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楚鳴喬忽的看見前方有數十條船正逆江而上,最後又在獨孤凝的大船前停了下來。憑著船上旗號,楚鳴喬知道這是赤蛟幫的人來了。隻是這赤蛟幫向來橫行於長江水域,他們此番結隊上來,莫不是要劫船不成?


    楚鳴喬擔心獨孤凝的安危,便使盡全力衝刺過去,途中又連聲大喊:“賊寇宵小休得胡來。”


    但江上卻無人理會於他,當他抵近之時,卻見著赤蛟幫幫主程不時正領著大小頭目恭敬相迎。楚鳴喬領教過赤蛟幫的狠毒手段,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躍上船去,末了又仗劍立在船頭喝道:“賊寇宵小休得胡來。”


    程不時和鼇仲等人一眼就認出了楚鳴喬,便當即臉色駭然道:“少俠快快下船來。”


    楚鳴喬根本不予理會,隻繼續說道:“誰敢來犯,我必讓他做了劍下亡魂。”


    程不時見楚鳴喬像個愣頭青,便又氣又懼的婉求道:“我等做你劍下亡魂死不足惜,但請你不要擾了船上安寧。”


    “你們若退回水寨去,我自會下船來。”楚鳴喬堅決道。


    程不時拿他沒辦法,便左右為難起來。卻此時,船內有一仆從出來說道:“船下之人勿要擋我們去路。”


    程不時麵色一緊,遂雙手捧著一盤珠玉急道:“在下乃送禮而來,絕無冒犯之意。”


    楚鳴喬見一貫跋扈的赤蛟幫眾皆臣服在船下,便心裏遲疑起來。此刻,又有一仆從出來喝道:“誰再擋道,後果自負。”


    船下眾人皆作膽戰心驚之狀,待得程不時急急一喝,這十數條船頓時四散而去。楚鳴喬這才算放下心來,便收起劍欲要上樓去,但左右仆從卻於門口攔住了他。


    “我是日前在此養傷的楚鳴喬啊,你們不認得我了?”楚鳴喬驚訝道。


    但仆從卻一臉冰霜之態,卻似從未見過他一般。楚鳴喬知道這是樓上姑娘不想見自己,便難掩失望的歎息一番。罷了,他才對著閣樓說道:“姑娘為救我而刮傷玉手,我便親取了一盒蛇油,盼能治愈你手背傷痕。”


    樓上依舊不見任何響動,楚鳴喬又再喊一聲,卻仍是人去樓控之狀。楚鳴喬難掩失落之神,便轉向把門的仆從說道:“此乃新采蛇油,於除疤祛痕有奇效,煩請諸位代為轉交。”


    仆從識得這個胭脂盒,便當即收了下來。楚鳴喬舉頭默默望了閣樓一眼,便轉身躍到先前那條小舟上,然後再奮力的劃著小舟過對岸去了。


    閣樓上,分明有個人兒正黯然凝望,待到江上再也見不著楚鳴喬的身影了,她才默默歎息。


    楚鳴喬上了岸後,當即有百十號赤蛟幫眾迎了上來。楚鳴喬隻道這些人還要造次,便當即仗劍挺立,卻是打算要和他們惡戰一場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赤蛟幫幫主程不時遙遙向他作輯再三,而那黃州分舵舵主鼇仲,更是領著十數號人撲通一聲的跪在了他麵前。楚鳴喬大為驚訝,便連連後退數步。但他每退一步,鼇仲等人就跪著跟進一步,卻著實是叫他丈二摸不著北了。


    “你們這是幹什麽?”楚鳴喬警覺的問道。


    “我等有眼無珠,誤傷了少俠,今番特來賠罪,還請少俠大人大量饒恕我們。”程不時急道。


    程不時說罷,鼇仲等人亦紛紛拜著請罪,這般情形卻是與之前大相徑庭了。楚鳴喬不想與之糾纏,但他不表態,眾人就隻會求著不肯離去。


    “你們若不去為難我蕭師兄,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楚鳴喬正色道。


    楚鳴喬的話才一說出口,程不時和鼇仲便當即應允下來,末了又當場發一通毒誓,表態從此再不與蕭讓為敵。


    楚鳴喬心下雖還好奇,但他急著要回雲台山去,便收起劍掉頭就走。程不時見狀遂挽留道:“少俠請留步。”


    “你們還有什麽事?”楚鳴喬不耐煩的問道。


    “今番誤會已消,但程某尚有一事相請,還請少俠幫幫忙。”程不時急道。


    “隻要不是為非作歹事情,我幫得了的自然會去做。”楚鳴喬說道。


    程不時於是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原來李滄浪日前曾來此地索人未果,在得知赤蛟幫弟子把楚鳴喬浸在竹籠折磨後,他便再無好脾氣,不僅當場打傷赤蛟幫數十號人,還揚言十日內再找不到楚鳴喬,他就要殺了鼇仲償命。


    楚鳴喬聽罷卻是心頭一暖,便暗下激動道:“原來師父是這麽的掛念我。”


    “家師乃氣度寬廣之人,若非你們無禮在先,他又怎會出手傷你?”楚鳴喬問道。


    程不時和鼇仲便連連致歉,直稱自己是有眼無珠。


    “如今楚少俠並無大礙,還請楚少俠代程某向李掌門澄清誤會,我們赤蛟幫絕無冒犯雲台派之意。”程不時懇切道。


    楚鳴喬覺得此事的確誤會一場,且現在雙方也都無甚損失,便也覺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如此,他就當場答應了下來。


    隻是程不時似乎還有事情相托,楚鳴喬不想在此多耗費時間,便直直問了出來。程不時於是又誠懇托他向船上之人澄清此番誤會。楚鳴喬覺得這是雲台派與赤蛟幫的事情,卻與她這個外人何幹?程不時見楚鳴喬似乎並不懼怕那船上之人,便問他可知其間由來。而這些不也正是楚鳴喬希望知道的嗎?


    二人一番互問,但說到答案時,卻是一個裝糊塗,一個真糊塗了。楚鳴喬於是稀裏糊塗的答應程不時,程不時亦難得糊塗道:“少俠心胸氣魄俱是不凡,真好,真好。”


    楚鳴喬聽不得奉承話,便抱拳告辭而去。但過不多久,又有兩名赤蛟幫弟子騎馬追來。楚鳴喬不厭其煩,便問對方到底還有何事。隻是這一會赤蛟幫弟子卻幹脆利落的多了,他們躍下馬後隻叫楚鳴喬騎馬回雲台山。


    這卻不正是楚鳴喬所盼望的嗎?有了快馬,他便三五日就回得雲台派了。


    雲台派見得楚鳴喬安然而歸,便個個心寬下來。就算是足不出小孤峰的甘棠,也來看望了他一眼。這一刻,楚鳴喬滿心覺著溫暖幸福。


    李滄浪隨即問起他在黃州的遭遇來,楚鳴喬不想兩派結怨,遂將自己所受委屈一一略去。但李滄浪是親自去了黃州尋人的,赤蛟幫怎麽折磨楚鳴喬他自是心知肚明。楚鳴喬見師父臉上還有慍氣,便又將程不時行前交托轉達一番,如此李滄浪才算平複過來。


    “對了,說了這麽多,卻不知蕭師兄人在哪裏?”楚鳴喬問道。


    眾人皆低頭不語,隻有李滄浪拍案罵了起來。的確,蕭讓離開的這段時間裏,作為師父的李滄浪可沒少操心,而經過楚鳴喬此番黃州受難後,他亦更要擔心起蕭讓的安危來。


    卻此時,山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叫喚,眾人一聽,便都個個眉宇大開起來,那卻不正是蕭讓的聲音嗎?一日之間兩名失散弟子平安歸來,不得不說這是好事逢雙了。師兄弟們紛紛追出山門去,而跑在最前麵的自然是對蕭讓日夜牽腸掛肚的李苓思了。


    才一見麵,李苓思便情難抑止的撲到蕭讓懷中,若非他一個轉身躲開,隻怕又要挨李滄浪的罰了。楚鳴喬見李苓思這般對待蕭讓,心底忍不住一酸,便怯步在人群中不敢上前去了。


    見得大師兄歸來,李苓思自是噓寒問暖又撒嬌連連,最後又將這月餘以來的擔心委屈化作淚水奪目而出。蕭讓覺著尷尬,便當即靈機一動的念道:“師妹一哭……”


    眾師兄弟聽罷便條件反射一般的齊聲答道:“惹急師父。”


    這是眾人十數年來總結出的一條經驗,原因無它,隻怪李滄浪自幼心疼女兒,但凡李苓思哭了,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拿其他男弟子責問一通,卻是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你們都在嚷嚷什麽?不像話!”身後李滄浪一臉怒火的罵道。


    眾人知道事情行將不妙,遂聞聲而散。如此一來,場上便就剩得李滄浪、楚鳴喬和李苓思數人了。


    蕭讓自是先向李滄浪請安,但李滄浪則麵如土色的盯著他,uu看書 .uuknsh卻是氣的半晌說不出話來。關鍵時刻還需看李苓思救駕,便見她扭著李滄浪衣袖央求道:“大師兄平安歸來,乃是大大的好事一件,爹爹就莫要再生氣了。”


    李滄浪卻不依不撓的說道:“他不回來更好。”


    蕭讓知道自己此行對雲台派影響甚多,便當即跪下向李滄浪請罰。李苓思不忍蕭讓受罪,便又哀求道:“你看大師兄神形疲憊,這些日子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您又怎忍心再責罵他?”


    楚鳴喬最能體恤蕭讓的辛苦,遂也上前求情一番。李滄浪不想女兒難過,亦不願弟子認為他是鐵石心腸,便隻沒有好氣的對蕭讓說道:“你先到後堂去候著,我有事要問你。”


    說罷,李滄浪又叫上李苓思一起回去。李苓思擔心父親等會兒還要責罰蕭讓,便一路跟著央求起來。李滄浪知道自己不表個態她是不會罷休的,如此他隻好承諾如果蕭讓無過就不責罰於他。


    “多謝師弟為我求情。”蕭讓起身後向楚鳴喬謝道。


    楚鳴喬卻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然後才說道:“你我情份,何須言謝?”


    蕭讓心裏一暖,便拍了拍他臂膀,卻也算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楚鳴喬於是問起蕭讓此行的經曆,但其中涉及碧霄仙子畫卷,蕭讓並不願多說,隻以途中受人所托去辦了一件重要事情略略帶過。楚鳴喬聽得出其中另有曲折,便不再就此多問。


    可是蕭讓並不知道自己在黃州與赤蛟幫的衝突讓楚鳴喬蒙受了許多折難,如此,他便一路默無聲息的和楚鳴喬回到了山門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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