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霸王很威


    壞東西很壞


    第一節智鬥雙奸


    一根綠竹簽摔落在皂班班主何大勁身前,“何大勁,本縣命你速速將那……壞東西帶到堂前說話。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何大勁領了捕簽,帶了要好的兩名捕快牽馬出了縣衙,按說緝拿逐捕屬於是快班的活,皂班和力班平日主要負責站堂值役。但何大勁為人精明老道,又是衙內老人,布泰琿使喚他習慣了,但凡臨堂斷案,幾乎全是何大勁跑腿。


    何大勁三人出得縣衙,騎馬徑奔北門。路上何大勁忍不住又發牢騷:“什麽事都老子跑腿,每年就區區八兩工食銀,不夠買鞋子的。”


    捕快喬四道:“我說何班頭,您就知足吧,我和袁江累死累活的一月下來才五錢銀子。


    袁江也說:“就是,附近幾縣,就數咱們縣肥,還就屬咱們這些差役苦。”


    喬四道:“您說,放著肥差不撈,整天想著辭官,布老爺滿腦袋想什麽呢?”


    袁江道:“老爺是生員出身,這幫夫子書讀多了都一個德行,腦袋怕是進水了,想青史留名吧?”


    何大勁道:“你們懂什麽?布老爺在我眼裏絕非什麽清官也不是什麽直官,他就是個膽小如鼠,不知變通的主,還是個不求上進的人,換作旁人早肥得流油了,還辭官?拿竿子打都打不走。”


    臨淄縣城不大,三人說這話的功夫,北城門已遙遙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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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臨淄縣城正直向東,出了城門不遠也就不到五裏的路程,便是養育了一方人物的滔滔淄江。淄江最寬處足有一公裏,而最窄處卻隻有不到五十米。可想而知,窄處的水流勢必湍急。此刻,一個赤條條的少年猛地從湍流中露出頭來,幾下子爬到岸邊一方巨石上,在上麵套上一件大褂,時不時對著石下探頭探腦。原來,大石的側下方有個不知是天然的還是被湍流長年累月衝出的一道岩罅,透過岩罅的縫隙,大石裏側的沙坑匯聚了一汪清冽的河水。隻聽一個女子在下麵嘻嘻笑道:“叫你幫姐姐看人,你個小色狼,老往下瞅什麽?”


    那少年聞言,反倒把頭探得更低,說:“我是在看人啊,這附近除了你以外沒有其他人,你既然要我看人,那就隻有看你咯。再說了,本少爺幫了你這麽大忙,瞅瞅都不行嗎?”


    那女子笑道:“你個小貧猴,伸著脖子不累嗎?喜歡看,就下來讓你看個夠,來幫姐姐搓背。”


    “哼,使喚你家少爺,想得美!快點洗,你答應給我的東西呢?”


    “喲,小財迷,還記著那事呢,急什麽?你下來我給你。”


    巨石離地麵足有一丈高,但石下俱是細白的河沙。那少年輕輕一躍,便從石上跳下去,在那一窪水泊前蹲下,離那女子尚有一丈距離。盡管女子脖頸以下都泡在水中,但羊脂般色澤的**身體仍從清澈的水下透著強烈的誘惑。少年年歲不大,卻似乎已經初諳人事,看了眼,也有些心旌神搖,便把頭歪在一邊,伸出一隻手,道:“拿來。”


    “嘻嘻,你離姐姐那麽遠幹嘛,難不成怕姐姐吃了你?”女子說著,伸出蔥蔥玉指,指著身前的衣服堆道:“喏,在衣服裏麵。”


    少年走到衣服堆前,最上麵的是女子的褻衣,女子香氣絲絲入鼻,少年撿了個樹棍,一手捏鼻子,一手把褻衣挑起,罵道:“讓少爺翻這晦氣的東西……”話沒說完,突地被人橫向拽了一把,“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那女子咯咯浪笑,在水裏用力抱住少年後腰,把嘴湊到少年耳後柔聲道:“那個簪子不值錢,姐姐拿身子頂了行不?”吐氣如蘭,吹的少年耳根子一陣麻癢,渾身燥熱難耐,猛地從女子懷裏掙脫。在水裏少年就如同一條泥鰍,女子撲了幾次沒逮著,少年已經爬上岸,說:“厄呸!留著給你的客人吧,本少爺不稀罕。”


    說著,把女子的衣服抱到一旁,扒拉來扒拉去。女子氣道:“哼,死樣,簪子不在這裏,你一個男子漢為何非要個簪子?是要送給哪家的姑娘吧?”


    “不關你事,我給你辦事,你給我簪子,然後咱倆一拍兩散。”


    那女子幽幽地道:“那好吧,你非要簪子的話,改天就去找我吧,我沒帶在身上,就看你有沒有膽子再去尋翠芳。”


    “哼,去就去,哪個母老虎,少爺才不怕她。”


    說著,他發覺手中的香囊格外沉重,用手一捏,暗藏**的物什,便在手心裏摳扯了幾下,掉落一枚黃澄澄的金墜子。女子臉色頓時大變。少年將墜子舉在眼前,道:“不過,現在少爺我根本用不著再去那晦氣的地方了,這墜子怎麽也比簪子貴吧,我在家裏等你,三天不來,我就當了它。”


    說罷,少年朝女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起身揚長而去。


    身後,那女子一麵緊急忙慌地穿衣服,一麵從石後探出頭來,罵道:“布丁你這個壞東西,那墜子是我祖傳的,你給我弄丟了我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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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個少年就是那尤四娘嘴裏極為痛恨的布丁。布丁今年十五歲,已經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了。布丁出生到現在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母親,他自小被布毛一人拉扯大,除了爹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親人。布毛告訴他:他娘在他出生時,產後出血死了。要知道在醫療水平極度落後的古代,因產後大出血而死的婦女大有人在,已經被古人默認為是很正長的一種死法。窮人家產婦生產時還好點,因為終日勞作身體素質相對要好些。但也隻是相對貴族女子而言。實際上,在那會兒產婦大出血死亡率是極高的。


    布丁懵懂無知的時候接受了老布毛的說法,認為他娘死了,而且死得很正常,沒什麽好難過的。可到了十歲以後,偶爾從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中,布丁又聽到了另外一個說法,後來他和鄰居二牛為了爭個泥人大打出手。二牛媽就罵他:娘都不要的孩子,沒人教,別理他。


    於是,布丁的心開始變得不安,所有的鄰居在他眼裏都換了副新麵孔。每當看到鄰裏竊竊私語,他都覺著是在議論他。


    十歲後,小布丁不再整天呆在院子裏,他利用所有時間去鑽鄰居的屋後窗前,探聽一切跟他有關的事情。慢慢地他又聽到一些說法:布丁娘很漂亮,是十分漂亮的哪一種,跟老布毛屈了人材,後來被一個丁憂起複的官員帶去京城了,還說布丁根本就不是布毛的親生子。


    布丁回去一照鏡子又看看老布毛,這一細看他才發現老布毛實在是太醜了,自打記事時起,整天一個大煙袋鍋子不離手,塌眉耷眼的一副苦相,別提多沮喪了。布丁又看看自己,白白淨淨,眉清目秀的,渾身上下那叫一個精神。他信了――布毛不是他爹。


    布丁試著去問他爹:“我到底是你兒子不?”布毛就拿眼看天:“孩啊,去耍去。”


    布丁死纏不休,一定要問個明白。老布毛把鐵鑄的煙袋鍋往地上一磕:“我打!”


    布丁隻好放棄了從布毛那裏得到真相的想法。自此以後,他開始變了,一到了夜裏,就跟夜貓子似的不著家。北門一共才住著多少戶人家,被他窺了個透徹,自己需要的情報沒有多少,大都是東家長,西家短和家裏的一些雞毛蒜皮事。漸漸地,隨著探聽技術的駕輕就熟,開始探到人家的一些齷齪事。有了這些把柄,誰要是說他的閑話,一旦被他聽到,布丁不再沉默寡言,如同一個小潑婦,小嘴巴巴地把人家裏那點齷齪事一抖落,直臊的小媳婦暈倒,老爺們發懵,潑婦大哭。想朝布丁發火,但布丁說得分明又是家事,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這些人自此見了布丁如同見鬼,灰溜溜地躲。


    久而久之,布丁漸漸地成了罵架常勝。罵得解氣了行,若遇到不解氣的,布丁晚上一準兒光顧她家。若是對方曾幹過騷事,他就石頭上包個破草鞋,隔窗給人砸進去;若是對方是個盛氣淩人的大老爺們,布丁就跑他家水缸裏撒上泡尿。


    總而言之,四五年下來,到了布丁十五歲這年,布丁已是北門頭號人物,無人敢惹,就連街上幾家豪富也輕易不招惹他。人人暗地裏都不叫他名字,而是叫他:壞東西。


    但是布丁為得都是些小惡,而且,隻要你不招惹他,他一般也不主動找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所以,布丁還沒像小霸王那樣,做到連縣令都頭疼的家喻戶曉的公眾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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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丁從江邊走到東門,正好一輛馬車要進城,布丁連招呼也不打,直接跳上馬車。車把式剛要回頭喝罵,一瞧是布丁,把嘴邊的髒話生生咽回去,帶有點討好的口氣說:“布丁啊,這是剛從哪玩回來呀?”


    布丁叼著根稻草,懶洋洋地道:“戲水去了。”


    車把式道:“你可得小心點,江裏最近鬧水鬼。都已經死了十七八個人了,據說水鬼專挑你們這十五六歲的娃娃下手。


    布丁道:“切,少拿水鬼來嚇唬你家少爺,水鬼碰到我就是他倒黴。”


    “嗬!口氣倒挺大,聽說過些日子,知府老爺便要親自來祭河神。你有種的把河神擒上來,替咱們臨淄人爭個臉麵。”


    “中(行)啊,不過到時候還得借你馬車用用。”


    車把式一愣,擔心這壞蛋打他馬車的主意,謹慎地道:“要馬車幹嘛,它可是我的全部家當,貴賤不能借。”


    “小氣樣,沒馬車本少爺怎麽裝河神哪,河神好歹也得有個馬壯吧?我把它擒上來,能扛動嗎?”


    車把式見布丁是開玩笑,放心了:“嘿,你小子吹吧,到時咱們走著瞧。”


    不一時,到了西門橋,雖有石橋,橋下卻無水。因而,橋上橋下好大一片空地上商販雲集,叫賣聲、吆喝聲、鑼鼓聲不絕於耳;湊熱鬧的、賣藝的、玩雜耍的、提鳥遛狗的充斥其間……不一而足,熱鬧非常,既是縣城的中心也是最繁華的所在。除了下雨刮大風,幾乎天天都這樣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布丁跳下車,進了街心正中的“何記當鋪”。何記當鋪的老板是浙江人,時下浙商風行全國,似乎天生就是做買賣的料,很會做買賣。


    布丁進了門,隻掃了一眼,他就知道櫃台後麵正有一雙眼睛在直勾勾地盯著他。果然,盯他的是當鋪的掌櫃魏寅生。有細心的讀者問了:不是何記當鋪嗎,怎麽掌櫃的卻姓魏?原因是何記當鋪的老掌櫃老何,年輕時拖家帶口來臨淄創業,多年艱苦拚搏,終於置下一份不菲的產業。畢竟人生地不熟,為了鞏固何氏家業根基,遂跟本地大族魏姓結了兒女親家。老何本就膝下無子,隻有兩個女兒,幹脆就招魏寅生做了上門女婿。魏家在本地雖是大族,但論金錢則遠不及何家,所以也樂得撿個現成便宜。老何努力打拚的結果,最終不都是留給他們魏家嗎?


    魏寅生聽見腳步聲響,以為來了生意,眼見來者是個十五六歲平民裝扮的少年,往櫃台前一站,隻比櫃台高不了多少,不由心生怠慢。那少年不慌不忙從懷裏掏出黃燦燦一物,魏寅生眼睛為之一亮,怠慢之心頓去,憑他多年的鑒賞經驗,隻一打眼,就知道少年手裏的東西是什麽成色,根本不用去測。


    布丁開口了:“我想當這個墜子。”


    魏寅生伸手接過墜子,細細一瞧,是個惟妙惟肖的小金佛。人物雖小,笑意融融,眉眼口鼻,栩栩如生,金色古樸,顯然不是個近代的玩意。在手裏一掂量,重有一兩,成色十足。魏寅生心中一陣竊喜,拿一雙陰騭的眼睛上下打量布丁。這一切微妙的變化俱在布丁眼中,布丁見目光過來,則故作一副驚恐之態。魏寅生心中有了計較,板起一張馬臉,厲聲喝問:“你這尋常人家的小子,哪裏來的這等物什,我看定是偷來的。”


    布丁道:“掌……掌櫃,不……不是偷的,實乃是……是……自家祖傳的,我爺爺臥病在床無錢抓藥,要不也不會變賣祖物。”


    “哦,你家中還有何人哪?”


    “就一個年邁的爺爺,我二人相依為命,平素就靠賣燒餅為生,爺爺這一得病,我們已經兩天未盡食了,掌櫃行行好,我等著銀子給爺爺抓藥,買米下鍋呢。”


    魏寅生看布丁一身尋常粗布衣褂,身上還沾著些稻草,果有一副狼狽潦倒相。因而,對布丁的話未加懷疑。那年月自凡進當鋪門的,沒有幾個是心甘情願的,幾乎都是一個原因――被迫無奈。這樣的事情魏寅生見得多了,他才不去深究物品來曆,他倒是希望別人越淒慘越好,那樣他的當鋪生意才能更紅火。魏寅生現在想的是怎樣用最小的代價得到這個墜子,便問道:“那好吧,看你可憐的份上,就不追究墜子的來曆了,說說你想兌換多少銀兩?”


    “我也不知墜子值幾多銀兩,掌櫃看著給吧。”


    魏寅生聞言心裏樂開了花,略一思忖,道:“那麽,就給你……五……五兩銀子如何?”


    布丁點頭道:“好的,就五兩。”


    魏寅生本以為這少年會討價還價,不想,他竟一口答應了。心下有些懊悔,這種呆瓜給他二兩就不少。利欲熏心,伸手取了二兩碎銀往布丁手裏一塞,道:“拿去吧。”


    布丁道:“掌櫃,這好像隻有二兩紋銀。”


    魏寅生又拉起那一張馬臉,冷哼一聲:“這也算多給你了,休要多事,快快回去抓藥吧。”


    布丁道:“這哪行呢,說好的五兩,――要麽你把那個黑碗給我。”布丁指著櫃台後麵的一個銅碗。


    “這個破碗不值錢,要它作甚?”


    “我要拿回去給爺爺熬藥,都說年頭長的銅碗熬藥特別靈。”


    魏寅生眼裏還真沒把這個銅碗當回事,銅碗是七天前隻用了一錢銀子就收來的,雖說一倒手也能值個一兩銀子,但遠不如眼前利大。魏寅生一琢磨,就給他加上這個銅碗最多頂三兩銀子,送走這個呆頭再說。於是將碗塞到布丁手裏,道:“這回合你意了,快走吧。”


    布丁道:“既是當鋪總得給個憑據,我好日後贖回。”


    這是當鋪的規矩,魏寅生也不好說什麽,拿起筆開了張憑據,對布丁道:“若想贖回本物,最多給你七日,超過七日就不要來了。”


    布丁沒再說啥,揣好憑據出了當鋪。


    魏寅生看布丁走遠,一下了換了副嘴臉,大嘴樂得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老婆何秀花出來,問:“啥事樂成這樣?也算是做了幾年的掌櫃了,瞧你沒出息的熊樣。”


    魏寅生蹦到何秀花麵前,將金墜子亮在她臉前。何秀花跟隨父親打理生意多年,也是識貨的行家,隻一打眼,眼裏大放異彩,急問:“押了多少銀子?”


    魏寅生伸出兩根指頭,何秀花道:“二十兩?”


    魏寅生搖頭,何秀花有些失望:“二百兩?”


    魏寅生道:“要是二百兩收的,咱們雖說尚能有賺但也不至於讓你夫君如此高興了,是二兩!我的好夫人哪。”


    “哈哈,是哪個缺了一塊的呆嘲貨?――你限他多久贖回,萬一他有了錢贖回去咋辦?


    “嘿嘿,我打聽好了,一個半大孩子,家中就一個快死的爺爺,都兩天沒吃上飯了。拿這二兩銀子先買上一石米,剩下的抓藥請郎中都不知道夠不夠。他們上哪弄錢來贖回?我看,這墜子已是咱們的囊中之物了。”


    “你個死鬼,既是這麽好糊弄的小子,幹嘛還把銅碗給他,那隻銅碗這就出了保期,白掙個一兩銀子。”


    “瞧你小氣樣,區區一兩銀子也看在眼裏,這個金佛一轉手,怕頂少也得有二三百兩銀子的進項。”


    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一對齷齪夫妻倆樂著的工夫布丁從淄江藥房拎了兩大包藥出來。穿街走巷,不一時,來到一處破敗的宅院前。院牆隻到布丁胸口,布丁對著裏屋喊了兩聲,屋門吱呀一開,走出一名婦人。那婦人道:“布丁啊。”


    布丁道:“嬸子,我給大牙抓了藥來。”


    那婦人麵帶慚愧地道:“哎呀,這如何使得,你哪來的錢?又讓你破費。”


    說著接過布丁的東西,看到那隻碗,不由呆住,一時不敢接。布丁將碗塞到她手裏:“這叫物歸原主,完璧歸……歸張。”婦人聞言,眼睛立見濕潤。


    原來,這家男主人姓張,娶了江東曹氏,二人育有一子,窮人賤名好養活,因而也沒正兒八經給孩子取名。眼見兒子天生一副暴牙,幹脆就叫他大牙。後來,大牙爹在修淄江橋時掉落溺死,就剩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曹氏為了生計,學了個炸油條的營生。那時,大牙還小離不開人,曹氏便做了兩個大木桶。一個桶裏裝油條,一個桶裏挑著大牙,走村過鄉,沿街叫賣,日子過得很不容易。後來,大牙漸漸長大,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竟漸漸顯露出一個驚人的特長――力大。十歲時,大牙跟隨母親賣油條時,曹氏突然閃了腰。年僅十歲的大牙竟然讓母親坐在那隻曾裝過自己的大木桶裏,一同挑了回來。著實讓街坊鄰裏震驚了一回。從此,大牙也成了附近小有名氣的人物。而母親曹氏,再也不用為了挑木桶而煩惱。大牙挑著兩個大木桶跟玩一樣,她隻需跟在後麵吆喝就行。


    到了現今,大牙的力量比以前那會兒又有了很大增長。為了走更遠的路,賣更多的油條,大牙索性專門到東門王鐵匠那裏量體裁衣定製了兩個碩大的鐵皮桶。他提了個要求:其中一個桶裏加一個隔槽,一半裝油條,另一半必須可以輕輕鬆鬆地坐下他娘。把王鐵匠都說得一愣,後來明白了,大牙是不想讓他娘跟他走那麽遠的路,想挑著他娘走。王鐵匠也是個孝子,很是感動,讓了錢不說,還用鬆木給他做了個馬紮,放在桶裏便於他娘坐在裏麵。


    按說,這麽厚道的大牙,這麽可憐的母子,應該得到上天的眷顧。可是,老天無眼,偏偏遇見壞人了。大牙前幾天挑著油條去城東叫賣,路過尋翠坊的時候,正碰見尤四娘送個客人出來。尤四娘走得急,加上當時風大,就把尤四娘的裙擺吹到大牙挑著的滿是油汙的鐵桶上來了,沾了一星半點的油。尤四娘就不願意了,把這娘倆大罵一通。大牙娘倆知道惹不起,就老老實實受著,根本不敢還嘴。可尤四娘罵高興了,就連帶著大牙死去的老爹一塊捎帶上了。大牙一聽這個急了,忍不住上前輕推了尤四娘一把。大牙勁兒多大呀,這一把就將尤四娘推了個仰八叉。尤四娘在自家門口哪能吃這虧?一聲喊叫,門房裏就奔出十幾個彪形大漢。大牙雖然力氣大,但苦於自小沒跟人打過架,徒有一身力氣不會用,上來叫十幾個人一頓拳打腳踢,傷得不輕。曹氏磕頭如搗蒜,答應賠償尤四娘的衣服,尤四娘一夥人才住了手。多虧大牙身子板兒硬朗,小時候苦沒白受。


    回家後,曹氏翻箱倒櫃把全部積蓄賠了尤四娘還不夠,再無分文給大牙抓藥。無奈之下隻得取出先夫留給她娘倆的唯一遺物――前朝的銅碗,拿去何記當鋪,結果,毫無心機的曹氏上來就將家裏境況一說,以求博得同情,孰料,黑心的魏寅生立即落井下石,以十分之一的價格收取了銅碗。可那一錢銀子,隻夠大牙七天的藥錢,娘倆還有兩張嘴要吃飯。正捉襟見肘困頓不堪之時,布丁雪中送炭來了。


    布丁進了屋,屋裏空落落的,靠牆位置的那一對大鐵桶格外醒目,這幾乎是娘倆全部的財產。


    布丁搖搖頭,坐在大牙床邊,一坐上,竹床明顯下降一塊。看來單單承擔大牙一人的重量已然勉強,布丁急忙站起。大牙睜眼看到布丁,立刻憋屈著一張臉嗚嗚啜泣。實際上大牙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比布丁還要大兩歲。但在他們這一批孩子中,布丁是毋庸置疑的孩子王。所以,大牙在布丁麵前,根本不記得自己的年齡。布丁道:“你哭什麽?夜來(昨晚)一把火我差點燒死哪個潑婦,也算是給你出了口惡氣。”


    大牙變哭為笑:“布丁,等我好了,我要去學功夫,這樣就沒人敢欺負俺咧。”


    曹氏不無擔憂地說:“布丁啊,這事鬧得可凶了,他們知道是你放的火不,要是知道了那你咋辦哪,那幫子惡人咱們可惹不起啊。”


    布丁也有點擔憂了,說:“我回去看看去,找我麻煩我不怕,就怕他們找我家老布的麻煩,那可就大大不妙。”


    布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布拿煙袋鍋敲他。


    臨走,布丁留下一兩紋銀,曹氏死活不要。布丁說:“這一兩銀子是魏寅生賠給你的。”


    曹氏張著大嘴不明其意,布丁已經邁著大步走出院子。出了大牙家順著胡同往北走不了一裏就是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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