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藏”即喪葬殮棺的位置,是墓穴墳塚通過風水定位後入土安葬死者的風水點位。地官則用此法逆推,判斷出埋葬在沒有標識的地表下的深宮。盜墓世界裏“尋龍”即是尋找風水點藏點位繼而找到古墓所在。


    埋葬在萬裏黃沙下的幽蘭故城墓室風水格局遍布。從艅艎天井進入地宮後,我們就接觸到了風水點藏點位,環環相扣繼續往深宮內鋪墊。除了有人故意布置,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作為地官繼承者的我早就預料到古墓這種布置的用意。深諳此訣的還有葉秋。不過他使用的技術沒有章法,各派的技術輪流運用,顯得雜亂無序,熟不知訣竅失算,差之千裏,把握不住蘊含其中的線索,隻能尋龍掘脈,算不出要訣。


    眼看葫蘆就要被藏在他腹下的黑影掐住脖子。葉秋趁光線昏暗搖曳,點刀一同戳向葫蘆。


    我暗罵:“姓葉的,你想用死人‘鬼位借魂’破壞‘葬魂閣’沒必要用我兄弟的性命!”


    葉秋提身輕快蹬踢兩側石壁,身子移到棺材下,刀子就點向葫蘆的脖子。我哪能讓他得手,雙手一鬆,棺材一側斜倒側壓下來,葉秋隻得回刀護住腦門,同時被棺材壓在了肩膀上。我借力翻個身子,靠在葉秋耳畔低聲罵道:“姓葉的,老子許默念你是黑巫大祖的傳人給足你麵子,要敢動手傷我兄弟,老子讓你狗屁‘世尊地藏’不見棺材就落淚。”


    原以為葉秋會因為他的拙劣伎倆被我拆穿吃驚得無言以對,哪知傳來聲如洪鍾的回罵,這聲音在吵雜不堪的懸環台階上還顯得特別的與眾不同:“默默,你他娘的一天瘋幾回啊。進了古墓還沒見鬼就連我葫蘆都不認識了,嚇傻了吧你。罵錯對象了。”


    我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這哥們兒到底是誰,終於看到一顆模糊的腦袋在我眼前晃了幾下,臉大耳肥有凶相有帥氣難以形容的標準胖帥,不就是葫蘆嗎。真他娘的見鬼了,剛才難道我許默有禮貌地罵錯人了。


    突然!聽到建國的驚呼聲:“默默,小心你脖子!”


    練過幾招花架子的我還算反應靈敏,聽到建國提醒的刹那,管他看不看得清楚,抬頭先把脖子讓出位子來,淩空側個身子,一刀斜砍下去。


    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影虛動幾下,哢嚓一聲被我砍了一刀,那黑影的脖子往後一仰,一顆分不清前後的腦袋掛在脖子上來回蕩了幾下咕咚咚咚咚……順著陡峭的台階滾了下去。


    剛才的變故發生得太快,或許隻有我們三兄弟知曉,安潔和葉秋他們正嘶吼著七嘴八舌吵個沒完。


    誰要是說古墓裏不會出現奇怪現象我跟誰急,當時風聲呼嘯,風勢猶在,但上頭的灰塵細沙可能被吹散得差不多,睜開的雙眼皮子已經稍微能看分辨出誰是誰來。建國吃驚大叫:“默默,他媽的棺材上哪兒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葫蘆眼睛都沒對四周看上一眼,急性子照舊先罵:“不是被我們三兄弟頂在天花板上的嗎?胯下還一堆的鬼在衝鋒陷陣呢。”話說完的同時,葫蘆也把身邊的景象看了個清楚,出口驚懼:“默默,安老板他們這麽心急把棺材搶過去給抗上了……我們頂著什麽……”


    我們三人同時抬頭看向天頂,原來是一張血淋淋的“人毯子”。準確的說,我們三兄弟當時頂著的哪裏是殮葬幽蘭新娘的棺材,而是血肉正在腐爛,血肉模糊的人毯子。血肉腐水正順著我們的手臂滴落,把我們的衣袖全染成了鐵鏽色,一股濃鬱的惡臭撲鼻而來。


    有看官要問了,什麽是“人毯子”?人毯子就是十具屍體並排一列,用繩索捆綁固定形同毯子,所以就叫“人毯子”。


    我們三兄弟雖然爭先恐後的撒開撐杆子的四肢,但還是不約而同地從天頂上順利著陸。剛站到台階上,那人毯子又蓋了下來。我們隻好準備連蹦帶跳往高處爬,哪知這時候傳來安潔的叫聲:“許默,棺材要掉下去了。”


    人毯子伸著二十隻爪子慢慢斜墜了下來,要不是他們的身上還被粘稠的膠裝液體粘在後背,我們早被人毯子給蓋得毛都不剩了。就在我們三兄弟齊頭並進,扭頭就往下跳時,才發現台階上橫七豎八全是梳著高發髻的死人,腦袋骷髏殘肢落了一地。上層的台階上還有幾個骷髏頭噔噔噔的往下滾。我們跳開的同時人毯子就落了下來,在狹窄陡峭的台階巷子裏滾成一團。


    建國也分不清來龍去脈,看到安潔、葉秋和布魯斯三人頂著棺材躲避腳下滾個沒完沒了的人骨骷髏,摸不著頭腦,隻能傻問:“什麽情況這是?誰同意你們抗這棺材了?”


    我們三兄弟站成一排,看著頂著棺材踏在半巷子高處、臉頰已經掙紮扭曲的安潔他們傻楞了半天,直到安潔大叫:“死木頭,楞著幹什麽,快來幫忙!”


    哎喲,這可不好。安潔他們身後佛窟台階早變成了斷崖,高處還劈裏啪啦落下石塊磚瓦,此時腦袋伸出去就能見到五十幾米下的大殿。


    我們撲上去,拽住棺材外口,順勢將安潔他們拉了回來。大家準備往佛窟寶頂上爬,回頭就見人毯子擠擠擰擰,一滾全把台階甬道上的死人全滾成一肉球,咿呀咿呀的慢慢滾了下來。這肉球不過多時就滾成一個把台階通道堵得嚴實的人肉球丸兒,上麵全是人骨軀幹和骷髏,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用二十幾個人捏成的人饢。


    身後陡峭的台階還在崩塌,我們擠在狹窄的台階甬道上進退無路。慌了神隻能瞎晃著一對眼珠子尋找能避讓的地方。


    肉球全是人體枯肢粘合形成,就算是死人誰也沒那喪盡天良把肉球砍碎穿過去。我們更沒想到這肉球奇怪得緊,有血有肉甚至骷髏骸骨一碰到肉球就全沾到了上麵,變成肉球的一部分。


    不知道何故,原來懸環而上的台階在我們身後全崩塌幹淨,隻留下幽深絕壁巷子。我心說,這台階總不會是自己長了腿,全縮回去了吧。


    當時情況萬分緊急,肉球碾壓下來,不說我們這票人成了人球起碼也被逼到沒有台階的幽巷絕壁中,摔下去也得見鬼去了。我急忙招呼葫蘆和建國用刀子去捅那往下慢慢滾的肉球,希望將它捅穿,順路上去。


    刀子戳到肉球中哢嚓聲響,抽刀回手奮力劈砍,肉球上黏著的骷髏被砍碎幾顆,當中淌下粘稠的黑色液體。麻煩說來就來,沒和我們打一聲招呼。粘稠的黑液蠕動著,當中劈裏啪啦就鑽出幾隻小手腕來,在我們麵前掙紮,指頭都扭曲變了形。


    葫蘆大叫:“他娘的,還活著的,砍!”


    大家用手上的工具一起使喚全往肉球上招呼。那聲音就像是鈍了刀刃的刀子砍在了腐朽的木頭上,一聽之下更是攝人心骨,頭皮一陣的雞皮疙瘩亂冒咻咻發麻。


    建國大聲呼喊:“老布,你那還有手雷沒有。”


    布魯斯雙手一攤,無奈說:“沒有!”


    葉秋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大家全被逼到死胡同裏,身後就是消失的台階留出的深巷子,漆黑的巷影子像是巨龍蜿蜒……


    我總算看出了名目,這人球不正是深巷黑龍的眼珠子嗎。我收刀入鞘,將葫蘆和建國推到兩側說道:“他奶奶的,這是潛龍梯,肉球是龍的眼珠子。”


    葫蘆和建國還想詢問緣由,站在絕壁邊上死命拽著棺材的安潔大叫:“都別吵了,快來幫忙,棺材要掉下去了。”


    聽到安潔的求助聲,大家趕緊伸援手救駕,而我一人剛轉身,唰唰兩下從肉球中蹦出兩個黑漆漆的物件來。


    思維緊急運轉過後告訴我,這兩件東西不尋常。我拔刀將飛在半空中的兩個物件砍成兩截,低頭一瞧,居然是長了四隻腳丫的怪蛇,它們的腦袋和人沒什麽區別,猶是不成比例的嬰兒的腦袋。這不是廆魙嗎?


    我脫口隻說:“完了!”一陣火紅的火焰就燒了起來。大家看到肉球著起火來還顯得有些興奮。葫蘆就說:“燒的好,燒化了就有路可走了。”


    安潔可不認同這一觀點:“葫蘆,你知道燒的是什麽東西嗎?”


    葫蘆來了興致,呀哈大叫一聲,從絕壁懸崖上將棺材拉了上來答話:“燒的是人球丸子,燒幹淨才好往上走……這忒媽都不明白!”


    人毯子裏藏著能吐火的廆魙,一旦出來這裏馬上會燒成一片火海,我們勢必會被燒死在這裏。好在人毯子裏是廆魙的幼崽,雙翼不能撲扇,隻能當做攀爬的爪子用。


    我帶著建國揮刀亂砍,從人球上飛散出奇異的火星飄到深巷之中照亮了我們身後台階倒塌腿盡的幽深壁巷。深巷猶如一條巨大的黑龍蜿蜒攀沿在佛窟山石上,火星不滅飄成了一條長長的火龍蔚為壯觀。


    肉球燒得通紅,體內漆黑的廆魙幼崽燒得唧唧亂叫。他們的體內有形似火的液體,暫時抵擋了高溫的火焰,順著肉球掉到台階上四處遊爬。


    可氣的是肉球越燒越烈,裏麵的屍骸殘肢高溫過後全擰成一塊,很快就變成了質地堅硬的石球,我們砍的更加的艱難。多虧我們手上的刀子鋒利無比,加上上來幫手的葫蘆,三人同時齊刀劈斬,轟隆一聲,巨大的焰火飛襲,肉球從中間一分為二裂開,留出隻有二十幾公分的缺口。


    棺材寬度超過一米,無論如何也不能從裂縫中穿過去。葫蘆和建國顧不得燃燒的火焰,稍微用身上的衣角包住雙手就要去推那一半的烈焰肉球。


    葫蘆大喊:“都躲到邊上。”


    我們讓出半條道來,將棺材也推向了石壁內側,趴在地上,伸手拉住棺材。接著建國大喊:“躲好,肉球下來了!”


    地麵上顫抖不止,半輪子的烈焰肉球順著陡峭的台階滾了下來,通紅的炭塊和火星齊飛。我順勢將安潔的腦袋按低,一輪肉球滾下來,順著棺材一側斜飛到深巷之中,火光彌漫,炭火紛飛在漆黑的深巷之中碎成渣滓。


    葫蘆和建國用同樣的方法將另一半的肉球也滾了下來,上方透出了漆黑的台階向著左上方蜿蜒而去。建國大聲叫喊:“默默,快走,差不多到窟頂了,埋了幽蘭新娘找路出去了。”


    安潔從地上爬了起來,確認棺材裏的幽蘭新娘毫發無損這才準備抬棺材。


    葉秋從地上爬起身子,赫然拔刀指著深巷中驚慌失措地說:“人毯子是藏蛇蛋的地方,你們聽……聲音,奇怪的聲音……”


    安潔對著尚未熄滅飄蕩在幽暗漆黑深巷中的火星觀望一陣快速啟腔說道:“成體廆魙飛上來了,快走!”


    葫蘆和建國踢打著地上的廆魙幼崽,跌跌撞撞跑下幾層台階,一人一頭扛起棺材就往上走。這時候棺材已經落地,安潔和葉秋也一同幫忙抬棺材去了。


    我和布魯斯掂在最後,漸漸便看到一團衝破火星的黑影順著斜刺到大殿底下的深壁巷子飛了上來。


    布魯斯看到人首蛇身還長了四翼的廆魙在眼前冒出來,一趔趄,托著雙槍對著前麵扣動扳機,或許他也嚇得不輕,忘記槍膛裏已經沒有子彈。


    我伸手拽上布魯斯往上層台階一推說道:“老爺子,快走。”布魯斯這時候也學會了中國的英雄主義氣概,對著我說:“許連長,我幫你。”


    “老布,你我兩人能擋住嗎,快走吧,遲了就被燒成灰燼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拽著布魯斯往上趕。身後響徹廆魙詭異的叫聲,翅膀撲扇的聲音一同追在了我們身後。


    很快我和布魯斯趕上了抬著棺材的葫蘆他們四人。這幾層台階陡峭不說,落腳的地方也被磨損不少,一腳踩上去能滑下半步來。布魯斯見狀,收了雙槍幫手撐起棺材。


    我扭頭去看身後遮天蔽日的廆魙群,黑壓壓一片撲到麵前,對著我就吐起火焰。我在石壁上蹭滅了一團火,抖個身子將外套脫下來擋火,衣服很快燒成一團,我把燒著的外套丟出去,裹住數隻廆魙,當皮球踢開,同時火舌爬滿了我的身子。


    很奇怪的是廆魙吐出來的隻是稍有溫度的火焰,我就算全身被火舌覆蓋,也隻感到一股暖暖的熱氣,我尋思,難道黑水裏的結晶粉全是廆魙的體液形成的?


    揮刀亂砍的我擋住了不計其數的廆魙群,本就下站的台階甬道地上堆滿廆魙殘肢。人殺紅了眼,誰見到都害怕,包括這些廆魙。廆魙是墓室內的燈魂,隻是守護長明燈不滅的怪物,其實並沒有多厲害。當我橫到在身前時,它們似乎對我也有了顧忌,撲扇著四翼懸停在半空沒敢上前追來。


    我身上的火越來越燙,潮濕的衣服很快被烘幹,腦袋上頭發哧哧發聲,一股濃鬱的糊焦味傳入鼻孔。我始終頂不住那份炙熱,連連喊疼,隻能在地上亂滾,希望撲滅一些火焰。


    葫蘆和建國見我在地上痛苦掙紮,哭喊著從抬起的棺材下滾了下來,脫去身上的外套就往我身上裹。不過這些火焰一下子卻熄滅不了,連葫蘆和建國的外套上都冒出了火舌,繼續燃燒著。


    安潔嘶喊著吩咐葉秋和布魯斯繼續把棺材抬上去,自己也跳了下來。她不是來幫忙滅我身上燒得火焰翻飛的火團,而是拽著哭喊不成聲的葫蘆和建國往上走。安潔哪裏能拽得動我兩兄弟,倒是被葫蘆臭罵一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強忍炙烤難耐下的痛苦,順著石壁站起身子提到在手衝著葫蘆和建國嘶喊:“快走啊……我頂不住了……廆魙上來,全都得死……”


    建國大聲哭喊:“放屁,我和葫蘆不會丟下你不管……”


    我知道葫蘆和建國不會舍我離開,我此時就算炙熱難受,恨不得自己把自己給宰了,不過我意識到自己絕無法生還可能,死前如果能救得兩兄弟,這樣的定局對我而言還是有些欣慰的。


    葫蘆大叫:“默默,你犯哪門子的英雄主義,裝什麽偉大啊……”葫蘆說著說著哽咽了。


    再過一分鍾廆魙就會衝破火陣,我也會被活活燒死。我看到頭頂順序掛著一張人毯子,跳上去扯住綁繩拽下來,同時分腳將葫蘆和建國踢出去。就此人毯子接觸到火慢慢凝結成肉球把我和葫蘆、建國隔在了兩側。


    剩下的十幾秒我隻聽到葫蘆他們的哭喊聲,然後我拖刀大吼一聲壯膽,撲向把台階壁巷堵得嚴實的廆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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