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句話,兩個不同的答案。


    這聲音的確來自血衣侯,不過令人震驚的是,吐出這個聲音的人並不是血池內的那張臉,確切的來講,淪為廢墟的庭院,早已經不見血池的蹤影,與之而來的便是一個披著血衣的嬌小身影矗立其中。


    赫然就是眾人苦苦尋覓的汝幸,一具靈傀,活靈活現的出現在三人麵前,一種非常真實的感覺,她好似已經活了一般。


    “活過來了?”


    嬴商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可能。”


    唐渺斬釘截鐵的斷言道。


    他的臉上一時間陰晴不定,唐渺定睛望去,隻見披著血衣的汝幸自廳堂的台階走下,一襲黑發如瀑,好似出水芙蓉;藍瞳中散發著妖異的紅芒令人心悸,她張牙舞爪的襲來,尖細的指甲竟有三寸之長,然而不像是裝飾,尤其像是自然生長一般,這驚駭世俗的一幕,讓唐渺恍然醒悟。


    “修煉至大成的九轉血穢大法?”


    “咦,竟然是這種禁術?”


    嬴商聽聞之後,也不禁歎為觀止。


    “怎麽可能,這隻是傳說啊。”


    “哈哈,傳說不就是隻有一人信它為真嗎。”


    “現在就不是傳說了。”


    他搖了搖頭,輕撚著下巴,麵帶著古怪的笑意。


    唐渺見狀,深深的沉了口氣。


    “你可知這九轉血穢大法?”


    “卻有耳聞,不過尚未深究,這是一門早已失傳的禁術,起源可追溯到遠古時期的部落氏族;後來經過不斷的演化,用在活人身上試驗,開辟出一條可逆生死的偏鋒。真正意義上來說,血衣侯齊矗已經死在了你的萬劍陣之下。”


    “我曾在劍派祖師廟的古籍中看見了此術的描述,今日得見果真是與其描述中一般無二,隻是有一點不同...”唐渺緊皺著眉頭,沉吟了些許,這才幽幽的開口道:“古籍中記載,‘九轉血穢大法’最後一層九轉化靈轉生,方法複雜困難,而且轉生對象格外的苛刻,且必須是活人...”


    “是麽,那這靈傀怎麽算?”


    嬴商心一驚,頓感覺有些細思極恐。


    “所以我就感覺有絲不對勁,或者說,果真是出大事了。”


    唐渺黑著臉,輕歎一聲,終是道出了最後的秘密。


    “什麽...靈智?”


    他心裏疙瘩了一下,差點從屋頂上摔落在地。


    “若是一具屍體產生了靈智,豈不是與長生一樣荒謬,更別談六道輪回了。”


    “是啊,既然如此,那化靈轉生怎麽說?”


    唐渺掙紮的起身,滿臉苦澀的笑意。


    “這個...”


    嬴商已經找不到任何一絲可以反駁的由頭了。


    “興許是古籍記載有誤...”


    “且不說九轉化靈轉生為何會轉生到一具靈傀身上,也不論古籍的記載是否有誤;單憑一點,靈傀為何會產生理智,就足以讓我們深思。”


    “那為何會產生靈智呢?”


    嬴商頓了頓,忽的冷不丁的開口問道。


    他的智商在見多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之後,忽然有了絲遲鈍。


    唐渺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與此同時,就在他們兩人在屋頂上寒暄之時,淪為廢墟的庭院中,女人之間的戰鬥已經悄然打響了,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一個女人與半人之間的戰鬥。


    強大的萬劍陣扯開了三重血色界的束縛之後,清綰的神魂從血霧的邪靈之力中抽離出來,已然被魔性的九陵劍占領了絕對的主動權,與此同時一口氣汲取了血池中濃鬱的血氣之後,九陵劍一舉煉製了第六道寂紋,這可是足以媲美天人境下境界的力量,她根本無法自行掌控。


    然而另一邊的實力也是誇張的不行,這一具靈傀乃是傀儡中的上乘之作,加以產生的理智,堪稱巔峰之作一點也不為過;僅憑她自身堅硬的身體就如同煉體術強者一般,化境以下無人可敵,被施加了‘九轉化靈轉生’之後,與血衣侯融為了一體,一舉來到了半步虛境之地,簡直是太恐怖了。


    淪為滔天巨魔的清綰一視同仁,煉製了六道寂紋之後,她眼中的血蓮花第二次綻放,已經雛具形狀,每一道紋路都是清晰可辨,周身繚繞著發黑的血絲,一股無與倫比的力量正在她手中聚集。


    兩人對視了幾息時間,在邪靈之力的作祟下,直接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起。頓時間狂風大作,異象陡升,尤其是像‘九轉化靈轉生’之類逆天之舉,引來了老天爺的咆哮,道道巨大的血柱如衝擊波一般蕩漾開來。


    “通天劍主,本侯重出江湖的第一戰,便拿你開刀了。”


    血衣侯勢頭正盛,相比奚莊,這人的城府更深,要不然也不會蟄伏這麽長時間了。如果不是巧合的等到了汝幸,唐渺斷言血衣侯在未來五年之內必被朝廷拿下,要知道那流動的血池,其實就是無數人的鮮血凝聚而成,最精華的部分。


    清綰已經殺紅了眼睛,視若無睹,一個跨步便來到了汝幸身前,鋒利的劍刃揮砍出道道血光直襲她的頸脖而去,速度之快叫一旁觀戰的兩人錯愕已久。


    言語是弱者才使的招數,她向來不屑。


    通天劍主手握著九陵劍,宛如一尊女戰神屹立不倒。


    兩人徹底的混戰在一起,愈戰愈勇,血影在淪為廢墟的庭院中到處留下足跡,一時間卻也僵持不下,隻是一個勁的死戰。


    唐渺此時卻是心如刀絞,汝幸以肉體凡胎硬扛九陵劍的劍芒,很大一部分功勞還是得歸功於唐渺,另外血衣侯的‘九轉化靈轉生’的確是詭異,所以在九陵劍犀利的攻勢之下,汝幸也毫不示弱。


    “你還沒決定好嗎?”


    嬴商凝視著眼睛,翻手亮出了折扇中的山水畫,裏麵一團灰霧正蠢蠢欲動,這也正是說明了,汝幸體內的蠱蟲仍在活躍,如此近距離下,唐渺不可能沒有察覺,隻是他心裏還沒徹底決斷。


    “同心蠱的反應的確很強烈,血衣侯隻知道這是一具產生了靈智的傀儡,所以稱之為‘靈傀’;實際上‘靈傀’的靈不在於‘靈智’,而是蠱蟲,蠱蟲與頂尖傀儡術的結合,方堪稱是大乘之作。”


    唐渺內心一番天人交戰,輕吐道:“如果我此時再次發動靈噬竭術,血衣侯必死無疑,可是現在汝幸一身二主,難逃清綰的攻勢。”


    “她可是汝天的妹妹呀,汝天親手把她交給我,況且已經產生了靈智,下一步說不定...”


    “長生?”


    嬴商嗤笑一聲,當頭棒喝道:“你別癡心妄想了,根本不存在。”


    唐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輕聲道:“讓我再好好想想。”


    “我勸你還是盡早做下決定,傀儡術本也是逆天而行,何必要自討苦吃呢,另外...”他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清綰身上,沉聲道:“血蓮花已經雛具形狀,這股力量不是你的娘子現在能夠掌控的,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必須盡快的將其遏製住;何況你這身體也不堪重負,心魔劫沒有當場反噬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嬴商幾句話便分析出了當前的形勢,一語中的,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


    唐渺沉聲一歎,內心備受煎熬,他思忖了一會兒,說道:“幫我護法,侯府中多了些渾水摸魚的小魚小蝦。”


    “我明白。”


    扇麵往外一翻,嬴商一個飛躍,立於一間大殿的屋頂上,他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角落裏一個陰影處,輕笑道:“閣下在此看了這麽久的好戲,何不出來一見?”


    陰影中的半個腦袋明顯往回縮了半分,嬴商瞧的真真切切,又說道:“莫非還要本尊親自下去請你不成?”


    那人臉上一陣陰晴不定,思索之際,下意識的抽身回望,隻見一張血手‘轟’的一聲落下,將一堵矮小的磚牆排成了瓦礫。


    他趕緊閃躲,一個踱步腳踩著磚牆,借力飛躍到了另一處屋頂之上。


    “閣下好身手。”


    “你也不賴。u看書 wuukans”


    兩人對視了好幾眼,滿臉皆是笑意。


    唐渺囁嚅了許久,喃喃自語的念叨了幾聲他自己都琢磨不透,且不著邊際的胡話,當機立斷,必須要斬斷聯係了。


    他勉強擺正姿勢,盤坐在其中一間大殿屋頂之上。二進院淪為廢墟的庭院中,兩大天人境高手激鬥正酣,漫天的血影中,不時迸發出深邃的幽光以及駭人紅芒,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唐渺心一沉,直接催動其靈噬竭術來。


    在一處玄妙的天地中,錯綜複雜密織如大網的藍色晶絲線仿佛被血液浸染過一般,全部沾染了粘稠的血塊;原本綠色的小丘之上也覆蓋著一張血色大網,牢牢的束縛住了跳動的肉瘤,勒成了一條條細密肉條,已是到了苟延殘喘之際。


    忽的,天地間仿佛有一個聲音喚起了肉瘤沉睡的意誌,他們拚命的掙紮起來,膨脹、扭曲、跳動,勢要衝破血色大網的束縛;然而隨著綠色肉瘤的不斷碰撞擠壓,血色大網最終還是經受不住這股力量的衝擊逐漸變形;與此同時,順著肉瘤密織的藍色晶絲線網絡上包裹著的粘稠狀血塊也隨即抖動掉落。


    血衣侯心頭微顫,他已經明顯意識到了不對勁,然而身子卻突然不受控製,身形莫名其妙的稍有一滯,落後半個招式的她結結實實的挨上了一劍,整個人忽的倒飛出去,“砰”的一聲巨響,狠狠的砸進了二進院的廳堂中。


    同心蠱開始與血衣侯爭奪身子的控製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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