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他姓諸葛,年輕人們倒願意信任他,因為諸葛氏乃是琅琊望族。【更多精彩小說請訪問】


    “可是,出城之後往哪裏去?我們是無論如何跑不過騎兵的。”


    諸葛瑾不假思索:“當然是去郯城!”


    郯城,就在琅琊南麵的東海郡,既是郡治所在,同時也是徐州刺史的治所,相距不過百多裏,似乎就是這些人唯一的去處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清亮的聲音斷然否決道:“郯城不能去。”


    眾人疾視之,說話的人居然是個娃娃。好吧,說娃娃或許誇張了點,但他那樣子最多也就十歲頂天,長得清清秀秀。


    諸葛瑾問道:“如何不能去?”聽他語氣,這小孩似乎是跟他來的?


    “琅琊已經失守,東海也危險。”


    諸葛瑾一想,確實是這麽個道理,人家本就是衝著徐州來的,豈會放過刺史治所?當時情況緊急,也不容商議,諸葛瑾即刻拉了那孩子下得城去,與家人會合之後,反行道而行。


    所謂“反其道”,隻因這些被堵在城裏的百姓,即使想借騎兵走遠,步軍未至的空檔逃出城,絕大多數都是往南去投奔陶謙的。而諸葛家這些人卻由西門出去。往西是誰的地盤?兗州牧楊彪的轄區!而楊彪跟袁家什麽關係?


    不說諸葛瑾帶著弟弟妹妹逃出開陽往西走,單說那些往南投東海郡的百姓,方走城走不到三四裏路,先前的騎兵去而複返,一路掩殺!其慘狀不可言說!百姓要麽死在路上,要麽逼回城裏,隻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晌午時分,開陽城裏幸存的百姓幾乎在一天之內就統一了宗教信仰。不管是什麽出身,都在這時呼喚著慈悲的佛佗,希望這位割肉喂鷹的偉大修行者能夠顯聖,救苦救難。


    沒錯,東漢末年的徐州,在中國佛教曆史上,可以算作聖地之一。


    可惜,開陽百姓們的呼喚,沒能喚來佛佗,反倒召來了魔王。


    晌午時分,東北郊外,天地相接之處,從左至右一條粗粗的黑線正向開陽城方向移動。很快,城上的人便意識到,那不是一條黑線,而是無數的人影!


    蝗災?泄洪?如潮?


    忘了這些形容詞吧,已經沒有形象而貼切的字眼來形容這支漫野而來的龐大軍隊。滾滾人潮沒用多久便已經遍布整個開陽郊外。先期到達的人馬根本不用任何命令,直接通過各處城門湧進了開陽城。


    刹那之間,開陽沸騰,城池上空久久盤旋著驚呼與哀號……


    而落在後頭無法進城的士兵則懊惱地向同伴抱怨,同伴安慰他說,不必著急,過兩天到了東海,要什麽沒有?再過些日子到了廣陵,那裏才是富得流油。


    “滾開!”


    一支隊伍從人潮中走來,與那些占絕大多數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人相比,他們更像是正規軍隊。有鎧甲,有製式的兵器,還有人騎著馬。最重要的,是那一杆大旗。上麵清清楚楚寫明了這支軍隊的來曆。


    “前將軍,青州牧,袁。”


    沒錯,來的正是袁術袁公路。mianhuatang.info


    那些先前還窮凶極惡的所謂“士兵”,一看到他的大旗,都像是被抽掉了筋一般。紛紛讓道,沒人敢抬頭。


    袁公路在馬背上摸著他那兩撇漂亮的胡須,琅琊是拿下了……


    當他看到地上的屍體,尤其是看到婦孺的屍體時,他還是不禁皺了皺眉。賊就是賊,殺戮搶掠他們最在行!


    他的部將們明顯更反感,剛剛榮任騎都尉的紀靈就一臉不快道:“將軍,這些人狗改不了吃屎,再容他們一會兒,開陽城能讓他們一把火燒了。”


    “嗯。”袁術點點頭。


    紀靈見狀,大聲對部下的軍官下令道:“你們進去,讓那幫‘蛾賊’滾出來!將軍要進城!”


    全副武裝的士兵聞聲而動,嘩啦啦一片拉著鎧甲兵器的鏗鏘聲衝進了城。


    不多時,隻見所謂的“青州軍”跟放了柵的畜生一樣往外湧,不少人都肩挑背扛手提,喜笑顏開,看來收獲不少。如果你還看到有人肩膀上扛一大姑娘,不要覺得奇怪,他們就是幹這個的。


    袁術索性連眼睛都懶得睜了。


    這些所謂的“青州軍”,其實就是他收編的黃巾賊。當初陶謙把徐州黃巾趕到青州,他經曆連番大戰,才終於蕩平了這股勢力。


    對曆史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曹操之所以崛起,在撈取“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個政治資本之前,主要就是靠著收編青州黃巾,實力急劇膨脹。史載他獲降卒三十餘萬,人口百萬,這個數字是真是假,曆來有些爭議。反正不管如何,袁術這回來,號稱動用了二十五萬大軍!


    好大一陣,進城的黃巾降卒才被正規青州軍趕出城來,等袁術進城一看,那叫一個慘不忍睹。街道上一片狼藉,橫七豎八全是屍體和傷者,連他媽狗都不放過!


    等到了太守衙署,還好,那些個賊兵還記得他的約束,那就是官衙不許犯。這裏,大概也是開陽城中最後一塊淨土了吧。


    “主公!”紀靈性子急,早忍耐不住。一進衙門就嚷了起來,卻被袁術回頭一盯,生生吞下後頭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袁術解下戰袍扔給他,徑直往上首坐了。


    紀靈想說的,無非就是這些黃巾賊惡性難改,每至一處如蝗蟲過境,燒殺淫掠,無所不為!再這麽下去,對袁術的名聲可有妨害!


    袁公路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些賊兵,原來就是被陶謙趕出徐州的,所以這次回來簡直就像是“還鄉團”,分外賣力。一路從青州南下,袁術的正規軍幾乎沒有動手的機會,全是靠這些黃巾賊衝鋒陷陣,無往不利。


    袁術同時也清楚,報複心還是其次,主要是賊兵們清楚徐州富庶,有利可圖。而他,正是要利用這一點,把徐州從陶謙手裏奪過來。他雖頂著“青州牧”名頭,但心裏卻清楚,那不是成就霸業的地方,青州離朱廣太近了。


    為什麽選陶謙?


    首先就是因為陶謙舅舅不疼,姥姥不愛。黃河以南,隻有他跟誰都不親,也不是袁氏集團的人。打他,就好過打自己姐夫楊彪吧?


    其次,還是徐州富庶,可以解除他經濟上的燃眉之急,可以暫時養活這麽多的兵。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徐州也不是一個理想的根據地,但是它的戰略意義極為重大,可以說是“噤喉之地”,可以當作一個跳板。至於跳往哪裏,就再見分曉了。


    望著滿堂憤憤不平的部屬們,袁術歎了口氣:“非常時期,必行非常之事。等攻滅了陶謙,再作計較。”


    有了這句話,部屬們的怨氣才稍稍散了些。


    “將軍,琅琊已下,接下來便是東郡。陶謙麾下,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丹楊兵。但,朝廷征討河北,調徐州精兵前往。想來拿下東郡沒有問題,不如分兵前往彭城等地,盡快拿下徐州全境,以防……”


    後頭的話他不用說,也不想說,因為他的主公比較忌諱提起大司馬。


    袁術深以為然,略加思索,即命:“橋蕤,梁綱,你二人今天下午就引一路兵馬往彭城,蕩平之後,往東郡會師。”


    二將起身應道:“諾!”


    那橋蕤頗有見識,提前問道:“將軍,昔日洛陽事變,董卓為禍,百姓東逃往徐州依附,多在彭城落腳。倘若蛾賊大行屠戮,如之奈何?”


    袁術並不是一個好人,但要說他是個視人命如草芥的變態狂也未必屬實。可眼下……


    “能約束便約束,若不能,由得他們去吧。等徐州之事一定,再慢慢整治不遲。”


    橋蕤梁綱領命而去。他二人走後,袁術命取來地圖,細細查看。對拿下徐州全境,他是很有把握的。當然有個前提,就是沒有第三方勢力介入。


    準確地說,就是他哥哥不插手。


    其實說起來,如果他不公開與袁紹決裂,哪怕就是在淳於瓊攻鄴城時按兵不動,袁紹都有可能放任他進攻陶謙。


    他一來,他實在深恨這個“家奴”,二來也考慮到與朱廣結盟有利無害,倘若袁紹真要插手徐州,河北方麵可以牽製他。


    “現在,袁紹與朱廣怕是已經開戰了吧?你們說,他一旦得知我進兵徐州,會有什麽反應?回師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太可能。”幕僚楊弘搖頭道。


    “為什麽?”


    “袁驃騎與朱將軍結怨極深,早在洛陽時就開始了。而朱將軍對許都威脅最大。大軍出征非同兒戲,哪有貿然回師的道理?”


    眾人多附和此議,畢竟,陶謙又不是袁紹自己人。


    但袁術卻搖了搖頭,徐徐道:“你們不了解袁本初。”語至此處,停了好大一陣。又才歎道“袁紹要是與朱廣拚個兩敗俱傷是最好的,可惜啊可惜……罷了,再幫朱廣一回吧。”


    七月十八,河北,魏郡,黎陽。


    那張軟榻,已經從樓船甲板上移到了黎陽城外。傘蓋的陰影下,袁紹仍著常服,仍片著桃,這人還真愛吃桃。


    數十員文官武將簇擁著他,又有數百“大戟士”威風凜凜環侍四周。


    數萬大軍,還不算隨軍出征的雜兵民夫,將黎陽城圍得鐵桶一般。一隻鳥也飛不過去在這裏已經不是誇張的說法了。那叫一個揮汗成雨,呼氣成雲啊。


    不過,剛登岸時,袁紹著實生了一場氣。朱廣竟然將方圓百裏之內掃蕩殆盡,袁軍想搜羅一塊合用的石頭都找不著。本來當天就可以進攻的,可這前期準備愣是耗時將近三天。


    “大司馬,黎陽守將是朱廣麾下頭號親信,高順高子嚴。”郭圖提醒道。


    “高順?有這麽個人麽?”袁紹吃完一顆桃,用錦帕淨了手,站起身來朝城上眺望。昔年在洛陽時,朱廣麾下幾個主要將領他還有些印象。但高順性格內斂,平時少言寡語,因此他記不起來了。


    “主公不要小看這個高順,平陽之役,就是他率精兵陷陣,劉岱一萬人馬竟不能擋。”


    袁紹聞言失笑:“你們別說,這些雲中遊俠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行了,你去宣示朝廷的威嚴吧。”


    其實這活兒郭圖不太願意幹,畢竟他曾經是朱廣的俘虜,但大司馬已經頒下命令,推脫不得。再者,他確信城上不至於一箭射下來。


    為壯其聲勢,袁紹命二十名“大戟士”護從著他,一路來到黎陽西城下。


    高順其時正在城上,且一眼就認出郭圖來,等到對方一句“請高中郎出來答話”後,他朝自己一名部將使了個眼色。


    “才別不久,先生又來了?”


    就憑這句話,你就知道高順為什麽讓部下出麵了,因為他是絕計說不出這種話來的。


    郭圖臉上一臊,硬著頭皮道:“你是何人?我隻與高中郎談。”


    “我們高中郎沒空,有話跟我說也是一樣。”


    “你是何處?身居何職?”


    “我乃高中郎麾下部督,不行麽?”


    郭圖聞言大怒,我今時今日立在此地,代表的是朝廷,是天子,你小小一個部督也配跟我說話?可高順不露麵,他也無計可施,隻得強忍著道:“我有一言,城上諸軍靜聽。今大司馬,驃騎將軍,錄尚書事袁公,受天子明詔征討不臣,提虎狼之師兵臨河北。所圖,無非逆賊朱廣一人而已。爾等實無必要為其賣命,早早獻城,非但免死,更有重賞!”


    “要不然呢?”那部督嬉皮笑臉地問道。


    郭圖臉上一沉:“要不然,城破之時,雞犬不留!”


    “袁公當世英雄,也不缺那幾隻雞,幾條狗吧?”


    此話一出,滿城皆笑!


    郭圖氣得眼冒金星,心知多說無益,那高順是朱廣死黨!遂再不費口舌,調轉馬頭就走。


    “中郎,他走了,真不說兩句?”部督問道。


    高順一言不發,他的長項是手底下見真章,逞口舌之利素來不是他的作風。


    另一頭,郭圖回到陣前將事情一說,袁紹也不生氣,反而笑道:“先前聽得城上哄笑,看來他們還挺樂觀的。”


    “螳臂擋車,自以為能,一會兒就該哭了。”許攸眯著他標誌性的小眼,冷笑不已。


    袁紹呼了口氣,隨意地點著頭:“進攻吧。”


    這兩天,他的幕僚和部將們已經擬定了詳細的攻城方案。黎陽雖然堅固,但城市規模其實並不大,所以沒有必要集中兵力攻其一點,四城圍攻才是上策。


    具體的作戰計劃是,憑借優勢兵力,再配合壕橋、衝車、井闌、雲梯等攻城器械,全力圍攻,爭取短時間內拿下黎陽。


    至於這個“短時間”是指多久,還真沒人說得清楚。因為攻城戰不比野戰,往往天黑之前就要見勝負。攻城戰少則數日,多則半年,甚至一年不破城都有可能。這一回,沒人再有上回淳於瓊“一天破城”的奢望。


    當然,如果袁軍知道城中隻有四個月存糧的話,他們就大概有個數了。


    袁紹命令一下,傳令的騎兵四方奔走,不一陣,鼓聲大作,響徹四野!


    但見四麵軍陣中,早已準備就緒的投石車被士兵們推出陣來。袁紹為此次進軍河北作了盡全力的準備。光七梢以上的“巨砲”就達數十座之多!對於黎陽這種規模並不算大的城市,數十座,已經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了!


    可惜的是,朱廣的堅壁清野,逼得袁軍隻能從百裏之外,甚至黃河對岸搜尋石彈。否則的話,高順將麵臨一個極大的考驗。


    此時所謂之“梢砲”,後世學名為“人力投石車”,說簡單點就是木架上設置一杠杆,杠杆一頭吊石彈,呈下垂狀,另一頭置繩索,士兵齊力拉動繩索,杠杆抬起,拋出石彈。


    袁軍所用之七梢砲,隻一座,就需要二百名士兵齊心協力。當然,操作這玩意主要靠拉繩,不一定非得士兵去幹。否則,光是幾十座投石車,就要占用上萬的兵力。


    砲車一出,袁軍將士同聲鼓躁,聲如奔雷!


    先前還在城上哄笑的守軍將士再無一人敢掉以輕心!


    數十座砲車,分置黎陽四麵,一直推進到床弩射程之內才停止。為什麽他們不怕床弩射擊?蓋因砲車一般都很分散,絕不可能密集排列。而床弩發一箭,費時費力,就算射程夠,但你未必能射中。


    再者,對付這種四麵出擊的砲車,若無數百架床弩很難起到實質作用。數百架?你問問朱廣,他手裏的床弩有三位數麽?


    砲車全部就緒,石彈也已經入袋,每座砲車下,數百人拉著梢索,隻等令下。


    “放!”


    當第一座砲車的杠杆高高彈起,將石彈拋入半空時,便好似引發了“連瑣反應”。刹那間,石彈如雹,飛向了黎陽城頭。


    城牆上,所有士卒都原地不動,甚至連最基本的蹲下躲避也是不允許的。誠然,石彈直接命中城頭的幾率不大,但躲避危險是普通人的天性。由此,可見高順治軍之嚴厲。


    將士們眼睜睜地看著石彈劃著弧線朝他們所處的方位降落,或擊中城牆,轟然作響,或從頭頂劃過,落入城中。突然,一枚石彈擊中牆垛,被它打崩的土石四處飛濺,打傷一片!至少四名以上的士兵頭破血流!旁邊的士兵本能地往後退,然而,軍官一聲冰冷的命令,嚇得他們再不敢動。站在原地,有可能被擊傷,而抗命後退,鐵定處死,你選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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