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總有一些人是擁有特權的。規矩對這些人來說,不是用來遵守的,而是用來打破的。


    這不,四方居隻接待兩桌食客的規矩,便被一個桀驁不馴公子哥,踩了個稀碎。


    “葉老頭,趕緊帶著吃飯的家夥跟我走。宗門來了貴客,且等你露一手呢。”


    胖子叫喊引來兩桌食客不滿,不過不滿卻隻敢藏在心裏,不敢發出聲來。


    一旁收了定金的老婦人,很是為難的說道:“伍少爺,兩桌食客菜早已備好,要不了半個時辰……”


    卻見那公子麵色一沉,轉頭望著一眾手下,很不耐煩的說道:“還等什麽,趕緊幫老頭子搬東西啊。對了,別忘了把備好的菜也拿回去,省得到了宗門老頭子還得準備。”


    一群人呼啦啦衝進後灶,拿的拿,背的背,還有兩位大漢,不由分說的架起老漢便往外走。


    隻見那老漢路過胖子的時候,哀求道:“伍少爺不能這樣啊,這是會砸了四方居招牌的。”


    胖子皺眉道:“廢什麽話,隻要你做的八大件能讓貴客滿意,你家的招牌是好是壞,是金是銀,還不是我伍真一句話的事。”


    老婦人忙道:“伍少爺,慢著點,老頭子可經不起折騰。”


    伍真一拍額頭說道:“瞧我這記性。來人,把老婆子也請回去,省得菜上來了,連個明白人也沒有。到時豈不讓貴客吃了糊塗食。”


    少爺口中的請字,跟班們理解的很透徹,隻見兩名大漢上前,架起老婦人便走……


    人走的差不多了,胖子才望向兩桌食客笑道:“幾位,不如到我金錢宗做客,沒準還能吃上八大件呢。”


    伍真的話,上洛郡可沒人敢信。別人請去金錢宗興許是做客,伍真請的說不好便成了階下囚,得掏銀子才能活著走出金錢宗。


    兩桌人忙起身給伍真少爺行禮,點頭哈腰的謝過好意。


    伍真瞥了一眼青衫郎君,這才大笑著揚長而去……


    青衫郎君搖頭苦笑,走出四方居,走進隔壁酒樓,點了幾個小菜和一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不多時,酒樓又來了位白衣白麵,俊秀無比的年輕郎君。隻見那郎君舉目四顧,麵露淺笑,走向獨坐的青衫客。


    “大哥不是說,要請小弟吃那四方居的八大件麽。怎麽跑這點了幾道素菜。”


    青衫郎君很是無奈的說道:“九弟,不是大哥摳門,實在是四方居的老板都讓人裹挾走了,就是有銀子也吃不到的。”


    俊美郎君落座後,笑道:“你們太平道不是專管世間不公嗎,怎的裝聾作啞起來。”


    青衫郎君正是偷偷跑出李家的李家大郎,而白衣俊美郎君,則是一起私奔的九天飛狐慕品山。


    隻見李太平搖頭道:“咱們偷跑出來,自然要行事低調。哪能剛到漫川關鎮,便把金錢宗的小少爺打了,那不是打草驚蛇嗎。”


    慕品山俏臉一揚,滿不在乎的說道:“直接踹了金錢宗大門,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多簡單的事,非得弄那麽複雜。”


    李太平苦笑道:“九弟啊,現在咱們身份不同了,江湖那套翻臉動刀子的事,盡量少做,最好還是按照規矩來。”


    慕品山冷哼一聲,說道:“販酒的,走茶的,還有唱百戲的。等他們走到漫川關鎮得猴年馬月。”


    “我就搞不懂,你和甘蔗咋想的,就不能扮成鏢師或混江湖的。騎馬趕路多快。”


    李太平搖頭道:“金錢宗畢竟上洛郡最大的宗門,攜刀佩劍到了人家地盤,還不被人家盯死了……”


    二人正說著,便聽隔壁桌幾位酒醉大漢交頭接耳的嘀咕道。


    “伍德仁不過五十出頭,怎的說病死就病死了。”


    “可不嘛。好好一派宗主,說沒就沒了。還病死,說出去誰信啊。”


    “哥幾個小點聲,隔牆有耳。曲四平那老小子心黑手辣,現在更是金錢宗宗主,若是讓他聽了去,咱們幾個的小命,可是保不住的。”


    此人話一出口,幾位大漢頓時醒了幾分酒,說話的聲音更小了。


    “我聽人說,伍真那小子並非伍德仁親生的。而是曲四平偷了弟媳……”


    上洛郡最忌諱的話題,便是伍真長得像曲四平。這事,大都是夜晚被窩裏的悄悄話,拿到明麵上說的可是不多。


    興許是幾位大漢喝多了,嘴巴便沒了把門的,讓李太平二人聽到了一些金錢宗裏的苟且之事。


    李太平望著慕品山皺眉道:“這下更不好辦了。”


    慕品山冷著臉說道:“定然是曲四平和那賤人醜事敗露,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伍德仁毒死了。這樣的人,還跟他講什麽大乾律法,幹脆點一刀宰了……”


    曲四平不知道,這陣子正有人惦記他的小命呢,不然非得盡出宗門高手不可。


    心黑手辣窩邊草,這是上洛郡百姓給曲四平起的外號。可見這人在百姓眼中很不是個東西……


    曲四平笑臉陪著貴客,卻不知道,那貴客臉上掛著笑,心裏卻很是瞧他不起。


    八大件第一個粉墨登場的便是刀尖丸子。隻見貴客身旁那粉嫩白胖的小丫鬟,筷子一閃,貴客碗裏便多了個肉丸子。


    “公子快嚐嚐,好吃的話,我也來一個。”


    銀發飄逸,俊秀無比的年輕郎君,瞥了一眼自家丫鬟,笑罵道:“你不會是怕曲宗主在丸子裏下毒吧。”


    小丫鬟被自家公子一語道破心思,不由俏臉滿紅霞,吱吱嗚嗚的嘀咕道。


    “公子說的什麽話,要是真有毒,奴婢便先吃了。哪裏有讓公子試毒的道理。”


    主仆二人的對話,讓曲四平的老臉也掛不住了,不由夾起肉丸放入口中,即掩飾了尷尬,也證明了無毒。


    “公子親自來金錢宗,可是有新的指示。”


    銀發,俊美不凡,厲夏走到哪,想要人認不出是很難的一件事。所以剛到上洛郡,便被曲四平請了來。當然,即便曲四平不請,厲夏也是會登門拜訪的。


    隻見厲夏掛著招牌式的微笑,望著曲四平說道:“曲宗主順利接管金錢宗,幫裏對你的表現很滿意。不過,最近有消息傳來,怕是有人要對你不利。所以走夜路可得小心,別再把小命丟了。”


    曲四平也是最近才知道,教他功法的道門真人,乃離幫左護法。


    這些年曲四平一直未曾遵守當初的約定,沒做過一件好事。他一直怕那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有一天突然出現,一劍斬殺了他。


    曲四平提心吊膽多年,沒能等來那一劍,卻等來真人讓他奪取金錢宗的消息。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如今知道攪得江湖風雨飄搖的,便是真人所在的離幫,心裏藏著的野望便收不住了。


    此時聽了厲夏的話,曲四平朗聲笑道:“公子放心,不是我曲四平吹牛,在上洛郡地界,但凡有個風吹草動,是瞞不過老夫這雙招子的。”


    厲夏沒有多說,曲四平又不是他的人,死不死的可是不在乎。


    離幫的權力架構很有意思,天下城城主厲抗天雖說是幫主,可下麵的左右護法,卻各幹各的根本不聽他的話。


    鍾離紫曦作為離幫長老,更是想幹什麽便幹什麽,離幫的條條框框,對她來說形同虛設。


    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路不同方向卻一樣,倒也沒跑岔路。


    至於厲夏巡察使一職,說好聽的是監察幫眾的大官,說不好聽的就是個傳話的。而且人家聽不聽,還得看心情。


    這不,曲四平便把厲夏忠告,當成了耳旁風。


    也無怪曲四平會不在乎,實在是金錢幫這些年,早已把上洛郡當成了自留地,無論官府還是小門小派,都是一個鼻孔出氣。


    想在上洛郡動他曲四平,便如同虎口拔牙,龍頭鋸角,包天膽子活膩了。


    正說著,第二道八大件肉絲大炒也上了桌。


    曲四平忙殷勤的說道:“公子快嚐嚐,這可是四方居大師傅的手藝。咱漫川八大件就屬他家的最正宗,旁的可是比不了。”


    厲夏微笑著點點頭,親手夾了一筷頭到小侍女碗裏。


    “喜歡吃肉就多吃,曲宗主也不是外人,沒人會笑話你。”


    小侍女,一邊往嘴裏塞一邊眼睛還要盯著盤裏的肉,吃得滿嘴流油,也沒忘了回公子的話。


    “公——公子,你也吃。”


    厲夏微微一笑,逐望著曲四平說道:“上洛郡的二位上官,宗主有幾分把握拿捏。”


    曲四平笑道:“公子安心,這些年可是沒少孝敬那二位,早就喂的飽飽的了。”


    “不是曲某人說大話,隻要不是讓那二人獻上腦袋,就算扯旗造反他倆也敢幹。要不,哪天給公子引薦一下……”


    厲夏夾了一大塊甜醪糟肉到小侍女碗裏,這才擺了擺手說道:“曲宗主的話,厲夏信得過。人就不用見了。”


    漫川八大件,厲夏也隻是象征性每道吃了那麽一小口,反而是貼身小侍女,摟了個溝滿壕平。


    小侍女酒足飯飽,厲夏才起身笑道:“曲宗主門內事務繁忙,厲夏就不打擾了。宗主隻需記得,上洛郡地界,隻有一個聲音,那就是金錢宗……”


    厲夏打著大黑傘替小侍女擋著火辣的日頭,不急不緩的走出金錢宗。


    一旁小侍女紅著臉說道:“讓人瞧了去,多不好。要麽,還是奴婢來吧。”


    厲夏苦笑道:“公子我又沒跟你搶,就不能少吃一點。”


    二人同打一把傘,慢慢悠悠走在青石街上。卻不知街道拐角,有兩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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