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漸漸入了深秋,天氣也開始擺脫了夏季的酷熱,一天天的開始慢慢涼爽起來。這幾日又接連下了的細雨,暑氣盡數散去,微風中甚至帶著一絲絲涼意。


    此時張讓的心情也與天氣相若,在朝臣麵前,看似天子劉宏對他的寵信並沒有絲毫的減弱,上月才又賜了他一間十進十出的宅院,以彰其忠。然而與劉宏相處多年,張然卻能清楚感覺到劉宏如今漸漸的對自己冷淡起來,更多的開始信任那蹇碩,最明顯的表現便是,不論大小事情,劉宏最先想起的不是他張讓,而是蹇碩。


    憶起當初蹇碩一口一個“讓公”跟在自己屁股後麵喊得歡快,如今一朝得寵,竟是驕橫得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強烈的反差使得張讓後悔不已,懊惱自己當時竟是推薦了這樣一個白眼狼統領西園禁軍之職。


    站在自己後院的小屋中,張讓凝眸望著窗外隨風飄落的樟樹葉,心中一陣煩躁。


    “不用再看了,不管你如何看,落下的樹葉也不會再長出來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


    張讓慌忙轉過身,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他身後的自然便是那神出鬼沒的黑龍使了,隻見他一襲黑衣,卻沒有絲毫的水珠,仿佛一直都在這屋子中,不曾從外麵的風雨中走過一樣。


    “屬下不知黑龍使大人駕到,還請大人見諒。”張讓忙不迭的拱手道。


    “罷了,你剛才又是在憂慮何事,連我來了都未發覺?”黑龍使揮揮手,開口道。


    “屬下憂慮不是其他,正是皇上如今的態度。”張讓輕聲答道。


    “那個人又如何了?”黑龍使淡淡的問道。


    “皇上他似乎漸漸不喜屬下,反而愈加寵信那蹇碩,如今大小事務俱是隻與蹇碩商議,甚少再有詢問屬下之時。”張讓皺眉說道。


    “為了要彰顯自己的改變,自然要與過去的事物和人劃清界限,不然如何表現出自己的喜新厭舊呢?”黑龍使眼中閃過一絲輕蔑,冷聲說道。


    “大人的意思是?”張讓似乎有些不解。


    “以你之智,難道真想不通其中的關節?”黑龍使緩緩開口道。


    “這…”張讓一時語塞,雖然他早已猜到了些許東西,但是卻一直不願或者說是不敢去麵對。


    “或許是黃巾之亂,亦或許是其他的原因,如今那個人已經開始想要漸漸轉變了…”黑龍使瞥了眼張讓,冷笑道,“或許可以說是幡然悔悟,想要從一個世人皆厭的昏君轉變成中興明君,所以他需要一些改變來給世人看,對你的疏遠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任命四位才能兼備的宗親為封疆大吏也可以算是其中之一。


    “可是…”張讓腦門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張著嘴似乎想要辯解。


    “不單單隻是我如是想,連大人也是這麽認為的。”黑龍使忽然幽幽的補了一句。


    聽到對方提到那位大人,張讓頓時噤聲,不再試圖再辯解什麽。


    “那麽,大人他的意思是?”過了片刻,張讓忽然輕聲問道。


    “這十數年,我們本已通過你漸漸把持住了朝局,一切本來都在往預想的方向進展,在這個節骨眼,大人他自然不會坐視任何可能影響我們大業的變故發生。”黑龍使篤定的說道。


    張讓不語,隻是默然靜待黑龍使的後文。


    “這你拿著。”黑龍使忽然從懷中取出一物遞給張讓。


    “這是?”張讓疑惑的望著黑龍使,那是一個青色的瓷瓶,不知裏麵又是何物。


    “你隻需將此物每日放到那個人的膳食中…”


    “…”


    “怎麽,你下不了手?”黑龍使斜眼看著張讓,語帶戲謔的說道,“難不成你覺得那昏君不該死麽?”


    “你看看那棵樹。”黑龍使忽然指向張讓後院中的那顆香樟樹,淡淡的開口道,“難道你以為那顆樹會留戀已經從自己身上掉落的枯葉麽?”


    “…”


    黑龍使繼續冷冷的說道,“它隻會將養分輸送到新的枝葉中,而那些養分從何而來?不都是從那些腐敗的枯葉中得來的麽。對於這棵樹來說,不清除掉腐葉,它怎麽能得到新生?人亦是如此,隻見新人笑,有誰見舊人哭?狡兔死、走狗烹,你如今要想對那昏君盡愚忠,隻怕淮陰侯便是你張讓的前車之鑒!”


    黑龍使一席話說得張讓麵色發白,兩隻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起來,而黑龍使隻是將手中瓷瓶放到一旁的書案上,然後轉過身去,不再開口。


    張讓深吸了一口,緩緩說道,“屬下駑鈍,若非大人提醒,隻怕已入萬劫不複之地,還請大人教我該如何做。”


    “很好。”黑龍使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開口道:“既然看門狗變成了中山狼,那麽隻需將這條狼宰掉,再養一隻聽話的狗便是。”


    “大人的意思是?”張讓皺眉道。


    “劉辯暗弱,可繼為帝!然後…”黑龍使頓了頓繼續說道:“蹇碩這條狗以為巴結那人便可背叛大人,你就順帶讓這叛徒去陰間陪他的皇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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