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屬下、屬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這霸虎之事,屬下那日已稟告過公公,此人實際上是韃子的細作,他……!”


    “刑掌作!”楊寧直接打斷了刑鐵風,“既然咱家再次問你這件事情,那就是已經掌握了些情況,你我都是聰明人,就沒必要繞彎子了吧!一是咱家沒那麽多耐性,二是北鎮撫司那邊還等著你去上任呢!”


    楊寧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你刑鐵風要是老實交代了,那就高高興興去做你的鎮撫司指揮使,可要還是支支吾吾不說,那別說升官沒你的份,隻怕自身也難以善了!


    刑鐵風麵上露出猶豫神色,遲疑良久,卻就是不作聲,楊寧忽又道:“其實你也沒什麽好顧慮的,這件事情雖然你也有所參與,但卻並沒有犯下什麽不可饒恕的罪行,而且太後娘娘那裏,也表示對你不會追究,你還顧慮什麽呢?莫非是鐵了心要為別人打掩護?要真是那樣,說不得咱家要重新如實稟告太後娘娘了!”


    刑鐵風臉色數遍,最終一咬牙,“撲通”一聲重又跪在了楊寧麵前,澀聲道:“卑職願將此事來龍去脈交代清楚,還求公公在太後娘娘麵前照顧卑職一二……!”


    楊寧欣然道:“早這樣不就得了,如不想在娘娘麵前保你,咱家又何必浪費這麽多口舌!說吧,將霸虎一事中牽扯的貓膩、涉及到的人,全都交代清楚!”


    刑鐵風苦笑一聲,“看來即使卑職不說,公公對此事也早就清楚了……!”


    楊寧微微一笑,顯得成竹在胸,但其實直到現在,他對於霸虎一案卻並沒有了解到太多,隻是從那日大牢牢頭、看守們的不知情、刑鐵風解釋時的猶豫和遮遮掩掩中,隱約猜到霸虎一案絕不像刑鐵風解釋得那樣簡單,這兩日他親自下到東廠大牢內,接近霸虎,就是想從霸虎的嘴裏了解到真相。


    可是讓楊寧鬱悶的是,霸虎對於他的態度卻始終充滿了冷淡與警惕、隱隱還有一絲的嘲諷與不屑,即便楊寧一再表示如果霸虎存在冤情,他一定會為其昭雪平反,但霸虎卻隻是冷漠的不作聲、或者幹脆閉起眼來,根本就不搭理楊寧,任憑楊寧說得口幹舌燥,這讓楊寧很是不解,不知道霸虎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那日自己禁止看守對他用刑,他心裏應該明白的,自己想要為他伸明冤情,他卻為何如此警惕與冷漠呢!


    對於霸虎,最終楊寧實在沒有辦法,因此他才決定從刑鐵風身上下手,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肯定和馮保有關,而刑鐵風身為多年的東廠掌刑千戶,肯定也知道內幕,馮保想瞞過他是絕不可能的,隻是此事刑鐵風卻沒有向李太後匯報過,莫非刑鐵風已經背叛了李太後,私下忠於了馮保?


    接下來,刑鐵風便將霸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了楊寧聽。


    確實,當時在東廠大牢裏,對於霸虎一案的解釋、刑鐵風對楊寧撒了謊,這霸虎根本就不是什麽韃子的細作,其真實身份卻更是駭人,他竟是縱橫千裏太行山十餘年的悍匪巨盜,據傳此人扼居太行要道,領著一眾太行悍匪殺人放火、奸淫擄掠,可謂是壞事做絕,山西、山東、河南等省百姓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最終,因為內部弟兄的反水,這霸虎失手被東廠番子拿住,秘密解送到了京城,已經在東廠大牢內被關了一年有餘。


    至於其為何一直遲遲不被明正典刑,這卻是馮保的意思,因為馮保不知從哪得知這霸虎多年擄掠,積攢了數額驚人的金銀財寶,藏在了茫茫太行山的某處,馮保想逼霸虎說出藏寶所在,因此便對外隱瞞了霸虎的真實身份,隻說他是韃子的細作,想在東廠大牢裏慢慢逼問霸虎,這件事卻是無法瞞過刑鐵風,權衡再三,馮保將這件事向刑鐵風挑明,並允諾隻要財寶到手,便分給刑鐵風兩成。


    按馮保的描述,這霸虎所藏財寶數額驚人,即便是其中兩成也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足夠刑鐵風吃喝嫖賭幾輩子都花不完,刑鐵風最終還是動了心,並沒有上報李太後,隻是這一年多以來,任憑馮保與刑鐵風用盡了各種酷刑,這霸虎的身軀和意誌便像是銅澆鐵鑄的一般,硬是沒有鬆口,不是破口大罵便是默然不語,讓馮保和刑鐵風束手無策。


    時間長了,馮保謀財的心思便也淡了下來,但卻也出於一線希望,始終沒有殺掉霸虎,隻是交待了讓人每日裏時不時折磨這個死硬的悍匪巨盜。


    楊寧接手東廠廠督的位子,說實話很有些突然,這也致使馮保在很多方麵都有些措手不及、來不及做善後處理,這霸虎便是其中之一,馮保甚至已經忘記了東廠大牢內還關著這麽一個身負巨額財富秘密的巨匪,直到那日楊寧視察東廠大牢,有人通風報信給馮保,馮保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檔子事,不免懊悔不已,生怕自己為謀財而私藏悍匪不殺的事情被楊寧得知而捅露出來,這時他卻也顧不得再謀求霸虎的財寶,找刑鐵風商量,想要搶在楊寧前麵將霸虎弄死在大牢裏,但卻又晚了一步,楊寧早已讓張為年派了親信之人日夜守在了大牢裏,旁人根本就難以下手,無奈隻好作罷。


    “公公,事情的經過就是這個樣子,卑職糊塗,都是讓財迷了心竅,才幫著馮保隱瞞了霸虎之事,並妄圖想分得一杯羹,卑職實在該死,辜負了太後娘娘的信任和栽培,還求公公幫卑職在娘娘麵前多多美言幾句,卑職定當銘記在心,誓死報答公公的恩情!”說完,刑鐵風便是不住的磕頭,自從知道自己將要被調任北鎮撫司任指揮使之後,這昂藏漢子的膝蓋不知覺也軟了許多。


    聽完刑鐵風的講述,楊寧心裏不由波瀾起伏:原來這霸虎竟然是個無惡不作的太行山巨匪,可看這雄壯漢子的氣勢,怎麽就感覺不像是一個作惡多端的人呢!


    本還以為那馮保是太監當中少有的清高寡欲之人,卻沒想到在巨額財寶麵前也不能免俗,竟然暗地裏囚了霸虎想要侵吞其財寶,他卻也不想想,這霸虎會將自個兒財寶的藏處告訴他麽,這霸虎不傻,自然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存活,就是依仗著這個,絕口不說,尚有一線活路,隻要是說了,隻怕立刻便要丟了性命,這霸虎自然是死不開口了。


    不過,倒也不得不佩服這霸虎的硬骨頭,東廠大牢是什麽地方,那就是閻王爺進去都要脫三層皮的地方,這霸虎竟然在裏麵承受了這麽久的酷烈刑罰,卻仍舊挺了過來,其意誌之堅讓人不得不歎服!


    聽了事情的緣由,楊寧也有些明白了自己在明確了身份、並表示要幫霸虎申冤的時候,為什麽霸虎會對自己如此的冷漠與警惕了,一方麵自然是不相信自己真心幫他,隻以為自己和馮保一樣要騙取他的財寶;另一方麵也有可能覺得他本是作惡多端,受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又哪來的冤情需要自己申!


    若整個事件的真相就是如此,楊寧不禁微有些失望,倒不是因為這件事沒有抓到足以致馮保於死地的大把柄,而是有些可惜霸虎這樣的一條漢子,竟會是一個無惡不作、十惡不赦之人!


    可是,事情的真相果真如刑鐵風這次說說麽?


    “刑掌作,這些應該都是馮保告訴你的吧?”


    “是!”刑鐵風點頭道。


    楊寧皺眉道:“你自己就沒暗中查查這事的真假,還有這霸虎的底細?”


    刑鐵風搖頭道:“沒有!非是卑職不想核實,隻是當時參與抓捕這霸虎的東廠弟兄們先後全都死了,卑職竟再找不到一人,而這霸虎當年遭圍剿的黨羽匪徒,也是死的死、散的散,根本無從查起,卑職也就再沒查下去!”


    “哦,原來是這樣!”楊寧若有所思道,刑鐵風的話讓他心裏重又浮現出一絲希望,從他個人來講,他還是不相信事情真相就是如此、霸虎就是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匪徒,他覺得這件事情肯定是另有隱情,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隻是,這個“隱情”卻需要從霸虎嘴裏獲取了,反正馮保是不可能告訴他!


    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但楊寧卻遲遲不說如何處置自己,這讓刑鐵風心裏始終是七上八下,李太後的性格他也多少了解,若得知自己竟敢有事瞞她,別說自己這北鎮撫司指揮使要泡湯,自己小命都將難保,這事的關鍵還是著落在眼前的小太監身上了!


    想到這裏,刑鐵風不由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公公,卑職此次實在是一時糊塗,這麽多年以來,卑職一直對娘娘忠心耿耿,也就這一件事瞞了她老人家,還求公公救救卑職,卑職以後去了北鎮撫司,卻絕對還是公公的人,對娘娘盡忠更不敢稍有懈怠……!”


    “嗬嗬,刑掌作……啊不,應該稱刑指揮使了,咱家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如果以上你說的全都屬實,再沒有絲毫隱瞞,那這事就到此為止……!”


    不等楊寧說完,刑鐵風忙一迭聲地道:“屬實,絕對屬實,卑職絕不敢再有絲毫隱瞞!”


    “嗯!那就行了,你去吧,記得你剛才所說要誓死效忠娘娘的話就行了!”楊寧擺擺手道。


    刑鐵風帶著三分餘驚、七分歡喜離去,望著他的背影,楊寧眯起了眼睛,心裏卻開始琢磨著如何再去找霸虎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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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更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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