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頻頻吹奏,淵中連成一片的樹叢顯得蓬鬆搖曳。奇怪的是樹叢之中有數十座低矮的像是佛塔的黑色山岩矗立。我身旁幾米開外就有一座,我拔出砍刀走了過去。


    形如金字塔的山岩規整地矗立平鋪在地麵上,不僅詭異而且其中透出些許的邪氣。


    我圍著高有四五米的佛塔狀石塊仔細觀察了一番,這些矗立的巨石都是同一形狀,上麵還有不少藤枝攀爬。抬眼一瞧,風化脫落不少石片的石塔頂部居然有三個窟窿。


    順著藤枝爬到石塔頂部,瞪大眼睛往漆黑的龕盒子裏細瞧,裏麵並沒有什麽東西,不過似乎有置放過炭火的痕跡。不知道此處地方以前是什麽所在。


    我從石塔上翻身跳了下來,再找幾米外的石塔看了一遍,大體相同,沒有特殊之處。或許從地麵上能找到點線索,於是用砍刀挑斷攔路的雜草藤枝,地麵上都是濕泥,也沒有半點人獸行走的痕跡。


    我實在分辨不清此地到底是什麽所在,心中更困惑的是什麽人會在深淵之中修鑿石塔?這些石塔都不是聯結在一處的,每塊重量可能有五六噸重,又是如何搬運到此處的?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隻聽身後的垂藤發出嘩嘩的響聲,我轉身瞧去,葫蘆、建國和尚子攀著樹藤下來。我跑上幾步去接應,畢竟垂藤末梢離地麵有兩三米,葫蘆建國能下來,尚子就未必能行了。


    沒等我跑到垂藤下,尚子雙手一鬆跳了下來,接著站起身子拍拍雙手走了過來。葫蘆和建國背著背包也一一跳了下來。


    尚子笑盈盈地說道:“我厲害吧!”


    我傻笑著回答:“原來你身手也不賴,這麽高也敢跳!”


    尚子將腦袋斜歪在半邊得意地說道:“還敢小看我嗎?”


    葫蘆和建國走了上來,葫蘆開口說道:“小妹爬樹的功夫一流,我和建國差點跟不上她呢!”


    我沒回話,轉身往前麵奇異的石塔群看去。葫蘆等人看到這麽多的石塔,也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建國說道:“默默,這些看似佛塔的石塊有人為的痕跡嗎?”


    “不像是自然形成,應該是人為修鑿!”我看著前方石塔群說了一句。大家站成一排,麵對眼前這詭異的景象瞠目結舌。


    我讓葫蘆和建國在地麵上進行地毯式搜索,或許有點收獲。葫蘆和建國背好背包,拔出砍刀就往前搜索,我帶著尚子在中間的線路上尋找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此段深淵底端除了繁茂的植被和怪異的石塔外再沒有其他值得商榷的地方。不過光這些石塔本身就隱藏著太多未解之秘,就連考古出身的尚子也找不到任何合理解釋此種現象的理論。


    建國在不遠處的右側喊道:“默默,過來這看看,這些是什麽!”


    我帶上尚子往右側淵底趕到建國所處的位置,葫蘆已經和建國在那低頭看著什麽東西沉思。


    等我到地點一瞧,原來淵底右側靠山石壁下有一條隱沒在草叢中的溪流。


    溪水清澈見底,深度可能也就將近一米,寬差不多有兩米,在溪流邊緣上布滿一層層淡紅色的粘稠塊狀物體。這些塊狀的物體很像魚卵。


    建國研究一陣說道:“這些東西都飄在水麵上,數量可就多得數不清了,你們看,整條溪流都漂浮著這類東西,不知道是什麽!”


    葫蘆搶話開說:“管他娘的是什麽東西,不會出來害人就成,別看了,咱們趕緊找地方找屍骸!”


    尚子此時蹲在溪邊看了看,又撿了樹枝挑了幾下溪水中的漂浮物說道:“很像魚卵啊!”


    我湊在尚子身邊說道:“這不是魚卵,是螵蛸!”


    尚子帶著疑惑的神情轉臉問我說:“螵蛸怎麽會這麽大,一顆就有人頭般大小的!”


    聽聞尚子如此一說,我頓時陷入恐慌之中,葫蘆和建國也一樣被嚇了一跳,趕緊撤離溪邊。我看著尚子說道:“你看那些東西比人頭還大?”


    尚子被我這疑問陷入了沉思當中,眼睛急掃了我們一眼,緊張地說道:“是……是和人頭差不多的啊!”


    葫蘆湊上來說道:“小妹,你看到的東西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那東西是比一般的螵蛸大點,但也沒你說的有人頭一樣大,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我們說了幾句,建國顯得更加緊張,張口說道:“小妹,你這雙眼睛……”


    等我和葫蘆看到尚子的眼睛時差點驚懼得叫出聲音來。我們此時甚至都趕緊攥緊了砍刀。


    尚子不解緣由,傻站著問我們出了什麽情況。而此時我們三人都小心腿開了幾步。尚子一急,叫道:“怎麽了?我看到的就是比人頭還大點的東西呀!”


    我們沒開口說話,尚子站在原地抿住了小嘴,一串串眼淚就滴落下來。


    要問我出了什麽事,我也回答不了,僅僅從尚子的雙眼中看到了無比恐怖的情形。


    尚子的雙眼開始由黑變成墨綠色,最後整個瞳孔都變成白色,沒半點血色,看上去就像是圓形白紙貼在了她的眼眶中,而此時她一哭,從通白的眼眶中滴下血紅色的淚珠。


    “嗚……你們誰告訴我,到底怎麽了嘛,你們是不是要丟下我了!”


    看到尚子委屈得流淚,我心疼難忍,急忙收刀入鞘,跑上兩步,把尚子抱在懷中,問道:“月瑩,你看得見東西嗎?”


    尚子在我懷裏使勁點頭哽咽著說道:“嗯,我看得見的,我是不是樣子變得很難看,為什麽你們都躲著我?”


    我抱緊尚子說道:“嗬嗬,沒有,你還是原來的模樣,一點都沒變。你覺得哪裏疼或者不舒服嗎,特別是你的眼睛!”


    尚子搖頭說道:“我沒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啊,眼睛也不疼!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我強忍心中恐懼,把尚子從我懷中推開,想再看看尚子的麵容是否有所改變。


    尚子的雙眼還是通體泛白,眼眶邊緣無端生出墨綠色的環狀線條,看上去像是戴了一副眼鏡,不過形如白紙般的眼眸差點讓我驚懼得再次喊出聲來。


    我不能讓尚子知道她眼睛所發生的變化,於是趕緊伸衣袖將尚子的血淚擦拭幹淨,故作鎮定問道:“嗬嗬,沒什麽,就逗你玩的,你看我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尚子可能覺得我的問題很奇怪,不過等她稍加理會,臉上就堆上了笑容說道:“嗯嗯,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啊,就是髒了點,葫蘆哥哥和建國哥哥也是原來的模樣的!”


    看來尚子是能看見東西的,奇怪的是為什麽尚子看水中的螵蛸會覺得大了那麽多,而看我們卻還是原來的模樣?為什麽尚子的眼睛會出現如此詭異的情況?一連串的問題堆積起來,在腦袋中躥了一遍,足夠讓我心神難安的。


    葫蘆和建國也明白事理,稍微頓了下身子,嬉皮笑臉地走了上來,順便把砍刀收入鞘中。


    建國首先開口說道:“嗬嗬,小妹是不是嚇到你了,其實我們逗你玩的,哎!我這小妹這麽輕易就嚇哭了。哥哥給你賠不是了,不哭了!”


    雖然尚子雙眼呈現出恐怖異端,但尚子還是原來的尚子,本性沒變,一樣是天真爛漫,溫柔善良的尚子,就算她再怎麽變化,我們依然憐惜她。


    葫蘆平時說話不著調,此時看到尚子如此委屈也說上安慰話:“小妹,逗你玩這主意是我提議的,哥哥給你道個不是了,絕對不會有下次了,不哭了!”


    有時候話說多了,解釋多了反而適得其反,或許尚子已經從我們的言語中察覺到有些蹊蹺,於是問我們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我抓住尚子的雙手說道:“沒什麽瞞著你的,我答應你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尚子聽我此言一出,嬌羞地輕輕點了幾下頭,然後將視線往下,避開我的目光。


    或許尚子真的信任我,而且是毫不懷疑的相信,我一句話已經把她所有的疑問和困惑不解都拋諸腦後。正因為尚子無比的信任,麵對現在的情況,看著尚子讓我心疼不已,不知道如何將她解救還她原有美麗容顏。


    尚子終於抬起頭來,我再一次和她雙目相對。此時尚子的雙眼像是白色的鏡子,居然能照出人的影子。


    我從尚子的眼中看到我們身後不遠的溪邊有一個長發混亂盤結,全身黑色粗布拄著拐杖的老婦人蹣跚移步,然後蹲在溪邊,單手捧水喝。


    尚子從我恐懼的神情中看出點端倪,抬頭想從我肩膀上看過去,我急忙擋住了她的視線,扯上尚子的手就往前走,同時鎮定地對葫蘆和建國說:“葫蘆,建國看著點後麵。”


    葫蘆和建國雙雙答應,趕了上來,葫蘆疑惑地問道:“後麵沒什麽東西嘛!”


    建國可能猜忌到有些不對勁,急得對葫蘆說道:“葫蘆閉嘴,快跟上!”


    此時我心想,難道那東西隻有我見到了?不應該啊,明明是有一個幽魂般的東西在溪邊喝水的,這就奇怪了。我趕緊回頭再去看了一眼。身後十幾米開外,那幽魂般的東西已經挪步跟了上來。


    這幽靈一直跟著我們,不過她走路的姿勢明顯有些飄忽,不像是結實地踩著地麵走,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


    我牽著尚子往前疾走,時不時回頭去瞧那東西,亦是緊跟而來,不過卻沒有靠近我們。


    葫蘆和建國也回頭瞧去,不過他二人似乎都沒見到什麽東西,隻好撓著腦袋跟在我和尚子旁邊。


    “鬼東西”一直跟著我們走了數百米遠,沒有放棄的打算。此時我已經牽著尚子小跑了。葫蘆和建國也小跑上路,也沒多問我什麽。


    尚子小跑了一段距離,終於疑惑地問我:“默默,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追著我們?”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尚子的問題,她已經扭頭去看身後,接著尚子哎呀!一聲驚叫跑出去一截兒摔倒在地。我趕緊上去將尚子攙扶起來,催促她繼續往前走。


    葫蘆和建國盯著身子往身後仔細看了一陣。從他們莫名其妙的表情中看得出來,他二人真沒看見身後那尾隨而至的“鬼魅”。


    葫蘆跑上兩步趕上我們,急切地問道:“小妹,後麵什麽都沒有,別怕,有我和建國在後麵擋著呢!”


    我趕緊把尚子推到葫蘆和建國身旁命令道:“帶著月瑩往前走,別停下來。我斷後!”


    或許我語氣過於凝重,葫蘆和建國更是疑惑催生,奇怪地看著我,然後也沒再多話,牽上尚子就往前跑去。


    眼看葫蘆他們已經跑出去一段路隱沒在茂密的草叢之中。我取出香煙,點上火,砍刀出鞘,站立當中,對著對麵不遠處的“鬼魅”喝道:“再跟來,我不客氣了!”說著,將羊皮燈籠取了出來,一口氣吹鼓。對著從頭頂葉隙間射下的陽光尋找能折射的光點。就在此時,腰間掛著的飭乩鎮屍銅鈴叮當作響。


    看來真遇到“鬼魅”,我不緊不慢將飭乩鎮屍銅鈴取了下來,纏在左手上,然後兩臂微張,做出擋路的姿勢。


    這幾年見過的詭異事端已經夠多了,這膽量也不小,我倒要看看那“鬼魅”還敢不敢跟上來。


    我稍微移動身子,將羊皮燈籠對光形成的光線折射出。本來滿臉毫無半點血色的布滿皺紋的老臉被羊皮燈籠折射出去的光線一照,居然是一副細皮嫩肉的年輕女子的臉。光線移開,“鬼臉”又恢複了原有的那張老臉。


    這怪物有兩張臉,平常昏暗的光線下時是老臉,羊皮燈籠光線照射下時是一張稚嫩的臉。


    我從來不相信鬼神之類的事,遇到再無法解釋的現象都不會往“鬼神”的方向去想。可眼前所見長著兩張臉的怪物究竟是什麽呢?


    鬼東西見我攔住去路,也沒追上來,隻是圍著原地繞著圈子。不知道這怪物是如何行走的,有時候將身子一傾,幾乎貼著地麵轉圈子,卻不栽倒。


    更詭異的是“鬼東西”動身居然沒有觸碰身邊的雜草,隻像是四處亂竄的影子,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鬼東西”看來也怕我手裏的這兩樣寶貝,過了一陣它就定定站在原地不動了。


    我開口說道:“不管你是什麽東西,最好別跟來!”說完,再看一陣,打算去趕葫蘆他們。


    就在此時,那“鬼東西”又機械地抬起雙手,筆直地伸展出來。枯黃的老臉上擠出一抹獰笑,接著雙唇一張,森森白齒翻了出來,脖子動了幾下,一伸一縮,牙齒一咬一闔做出要咬人的姿勢。


    我慢慢將砍刀抬高,準備進行一場搏鬥。正當我手心冒汗,做好拚命的打算,隻聽見傳來一聲淒慘的叫聲:“救命啊!”


    我打了個冷顫,尋聲去瞧,身後不知道什麽地方又傳來好比死前的慘叫聲:“救命啊?”……


    這兩聲呼喊聲足以讓我陷入萬般絕望的境地,因為這聲音就是我呼喊出的聲音……我急轉身四周顧盼,一連幾聲淒厲的哀嚎呼救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慌亂中四處找尋,希望能找到聲音的出處。


    到底是誰在此間學我口音呼救?我不得其解。心想最有可能還是那“鬼東西”,我晃眼瞧去,“鬼東西”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心下駭然:葫蘆他們肯定也聽到呼救聲,說不定回來救援,這如何是好。


    沒等我想清楚正想追趕葫蘆他們,此時突然聽到尚子淒厲的慘叫聲:“放開我!”


    我沒有多加思考,不管這聲音是不是尚子的呼救聲,我都要上前尋找。往前跑出一段距離,就見到斜坡下的雜草從中葫蘆和建國和一個人身模樣的東西纏鬥到一起。


    我拚命加緊腳步,很快就進入戰鬥範圍,拔出砍刀,看清怪物所在位置當空就劈下去一刀。


    一刀落空,我趕緊收勢回身,再看眼前,剛才葫蘆、建國、尚子和那怪物一並消失。這是怎麽回事?我沒來得急思考,隻聽前麵不遠處的溪邊傳來哭泣呼喊的聲音。我趕緊跑了過去。


    站在高處往溪邊的草叢裏看去,葫蘆、建國和尚子圍著一個物件痛哭不已。我跑近些想去看個究竟,我目光晃去,差點把自己都驚出聲來:葫蘆他們哭訴的是一俱屍體,那屍體不正是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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