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沒有回應,倪妹才反應過來,麵前的女子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心思單純,不過是詢問一句,受不了她這樣的重責。


    “他不是我的夫君。”倪妹不忍下開口,語氣溫和了許多。


    小翠也鬆了一口氣,方才的害怕散了一半,偷偷打量著塌上的女子,確實極美,不僅男子,連女子都要多看一眼。如果沒有成婚,門檻定會被媒人踏破,可是懷孕生子,又不是段公子的夫人,倒讓小翠詫異:“我也是聽爹爹說你與段公子不是夫妻,可是從姑娘被送來時,段公子就寸步不離的照顧姑娘,我以為是爹爹錯了,才問上一句,沒有其他意思,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怯生生的模樣,讓倪妹多看了一眼。


    小翠長得白靜,清秀的小臉帶著坨紅,掩蓋不住的羞澀,尤其是提及段公子幾字時。


    她不禁自嘲了一句,原來她現在還不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倪妹的笑,讓小翠心生緊張:“那姑娘的夫君是誰,怎麽沒來看姑娘?”


    她屏住呼吸,冰冷的目光落在小翠身上,猶如冰刀,一片一片割下小翠的肉,小翠嚇得小臉蒼白,垂著頭不敢再言,雙手緊緊捏著。


    “我沒有夫君。”


    小翠恍然大悟,仿佛窺探到秘密,再也不敢亂問,就算是倪妹一個眼神,也能震懾她。


    倪妹恢複平靜,慢條斯理的脫下身上的衣裙,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裙。雖是小產,也需要調養數日。


    身旁的小丫頭,不敢再得罪她,急忙抱著髒衣物,向外跑。


    “等等。”眼看到了門口,倪妹忽然喚住,讓小翠渾身一震,腳步硬生生的止住。


    “姑娘還有何事?”小翠回過身來,眼神有些害怕。


    “我還需調養多少時日?”


    “爹爹說,姑娘產後失血過多,調養好身子,至少還需一月。”小翠老實回答,也皺著眉頭,有些不解。


    還有一月,周海也應該成婚了吧?


    她的目光愈發冷冽,鼻翼都是冷若冰霜,小翠看著,心思複雜,羨慕又埋怨:“姑娘有絕色容貌,還有什麽不開心的,日日都哭喪著臉,那日姑娘被送來時,渾身是血,我都以為回天乏術,可是姑娘命大。”


    “姑娘難過,段公子也會難過,就算是為了旁人,姑娘也要多笑笑。”小翠咬牙,叮囑了一句,急忙跑了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倪妹隻瞥了她的背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死過一回的她十分清醒,她的性命是段正騎所救。


    掀開被褥,她扶穩床榻,彎腰穿好繡鞋,扶著一步步起身。


    腳不聽使喚地朝著窗的方向去了,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腳上,溫暖包裹著她的身子,逐漸全身都籠罩在了陽光下,無比舒適。


    農家小院,木條籬笆,院中小菜,一切都顯得安靜美妙。


    曾有幾時,這是她想過的安寧日子,可是此時都顯得難堪。


    老郎中正在熬藥,小翠在一旁坐著撐著腦袋,時不時的詢問兩句,兩人笑得燦爛。


    倪妹揚起笑容,竟是羨慕。


    而段正騎的身影,在灶台處忙碌,鍋內還冒著熱騰騰的煙,香味餘繞在整個院子裏,隨著風,吹了幾許到她鼻尖,這是雞湯的味道,用的是她熬製的方法,香味撲鼻,讓人垂涎欲滴。


    這男子待她,確實很好。


    正欲收回目光,籬笆外有一個黑影,從樹林中躥出來,身手矯健,發髻高立,英氣十足卻是個女子,還異常熟悉。


    倪妹斜睨一眼,這女子竟然是雲林!


    雲林的出現,沒有嚇到小翠父女,隻是讓灶頭上的男子瞥眉。


    雲林本想開口說話,段正騎束著一根手指在唇邊,雲林閉嘴,可是眼神卻有些震驚,顯然是被段正騎做這樣的事所驚。


    段正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讓小翠守著火,獨自出了籬笆。


    此時的倪妹,實在詫異,雲林也來京城了,並且身手不凡。


    二人在院外談話,聲音極小,旁人聽不清。


    倪妹也隻是看見他的眉頭越來越緊,最終藏不住的擔憂。


    急促地腳步,回了灶台,在雲林詫異的目光下,段正騎取來一碗,在鍋中盛了一碗雞湯,掩蓋住擔憂,帶著笑意向著屋中方向來。


    正是這一回頭,倪妹與他的視線相互對上,段正騎稍微愣神,就衝入房中,雲林的聲音在外脫口而出:“公子,夫人危在旦夕,不可再等了!”


    倪妹一驚,原來是段氏出事了!可是段正騎因為她,遲遲不走。


    她回過身看著他,他的麵上隱藏不住的擔憂,可是依舊心平氣和的將雞湯端上桌,舉止優雅。


    “妹兒,你怎麽起身了?”


    她搖了搖頭:“段大娘危在旦夕,你快去吧,雲林在外麵等著你。”


    “可是……”他欲言又止,實在為難。


    正在此時,雲林衝入屋中,手握著劍,目光來回在二人身上看了看,最終落在倪妹身上,頗為芥蒂:“公子,是元府人將我引走,趁機抓了夫人,再不去就遲了!”


    段正騎沒有開口,隻是溫柔的看著她,吹了吹雞湯將其推在她的麵前。


    更讓雲林憤怒:“公子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幾次差點送了性命,如今夫人有事,你若不讓公子離開,怎麽對得起公子對你的心意?倪妹,你如今這個模樣怎配得上公子?”


    “雲林!”段正騎臉色一沉,當眾嗬斥,讓雲林難堪。


    可是雲林不但不收斂,還指著倪妹的鼻子痛罵:“金台城時,是公子收留了你。如今在京城,也是公子救了你,你欠公子的,何止這些,還有公子的身體,因你中毒而……”


    “夠了!”段正騎突然起身,麵色陰沉,盯著雲林警告,“你再說下去,馬上離開。”


    “公子,我……”雲林一時難以開口,雖心有不甘,也隻好甩袖作罷,對倪妹依舊沒有好臉色。


    怒斥過後,他突回頭,甚是擔心,欲要解釋:“妹兒……”


    可是麵前的女子,正盯著雞湯碗發愣,聽他聲音忽然間抬頭,對著他展眉笑道,好似根本不在意:“雲林說得沒錯,我不會在意的,你快去吧,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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