮮血未幹,眉心皺了又皺,“為什麽要拒絕?有這麽多男人在,你一個女人,逞什麽能?”


    “不想讓臭男人碰她。”池月回答得幹勁利落。


    “……”喬東陽無言以對。


    池月冷笑一聲,


    突然側過頭,汗濕的臉充滿了一種古怪的情緒——就剛才看鄭西元那樣。


    “收起你的小心思!”


    喬東陽:“你什麽意思?”


    池月沒有說話,但臉上分明寫著“你怎麽想的,心裏沒點逼數麽?”


    喬東陽:“……”


    “我對女人沒有興趣。”


    池月隻當沒有聽見,在寂靜漆黑的荒漠上走得很快,像一隻淩厲的鷹隼,守護著自己的領地,不容人侵犯……


    黑沉沉的天,


    一望無垠的沙漠……


    一個抱著女人的女人。


    喬東陽看著看著,又氣又恨,又有點入迷。


    ……


    遠遠的,醫療隊抬著擔架上來了。


    王雪芽被送上了醫療車,醫護人員在采取緊急救援措施,準備送往醫院……


    喬東陽這才再次走近池月,“上車吧。”


    池月是肯定要跟去醫院的。


    醫療車除了王雪芽,還要救助另一個選手,已經沒有她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甩甩酸澀到麻木的胳膊,沒有拒絕送上門來的“資源”,朝喬東陽點點頭,“謝謝!”


    喬東陽把車開到她的麵前,“沒有誠意。”


    池月緊抿嘴巴,默默坐上去。


    喬東陽發動了汽車,“為什麽不說話?”


    池月:“沒有誠意的話何必說?”


    喬東陽:“……”


    很快,林盼也被送上了醫療車。


    這個時候,池月才知道和王雪芽一起被掩埋的女人是誰。


    她有些詫異。


    林盼和王雪芽,兩人平常在節目組幾乎沒有交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王雪芽被推下沙坡,曾對池月說過一句話——“不過我摔到坡下後,一抬頭就看到了林盼……她就站在坡上看我。”


    上次是巧合,那這次呢?


    為什麽她會和王雪芽埋在一個坑裏?


    這時,後麵的人趕了上來,林盼也被送上了醫療車。


    侯助理氣喘籲籲地上車,天狗看到喬東陽又坐在駕駛室,發出一聲歎息,“喬大人,我是要失業了嗎?”


    “……”


    喬東陽瞥頭看它一眼,問侯助理,“還有一個人,有線索了嗎?”


    失聯的一共是三個選手。


    如今找到兩個,還有一個沒有蹤跡……


    侯助理:“想到那一排男人的腳印,有點嚇啊。”


    喬東陽與他交換一個眼神,沒有說話。


    而池月,毫無反應。


    喬東陽看了看她:“讓他們繼續尋找!醫療車先送王雪芽和林盼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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