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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煌無奈的看著一幕幕戲劇性的事情發生,自己卻沒有一點辦法,就連拾遺補缺的辦法都沒有。


    攜著納哈出的請降,朱元璋在朝野之間,在大明的國土之上,獲得了空前的聲望,而且有人傳言,胡惟庸又私通蒙元的嫌疑,否則蒙古人早就被皇帝陛下滅了,都是胡惟庸私通蒙元,一再以國力不繼為由阻擾,才遲遲沒有達到天下一統。


    如果不相信的話,看看現在的情況,胡惟庸被打入了天牢之後,沒有多久,納哈出就請降了,因為納哈出以前和胡惟庸有著偷偷的往來,所以仗著胡惟庸的維護而遲遲不怕大明的天威,但是胡惟庸一倒台,納哈出頓時覺得大勢已去,所以就降了。


    這種說法得到了很多人的維護,但龐煌知道,其實胡惟庸倒台的消息還未傳到遼東,納哈出就已經是支撐吧不住了,請降是必然的,但是這個時機契合了胡惟庸下牢的時間,就不能不讓人猜疑了。


    而且更有甚者,有的人還拿出了相關的證據,指責胡惟庸私通曲款,這件事弄到最後,竟然是有人證和物證,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不知所以了。


    當然,這不隻是大明朝廷官方的說法,而是此事的確有些原委。


    相信大家都知道兵法中有一個計策叫做“反間計”。在蘇州的老爺子羅貫中專門寫的一個白話文《三國演義》裏有一個著名的故事叫“蔣幹盜書”,蔣幹是曹操的謀士,赤壁大戰前夕去勸降周瑜。盜走書信,結果害曹操殺了自己的兩員大將。就是一個著名的“反間計”案例。


    當初納哈出被匆匆圍困時。的確是想到過這麽一出戲,想要通過挑撥離間來達到拖延戰況的目的。但納哈出是怎麽安排這一場“反間計”的呢?


    他先寫好了一封給胡惟庸的信裏,納哈出故作與胡惟庸素有交情的樣子,用了不少稱譽之辭。


    同時納哈出對徐達、馮勝也說了不少壞話,即所謂的“詆毀之辭”。他讓人找來一名被俘的大明士卒,好酒好肉招待一番,還給了不少賞賜。納哈出把信交給他,藏到衣服裏,說讓他帶回去交給誰誰誰,然後誰誰誰會轉交給胡丞相。同時又找來一名被俘的大明士卒。什麽也不給他,但是故意讓他窺知了對前一名士卒招待賞賜的情況,然後就把兩人都放了回去。


    那個沒有得到賞賜的士卒,心裏憤憤不平,他心想什麽好事都讓你一個人賺到了,我也不能讓你好過。回去後就向自己的長官舉報了這名士卒,把他抓來一搜,果然找到了那封書信。這名士卒的長官馬上就把事情報給了當時的徐達和馮勝等將領,碰巧當時朱棣也正在那個場合。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不過大家都沒有聲張,徐達還嘲諷的笑了笑,意思是蒙古人連反間計也不會用,居然說是和


    不過是因為納哈出想讓大明內部亂起來而已。因為現在統帥軍馬攻打納哈出的是徐達等人,納哈出知道,就算是反間計用到徐達等人身上。也不定管用,漢人都有一句話。叫什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所以遠水解不了近渴。


    還不如讓大明的南京亂七八糟一番。那麽自然會懈怠了遼東的戰事,自己熬過秋天,又可以緩過一口氣,因為冬天不利於明軍的進攻,遼東的嚴寒,是大明官兵承受不住的。


    但是徐達當時就把那封信撕毀了,納哈出的反間計一點作用也沒有起到,最後還是被迫投降了,而這個反間計當初在軍中被傳為笑柄,成了大明官兵茶餘飯後的談資和證明蒙古人蠢笨的證據了。


    但是沒有想到,過了沒有多久,胡惟庸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傳到了北平,正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人,被著著實實的嚇了一跳。


    當時徐達、馮勝、傅友德等人正忙著接收納哈出的投誠,還有做一些善後工作,順便清除一下在建州附近的女真部落,沒有想到這個事情。


    但是有些人想到了,想到了當初納哈出的信件,想到了納哈出自己承認和胡惟庸有關聯,那個被利用的士卒於是被重新抓了起來,連同被撕毀後回憶起內容的信件,一起送往京師,作為指責胡惟庸的證據。


    這下子胡惟庸百口莫辯了,將被加了個“通敵”的罪名,下到獄中,家也遭到籍沒,就是被抄了家。雖然沒有遭到殺戮,但是昔日的胡丞相府邸,現在已經荒涼起來,就連胡嵐也被五軍都督府找人控製了起來,沒有了行動的隻有。


    納哈出的這招“反間計”果然有效,沒有想到間接性的幫了朱元璋這個大忙,其實作為皇帝,特別是戎馬一生的皇帝,豈能看不出其中的門道,但是急於置胡惟庸於死地的朱元璋,怎麽會不相信,那不是正好瞌睡送來了一個熱枕頭嗎?


    一紙書信,就有理由殺大明昔日中書省的丞相,這個結果足以與羅貫中剛剛寫就的《三國演義》中的“蔣幹盜書”相媲美了。


    接著納哈出新鮮出爐的這個證據,朱元璋寫了一份諭旨,叫做《告天下臣民書》,就是一份給朝廷和天下百姓的公開信。朱元璋在這份布告裏麵說了這樣幾件事情:


    一、誠意伯劉伯溫去世,到底得的是什麽病?為什麽劉家的兩個兒子矛頭都指向胡惟庸,又為什麽是胡惟庸送藥治療後不久就身故了?


    二、大明兵馬強盛,可以驅逐蒙元,可以征戰天下,打的蒙元皇帝跑到和林,打的方國珍、明玉珍、陳友諒和張士誠,為什麽大明建國之後,就突然國力不濟。打不起仗,將士們卻沒有了軍餉。這錢都去哪裏了,這些不同尋常的做法難道不需給個交代嗎?


    三、皇上要免百姓的賦稅。要減少百姓的負擔,但是每每中書省出了告示,都沒有遵照皇上的意思,而且國家也沒有增加收入,官員們連俸祿都少的可憐,這些錢又沒有打仗,都花在什麽地方了。


    四、胡惟庸行亂無厭,淫虐無度,上天示警。無所省畏。更加是培植黨羽,任用親信,任人唯親,在朝堂之上搞黨爭,這些大家都知道嗎?


    五、因為這些原因,朕特別告知天下,並邀請天下有識之士共同論之,以免朕冤屈了一屆丞相,並論中書省之存在之必要。望天下臣民有能者言之。特此告知。


    布告中說的這五件事,從納哈出的那封信說起,提出疑問,然後說到奸臣當道。迫害賢能,當然也包括胡惟庸所謂的胡作非為,最後號召天下共同議罪於胡惟庸。可謂步步為營。表麵上是在說奸臣,其實是在說胡惟庸一係。


    這份布告可以算是朱元璋對待胡惟庸態度變化的一個轉折點。以前他要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因為朱元璋內心深處,也不想別人說自己是兔死狗烹之人。而很多人,包括龐煌都看的明白。


    所謂的議罪胡惟庸,其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標是打壓維護胡惟庸的那一班子的人,自從胡惟庸下獄之後,並不是像是朱元璋想象的那樣一帆風順,朝堂之中,也是風起雲湧,潛藏著一股暗流,在夢想著為胡丞相翻案。


    至少在納哈出那封信傳回來之前,是公開想要為胡惟庸翻案的,因為那時候還沒有牽涉到通敵、叛國這個罪名,雖然納哈出的那封信傳回來,堵住了一些人的嘴,但是暗地裏,明眼人也在為胡惟庸叫著冤屈。


    因為納哈出的那封信根本經不起推敲,連徐達、馮勝那樣子的武將都沒有騙住,怎麽能瞞得過在官場上經營數年甚至數十年的文官呢?


    皇帝用建立大明之前的國力和建立大明之後的國力來比較,推敲胡惟庸維護蒙元,說錢不知道花在那個地方去了。


    但是明白人都知道,建國之前,大家隻需要顧及一個問題就行了,那就是打仗,一切為了打仗而存在,全國上下一條心,也是驅逐蒙元,統一華夏,當然花錢要少的多了。


    而安邦比定國更加浪費錢財,這一點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作為丞相,要顧及全麵,全國上下那麽多張嘴在嗷嗷待哺,顧得了東邊顧不了西邊,更不要說打仗了,當年,你皇帝不是也說著要顧忌民生,安撫百姓嗎?


    這些都要什麽做基礎,當然是金錢了,銅錢不夠,你皇帝下個詔書,印刷寶鈔就行了,但是寶鈔的發行,和銅錢金銀的衝突等等後遺症全部都要丞相來解決,作為大明初期的一個丞相,胡惟庸並不容易。


    朱元璋也知道當丞相不容易,所以當初給了胡惟庸絕對的權力,現在終於知道了過度給一個人權力的後果是多麽的嚴重了。


    但是當初選擇胡惟庸的時間,他已經夠留有退路了,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還是有些為難,要是沒有遼東這次戰爭,情況會好得多,朱元璋也會有精力針對胡惟庸自己。而且可以做到,誰反對,他就可以殺誰。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遼東那場戰爭牽涉了太多的官員,牽涉了太多的精力,包括現在納哈出已經請降了,依舊不能亂動官員,因為涉及了很多事物,光是六部官員,邊關將士們的善後,納哈出部族的安排和今後的管理。


    現在要是讓大家心冷了,後果的確會很嚴重。所以朱元璋要找借口,要找借口來殺胡惟庸,想到這一點,朱元璋不由更加生氣了。


    而且,還有一個人令朱元璋擔心,那就是一直沉默不語的韓國公李善長,他才是胡惟庸真正的後台,這個老匹夫萬一有什麽反複,自己就算是想殺,也來不及了,因為李善長才是淮西係官員的真正主心骨,手裏有著讓人不安的力量。


    朱元璋也明白天下無人能對付李善長,能對付他的隻有自己。這一點他在十年之前都已經想明白了,這也就是他一直善待李善長。甚至讓李祺做駙馬的真正原因。


    其實不管汪廣洋也好,楊憲也好。胡惟庸也好,其實都可以看作朱元璋為了削弱李善長的努力。其實從開始的目標,朱元璋所蓄謀的最大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削弱以李善長為首的淮西集團,而胡惟庸的被打入天牢可以看作這種削弱的開始,雖然李善長走了,但胡惟庸坐在那個位置上跟李善長坐在那個位置上並無區別。


    其實胡惟庸無論在朱元璋打天下的時候還是大明建立以後都是一個小人物,朱元璋並沒有把他當作宰相,但是胡惟庸是有才能的,他是一個幹吏,能夠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以說他的風格跟李善長有些相似,但在政治場上都需要一股力量來壓製他們,朱元璋找了十幾年,找了劉伯溫,找了楊憲,找了汪廣洋,都不行,還要自己親自動手。


    朱元璋將他的女兒嫁給李善長的兒子,這是朱家給李家最後的殊榮。也是安撫李善長,準備向胡惟庸動手的一個風向標,相信這一點李善長是能看出來的,朱元璋的動作。成立了一個新的機構――通政使司,規定所有奏章送交通政使司,然後由通政使司直接送交皇帝。這樣就越過了中書省,此時的胡惟庸不知道屠刀已經臨近。


    朱元璋並不滿足於此。大批的檢校監視著中書省,時刻等待著胡惟庸犯錯。可小心翼翼的胡惟庸始終讓他們無法抓到把柄,直到占城國使者進京了,中書省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報告給朱元璋,胡惟庸自己處理完事情便打發使者回國,但檢校們把這件事情報告給了朱元璋。按理說這等事情屬於可報告可不報告之列,可朱元璋似乎要做文章了。


    朱元璋將禮部官員和胡惟庸、汪廣洋都叫了來,現場質問,胡惟庸被搞得措手不及,他不明白皇帝為什麽要突然糾纏這個事,他很快推給了禮部官員,禮部官員也毫不示弱,把這件事推給了中書省,朱元璋當場把負責此事的禮部官員下獄,並令檢校徹查此事。


    朱元璋認為查出的結果一定是胡惟庸,但他錯了,檢校們查出來的結果是汪廣洋,朱元璋驚愕了。並不是檢校們背叛了朱元璋,這個結果說明一個問題,胡惟庸的勢力大到檢校們查不出真實的結果來。朱元璋意識到,不用查了,他需要的就是一位大臣揭發胡惟庸的罪狀,然後直接抓人。


    說胡惟庸的罪狀,朱元璋自己肯定不能這樣說,最好是有一名禦史出麵上書,朱元璋找來找去,找到了禦史中丞塗節,這塗節本來跟胡惟庸是一夥的,不知道朱元璋給他許下什麽好處,或者跟胡惟庸有什麽過節,再或者他自己已經嗅到了政治氣候的變化,在朱元璋的授意下,他開始醞釀發動彈劾。


    既然事情已經布置下去了,那必須先穩住胡惟庸,以免胡惟庸提前出招,打亂計劃的部署。為了穩住胡惟庸,朱元璋最後一次將汪廣洋貶到廣東,朱元璋被逼到這一步並不是他所希望的,他更希望的是汪廣洋能夠搞掉胡惟庸,身為九五之尊,如此硬出手是很沒麵子的事情,他對汪廣洋希望了九年,也失望了九年,終於希望與失望都變成了怒火,他又追加了一道詔命將走到半路上的汪廣洋賜死。


    然後經過遼東戰事的拖延時間,朱元璋一直遲遲沒有發動對於胡惟庸的攻勢,一直到遼東戰事穩定下來之後,才下令抓捕胡惟庸,但由於戰事的發展,牽涉的官員太多,已經殺不了胡惟庸了,不過皇帝又連發兩道聖旨:廢除中書省和大都督府。整個大明的官僚都被打蒙了,但朱元璋對於廢除中書省和大都督府後的有序安排表明了計劃醞釀的長期性。


    朱元璋對於胡惟庸的處理隻是麵對李善長砍的第一刀,從此正式拉開磨刀霍霍向李善長所代表的淮西派係官員集團的爭鬥,實際上胡惟庸一案隻是采摘李善長這根大樹的第一片葉子,等到所有的葉子都采完,就是該砍樹的時候了。


    隻有把胡惟庸拉入謀反的陣列裏麵,才能殺死他,胡惟庸死後,朱元璋才有理由清洗李善長的嫡係,也就是淮西派係的官員,原來依靠的力量就是檢校,而現在變成了要依靠錦衣衛。


    這些,是劉伯溫派劉彪前來,口述給龐煌聽的,是劉伯溫綜合各方麵的情報和消息總結而來的,對於劉伯溫的這種推斷,龐煌是相信的,但是既然劉伯溫都能推斷出來,李善長豈能不知道呢?


    李善長這個老狐狸在做什麽呢?難道就不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這個擋箭牌被清除嗎?那樣對自己有什麽好處呢?


    正想到這裏,突然有消息傳來,剛剛從臨安回到中都鳳陽的李善長,親自押運著最後一批準備修築中都的材料,往京師裏麵來了。


    龐煌在等待著李善長的反應,很多官員同樣在等待著李善長的出手,李善長會不會出手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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