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凝知道楚鳴喬這是有心無力,便上前勸道:“你需先能自顧,才能顧及的了別人。”


    獨孤凝所講俱是事實,楚鳴喬縱是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便隻好改口向她婉求道:“姑娘能否叫人代我寄個口信到雲台派去?”


    獨孤凝卻直直答道:“我不想摻和其他門派的事情。”


    楚鳴喬隻得尷尬一笑,然後再禮貌的謝過於她。雖不能如願,但楚鳴喬卻也並不因此生氣,因為江湖自有它的法則,獨孤凝選擇獨善其身也是無可厚非之事。其實獨孤凝並非不願意幫他,而是她明白自己的特色身份,一旦介入其中,勢必會給兩派帶來更多的麻煩。


    獨孤凝見楚鳴喬頗是失落,便又上前一把抱起楚鳴喬來。楚鳴喬大為驚慌,連掙帶紮的喊著:“不可以。”


    獨孤凝麵色一紅,便將他抱回榻上放好,這才嚴苛道:“你再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我便不再救你了。”


    楚鳴喬聽出對方似是生氣了,又想這姑娘好心救人,自己卻扭捏蠻撞,實是以小人之心度之了。


    “姑娘教訓的是,我從此定當加倍愛惜自己身體,斷不會再胡來了。”楚鳴喬誠服道。


    獨孤凝卻仿佛沒聽見一般,隻徑直轉身上樓去了。楚鳴喬望著獨孤凝曼妙的背影,不覺又耳根通紅起來。


    經此一鬧,獨孤凝卻整日未有現身,所有湯藥飲食亦由仆從端來。楚鳴喬隻道是對方生自己的氣了,便向仆從打聽起獨孤凝的下落來。可是仆從隻管送飯送藥,根本就不敢和他說半句話。如此一來,楚鳴喬就認定她是堵氣了。


    “看來這會兒真的是把救命恩人得罪了,我真是沒用。”楚鳴喬懊惱道。


    如此,楚鳴喬便格外希望向她致歉,亦格外盼著她能夠再現身出來。但獨孤凝卻一連三日未曾出現,楚鳴喬越想越不對,便趁著傷勢漸好爬上樓去找她了。


    閣樓位於頂層,一共隻有兩個房間,居前的是個簡樸的小廳,僅有一琴置於案台;小廳後麵垂著珠簾,顯是進入另一個房間的門。楚鳴喬站在閣樓外輕輕喊了兩聲,見無人作答,他便難掩失落的退了出來。


    “你跑到這來做什麽?”


    聽得身後忽然傳來這番問話,楚鳴喬頓時歡欣鼓舞,連忙轉身望了過去,果見獨孤凝正提著一個紙包立於廊道那頭。


    “姑娘無事就好了。”楚鳴喬激動道。


    獨孤凝卻是一臉詫異道:“我會有什麽事?”


    楚鳴喬頓了頓,當即臉色紅漲起來,便支支吾吾的說道:“我見姑娘幾日不現身,以為你是出什麽事了。”


    獨孤凝這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刻,楚鳴喬仿佛能看到麵紗帽下那張如花般綻放的笑靨。獨孤凝見楚鳴喬這般出神的望著自己,便略略低下頭去說道:“你連自己都顧不了,還想著顧別人?”


    “姑娘醫術高明,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楚鳴喬說著便舉手投足的展示一番,但獨孤凝卻並不看他。


    “你的傷勢隻不過稍有減緩,如果此時劇動,恐要留下終生殘疾。”獨孤凝黯道。


    楚鳴喬聽她這麽一說,當即嚇得收住手腳,卻是再不敢動彈半分了。


    獨孤凝卻也樂見他這般安分守己,便默道:“下樓去養傷吧。”


    說罷,獨孤凝便提著紙包回屋去了。


    經此一嚇,楚鳴喬便小心翼翼的扶著欄杆下了樓去,待回到屋裏,他又老老實實的靜躺下來,卻是從頭到尾都不敢再多發力了。


    傍晚時分,獨孤凝端著一碗藥湯下到樓來。楚鳴喬感念她救治之恩,便又言謝再三。可是獨孤凝卻隻叫他不要說話,仿佛全然不在乎他的謝意。


    楚鳴喬心底有愧,隻好照做著接過湯藥來。就在此時,楚鳴喬忽然發現她手背上橫添了許多刮痕,便連忙放下湯藥追問起來。獨孤凝隻將手縮了回去,然後就不許他再說話了。楚鳴喬卻也不笨,他知道這些傷痕定是獨孤凝采藥時被野草刮傷的,如此他豈不更是慚愧?


    “原來姑娘這幾日是為我采藥去了,真是難為你了。”楚鳴喬愧疚道。


    獨孤凝卻不說什麽,隻默默看著他把湯藥喝完了,才轉身離去。


    夜色漸晚,月迷津渡,楚鳴喬於昏睡中忽然聞得有天籟琴聲,細細一聽,卻正由船上樓閣傳來。楚鳴喬一邊暗歎這琴音之美,一邊又恍惚著想起了那日在水下竹籠裏聽到的琴聲,如今再品味一番,卻不正是相同的曲子?


    楚鳴喬聽得意猶未盡,但樓上琴音卻開始淩亂起來,雖經得三五挑撥修正也不見好轉。如此,這彈琴之人便索性罷手。


    楚鳴喬詫異非常,但他又不敢再上樓去看,便隻好埋頭睡去。


    再過三五日,楚鳴喬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傷勢既已好轉,楚鳴喬也該去辦他心中急切要辦的事情了。不知為何,獨孤凝這一日卻再沒下來,樓上亦再聽不見任何琴聲。楚鳴喬隻怕獨孤凝又要去替自己采藥了,便主動上樓去與她辭別。


    閣樓中,獨孤凝正憑窗端坐,仿是正在期待著什麽。楚鳴喬不敢打擾她,便在門口默默的等待起來。


    “你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獨孤凝安靜的說道。


    見她開口,楚鳴喬自是欣喜,便當即點頭謝道:“承蒙姑娘相救,我已徹底好了,此番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答謝?”


    獨孤凝於是起身走到門口,然後將房門輕輕關上道:“既然痊愈了,那就去辦你的事情吧。”


    楚鳴喬當然是要去辦自己的事情,但此恩未報,甚至連對方姓名都不曉,豈不白白受人恩澤?楚鳴喬於是請問她的姓名,獨孤凝卻以彼此萍水相逢為由拒絕告知;楚鳴喬於是又追問她有何願望想要實現,但獨孤凝卻笑稱自己救人並非集市交易。


    聽了獨孤凝這話,楚鳴喬亦覺得自己俗不可耐,但江湖俠士曆來講求有恩必報,楚鳴喬就算再不濟也要想個法子報恩的。


    楚鳴喬於是懇求獨孤凝送個胭脂盒子給他,獨孤凝雖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但楚鳴喬請求再三,她也就取來一個紅色胭脂盒相送。


    “姑娘什麽時候啟程?”楚鳴喬問道。


    獨孤凝隻隔著門答道:“可能過幾日再走,也可能馬上就走。”


    “那我懇請姑娘等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就好。”楚鳴喬懇切道。


    “還是隨緣的好。”獨孤凝默然道。


    楚鳴喬怕再耽誤就要錯過了時間,便收好胭脂盒後縱身躍下船去了。獨孤凝隔著窗簾默默注視著楚鳴喬的背影,待再也見不著人了,她才下令開船離去。


    楚鳴喬這番向獨孤凝討要胭脂盒,並非是要送給哪家姑娘。日前他見獨孤凝為自己采草藥而掛上玉手,便打算去捉條蛇來取些蛇油為他祛疤,這也是當下他能做的到的報恩舉措了。


    山水交隔的莽原境地乃是大蛇出沒之所,楚鳴喬提劍進入山林之間來回搜索,不多久果見得一條手臂粗的黑白大蛇正伏在草叢覓食。


    楚鳴喬慢慢靠近,而那大蛇亦挺立了起來,略略觀之,足有半個人形之高。楚鳴喬知道此蛇凶猛,便一手執劍一手執鞘相迎。uu看書 ww.uukansu楚鳴喬不退反進的舉動果然激怒了大蛇,便不待他出手,那大蛇已呼嘯著撕咬過來。若非楚鳴喬身法純熟,他非得被這大蛇的迅猛突襲咬中不可。


    楚鳴喬以劍相擊,早已傷了大蛇;而那大蛇幾番攻不得手,便也速速開溜離去。楚鳴喬怎肯就此放棄大好機會?隻見他一頭紮入藤蔓雜蕪之間急急追索,不多久便將這受傷的大蛇擒住了。


    楚鳴喬大喜過望,當即剝開蛇皮一滴一滴的擠出蛇油,待胭脂盒已浮現出一層晶瑩色澤時候,他才匆匆離去。隻是當楚鳴喬再返回渡口時,獨孤凝的大船早已不知所蹤了。


    楚鳴喬此去不過一個多時辰,便料想她也應當走不太遠。如此楚鳴喬便就近找來一條小舟,然後箭也似的溯江追去了。


    可是如果溯江而下,楚鳴喬必定要被赤蛟幫的人發現,如此豈不是羊入虎口?但楚鳴喬卻覺得自己還她人情要緊,赤蛟幫的人若非要糾纏,他也隻好來個魚死網破。卻算老天開眼,楚鳴喬才追出岔河不遠,便遙遙見得獨孤凝的大船正在前方行駛。


    楚鳴喬喜出望外,便加緊追趕了上去。不知為何,獨孤凝的大船也隨之提速起來,楚鳴喬施加一番苦力後卻仍是遙不可及。楚鳴喬於是在江上放聲大喊,但江闊雲低,他的聲音弗一喊出就消弭於四野了。


    江上兩艘船就這樣一前一後的競相追逐,過不多時他們就抵達赤蛟幫黃州分舵的水域了。說也奇怪,這黃州分舵並不見有什麽人過江來攔截他們,相反的,那岸邊水寨皆是偃旗息鼓之狀,卻根本見不著任何興風作浪情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風應有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疏桐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疏桐雨並收藏風應有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