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許默這樣天生愛財又數次曆經磨難的人,加之接觸到不少的墓室地宮中的古人屍骸,對死的理解也深入骨髓有了自己的定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輕於鴻毛,重如泰山是賢者的追求於我許默扯不上半點關係。我曾經想,我許默活著是不是應該風風火火瀟灑愜意,死時也要明明白白瀟灑自如。不過到現在我才覺得自己麵對死亡時並沒有自己預想的那樣豪氣灑脫。


    我拚命衝入廆魙群中掙紮廝殺,雙眼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全身由於炙熱,知覺已經麻木,神經也忘記傳輸疼痛。身周全是是恨不得一秒都不願意浪費就把我置之死地的長明燈魂,我掙紮著在廆魙群中轉暈了身子,滿目全是火紅的色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一陣悠悠風襲,身後一虛躺倒在空氣上疾速落了下去。我張開了疲憊不堪的四肢,任由下落時產生的風勢吹拂著整個笨重的軀體。最後入眼的是漫天璀璨的星火,不熄不滅像是下起幽靈鬼火,落滿了全身。懼怕死後自己的魂魄看到摔得不成樣子的軀殼,我隻有慢慢閉上了眼睛。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很久,感覺自己還在飄,飄個不停,飄向不知名的未知空間。我當時迷糊地想,自己怕是死了,要不然怎麽感覺不到摔疼了軀幹呢。或許我早就摔到底下大殿的石板上,隻是因為死的太幹脆,時間短暫得比秒還短,所以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出疼就死了個幹淨。哈哈,終於不用怕死前的疼痛了。


    突然,嘭的一聲響,我才意識到自己這一秒才算“以死著陸”,全身上下隱隱作痛,脊梁像是斷成了幾截兒,四肢和腦袋有沒有在身上完全沒有知覺。努力睜開的雙眼模糊看到天空下著沒完沒了火花,最後迷離虛脫,眼簾全是黑暗中的星星,方認為自己這回才真的死了……


    又過了良久,已經很久沒有知覺的軀幹感覺冰冷異常,不自覺地想蜷縮起身子攏暖,隻可惜驅動不了軀幹四肢,仿佛隻有這顆腦袋才屬於我。虛聲入耳漸滴答喚醒了沉睡已久的神經,如果麻木算是知覺,那我總算能感覺到它的真實存在了。


    被一團鬼火燒了半天,渴得對清水無比的向往眷戀,就在這時我察覺麵龐上液體流淌,我禁不住伸舌頭去舔,無奈我這雙眼睛始終睜不開蓋住光明的眼簾。


    我仔細地想讓自己動一下四肢,可是我無論怎麽想去控製,始終沒捉住那一份感覺,四肢完全不受我支配,好像並沒有在我身上,不過我已經給自己了答案----我還活著。


    在地下深窟中受傷,四肢沒有知覺,任誰都會害怕,我也不例外。就算我能清醒過來,如果沒有人搭救,困死在這裏是遲早的事。


    看來我許默這次摔的很重,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複過來。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讓頭腦清醒,把眼簾打開看看周圍的情況。我尋思:“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怎麽會沒摔死,真是奇怪。”


    我很冷,透入骨髓那種冷,冷的深了,全身就如刺痛般難受,神經慢慢也就恢複過來,漸漸地,從雙手那傳來柔而冷的觸覺,我頃刻間就認出是水。


    我告訴自己,這麽睡下去,鐵定永遠也醒不過來了,一定要把眼睛先睜開。我努力運用思維神經去觸弄我的眼睛,過了很長的時間,眼簾終於疲憊地睜開了,映入眼簾的是頭燈發散出的久違的光芒。當下我試著掙紮已經沒有辦法動彈的四肢,經過無數次周而複始的運作,一股觸電般的麻木感侵襲全身,我打了個寒噤,艱難地將搭在一起的雙腿分開,上肢也能稍微動彈了。人摔得重,神經會暫時失去知覺,隻要沒死,就能恢複過來,會不會留下後遺症就難說了。


    我扭動脖子將沉重的腦袋斜靠到一側,用目光觀察,我到底摔倒什麽物體上了,何故這麽摔都摔不死人。等我目光所及,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舌頭般的巨大肉塊上。


    視線忽明忽暗,雙眼昏沉難耐,好像一對眼珠子也已經奪眶而出,看到的東西還在輕輕抖動,我一時分辨不出身下救了我一命的物體是什麽,不過從手掌上傳來的觸覺告訴我,這東西柔如細水,上麵一耷一耷的白絲鋪墊,我就掛在白絲上,一半的身子已經陷到暗紅色的物體上。


    身邊靜若不惹人間塵埃的外世空間,靜得哀怨卻又那麽的美好。一串串美豔無比的火星依舊飄飛不止,落向不知道還有多深的絕壁深淵。仰麵觀望,頭頂二十米高處上一團圓球火團,燒裂的炭火就是從那地方飄下來的。


    我努力撐坐起來,感覺身下的東西迅速彈了回來,我揉搓了幾下雙眼,尋光看了一眼,我除了哆嗦詫異再沒能發表任何言論。


    身下有一張暗紅色的肉片,從絕壁上冒出簷頭,伸到了絕壁深淵的中央,就像是山壁長了舌頭現在吐出在外麵呼吸空氣。


    我趕緊將遺落在旁的拜月刀收拾回鞘,雙手去撫摸這張有十幾平方的肉色物體,希望能找出點名目,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物體。


    “哈哈哈……咳咳……”我興奮的差點暈倒,這救我一命的家夥原來是炱甍。炱甍1是一種細菌、植物、自然血肉(如肉靈芝太歲等)組成的統一生命體,隻在陰暗潮濕的岩石內部才會有,是世界上生命力最強的特殊生命體。它的形成和石獸一樣,都是由細菌組成,不過它最詭異的生命結構是靠吸收外界的瘴氣以及帶有特殊毒氣的地下霧水維係的。部分氣體滲透入石頭內腔,受冷凝固,石頭內腔上就長出這東西了。在神學傳說中說炱甍是沒有生命的山石的血肉和靈魂。當年我在新疆當工程兵,開辟阻塞中國新疆通往巴基斯坦的交通要道時,山體側倒下一塊滾圓的石頭,敲裂後當中就有這炱甍。不過那次發現的炱甍隻有巴掌大小,大家用炱甍泡酒喝了個精光。


    我撫摸著腳下這張巨大的炱甍心中更是感慨萬千,這麽大的炱甍恐怕有數百年的年齡了。這座佛窟就建在石山上,裏麵赫然就有這炱甍生存,要不是台階倒塌恐怕我許默還見不到岩石內藏著舉世罕有的炱甍。炱甍有“石靈芝”的別稱的,能活血化瘀,相傳秦始皇病重時,太醫曾說能找到炱甍就能讓始皇多活十年,後來的徐福東渡暗藏的藥匠也在秘密尋找這東西。不過曆史流傳到現在總有些是失傳了的,我許默當世也不能辨別其真實性。


    炱甍就像是一張肉墊,在山窟峭壁上伸出來,如同舌頭,連肉色都非常接近。這種東西彈性很強,柔性如水,我從二十幾米高處摔下來,最多摔得暈過去,卻不會要了性命。最奇異的算是號稱炱甍神經元和神經網的白絲,這些白絲韌性極強,搭成個網狀,我落到上麵才幸免於難。這些白絲在盜墓世界裏叫做“絰塋”2,確實是炱甍的神經元組織,不過這種東西隻在盜墓世界裏出現過,名稱和喪葬服飾的白色殮帶以及墓室有關,相傳墓室內會出現這些白絲而不是蜘蛛網之類的東西。盜墓人認為絰塋是墓穴自身的“生命”,由此把墓穴賦予了生命特征,而不僅僅是墓主人。“萬物皆有生命”這句話起初也是從盜墓詭訣中傳出來的。


    看到如此絕密的物體,摔得暈乎的我早已興奮忘懷,精神為之一陣,我許默命不該絕,要平常人估計摔也摔死了,哪會有我此等幸運能轉危為安。


    此時感覺肚中**,正好用此物件解饞。別看炱甍是石頭內腔汲取的毒物生命體,其實它的功效不亞於靈芝,當然我許默是吃過這東西的,也沒死絕,估計不會中毒,能不能讓人起死回生,身強體壯,百病痊愈就不是我考慮的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迫不及待的我拔出地藏刀,在炱甍外邊緣切了一刀,炱甍輕微抖動了一下,估計它也覺得疼。我說:“對不住了兄弟,我許默餓的找不著北了,您就借點肉身給我填填肚子,我許默感激不盡。”


    我把一大塊炱甍肉遞到鼻子下聞了一陣,沒有什麽氣味,如同清水藏味。我看著生肉一樣的東西,確實可怕,連張幾次牙關就是不敢送入口中往下咬,真是唐僧不識人生果,小兒果子迷了貧僧眼。


    不管那麽多了,在新疆不也喝過炱甍泡酒嗎,最多這次的炱甍年紀大了點。人餓瘋的時候,除了山石,花草植物都得吃,我還不信這數百年的老炱甍不能吃了,於是閉上眼睛,張開大嘴,咬下一大塊炱甍在口中咀嚼……


    真是遇到好貨了。這炱甍肉汁特別多,很像西瓜或者雪梨,肉汁的清香咀嚼後滿嘴亂跑,更神奇的是炱甍肉汁入口隨即酥軟鬆脆,咀起來別有風味,味道有點澀甜,當中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覺,隻逼得自己滿嘴的火渴刹那消失。


    我貓在炱甍上連吃了幾塊,直到肚皮滾圓還想繼續吃,那味道就如清水漂上西瓜粉再加上奶酪清香冷藏後吃喝而下的冷飲,讓人根本管不住這張嘴。我尋思再這麽吃下去,肚皮準得撐炸,隻好從褲包裏摸出香煙抽上歇息肚皮,準備想法子從這地方爬上去和葫蘆他們匯合。


    我抬頭望向絕壁天頂,一團火球兀自燃燒,廆魙圍著火團飛舞,好像想去救困在人毯子中的幼崽。這些能吐火的廆魙能點火,但也怕火,果然是自生自滅的物種。


    天頂上火團的位置就是通往佛窟高層通道,下方還露出兩三層絕壁上殘留的台階。我四處觀察後再沒能找到其他出入口。唯一的路徑還是殘存的石窟台階,不過那裏有一窩廆魙守候,我爬上去不是送上門找燒的嗎。


    我想,過了這麽久了,安潔應該率隊離開了。這座幽蘭故城全被氣脈和風水訣位封鎖,他們葬入幽蘭新娘,風水就兩生,一為幽蘭新娘的絕佳風水氣脈,二為幽蘭故城的隕龍訣,幽蘭故城勢必倒塌,我還能活著出去嗎?得趕緊跟上他們,要不然我許默真就隻能以炱甍為口糧在此度日如年了。


    頭頂偏簷滴答滴下水來,看來我許默還得爬上去,再會會那些玩火的廆魙小兒。當我將全身淋濕,腦袋咯噔一下清醒,心想:“廆魙乃幽蘭墓葬所有,我是地官傳人,這些廆魙怎麽不怕我呢,難道能表明身份的某樣東西沒用對。”想著想著覺得自己可笑,這些深山洞窟裏的動物怎麽可能懼怕我,再說了,千年前到現在,估計不死也認不得親戚了,哪裏會記得我輩分低得墊背的後人,說笑了不是?不過,葉秋曾說廆魙怕我,我倒是察覺到了的。又不過剛才廆魙可是往死理燒我,沒有怕我的道理啊。


    多想無益,付諸實踐才是兩側,趕緊將身子完全澆濕,收拾了身上的傷口,準備爬上去。


    石台倒塌露出原始絕壁,漆黑的石壁上還有些裂縫和凸出的山石,二十幾米的高度我許默還是能爬上去的,難對付的是守住台階甬道的廆魙群,得想辦法把它們引開。


    臨行前,我尋思炱甍可是好東西,得想點折子帶點給葫蘆和建國嚐嚐。可惜炱甍肉質太過脆弱,切下來後三分鍾內就化成清水,不好帶出去隻好作罷。


    我操上地藏刀,看準方向,尋好可以攀登的石縫石突,雙腳一點就爬了上去。石壁斑駁,凹凸不平,我身上也沒有帶登山嵌和登山繩,隻能用刀子插入石壁當扶手,如此攀登,這二十幾米的高度還是讓我費了些周折,總算有驚無險靠在台階甬道右側的懸垂山石後。


    廆魙可不是瞎子,早發現我躲在懸垂的一片山石後伺機偷襲它們。不過此時的廆魙顯得很奇怪,衝到我麵前後全退了回去,目光呆滯盯著我瞎叫不已。我往四周觀察了一遍,並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形成它們的天敵,不知道它們怕什麽。這樣一來,為了對付廆魙撕了兩截兒衣袖製作的火把算是白搭了。


    看了一眼二十幾米下的炱甍絰塋,暗紅雪白相間從石壁上伸展出來,的確就像人的舌頭。隻要下方炱甍絰塋還在,就可保我不被摔成渣。後顧之憂無不用我考慮,隻管往前爬過去,打算用刀子將堵住台階甬道燒個沒有盡頭的人毯子撬下深巷,廆魙為了保住困在火球裏的幼崽,或許沒空顧我。


    盡管這方法又笨拙又危險,我還得試試,萬一遭到攻擊,到不了再摔一次。我小心攀爬過去,有時兩腿懸空,隻能靠兩隻手臂攀岩。當時真怕一窩子的廆魙群起攻擊,但當我已經靠近燒烈的肉球時,圍在火球附近的廆魙展翅退開,我納悶,火夫子怎麽現在對我沒轍了。


    我狀了狀但,伸手攀住吐出的石塊上,雙腳也尋到落腳之處,側臉全是燒得紛紛揚揚的肉球子,烤在身上還暖烘烘的,我對著數量龐大的廆魙群說:“都他媽退開點,我可要撬開這火牆了。”


    說著,一刀紮入火球之中,廆魙吱吱喳喳吵個不停,就是沒發起攻擊,連一條火舌都沒噴出來,楞是嚇得連連後撤,對我無可奈何。


    我討了個巧,迫不及待連戳著火的肉球。這肉球被火燒了過後,其中怪異的黑色汁液覆蓋,變得稍有堅硬質地,形似柏油。我連劈帶砍,火星飛竄,整個黝黑的壁巷又恢複成一條火龍,從半空中看,這是一條缺失了半個眼珠子的火龍,似乎還在扭動著不安分的身軀。


    一條條細長的廆魙幼崽被我捅落,張著四肢紛紛落向深巷之底,一群廆魙果然撲扇著四翼去解救還未成形,翅膀無法撲扇的廆魙小兒。


    我揮刀更用力,臉頰被火舌燒得燙疼也顧不了許多,因為這時候廆魙已經超我噴出細細的火舌要來燒我。


    數量龐大的廆魙不允許我傷害它們的幼崽,有的解救幼兒,有的對我發起攻擊,幽冷的石壁上滿是燒著的火焰,一片通紅,而我身上潮濕的衣服也再被燒炙,很快就會發燙。


    趁火焰溫度不高,我用盡全力一刀紮入肉球之中,哐當一聲,肉球從中分裂。我用刀子依托堅硬的石壁做杠杆,一撬之下,一片肉球帶著火焰如同隕石墜地落了下去,一撥廆魙詭異叫喚斜刺追逐而下,然後就看到深淵地下火星滾滾……


    我依此法將剩餘的肉球火團全敲了下去,趁廆魙混亂翻身爬到了台階甬道上。此時,我身上的火焰漸漸發燙,身後一群廆魙拚了命追逐過來,伸出細長的舌頭頭一點,一條條細長的火舌子拉成網狀朝我蓋了過來。


    好不容易爬上來,決不能被它們再燒,趕緊就地一滾,順勢將幽冷的火焰撲滅一些,再砍死幾條追上來的廆魙,帶著火焰急速往台階上麵狂奔。


    救我一命的還是甬道天頂上的人毯子,我跳上去拉下一張人毯子,火焰立馬燒得分不清方向,大量的廆魙被擋在後麵,而圍著我的十幾隻在我全身冒火的情況下,一頓亂打全給弄死了。廆魙死後立馬變成白色的灰燼,一巷子裏全是飄飛的白灰,我嗆了個滿嘴滿鼻,數次撞到了石壁上。


    等我揮舞著雙手軀幹白灰粉塵,隻見前方站著一個人,那人漸漸清晰,我腦袋一緊,暗襯又是什麽妖物,它伸開雙手怕是要來掐我。暫且不管是不是安潔他們,先打倒再說,於是卯足了勁,揮拳打了過去。


    一拳落空,身後的白灰粉塵一落,我抬眼看過去,一個紅色的身影敦到了幽冷的石壁後不見了蹤影。我急忙跑上兩層台階去尋找,哪裏有什麽影子,完全就是石壁,難道剛才是眼花了。


    顧不得多想,我拚命朝佛窟寶頂上跑。懸環的台階一層接一層向上蜿蜒,始終到不了盡頭,腦袋開始眩暈,氣也喘不開,慢下了腳步,扶著腰杆抬頭觀望。


    我扯嗓子大喊:“他娘的有人沒有?”


    顯得空曠幽深的台階甬道傳來自己的回音,遠方漸漸減弱的聲音長長地拖了幾秒,回到我耳朵裏已經弱如蚊吟。我再觀看時才發現兩壁全是鏤刻著吊死人的形象,石壁上有部分是人的骷髏骸骨嵌在上麵。我不自覺叫出聲來:“屍骸骷髏牆!”


    身上的火焰被我邊跑邊拍,終於全部熄滅,寒意立馬罩住了全身,冷得我隻哆嗦。現在還是找到安潔他們要緊。我繼續往台階上走,心中甚是疑惑,安潔他們究竟去了什麽地方,何故連我的聲音都聽不見,難不成已經出去了。


    我往上走了三十幾層的台階已經用去了差不多十分鍾的時間,兩側的石壁開始怪事嶙峋,腳下殘骸遍地,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再找不到葫蘆他們,我隻能一人出去了。


    終於傳來悠悠人聲,我精神為之一陣,撥開攔路的殘骸骷髏往上走去。轉過九十度的台階,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斜坡甬道,台階已經在這裏完全消失。


    斜坡巷子盡頭有一個曲折向左蜿蜒的路徑,一米後是一個洞窟,那裏閃耀出閃爍的光芒,我想那裏就該是佛窟最高處的寶塔。


    我急切想見到我的兩兄弟,伸開雙腿踩這地上的殘骸骷髏爬了上去,終於真實地看到了燈火印光,我跳到門口往內巷看去,真的是驚喜。葫蘆他們都在,背對著我,哭成個淚人……


    佛窟四周有四個暗窗,外麵是地下的幽光透射進來,安潔站在暗窗口遙望著外麵的異途世界臉頰滿是淚花,口中哀怨地來回念著:“許默……許默……”


    葉秋心不在焉在寶塔內轉悠,時而去看看棺材中的幽蘭新娘,時而憤怒地敲打一下身邊的幾個殘破不堪的陶瓷瓦罐,布魯斯則在他旁邊漫不經心地抽著煙幫忙。葉秋算不出具體點藏位,因為這裏有兩處點藏點位,一是生一是死,埋錯地方,包括他在內也會死在這裏。


    葫蘆和建國坐在地上,抽著眼,眼淚兀自輕灑,哽咽著話都說不出來。建國拍拍葫蘆的肩膀隻說:“默默,這回真沒了……”


    就在這時,斜坡顫抖,成堆的白骨殘骸往下落,很快就將來路甬道堵了個嚴實,我暗叫不好。急忙跑進佛窟之中,大喊:“快點,時間不多了,劘燈破闕,佛窟就倒,趕快找到‘活闕’,出去了。”


    我撇開對著我滿目詫異的葫蘆他們徑直走到幽蘭新娘旁邊,隻說:“謝謝你幽蘭新娘,我們在此拜別。”


    安潔他們圍著我看了半天,連臉頰上的淚珠都來不及擦拭,隻能詫異得說不出話,全給愣住了,或許我許默沒死他們不敢相信,悲喜交加一下把他們嚇傻了吧。


    我站起身子觀察地形,安潔已經撲到了我懷中,哭得撕心裂肺,甚至用牙咬住了我的肩膀。


    我對懷裏的安潔說:“安老板,眾目睽睽,你能矜持點嗎,沒時間了,快!”說著將安潔推開,準備算點藏位。葫蘆和建國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總之他兩笑容綻放的臉龐上掛滿了濕潤的淚珠子。


    以免他們對我“噓寒問暖”浪費時間,我急忙開口說道:“他娘的是個爺們都別哭了,快來幫忙。我許默還活著,咋地吧,以後再說!”


    葉秋首先走上來半蹲在我旁邊說道:“許兄弟,風水氣脈有兩處,很危險,是相互滲透的,我葉秋找不到準確的點藏點位。”


    “哈哈哈……葉大哥過謙了吧,這招連我許默都會,你會找不到?”


    葉秋半天沒說出話來,一側的安潔小蹲下來說道:“許默,我們走的就是人皮劘燈對嗎,這就是路線圖,如果沒有找到艅艎古墓,也就找不到幽蘭故城,沒能走完幽蘭故城就找不到幽蘭女國最後的棲息地,是這樣嗎?”


    我還真小看了安潔小妮,她說的沒有半點臆測,完全是合理的推斷。別以為我們這趟白走了。其實人皮劘燈通過風水尋位走出來的路線可以通過風水循環清晰地辨別出幽蘭女國最終的城郭之地。


    我邊封棺邊測算,順便回答安潔:“考古上叫做線索問路,和從古籍上的線索找到古墓的大致位置原理是一樣的。不過這裏得尋風水定線索,風水氣脈才能找到幽蘭女國遷徙之後最終歸宿。”


    我講的很通俗,葫蘆建國根本不明白,連布魯斯老爺子也摸不著頭腦。精通幽蘭墓葬風水點藏布置的葉秋接著給出了解釋:“人皮劘燈是古墓的結構格局,幽蘭故城就是按照這樣的方位順序布置的,安潔手上的人皮劘燈拓片是倒八字形,幽蘭故城卻是等腰三角形對接形成的平麵布置,丞龍點藏要抬高,才能俯守八方,任何的風水脈象就都沒有闕口,這就是丞龍脈象。”


    建國遲疑問道:“那怎麽守住其中的各個脈象環節的。又怎麽彼此聯係的?”


    我說,風水是天地山川,河流湖泊依賴日月星辰,地相脈氣形成的統一體,尋找到一處點藏才能知道下一方的點位。艅艎是“逆尋龍”,旨在地官找到其中脈象繼而找到幽蘭故城。其中借位的就是艅艎本身,艅艎本身安排在絕障之地,風水對應天星七脈,引北極星入墜,這就是葉大哥布置的幽蘭經墜頭。


    葉秋靦腆一笑說:“許兄弟客氣了,還好世上還有能找到幽蘭經墜頭的人。”


    我接著敘述,幽蘭經墜頭找到,在沙漠裏跟著天星七脈走,這裏又布置了風水上的“絕障之地”,絕障之地是任何風水脈象的模糊點位,沒有天星七脈演化根本就找不到具體的點位,也就是說,絕障之地唯一的表象就是天星之中的天樞和巨門。沒看懂天星風水,絕對找不到絕障之地也就找不到艅艎的所在。這是星象風水引入的幽蘭點位。


    通過幽蘭經墜頭順勢找到絕障之地,而絕障之地上的風水是運動變化的點位,艅艎如果出了絕障之地,本身就會覆滅,從此變成沙漠中的廢墟。我們來的是時候,就找到了艅艎古墓。


    至於艅艎下的幽蘭故城就沒有對於的地表外的風水了。接下來救該是幽蘭故城如何安排,讓後世地官能順利找到並安全進入幽蘭故城。


    風水有兩層,一為地表以上,稱為“天地攆星”,一為地表以下,叫做“地藏丞龍”。天地攆星部分是尋找到艅艎的風水布置;地藏丞龍是根據天地攆星引入的風水理論,表示地下墓穴地宮可以看到外世天星,這也可以推斷出幽蘭故城原始是在地表上的,隻是百年災難,地表下沉被埋在萬裏黃沙之下,還好氣脈風水有所保留。


    安潔看我口舌打結說話不利索,接話把剩下的部分理論講解了:“恩,就是這樣。進入艅艎古墓後我們就接觸到了鬼位丞龍:訣、脈、葬三脈,訣是鬼璽引路,廆魙點燈;脈是路徑的延伸和‘活闕’位置,這裏還很詭異,遇到了葬魂閣,險些迷失;葬點更奇怪,如果找不到鬼位丞龍,我們可能就已經出去,根本就找不到幽蘭新娘引路,因為葬脈必須有幽蘭新娘的‘鬼位借魂’才能找到具體點位。”


    葫蘆摸不著頭腦隻驚訝地說:“哇,我葫蘆沒聽明白,不過覺得真是環環相扣,走錯就真的出去了……”


    建國也聽出點眉目,指指周圍說:“走錯怕不隻是出去那麽簡單,葬魂閣一共有三處,分別指向不同的方向,丞龍必須有鬼位,這樣的話從鬼窟進入幽蘭故城後就隻能是有進無退,退的話就演化成葬凶格上的葬魂閣,肯定是出不去的。”


    葉秋把剩餘的風水聯係說了出來:“還記得將軍嗎,他們原來是懼怕‘生人勿近’下的‘輪回生’。輪回生在棺材裏布置,上麵又有虛位,將軍如果不利用‘輪回生’棺材,鬼窟就形成吸附之力,它也進不了幽蘭故城。”


    布魯斯插話:“它為什麽要進入幽蘭故城?”


    葉秋答道:“促使躲藏在艅艎之中的將軍蘇醒是那些黑水上的白絲,將軍很喜歡這種白絲,你們發現沒有,白色能發出清香的味道,將軍躁動不安,聞入清香後他們就平息了下來。不過白絲能吸食血肉,將軍也是飛蛾撲火。”


    我於心稱好,將軍是中了虛魂草毒的嚳族人,他們隻有休眠時才能阻止他們的暴戾和痛苦,所以他們一般都會吊死進入休眠狀態,但能讓他們清醒也能讓他們覆滅的也是這些白絲。其實這些白絲學名叫做“山須”,是冰蟲粉另外的存在方式,它們極具吸食生命體血肉的能力。將軍吸入冰蟲粉香氣就能清醒過來,同時它們身上的痛苦也就出現。為了減輕身上的痛苦,它們就必須進入幽蘭故城尋找冰蟲粉形成的“山須”,山須的位置剛好在點藏位上,氣脈風水導致黑水上下浮沉,這種風水能力又布置在葬魂格局上,一旦氣脈走差,香氣就無法透出來,將軍也就找不到位置,所以將軍必須抬著能保證風水氣脈的“輪回生”才能找到葬魂閣的位置。也就是說將軍是依靠墓室風水才能存在的墓妖,他本身以墓室風水構造而生亦而死。能破壞這些風水的虛位剛好就是我們這些人,虛位盈填,我也就進入了棺材,我們也才真正進入了幽蘭故城。


    安潔冥思苦想,或許把這些詭異的墓室風水格局上的厲害關係圈串聯到了一起,她接著說道:“丞龍二十一相就這麽聯係到了一起,但我還是找不到究竟是什麽東西可以讓風水變成實質可以看到的東西。”


    我指指暗窗窟窿說:“這很簡單,進入封閉的幽蘭故城,裏麵的空氣變換,導致廆魙點燈,燈火一亮,裏麵的魔魚娃娃就躁動,你聽……它們在叫喚,如果有人闖入幽蘭故城,任何方向的躁動足以提醒幽蘭女國臣民有人闖入了古城。”


    安潔和葉秋聽我說道這裏,雙目滿是驚懼,葫蘆卻問:“那會怎麽樣?”


    葉秋緩緩看了葫蘆一眼說道:“廆魙、魔魚娃娃、將軍都不想死,他們會阻止風水變位,讓外城的護城河和護城塔倒下來,進入這裏的人就得被活埋……”


    看來建國已經把這些聯係理清了,突然大叫一聲:“快找點位,最後這關是幽蘭新娘的點藏位置啊……”


    葫蘆猛地站了起來說道:“原來我們抬著的是一個丞龍位啊,怎麽辦,塔要倒了……哦,對了,幽蘭新娘能阻止風水變位,默默,快想辦法。”


    我大聲說:“你現在才知道時間不多啊。幽蘭新娘全身都是克製冰蟲粉的地下熔粉,所以她才沒被燒著。”


    這時候葫蘆似乎成不恥下問的三好學生,追問道:“那黑水裏能著火的是什麽東西?”


    我可沒工夫回答葫蘆了,急得我差點破口大罵,這點藏點位究竟在什麽地方。安潔在這時候回答了葫蘆:“能燃燒的是廆魙蛇蛋的殼粉,這東西就是點墓室長明燈的,人不動風水位,氣脈不變,它們是不會點燈的。”


    建國跑到暗窗窟窿往外看了一陣,急得大罵:“他奶奶的,燈籠全飄起來了,黑水裏的小艅艎全熄滅了。”


    布魯斯這回也犯了傻,問道:“燈籠飄起來會怎麽樣?”


    葫蘆大聲回答:“老爺子,燈籠全飄到半空,一旦爆裂,滿是火氣,空氣就變了,地下水位被壓迫,你說會怎麽樣,和在封閉的汽油桶裏點火效果一樣,這麽簡單的理論都搞不清楚,你幹什麽吃的。”


    眼看燈籠越飄越高,一簾昏黃的暗光從四個暗窗窟窿中射了進來。我們奔到窟窿口觀看,一盞盞半透明的羊皮燈籠飄在了半空之中詭異地遊蕩,而黑水中巨大的暗波湧動,恨不得從中飛出一條巨龍來。


    安潔也急了,雙目不住地掃打著四周,口中不停地念著:“望穿、秋水、活闕、囚龍、四小鬼位、一丞一脈、鬼璽、輪回生、虛位究竟在什麽地方……哎呀,這地方就不大,幽蘭新娘的點藏位會在哪裏呢……”


    葫蘆這時候仰頭望著寶頂觀察,拿安潔尋開心:“安老板,你也學會墓室風水了不成,說的煞有其事,算出來沒有。”


    安潔急得焦頭爛耳聽到葫蘆有此一說,也隻罵:葉大哥教我的,葫蘆你別打岔,閉上嘴行嗎?


    建國看得羊皮燈籠飄到和暗窗窟窿持平位置,失神似的說:“安大小姐,風水尋位咋變成你的活兒了,你看看我家默默和葉大人還有用處嗎?”


    安潔朝我和葉秋看了過來,我們已經從塔窟寶頂看出了風水布置的排位順序。這裏要想聯係到千米外的城牆塔樓,布置的應該是鬼位點藏位置上的虛位。虛位留出方能引入幽蘭新娘的點位,丞龍是不能完全封死的,要不然幽蘭新娘的點位就通過“東南撼樓”上了。


    我大喊:“葫蘆,看看東麵的黑水中高起的假脈還在嗎?”


    葫蘆聽都沒聽懂,奔到塔樓東麵的暗窗窟窿口看了一眼才問:“黑水裏什麽東西來著?”


    我衝著葫蘆再次大吼:“我們遊水過來時,那裏不是隆起漆黑的沙灘一樣的東西嗎?”


    “哦,哦,哦我看看……我看看……哎呀,默默還在,你不是說那是幽蘭新娘的一處點藏位嗎?”


    安潔湊到暗窗窟窿口看了一眼說道:“許默,假山還在。我明白了,幽蘭新娘葬在那裏,風水氣脈就倒逆回位了,所以要般到這裏埋葬。”


    葉秋手忙腳亂布置氣脈丞龍闕口仍然哈哈大笑:“看來我葉秋收得一個好徒弟。”


    建國和布魯斯在我和葉秋旁邊幫忙抬開殘留的磚瓦碎片,用火折子在地上插上了各個位置上的點藏位,一片光芒閃爍,地上的火折子靜靜燃燒,脈象立馬就呈現了出來。


    葉秋拍拍雙手說道:“找到了,安潔,原來真的是人皮劘燈,你來看看。”


    安潔小跑過來,半蹲在地上看了一陣,光影線條繪製出的就是人皮劘燈形狀,她的臉上頓時顯出喜悅的神彩,漂亮的酒窩也掛在了臉頰上。她說:“太美了,會說話的幽蘭墓室風水,原來人皮劘燈就是塔窟上的布置,那幽蘭新娘的點位就在劘燈的中間位置。”


    葉秋拿出老先生的口氣對安潔說:“安潔,你說的很對,但兩處還有偏位上的虛位,你選哪一處,選錯可會出大問題的。”


    安潔聽葉秋一陣誇獎更是得以,笑得更燦爛,隻說:“這難不倒我了。葉大哥說過‘訣龍雙合,丞則虛,醊則實’,幽蘭新娘輪回生的棺槨,隻能在丞龍虛位上,對吧?”


    葉秋哈哈大笑,豎起了拇指:“好,說的好,沒有白教你。”


    葫蘆催促:“這時候還論學問,看看時間,燈籠全飄起來了,碰到天頂可就破燒了。”


    安潔似乎非常有信心,嗬嗬一笑對葫蘆說:“葫蘆,你別急,這裏還少了一脈丞龍,等下就到了。”


    葫蘆和建國齊聲問到:“什麽?”


    安潔笑盈盈地說:“人皮燈籠還沒到。”


    葫蘆急了,大叫:“人皮燈籠全在艅艎內,怎麽會過來,安老板你到底要怎麽樣?”


    安潔說著說著臉色沉了下來,看了一眼葉秋,葉秋也張口不語,神色凝重,他們兩可沒本事找到活闕的位置,就算能算出來,也隻是四個暗窗窟窿上的活闕和半闔上的台階甬道,想出去估計很難。我封脈是想保存幽蘭故城的風水排位順序不變,使得幽蘭新娘個故城就算地脈塌陷黃沙入城風水也不會變,依然是生人勿近罩在了鬼位丞龍上。我現在已經虛部排位順序,算出了活闕的位置,這位置很詭異,但確實是生門,剛好就在葬魂閣上……


    我說:“葫蘆,建國跪下!”


    葫蘆和見鬼吃驚一陣,最後還是撲通跪到在了幽蘭新娘的棺槨前。我們三兄弟拜了三下後立起了身子,一同望向身後的高空,飄來三十多具人皮燈籠,她們全是幽蘭女國人。


    我當初擔心這些人皮燈籠怎麽從艅艎內過來,現在我的疑慮頓時消失,其實我並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能讓人皮燈籠尋著風水訣龍過來,這是一個千年謎團,能知道其中奧秘的恐怕是有牧嚴本人。


    安潔看到這些人皮燈籠幽怨地飄了過來,在塔窟上飄蕩,她們身上的光線很特別,從四方暗窗窟窿射進來後和我們布置的點位光環形成鮮明的對比,使得人皮劘燈更加的立體,而光源指向的位置就在西北角上。


    我們抬起棺材往西北方向趕,十幾步後我們就到了矮牆懸崖上。那裏有一堵山石擋住了去路。葫蘆上前摸索一遍說道:“默默,這石頭忒硬了,幽蘭新娘的屍骸怎麽會在這裏。”


    我說,把棺材抬到頭頂有一處石板的地方。尋了半天,我在腳下發現凹陷下去的長方形龕格子。建國抬頭望頂卻說:“黑漆抹糊,有什麽石板,全是清一色的山石,默默,你可找對位置。”


    我吩咐葫蘆和建國落棺,運用“偷天行脈”測算,如果這裏沒有屍骸,那我許默以後也別幹地官了。我約上葫蘆和建國爬上陡坡,用刀子掛去頭頂漆黑的軟石層,上麵果然冒出白花花的骸骨來,這具骸骨十分完整,全部鑲嵌到了石壁上。


    突然又是一件無法讓人相信的事情發生,幽蘭新娘躺在棺材內抖動幾下,全身泛出了冷白的光芒。我大喊:“葫蘆建國下去。”


    三兄弟從高台上跳了下來,打結紛紛往後站。棺材發射出奪目的光芒,照射在地上的骸骨上,那骸骨咿呀發生,四肢扭動,旁邊如同石壁漆黑的粘稠軟石著起火來。


    漸漸骸骨萬千從石縫中冒了出來,張開四肢一晃而下,落入棺材之中,那冷白光芒頃刻間熄滅。


    葫蘆一哆嗦隻說:“默默,可別說人皮和骸骨重合了,要是幽蘭新娘活過來更不科學了嘛。”


    奇異是事情如期發生,石壁漆黑的粘稠液體全被燒幹,上麵密密麻麻整齊地鑲嵌著白骨殘骸,足有三十幾具,我們駭然,連連後退。


    知道布魯斯大叫:“羊皮燈籠全落下去了,人皮燈籠爬爬了寶塔。”


    我們循聲跑到塔窟外麵的簷台觀看,人皮燈籠觸碰到塔身立馬破裂,燒成了灰燼,而石壁上的白骨紛紛跌落,變成了一堆堆的白色骨粉,風一吹,骨粉飄散落到燃燒的人皮燈籠上盡皆熄滅,化作無影。


    我們看得觸目驚心,回頭去看裝著幽蘭新娘的棺材,哪裏骨粉飄散,棺材燃燒拉起了一簾奇異的火牆,那火的顏色幽冷無比,棺材卻慢慢化成灰燼,倒是模糊的光線下,一個漂亮的女孩似乎站在冷光焰火中像我們揮手,我甚至看到她的容顏,在那刹那間,我雙目劇烈疼痛,察覺臉頰上冰冷眼淚滑落,我擦拭了雙眼,看到手臂上原來是血紅的血淚,我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麽會這樣,而我再看時,看到幽蘭新娘臉龐一抹笑容,然後虛抖幾下,一陣風似得消失在眼前……


    我想再看看幽蘭新娘的樣子,卻始終看不到她的身影,直到我身子被人按倒在地,我緩過神來,才發覺塔窟內滿是封塵,視線模糊得分辨不出誰是誰來,耳邊傳來安潔的叫喊聲:“許默,你醒醒,快,塔頂要踏了!”


    我總算回神,身邊劇烈抖動,無數的石塊從頭頂落下,我們奔命卻找不到出口所在。


    關鍵時刻,模糊的視線下似乎有一句人皮燈籠飄了進來,突然一聲爆響,飄散的骨粉雜夾著沙塵全被震出四處暗窗窟窿外,空氣清朗,清風紛撫,我們急忙爬起身子。


    我順勢找到活闕位置,猛撲過去,在地上挖起坑來。葫蘆和建國不問緣由也來幫忙,很快地表一沉,陷落了下去,一個幽深的洞窟呈現在眼前,這就是“活闕”的位置,一共有兩處,一處通到台階內部,一處通到艅艎下的風水井。我挖的是後者。


    我吩咐葫蘆和建國當先進入狹窄的甬道,又讓安潔、葉秋和布魯斯跟上,我墊在了最後。跳入活闕口的刹那,耳畔似乎虛聽到一個悠揚如牧笛般的聲音:“許默……許默……”


    我探頭看了一眼石窟,無奈外麵燒著的燈籠已經落盡,光線立馬暗了下來,在石窟進入最後黑暗的同時,我似乎迷離地看到了一排排的幽蘭女國人站在了塔樓上,她們衣著光線,神態舉止優雅,每個人的臉上都有如花帶露般的甜美笑容……


    我就眨了一下眼,塔窟裏哪裏有什麽人,已經被無邊無際的黑暗淹沒,我急忙鑽入地道內逃命。


    這是一處暗格,古代城樓都會有暗格,方便遇到危險時逃命,如果不懂幽蘭墓室風水格局,很容易順著另外一條活闕口走,到時候就得活埋在這裏了。


    大家在幽深的地道裏爬行,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地下抖動發出的崩塌的聲響。這時候氣脈已經形成,黑水上揚,氣壓受迫,上方的山石肯定崩裂,隻要黑水位蓋到佛窟的三分之一,幽蘭故城上方的萬噸砂石馬上盈填其中的缺口,我們也就被活埋在此了。


    身旁石壁裂紋追著我們而來,此時分秒必爭,我衝著前方大喊:“葫蘆,建國,別停下來,山裂了……”


    葫蘆隻回答了一隻:“我又不是屁娃娃,我還不知道現在的情形。”


    危險說來就來,我身下裂縫越來越大,兩隻爪子險些卡到當中,布魯斯老爺子撅著屁股,吃力地爬行,我恨不得掉頭躥他一屁股,急得我大罵:“老爺子,快點。”布魯斯沒有回話,往前爬得更快。


    約莫爬了二十幾分鍾,膝蓋和肘關節已經磨破了皮子,疼得我差點掉下眼淚,估計其餘人也當如此,大家這時候都沒停歇,有多少力氣全給使上了。


    再爬了幾分鍾聽到葫蘆喊話:“默默,加把勁,到風水井了。”


    大家魚貫爬到風水井裏,趕緊吸氣往上遊。我落在最後,想起這裏有隻廆魙和將軍。當我睜開雙眼看向水底下的風水柱,那裏還有一隻頂著廆魙蛇蛋的風水琉璃珠子,旁邊一隻將軍安坐在旁,好像進入了休眠期。這倒算我撿了便宜。


    安潔和我從這地方進入水井時有一條登山繩懸掛在上頭,大家順著繩子逐一爬了上去。井口蓋著一個大臉燈籠,葫蘆不有分說伸刀子捅破,當先爬了上去。


    我們從沉海鬥上爬到了左偏殿,本來要按照原路回去,無耐那些鐵球全停擺了,橫七豎八擋住了去路,大家隻好翻上雙層艅艎,奔上高層,再跳下去,就進入了長達四十幾米的艅艎甬道。


    跑在最前麵的葫蘆突然大叫:“他媽頭燈滅了!”


    接著大家的頭燈接二連三全熄滅精光,頓時陷入了無比的黑暗之中。


    葉秋試圖劃亮火柴,但火柴劃亮的瞬間立馬被什麽東西給吹滅,大家轉成一團,紛雜的腳步聲此起彼伏,似乎連著在甬道內遊躥的幽魂也跟在了我們旁邊。


    我大叫:“葫蘆,看腳釘。大家千萬保持在三步範圍內。”


    葫蘆大喊:“都進去兩三天了,腳釘他媽早燒沒了,看我錘子。”


    這時候艅艎劇烈抖動,木板咿呀劈啪作響,不少木頭已經掉了下來,呼喊聲在整個艅艎甬道內伴隨著崩塌的聲音回蕩。


    我一急,脾氣就收不住,大罵:“呆子,你看清楚,墓室甬道內點的腳釘能少72小時。”


    最後還是建國看出名堂,大叫:“腳釘在這,腳釘在這。”


    我們循聲看過去,那腳釘還閃爍這點點火星,已經貼近了地麵。


    安潔卻問:“許默,不對啊,腳釘怎麽在後麵。”


    我使勁呼喊:“別管方向,一定順著腳釘走,甬道裂開了,四方都有路,別走錯,跟著腳釘走,腳釘熄滅必須找到天頂那。”


    我細聽了聲音,大夥的腳步聲都是朝著腳釘方向走的。四十幾米的甬道到現在似乎沒有個盡頭,始終找不到天頂上透下的光源,又或許現在已經是天星飛渡的黑夜,這如何是好。


    安潔邊跑邊點名:“葫蘆、建國、葉秋、布魯斯、許默!”回答安潔的隻有我一人,其他人又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不詳的預感燒到腦後,我也隻能扯著嗓子大喊:“聽到聲音的回個話。”


    “我們在這,我在這!”聲音此起彼伏,還有他們不停拍打頭燈、畫劃火柴、擰手電的聲音。


    七嘴八舌吵個不停,我根本就聽不出誰和誰在哪個方向,這回真遇到鬼作祟了。


    我再次大聲喊道:“都他媽順著腳釘走,誰長著耳朵不聽聲的?”


    七九香隻剩下最後一點星火就要熄滅,我衝了上去,一陣怪風吹來,隻看到一根香火星燒旺,旁邊蹲著一顆腦袋,衝我翻臉擰嘴一笑。我跑的太快收不住腳,瞧見那人頭不是隊伍裏的人,一腳就將人頭踢飛……


    “腳釘啊,腳釘,你可別熄了啊,熄了就完了……”


    艅艎內部倒塌的聲音不絕於耳,被擠破的木板劈啪飛響,我頓時也分不清了方向,隻能跟著地上閃爍的腳釘跑,而此時的艅艎已經東倒西歪,我連連碰壁大罵這艅艎倒塌的太是時候了。


    算我命不該絕,一個踉蹌後跌倒在地上,身子滾了兩圈,上下不分,倒是看到右側有一個光速投了進來,那不就是天井入口嗎,看來艅艎已經右倒傾斜了,天井不再是天井,二十墓道。


    我顧不了許多,也沒看清楚身後是否有隊友跟來,箭步撲想天井墓道。奪目而來的是雪白的陽光,不過這一簾光芒照到我眼睛時,我卻差點昏厥過去,視線更是迷離虛晃,全身霎時疲軟,這可不像是通到人間的甬道。


    我最終暈厥過去,再沒有力氣攀爬,直到天井墓道口傳來安潔的聲音:“許默,抓住繩子……”我哪裏有力氣抓繩子的,最後還是安潔小妮冒著沙塵逐漸掩蓋過來的天井墓道跑了進來,將身子綁在我身上。


    安潔想拉我出去,就在檔口,龍一般的沙子填了上來,而我的身後雙腳似乎被什麽東西擊打了一下,我疼得清醒了過來,回頭去瞧,卻是兩三隻將軍不停地用細長的指甲撓著我的腳踝,很快就要逮到我。


    我趕緊縮回腳來,推了安潔出去,艅艎側翻,安潔就滾出了天井墓道,落到正在下陷的沙海斜坡上,拚命地往外爬,沙子已經蓋到了她的腰身,要不是她的身子也被繩子拴著可能已經被沙子掩蓋。


    我在最後也被拉出艅艎天井墓道,通天的陽光印入眼簾,沙坑外的葫蘆、建國、安娜和點點拽著繩子往外拉。其餘人已經將安潔拉出了沙坑。


    隨著一聲罕有的巨大隆隆聲,艅艎全部落入沙坑之中,一個直徑有五百米的沙窟層顯。沙窟吞噬著萬噸的沙子,頭頂衝破光明入天的巨大沙暴湧向半空,然後下起了沙塵。


    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抓緊了繩子,看著身周滿是往沙窟中奔湧的沙子,陡峭的沙坡還在無休止的移動下滑。這是在沙漠裏形成的沙陷,比流沙還可怕,隻要發生沙陷,方圓一公裏內的沙子都會移動,這也契合了羅布泊漂移的說法。


    我漸漸被拉到了沙坡半腰處,回頭看到巨大的窟窿口像是幽靈惡魔張開了黝黑的巨口要將我吞噬進去。更可怕的是從黝黑變形的窟窿裏躥出四肢攀爬的怪物,還有像蛇一般能飛的東西,這就是將軍和廆魙,再過幾分鍾突然幾柱水龍噴射而出,沙地上又像是下起了黑色的雨滴,瞬間將一片方圓的沙地染成墨黑的顏色。幽蘭故城地下黑水已經井噴,最可惡的是上千隻魔魚娃娃被黑水帶了出來。


    將軍、廆魙、魔魚娃娃順著陡峭的沙坡爬上來,有的被沙子掩蓋,有的還在掙紮,隻是那十幾隻將軍就算被沙子埋到腰身,它們奮力一躍又掙脫了滾滾沙流的束縛。


    我吃力地拽緊了繩子,口鼻也滿是沙子,全身幾乎要背扯散了架,我隻能清晰地覺得自己還活著。


    上坑外圍響起了噠噠的槍聲和嘈雜聲,當中一個聲音暴喝:“撤退,沙坑還有吞噬沙子!”接著我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我的身子也很快被拉了出去。


    我們將近退了十幾分鍾才算退出沙陷的範圍,我被汽車拖行十幾分鍾,算得上是筋疲力盡,跑入我視線範圍的是葫蘆、建國、安娜和點點,他們已經泣不成聲,迫不及待給我灌了些清水,我才稍微清醒了些。


    很快葫蘆和建國大喊著拔刀出鞘奮戰去了,我模糊地看到將軍、廆魙和魔魚娃娃已經攻擊人類了,廝殺聲和槍聲混到一起。不過我卻看到我們隊伍以外的人,他們全身軍裝,統一的裝備,他們是軍人……


    我為之一振,強行灌了一壺子的清水,在安娜的攙扶下站起了身子,這太像是一場殘酷的戰爭,戰士們有些已經滾在沙地上戰鬥了,我是不是該做些什麽阻止這一切發生。我不想有人傷亡,特別是在我們幽蘭女國國土上。


    點點說:“哥哥,你咋樣了麽,好好休息,我能對付這些娃娃。”


    我狂喜追問:“點點,你能對付他們?”


    這時候跑上來兩名警衛員,將我帶到身後十幾米外的幾輛吉普車旁,從吉普車後走出一個軍官,朝我敬了一個軍禮開口就說:“你就是許連長吧,這回看到你的風采了?”


    聽著軍官這話,他明顯認識我,不過我卻不認識他,見都沒見過。我隻好敬禮說道:“報告首長,正是我許默。”


    那軍官看大多數的將軍和廆魙、娃娃魚被消滅,轉臉對我說:“老弟,你先休息,我得抓幾個活的!”說著就拔出手槍和將軍拚命去了。


    我回看時,將軍全身被陽光一照已經冒出黑煙,他們懼怕陽光,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了。部隊裏帶了火焰槍和火箭筒,一群的魔魚娃娃殘屍遍地,紛紛滾入沙窟之中被埋了個結實,廆魙能吐火,但見了太陽光,飛不高,隻能在沙陷坑內飛竄,很快也被陽光曬死,落到沙陷當中化成灰燼。


    我催促點點想辦法,點點抹抹眼淚大叫:“哥哥看我的!”點點說著拔出長刀,跑到沙包上,持刀指天叫喚:“嘚咋暯渝哈,哈喇嘼嘼嘢嘛,嘛米嘛米嘻咯……”


    我嚇了一跳,點點怎麽會“誅鬼封天”訣語,她是從哪裏學來的?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三四隻還抵抗的將軍聽到點點這麽一叫喚,獨目看了上來,對著點點畢恭畢敬四肢匍匐下去,動都沒動。


    軍官看樣子像活捉將軍,吩咐準備抓取,哪知四隻將軍突然爬起身子,將同伴的屍體抱緊,跳到沙窟上方,落到沙窟中時,儼然變成一堆白色粉末,被風一吹全沒了影子。


    就是這樣的怪異,沙窟之中沒留下半點怪物的蹤跡。後來我們隨部隊在沙窟外圍守了三天,而沙窟也已經被黃沙覆蓋,恢複如初。這軍官最後也沒能抓到任何一隻怪物,顯得遺憾。


    在我們準備離開沙漠去往和田休整的前一天夜裏,那軍官獨自走進帳篷對我說:“許默,你本事不小,當年我真是小瞧了你。”


    我始終想不起來著軍官到底是什麽人,我隻好詢問:“首長,你認識我嗎?”


    那軍官擺擺手說:“別首長首長的,我軍銜比你還低,我就一個老班長,我這回可是把全班人都帶來了,加上我就十二個人。哦,對了,連長,我老耿啊,我們一起去當的兵,在路上營地休息,我還跟你吵過架呢。想起來了沒有。”


    都五年過去了,我哪裏能記得在部隊裏和誰吵過架,現在聽眼前叫老耿的人如此一說,我還是有點莫名其妙,他不會是認錯人了吧?我隻好笑著連連搖頭。


    老耿可不樂意了,說道:“連長,你怎麽還不認我呢,那回我們是坐著軍用大巴入的伍吧,大家當時心裏沒個底,晚上就討論,你讓我們趕緊睡覺,我當時就嗆了你嘛,你當時就說‘老子許默,你想咋地?’,是這句話吧?”


    “哈哈,原來是你啊,都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我許默啊,你可是說到了營地要收拾我的,您不會還惦記著這事吧。”


    老耿把軍帽摘了下來說道:“哪敢啊,我當時確實想揍你來著,可咱們被分配到不同的連隊,我在和田就下了車,這事就沒再提了,後來我當了班長,有三個手下的弟兄去新疆喀什執行任務失蹤,是您帶領三個戰士找到他們的,其中一個是我親弟弟。我弟弟和我說你如何帶隊,如何威武,如何準確判斷地形說了出來,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回軍區派我們一個班來尋你,才有機會和你當麵道謝。我現在是接了你的班了,原來新疆負責搜尋任務的連隊一共七支,到現在隻剩下三支了,我兩年前奉命接了你的班,正是你原來的連隊,咱們連隊的光榮榜上還有你許連長的名字呢。”


    “哈哈哈,兄弟們可好,哎呀,救我的原來是自己連隊裏的戰友,不過老耿,我可跟你說,在這裏發生的事你可得看著往上報……”


    老耿哈哈大笑,拍拍膝蓋上的沙灰正兒八經地說:“我問過外頭十幾個兄弟了,他們都說什麽都沒看見,就看到了流沙,找到了你們,明天一早啟程趕往和田匯報情況。許連長,你別擔心,隻管去做你們的事,我老耿學問不多,但知道厲害關係,這些東西不在我管轄範圍之內,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這些事很快就會煙消雲散,就算流傳那也隻是傳說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盜鬼經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丞相皮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丞相皮蛋並收藏盜鬼經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