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劍斬紅臉禿驢,這麽壯觀的一幕,英雄樓裏裏外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劫殺王忠的申功行被下了一大跳,手底下不由得慌亂了幾分。


    王忠則信心暴漲,掌法更加淩厲。


    一旁的厲夏笑了笑,轉身朝英雄樓深處走去,同時開口道。


    “我去看看,無需擔心。”


    申功行見狀,這才安了心……


    小院中,苦海一臉驚恐的望著李太平。


    “你到底是何人?”


    李太平一邊活動著筋骨,一邊笑道:“當年在大雪山接了個活,本以為你們兄弟倆早不在人間了,未曾想還真撞上了!”


    “大雪山秘法今日我便幫你還了,我和縛日羅頭陀的那點賬也就兩清了。”


    說著,李太平欺身而上,以外加功法戰苦海。


    隻剩下一隻手臂,又催發過秘法的苦海,一拳難敵雙手,這陣子苦的不能再苦了。


    鋼筋鐵骨,被捶打千百次也會彎、會斷的。


    苦海仰躺在他自己刨的深坑之中,雙眼無神的望著大雪山方向。


    他全身筋骨硬生生被李太平打斷了。現在的他和不省人事的苦河,也不知誰更慘一些。


    苦海口中有血水湧出,他咳著血,自言自語道。


    “師傅,我和苦河把大雪山秘法還給您了,懇請師傅饒了苦河一命,這些錯都是徒兒一人所謂,不關苦河的事。”


    李太平走上前,踏著苦海胸口說道:“你師傅的秘法你們兄弟還了,可我哥哥的傷,你倆還沒還呢!”


    就再李太平要一腳送苦海上路的時候,一道身影飛進小院。


    “太平兄,腳下留人!”


    李太平扭過身,便見到一個比他不知俊美多少倍的銀發男子。


    “你說留就留,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厲夏笑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太平兄給個麵子,天下城是不會忘的。”


    李太平抬起腳,走向厲夏,口中笑道:“王家二爺可沒本事驅使厲大公子,看來今夜之事……”


    忽然李太平皺著眉頭閉口不言……


    “夾皮溝有你,長春亭有你,汝陰西湖有你,秦淮河畔還有你。每次有你我都倒黴,看來是你方的我嘍!”


    “或者說,都是你在背後害我了!”


    厲夏笑道:“太平兄誤會了……”


    話音未落,厲夏便一指點出,而李太平的劍這一刻也沒閑著。


    隻見李太平踏步出劍,上來便是人之勢的“九步千裏”。


    指劍相交,兩人竟然鬥了個旗鼓相當,一步未退。


    李太平心中暗道“修羅指!”,同時再出一劍……


    這一次李太平看得清楚,厲夏又換了小拇指迎上他的劍尖。


    “道門,陰陽指!”


    二人再一次平分秋色,李太平眉頭微皺。


    李太平出第三劍,厲夏以中指迎之。


    “金剛指!”


    雙方再次打平。李太平麵露凝重,這小子不會把天下指法學全了吧。


    果然不出李太平所料,厲夏十指修長如玉,每一指都修成一門功法。


    當李太平出第五劍時,厲夏才退了小半步。也正因這小半步,李太平的人之勢則更勝。


    第六劍,厲夏萬年不變的春風臉不見了。


    一陣氣旋在劍指相交時形成,厲夏被迫再退一步。


    李太平踏步出劍。這一劍,勢更足,意更濃。


    厲夏大拇指按在劍身,長劍震顫,劍鳴不止……


    下一刻,厲夏借著反震之力騰身而起,同時隔空一指點向昏迷不醒的南宮守……


    攻敵之必救,李太平不得不橫移數丈擋在南宮守身前。


    劍刺指勁兒散,李太平反而感覺一陣憋悶,因為那一指徒有其表,不含半點殺意。


    “太平兄勿送,他日江湖有緣再見!”


    遠處傳來厲夏爽朗的笑聲……


    當李太平抱著南宮守出了小院,申功行見事不好,也腳底抹油溜了……


    沒有高手阻攔,顯然一群烏合之眾,是攔不住王忠的。


    英雄樓內,王家二爺沒想到,最後敗的竟然是自己。


    他沒有回王家,他來到英雄樓最高處,看著東都城,打懷中掏出一封信件。


    這是他今早寫好的,他若輸這封信便會派上用處。


    王忠沒能見到王義最後一麵,他抽出那封信……


    “成王敗寇,無需多說。弟死,望長兄念及親情,善待我那癡兒!最後跟哥哥嘮叨一句。弟乃東都城黎幫舵主,黎幫大事已成,兄莫要以卵擊石。”


    王忠將今日之事壓了下去,隻說王義被盜匪所害。


    王單葉跪在靈堂之中,望著那紅木棺槨眼中一片茫然。


    他爹死了,娘親哭的很傷心,這個家沒人管他了。自由就在眼前,可是他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大伯就站在身旁,還給他拿來蒲團,怕他跪久了膝蓋會痛。可為什麽一向和善的大伯,卻對娘親很是冷淡,甚至他能感受到一絲敵意。


    忽然王單葉抬起頭望著大伯說道:“我爹是怎麽死的?”


    王忠很詫異,手輕輕搭在王單葉肩膀,輕聲細語的說道:“你爹死於匪患!”


    王單葉皺著眉頭,突然開口道:“大伯,我要讀書,我要學武。”


    王忠點了點頭,笑道:“單葉長大了!”


    “我要去書院讀書,去鑄劍山學武!”


    王忠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整日裏傻笑的侄兒,竟然知道書院和鑄劍山。


    “好孩子,等你父入土為安,大伯親自送你去大興城。”


    東都內的名流紳仕,傾城而動,紛紛帶著厚禮前來祭拜這位曾經攪動風雲的王家二爺。


    福王家的老管家也來了,祭拜過後,特地來到王忠麵前,盯著王忠說道。


    “家主還差王爺一個交代,怎麽說他也是你的弟弟。”


    王忠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去的。”


    福王府,南宮守的傷勢已經穩住,性命算是無憂。隻是沒了右臂的他,一旦醒來……


    李太平守在其身旁,直到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道香風湧進,衝散了滿屋子的草藥味。一身鵝黃碎花裙的陳不問,俯身摸了摸南宮守空蕩的衣袖,皺眉道。


    “是誰?”


    李太平歎息道:“重傷大哥的人已被我殺了,指使者王義也已自殺!”


    陳不問二話不說,轉身拉著劍西來便走。


    福王休息了幾個時辰,精神好了許多,這陣子聽說閨女回來了,硬是拖著酸軟的身子,趕了過來。


    自家閨女是個什麽性格,福王比誰心裏都有數。溫婉之人性子好,可往往這種人,一旦動怒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小山一樣的身子往門口一站,便堵得死死的。


    陳不問看見了臉色蒼白的福王,氣得手指微抖。


    “阿爺,讓開!”


    福王忙朝閨女身後一言不發的劍西來眨眼,一邊陪笑道:“問兒莫急,王忠已經答應給咱家一個交代了。”


    一旁的劍西來也開口了,隻不過那話並非福王想聽到的。


    “殺誰?你說!”


    簡單直接,隻要陳不問報個名就好。


    劍西來在福王家住的時日可不短,福王早就摸透了這小子。心中明了,隻要閨女說個名,哪怕是宗師之上,這小子也敢去殺的。


    “再等等,再等等!”


    陳不問低著頭,劍西來便不再追問,卻聽此時下人跑來說道。


    “王家家主王忠來訪。”


    李太平起身,朝一旁的侍女說道:“看好我大哥,我去去就回!”


    大哥少了一臂,那些該死之人也都死了,可大哥想要的東西,還沒拿到手。


    “王爺咱們去看看吧,若是王忠的交代沒有誠意,那就讓他拿出誠意。”


    福王家的正堂大廳,寬敞氣派,可此時的王忠卻憋悶的很,仿佛胸口壓著一塊大石一般。


    當福王肉山一樣的身子邁入正堂時,一把渾厚憨傻的聲音突然響起,同時一道高大的身影撲了出去……


    “不問姐姐!”


    隻見王單葉一把抱住陳不問,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陳不問的手僵住了,麵對此時的王單葉,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爹死了,被盜匪殺死了,我要學武替爹爹報仇!”


    陳不問看了看王忠,又轉過頭看著眾人,卻見這些人把頭扭了過去……


    福王走到閨女身旁,輕聲低語道:“帶他出去吧。”


    陳不問拉著比她高出一頭的王單葉離開了正堂,而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劍西來卻沒動。


    短暫的尷尬過後,王忠抱拳作揖道:“舍弟之錯,便是王家之錯,忠願聽王爺發落。”


    王忠將昨日之事詳細說與眾人,不過關於王義奪權之事,他卻說是受黎幫蠱惑。


    “黎幫”二字再次出現,不由得讓李太平想起老道士的話。


    向來不多言不多語的劍西來忽然開口道。


    “我和不問遊曆時,親眼目睹了襄城郡伏牛門內鬥,似乎也跟黎幫有關!這黎幫到底是個什麽幫派?”


    李太平想了想,說道:“品山也說過,新平縣霍家大公子也是黎幫中人。我就在想,這黎幫到底為何物,為何連製陶的人也收!”


    王忠打懷中取出一封信,說道:“諸位看看吧!”


    福王將信件交給李太平,隨後說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王義寫的本王相信。”


    “大勢已成,莫要以卵擊石!”


    李太平念叨了一句,隨後望向王忠:“東都之主,手下精兵過萬,這都算以卵擊石,黎幫豈非比拓跋家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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