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漫川關朕,我就宰了他。”


    “別,殺他的機會多的是,不能耽誤了正事。”


    “虧你還是南宮大哥的兄弟,仇人打眼皮子底下走過去,你也能忍得住。”


    李太平看著滿臉怒容,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厲夏的慕品山說道。


    “南宮大哥的仇,太平一刻不敢惑忘。隻是,小不忍則亂大謀,還需以大事為重。”


    李太平見慕品山依舊麵露寒霜,不由說道:“九妹莫氣,下次見了厲夏,定然擰下他的狗頭。抓來他的丫鬟,給你揉背捶肩。”


    慕品山瞥了一眼李太平,冷笑道:“小心秋冬把那小胖丫頭,丟到井裏去。”


    “開玩笑的,九妹不可當真。”


    慕品山白了一眼,冷聲道:“九弟。”


    正說著,便見一對老夫婦被金錢幫轟了出來……


    “金錢幫的大老爺們啊,你們不能這樣啊。小老兒不要工時錢,可那些食材都是小老兒精挑細選的,且得給上一兩銀子啊。”


    守門惡漢一腳將老漢踹了趔趄,罵罵咧咧道。


    “娘的,要是沒俺金錢幫罩著,你那四方居能開的安穩。不知道逢年過節孝敬孝敬,現在還舔臉要銀子。”


    老婦人忙攙起老漢,朝那惡漢賠禮道:“大爺莫要生氣,都是俺家老頭子不懂事……”


    丟了兩桌食客,忙活了一中午,一文錢沒見著,還倒賠了一兩銀子。


    小門小店的,一頓吃食又能賺幾文錢。怕是,明日裏買食材的銀錢都要不夠。


    老漢垂頭喪氣,在老伴攙扶下,一瘸一拐往家走去,口中不停咒罵著。


    “惡人啊,那曲四平比上任宗主還要黑心……老天爺怎麽就不睜開眼,一個響雷劈死他。”


    老婦人勸慰道:“少說兩句吧,若是讓人聽了去,咱這四方居就不用開了。”


    老頭子狠聲道:“我咽不下這口氣。”


    老婦人搖頭道:“咽不下,也得咽。咱倆兒子為了大乾戰死晉陽,咱們可曾得到半文撫恤金。世道變了,老百姓的命不如一條狗,何況你那半口氣。”


    老頭子不服氣的說道:“我就不信這世間沒有王法,這次非得討個公道不可。”


    “上哪討公道。以前有冤不告,拖一日要杖六十,可現在你看看,還有誰敢去告狀。”


    “那惡人跟官府裏的大老爺稱兄道弟,你那狀紙遞上去,第一個便捉了你下大牢。”


    老頭子倔勁兒上來了,狠聲道:“那我就去大興城,到京兆府去告。”


    老婦人很是無奈的說道:“你可消停點吧,一大把年紀了,人還沒到大興,便要死於車馬勞頓。”


    “不用到大興,有什麽冤屈盡管跟我說來。”


    一把聲音突然打身後傳來,可是把老倆口嚇了一跳。


    老婦人頭還沒轉,還不知說話之人是誰,便急忙說道:“沒——沒啥冤屈,別聽老頭子瞎說。”


    身材高大,青衫劍匣,一看便是混江湖的。老婦人抬頭瞟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心裏頭是直打鼓。


    沒準是金錢宗套話的,回頭夜裏就得把老兩口套麻袋沉了金錢河。


    老頭子見年輕郎君,劍眉星目,看著不像壞人便要說話,卻被老婦人再次搶了先。


    “這位大俠,俺家老頭子患了失心瘋,整日胡言亂語,我這就帶他回家吃藥。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們……”


    說著,拉起老頭子轉身就走,那腿腳,怕是年輕人也比不得。


    李太平搖頭苦笑,看來金錢宗在這上洛郡積威已久,老百姓是有怒也不敢言。


    望著離去的一對老人,李太平並未急著去追,而是回頭朝慕品山招了招手,這才不急不緩的朝四方居走去。


    李太平正愁以什麽名義動金錢宗,老兩口那一肚子怨氣,便成了最好的引子。


    曲四平不同樂善仁和邊老三,其手底下可是有著近千門徒。就像曲四平說的,在上洛郡想動他,怕不是活膩了。


    抓活的也好,死的也罷,沒有個說得過去的名頭,怕是不成。不過現在有了,隻要四方居的老兩口敢告狀,他李太平就敢接。


    以當庭對質的名義,把曲四平請去豐陽縣縣衙,想來自家地盤,老東西便要疏於防備,到時給他來個出其不意……


    李太平想的很好,一旁的慕品山卻很不客氣的說道。


    “你當惡人是傻子,可是要害人害己的。你我加上京兆府捕快,也就幾十個人。真打起來,先不說能不能打得過金錢宗,萬一上洛郡的督衛心一黑,調來府兵,你可曾想過後果。”


    “就算你我能逃出生天,那些捕快咋辦……”


    李太平二人去四方居的路上,慕品山把計劃全盤否了。


    計劃有瑕疵,這可是關乎生死的大事,半點馬虎不得。李太平不由皺起眉頭,輕聲念叨著。


    “直接打上門不行,拿大乾律法圧他也不行,難不成咱倆去刺殺曲四平。這不成了江湖私仇了麽。”


    慕品山也犯了難,若是以往,便要直接打上門去。她若打不過,鑄劍山還有師兄,師兄打不過,還有師傅。反正一句話,能用劍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


    現在這麽幹,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丟人啊,丟得還是李太平的臉。靠女人過日子,那不成了吃軟飯了麽。男人的麵子往哪擱,傳出去還怎麽在江湖立足。


    年歲漸長,很多事便不能像從前一樣,得知道什麽事可以做,什麽不可以。


    慕品山望著相互攙扶前行的一對老人,皺眉道:“想要名正言順的抓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看實在不行,幹脆亮明了身份……”


    李太平正色道:“當麵鑼對麵鼓,咱們可就沒了退路。之前的所有準備,也就失去了意義。”


    慕品山笑道:“計劃沒有變化快,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挑明了身份,我就不信上洛郡的官軍還敢反了不成。”


    四方居就在眼前,李太平見老兩口進門便要落了門板,不由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先跟兩位老人家談談再說。”


    李太平攔住就要打烊的老婦人,表示願意花重金嚐嚐老人家做的八大碗。


    本來老人家心裏憋了一肚子氣,哪裏還有心情開門做生意,可是明晃晃的一定銀子,瞬間便把那份不快驅趕的一幹二淨。


    老頭子揉著腰,笑嗬嗬的說道:“要不了這麽許多。”


    李太平將銀子塞進老人手裏,笑嗬嗬的說道:“在大興時就聽說,漫川關鎮四方居的八大件講究。這次來,且得吃上一口。”


    一旁的慕品山笑道:“老人家不知道,我這哥哥就是個吃貨,隻要好吃多少銀子都舍得。您老盡管收下好了。”


    一旁的老婦人笑道:“公子心地善良,長得還好看,也不知誰家小娘有福氣……”


    老兩口的心情就像大草原的天,陰晴都是轉眼間的事。畢竟那是五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


    心情好話自然多,東家長西家短,能聊不能聊的,也就都聊了。


    特別是八大件上了桌,四方居落了門板。兩位年輕郎君,說什麽非得要老兩口一起吃,還喝了點小酒。


    一角酒下了肚,老頭子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再加上李太平故意引導話題,便聊起了金錢宗。


    說起金錢宗這些年做的事,老兩口滿肚子怨氣。特別是老頭子就跟報菜名一樣,連一菜裏的配料都說得點滴不落。


    “曲四平不是個東西,他那野種兒子更不是個好貨。整日裏遊手好閑,欺男霸女,金錢河這些年枉死之人,可不在少數。”


    李太平皺眉道:“就沒人管管。”


    老頭子歎氣道:“誰敢管,我還記得去年有個遊俠兒,看不過眼,當街便打了伍真。你猜怎麽著……”


    “第二天,那遊俠兒便被人剝了皮,掛在鎮東門樓下。”


    一向不喝酒的慕品山倒了杯老酒一飲而盡,冷聲道:“豐陽縣衙門裏的都是死人嗎。這也不管管。”


    江湖仇殺也好,意氣之爭也罷。即便殺人也都盡量毀屍滅跡,免得麻煩上身,哪有如此蔑視王法的。


    可金錢宗就這麽幹了,而且還暴屍三日。


    老頭子搖頭苦笑道:“管是管了。第四日豐陽縣的捕快來了,把那遊俠兒的屍首,用草席一裹,丟進金錢河裏喂了魚。”


    李太平微微皺眉道:“如此明目張膽,看來豐陽縣衙門,已經成了金錢宗養的一條狗了。”


    老頭子冷笑道:“縣衙算啥,伍真曾經當街放話。誰不服盡管告,別說告到郡裏,就算告到大興城都行。”


    慕品山臉色泛寒,吐出來的字便如冰錐子。


    “無法無天。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老婦人歎道:“上洛郡百姓巴不得一聲響雷,劈死金錢宗那些畜生。可老天不開眼啊。”


    李太平正身說道:“老天爺不開眼,總有開眼的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欠下的債早晚要還的。”


    老婦人搖頭道:“多少年了,要還早該還了。這年頭,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李太平瞄了慕品山一眼,隨後打懷中取出幾個物件,擺在酒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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