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血眸忽的褪去了些許紅芒,她挪動了腦袋,艱難的從瓦礫廢墟中抽出了手臂,目光瞥了眼頸下的左肩膀,仿佛九霄神雷砸進了腦海中。


    “不!!!”


    一聲極其不甘心的怒吼,她奮力的撕扯著身上的衣衫,尖細的指甲抓破了皮膚,仿佛最後的靈魂即將被抽離。


    方才被清綰所傷的那一劍,削掉了半塊皮肉,落下便成了一塊枯皮;傷口處略微發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同時散發出一股異樣的臭味。


    “該死,這是什麽東西?”


    在其頸脖下的左肩處,忽然亮起了一道璀璨如星河的晶藍色光芒,不論她如何去撓,都無法撼動半分,直至扣下了不少死皮。


    “唐渺,本侯要將你碎屍萬段。”


    她怒不可遏的仰天大吼,抄起五根尖細的三寸指甲,直襲頸脖處的藍芒而去,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陡生;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在其體內爆發開來,綠色肉瘤很快便占據了上風,牽引藍色晶絲占據了身體的主動權,開始反噬。


    “不行,就差一點就能化靈轉生,誰也無法阻擋本侯。”


    她的眼前忽的恍惚了一下子,血衣侯張口吐出一道濃鬱的血霧,彌漫在身前,置身其中全部順著毛孔吸入,整個人好似強行提升了實力一般,粘稠狀的血塊再一次包裹住了藍色晶絲。血衣侯猛地發力,從深深嵌入磚牆內的窟窿中掙脫而出,眼中散發著妖異的紅芒,轉身就往吞雲口急射而去。


    “誰也不能阻擋我。”


    她好似發了瘋一樣,三步並作一步,一個飛躍從落入了密室內,然而正欲再次邁腿之時,一根金針突然毫無征兆的刺進了穴位中,血衣侯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體內一股磅礴的力量忽的將金針吸入,直挺挺的紮在了綠色肉瘤上。


    “砰”的幾聲連續悶響,釋放出大量的霜白之氣,五髒六腑仿佛炸裂了一般,將其自行轟出了密室,狠狠的摔在了庭院當中。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血衣侯不免大驚失色,正欲起身之時,頭頂一道血光劈下。


    “該死。”


    他一個翻身艱難的躲了過去,九陵劍掀開了地麵鋪設的地磚,破壞力驚人,砍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鋪天蓋地的朝著汝幸轟去。


    血衣侯的動作稍有一滯,隻見一道血影襲來落在了她身後,華麗的揮出了一劍,幹脆而又利落,然而汝幸卻也感覺不到疼痛,血衣頓時四分五裂開來,左臂直接被斬下,落在了地上。


    煉製了第六道寂紋的九陵,暫時沒有敵手。


    清綰睥睨著汝幸,以絕對的強者姿態俯視著芸芸眾生。


    唐渺見狀,麵如死灰。


    他強忍著心中的悲憤,趁機再次射出了第二道凰栩金針,不過此時的血衣侯早已經有了準備,回身迸射出一道霜白之氣瞬間瓦解了金針的威脅。


    她死死的盯著唐渺,忽的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原來你在這裏。”她的眼中滿是厲色,沉聲道:“本侯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血衣侯的注意力突然轉移,整個人縱身一躍直射屋頂上的唐渺而來。


    “糟糕。”


    唐渺悶哼一聲,急忙去尋找嬴商的蹤跡。


    “這家夥跑到哪裏去了?”


    不過在此之前,由於他的率先出手,白羽也趁機反擊了,說話間絲毫沒有回旋的餘地,出手便操控著青蓮劍匣直接射出了四道劍芒。麵對著天人境的高手,白羽絲毫不敢怠慢,四色劍芒一晃直襲嬴商而去,就算他想要第一時間趕到唐渺身邊顯然也來不及了。


    “他娘的。”


    嬴商眉頭緊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雖然能夠輕鬆應對這四道劍芒,不過卻也抽不出身去對付擒賊先擒王的汝幸了。


    唐渺深吸了一口氣,嚐試的動了動身子,的確還是提不起一絲勁頭來,麵色這才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他單手取出了最後幾根金針,打算最後一搏,這一次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這麽走運了。


    用‘伏羲九針’之術激發體內最後一絲功力,完全的透支自己的身體,造成的後遺症非常巨大,正因為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再次想要使用此法之時,就得格外小心了。


    思索間,汝幸便已經到了身前,抄著五根尖細的指甲,如一陣妖異的怪風襲向了唐渺,後者心中大駭,正欲使用金針刺穴之時,汝幸的那一雙紅眸中忽然亮起了一抹肉眼難以察覺的幽藍之色;體內頓時傳出了一陣‘劈裏啪啦’的悶響,滿溢的邪靈之力自行爆體了,尖細的指甲停在了他的臉龐前,再也無法深入半分。


    真正意義上,這個時候血衣侯已經不複存在了。


    唐渺看著她眼中正逐漸占據的幽藍色光芒,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兩人對視了好幾息時間,眼神複雜萬分。


    陡然間,一柄殷紅的汲血之劍穿過了她的心髒。


    唐渺瞳孔驟縮,然而其汝幸眼中的幽藍之色一晃而逐漸消散。


    還來不及揮手,就已經告別了。


    唐渺雙目欲裂,怎麽就把這尊殺神給忘了,她仍是處於魔化的狀態下,宛如一尊戰神立於不敗之地,他輕聲低吼了一句:“清綰...你醒醒啊,清綰...”


    根本來不及多想,若是等到清綰再一次發力,已經失去靈性的汝幸恐怕就會徹底的灰飛煙滅,不過她本就是一具靈傀,除非是斬去頭顱,要不然理論上她是殺不死的。唐渺趕緊將另外兩根金針一同刺入了汝幸體內,企圖力挽狂瀾。


    汝幸再次被唐渺重新掌控,依靠著強橫的肉身牢牢的製住了穿過心髒的九陵劍,同心蠱瞬間死亡,唐渺的心裏也好似一下子失去了什麽東西一樣。


    真正的傀儡術,這時候才開始大放異彩。


    唐渺一個翻身往後退,汝幸也趁機脫離了九陵劍,胸口處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令人心悸,然而根本沒有時間反應,清綰再次提劍便殺了過來,直接抹向汝幸的脖子。隻見道道血色魔影浮現,數丈之高,睥睨著萬物,披著虛幻的血衣,一晃包圍住了他們兩人;九陵劍與清綰的契合遠超過他的父親,即便上一任劍主乃是天人境上境界的實力也逃不過九陵劍的製裁。這頗為詭秘實質的血影如魔尊降臨一般,牢牢定住了他們二人,根本無法動彈。


    “糟糕。”


    話音剛落,道道詭秘實質的血影齊齊點亮了紅瞳,唐渺的神魂仿佛被勾出了一般,任由血色魔影宰割。


    這一劍下來,唐渺不敢操控著汝幸去硬扛,絕對會被一招秒殺,然而此時他也是手無縛雞之力,心頭一股很強烈的無力感湧現。


    “清綰...你醒醒...是我啊...清綰...”


    唐渺奮力的大吼,妄圖撼動清綰的心神。


    “你醒醒啊...清綰。”


    “咻”的一聲脆響,不知道從何處射來了一道青色劍芒,‘鐺’的一聲狠狠的撞擊在了九陵劍之上,一擊便瓦解了清綰的攻勢。


    唐渺見狀,內心不禁大喜,也不管有沒有用了,直接輕聲念叨起‘淨心咒’來,然而一擊之後,兩股暗勁相互抵消,那漫天的血色魔影卻也並未散去。


    “哈哈,也不過如此。”


    與此同時,嬴商略顯輕鬆的輕笑聲逐漸傳來。


    這自然是他的手筆,以白羽公公的力量瓦解了清綰的攻勢。


    “奪劍,隻要奪走她的劍就能打破這股詭異的邪靈之力。”


    嬴商立於另一處大殿的屋頂之上,用千蠱音說道。


    此法雖然不假,但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想要奪走清綰手中的九陵劍可沒有三言兩語這麽簡單就能辦到,而且即便能夠製住清綰,也無人能夠握住九陵,唐渺經受不住九陵劍的反噬。


    “我明白。”


    唐渺強忍著身子的痛楚,悶哼一聲道。


    說話間,汝幸還是聞聲而動了,現在也隻能如此。


    然而就在這邊的戰鬥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當中時,頓時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像是一支軍隊,人數倒是不少,動作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這個時候也應該出現了,腳步聲方停,搭弓放箭一氣嗬成,下一刻隻見漫天飛羽落下,如一道火雨流星瀑布,亮如白晝。


    唐渺艱難的起身,步履蹣跚搖搖欲墜,一個趔趄不小心滑落,從屋頂的一頭斜坡滾落,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磚上,一下子就給摔了個七葷八素。


    “我靠。”


    火雨流星被釋放的那一刻,整個侯府頓時化為了一片火海,作為整個長安城的象征,如同後院起火一般被人立刻注意到了;方才光複魔教的傳聞還未消化,武朝王宮遺址起火一下子將長安城的熱浪推到了最高潮。


    人們立馬想到了是魔教那幫人幹的,引起人神共憤,仍留在長安城的江湖人士不在少數,大家自發的齊聚武朝王宮遺址,力圖瓦解魔教。


    然而就在眾人的注意力被轉移的同時,在武朝王宮遺址的西側,天機閣內的某處密室中,一位年輕人睜開了眼睛,恍如隔世;他惆悵了許久,低頭望著眼下仍在對弈的棋盤,擲出了手中的白子。


    “祀靈轉生,輪回劫起;我佛慈悲,普照眾生;窺天道也,留生機矣。”


    三小句話,是對三個完全不同答案的肯定。


    “閣主,是否公布出去。”


    有座下童子問道。


    “然也然也。”


    “遵命。”


    紮著犄角的座下童子聞聲點頭,雙膝跪地拜道,然後轉身離去。


    ......


    武朝王宮遺址東側的血衣侯府後院,在一片火海的包圍圈中,已經沒有私人恩怨的爭鬥了,朝廷完全占領了上風。洛陽郡總督之子安裕領命之後帶兵三千姍姍來遲,單膝跪在了白羽公公身後,“大人,已經徹底包圍了侯府。”


    “我知道了,你先起來吧。”


    白羽公公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境,一掀胯袍坐在了早已經準備好的太師椅上,麵露難以察覺的厲色。


    他一手輕打著節拍,思索間沉吟了些許,念叨:“魔教餘孽爾敢逞凶,給我牢牢圍住侯府,不允許任何一人進出,違者就地格殺。”


    安裕聞言,心頭微微一顫,他愣了愣神,卻也絲毫不敢違背白羽公公的命令,隻得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白羽公公此言意味著什麽了,要知道整個侯府上下包括護衛、仆役以及婢女在內有不下六百餘眾。起初他們沒有收到任何命令隻得留守侯府,如今侯府大亂陷入一片火海中,這些人聞風而逃,卻被白羽公公逮了個正著。


    一時間哀鴻遍野,變成了第二個定天侯府。


    兩大侯的下場如出一轍,足以讓所有身居廟堂的高官們警鍾長鳴。


    “報,啟稟都指揮使,天機閣肯定了魔教的答案,卜算了一卦。”


    “哦...結果如何?”


    “都指揮使請看。”


    來人掏出了一張白紙,呈在了白羽麵前,“卑職已經為大人抄來了。”


    祀靈轉生,輪回劫起;我佛慈悲,普照眾生;窺天道也,留生機矣。


    白羽輕聲念叨了好幾遍,雙眸略微一沉,輕哼一聲:“有趣,uu看書 ukanshu.om走...我們去看看,你給本官在這裏好好的盯著。”


    “是是是。”


    宋括連忙慌不迭的點頭回答,不免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火將長安城的瑰寶焚燒殆盡,武朝王宮遺址血衣侯府二進院的庭院中,等到嬴商趕到營救時,發現了一幕非常恐怖的畫麵,彼時的清綰已經被牢牢的製住了,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三人詭異的靜止不動,直至漫天的血色魔影消失不見。


    沒有其他辦法,汝幸以殘缺的身體硬扛九陵劍,使得清綰進退兩難;同時在麵對著一輪又一輪的火雨流星箭的攻勢之下,三人節節敗退,唐渺見狀便擋在了清綰身前,紮入他胸口的羽箭迸射出鮮血,濺入了璀璨如血瞳的明珠內。


    一絲穢血的滴入,九陵劍似乎被打破了某種平衡一般,清綰體內的邪靈之力被直接抽取出來,眼中第二次綻放的血蓮花開始潰散,重新開始占據意識以及身體的主權;她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著,仿佛從九陵劍中汲取了無限的生機一樣,短時間內竟然恢複的如同少女一般,肌膚水嫩光滑。


    不過唐渺也是強弩之末,他連聲驚歎,逐漸陷入了昏迷。


    等到嬴商趕到時,實在是難以理解眼前所見的畫麵。


    在強大的火勢壓迫下,這個時候逃出去恐怕實屬不易,正左右為難之際,清綰朱唇微啟,勉強支撐著身子,吐道:“去...去...去密室內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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