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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上的形勢已經一邊倒。


    幾頭老狼驍勇善戰,謝慶、方小兒等河北刑徒技高一籌,反觀天馬戍卒一邊,雖然有西門辰等幾個河北人奮力支撐,但西北人的腳下功夫明顯差了一截,尤其那個阿史那賀寶,滿場飛奔,奈何不得其法,亂踢一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江成之和幾個衛士站在伽藍身邊,興趣盎然地看著場上的比賽,品頭論足。


    “那幾個人的鞠技不錯,都是天馬戍的?”江成之指著謝慶、西門辰等幾個河北人問道。


    “戍邊刑徒。”伽藍說道,“這兩年從河北流配而來。”


    江成之恍然,“怪不得寒食節在敦煌沒有看到他們。”


    “你今年又去參加西北衛府的蹴鞠大競技了?”


    江成之尷尬笑笑,“不要提了。今年鄯善鷹揚府和且末鷹揚府都輸得很慘,根本不是河西諸府的對手。幸好你不在,否則你這金狼頭的一世英名就要栽在蹴鞠上了。”


    “差距這麽大?”伽藍很驚訝,“連一搏之力都沒有?”


    “直娘賊,河西衛府仗勢欺人,一紙命令,就把鄯善和且末兩府的蹴鞠高手全部調走了。”江成之忿然說道,“留守府更無恥,為了奪魁,竟然從長安請來多名鞠客助陣。”


    “最後誰贏了?”


    “當然是河西衛府。”江成之笑道,“馮帥和王帥豈肯認輸?衛府鞠士踢得非常粗野,在場上直接把幾個長安鞠客撂倒了,不是吐血就是斷腳,有個鞠客當場折斷了脖子,死在鞠場上。聽說留守元弘嗣怒不可遏,大發雷霆,和馮帥、王帥差點動了刀子。”


    伽藍大笑,“元留守豈能咽下這口氣?明年寒食節,留守府必定卷土重來,再戰河西。”


    這話尚未說完,他忽然想到什麽,若有所思。


    “明年你在老狼府,還是在衛府?”江成之手指謝慶等人,“這些天馬戍卒隨你們完成任務後,是否返回鄯善?如果他們還回來,我就提前到鷹揚府要人去。”


    伽藍搖搖頭,“戍卒也好,刑徒也好,估計馮帥都要留下他們,你就不要指望了。”


    江成之遺憾得咂咂嘴,“你何時離開?這裏是冬窩子,老狼府又來人了,突厥人已經無法威脅到你,你想走就可以走……”


    “哪有這麽簡單的事?”伽藍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成之一眼,低聲說道,“老狼府換人了,你不知道?現在老狼府姓長孫,已經不姓裴了。”


    江成之不屑地撇撇嘴,“換人又怎樣?他還敢清洗你?”旋即想到西北上層的複雜形勢,想到留守府和西域都尉府都換了官長,如今且末丟失阿柴虜大兵壓境,上層的紛爭估計更加激烈。江成之臉上的神情不禁有些變化,眼裏掠過一絲憂色。


    伽藍雖然是西北狼,是金狼頭,一度曾官至從六品旅帥,但相比西北上層的那些權貴,伽藍實在微不足道,不堪一擊,如果上層權爭牽扯到伽藍這些昔年縱橫西土的西北狼,那麽其命運和前景就非常黯淡了。


    伽藍看出江成之的擔憂,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我答應你的事,自會做到,至於波羅球競技,我更不會錯過。你放心,我暫時不會離開冬窩子,我們就像當年在西海一樣擊敗突厥人,勇奪頭魁。”


    江成之匆匆趕來,就是擔心伽藍走了,失去了再次稱雄球場的機會。大隋衛士如果在大隋的疆土上被突厥人擊敗,就算是波羅球競技,那也是一種恥辱。


    江成之聞言大喜,站在四周的衛士們也是喜形於色,伽藍旅帥能回來,能帶著他們再一次征戰球場,勝算大增。


    =


    深秋的冬窩子,陽光普照,在蕭瑟的寒意中灑下一片溫暖。


    天穹高遠而湛藍,飄逸的白雲仿佛在頭頂上徜徉,美麗的胡楊林在秋風中發出輕快鳴唱。忽然,悠長大角激昂吹響,雄渾戰鼓隆隆擂動,胡笳橫笛篳篥一起奏起,熱烈而歡快的樂曲伴隨著遮天蔽日的獵獵旗幡,響徹原野,聲震天宇。


    綠洲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綠洲中間的草地被欄柵圈出,東西長約五百餘步,南北寬約兩百餘步,這就是波羅球球場。波羅球源自波斯,流行於西土,是西土諸虜最為喜歡的遊戲。球場的東西兩端各設一高大木板,木板中間開一孔即為球門。門後設網囊,凡擊球入網囊者即為勝出。


    欄柵三十步外,又設隔欄,阻止好事者在激動之餘衝到球場附近,同時也防止場內駿馬失控傷人。


    在隔欄之外就是觀眾了。從權貴到奴隸,各分等級,各置一地觀賞比賽。今日冬窩子幾十裏之內的各族人等蜂擁而至,圖的就是一個喜慶,賭的就是運氣,運氣好的話,今天或許就能贏得賭注,牽回幾頭牲畜。


    藍突厥、黑突厥、龜茲人、焉耆人、栗特人……西土諸虜在激昂的樂曲聲中放聲高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邊的歌聲尚未停止,那邊大隋衛士們已經擂動戰鼓,大角轟鳴,豪邁歌聲衝天而起。


    “巍巍秦關,莽莽秦川。蒼蒼明月,迢迢關山。同耕同戰,浴血何年。銳士鐵衣,女兒桑田。誰謂明月,照我無眠。天地同光,念日月之共圓。”


    西土諸虜不甘示弱,朝貢使團的衛士們敲響了百麵羯鼓,齊唱《耀日光》。


    大隋衛士豈肯失了銳氣,當即敲響金燦燦的黃銅鐃鈸,牢牢壓製西虜鼓聲,其雄渾歌聲更是震耳欲聾。


    “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歌聲衝霄,鼓若驚雷,孤笳短簫回蕩天穹。


    =


    東球門後,大隋帝國的赤金色大纛高聳入雲,迎風狂舞,氣勢如虎。


    西球門後,黑突厥人的五狼頭黑色大纛也是淩空舞動,氣勢凜冽。


    球場南側的大隋球隊區,一隊隊黃袍戎裝騎士著黑色皮甲,執五尺偃月杖,蓄勢待發。


    球場北側的黑突厥衛士則是黑袍緋甲,一個個長發披散,氣勢洶洶。


    =


    正南方向的大禮台上,西域都尉府都尉長孫恒安與突厥大葉護阿史那翰海端坐正中,鄯善郡丞與西域都尉府長史等官員則陪著莫賀設阿史那泥孰、龜茲的寶山王、焉耆的三王子等朝貢使節坐於東西兩廂。


    長孫恒安的身側坐著兩個少年郎,氣質高貴,英姿勃勃,引起了阿史那翰海等人的關注,經介紹才知道是齊國公長孫晟的嫡子長孫無忌,唐國公李淵的次子李世民。


    李淵雖官至大隋衛尉少卿,卻名不見經傳,西土人對其一無所知。長孫晟在西土則是聲名烜赫,西土權貴對其十分敬畏。長孫恒安入主老狼府後很快就能在西土立足,與他父親的餘威不無關係。長孫無忌做為嫡子繼承了齊國公的爵位,前途自不必說,將來還有可能繼承長孫晟的衣缽,主掌大隋外事,這當然引起了西土權貴們的重視。


    長孫恒安、鄯善郡丞、都尉府的長史等官員都用熟練的突厥話與大葉護等人親熱地交談。長孫無忌和李世民聽不懂突厥話,也懶得尋人翻譯,他們根本不關心這些西土權貴,他們關心的隻是大隋球隊裏那個戴著金狼頭護具的老狼銳士,一個連寒笳羽衣都不敢輕捋其虎須的傳奇人物。


    在過去的幾天裏,他們親眼目睹了盛行西土的波羅球競賽,被這種對抗異常激烈的遊戲深深吸引。同樣是擊球,但相比中土的蹴鞠,波羅球場麵宏大,不但球場大,觀眾瘋狂,歌聲震耳,戰馬奔騰的轟鳴聲更讓人血脈賁張。波羅球的對抗性更是恐怖,甚至可以用慘烈來形容,每一場比賽下來,都有人流血傷殘甚至當場死亡。


    這就是西北人,即便是遊戲,也充滿了野蠻、血腥、彪悍和勇猛,大氣磅礴,就算粉身碎骨也無畏無懼,一往無前。


    金狼頭就是這種人,恐怖的攻擊力,擋者披靡無堅不摧的氣勢,每當他到了球場上,勝利也就不遠了,但血腥和死亡也就撲麵而至。


    金狼頭一戰成名,他的故事一夜間傳遍冬窩子,並迅速向孔雀河和蒲昌海一帶蔓延。


    過去,金狼頭活動在黑暗裏,他的傳說僅僅流傳於西土的上層權貴。今日,金狼頭從黑暗裏走了出來,在陽光下演繹自己的傳奇。


    那夜,寒笳羽衣告訴李世民,金狼頭從黑暗裏走出來,隻有一個原因,被老狼府拋棄了。被老狼府拋棄的老狼一般隻有兩種選擇,一是繼續待在黑暗裏,苟且偷生,直到死去,還有一種就是反抗,就是爆發,然後在爆發中粉身碎骨,轟轟烈烈的死去。


    金狼頭為何做出這種選擇?老狼府為什麽又要拋棄他?金狼頭和老狼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世民的疑問沒有得到答案。


    寒笳羽衣騎驢吹笳,飄然而去,似乎去尋找答案,又似乎是去尋求援兵。一個一心求死的金狼頭,其爆發力驚人,寒笳羽衣需要援兵。


    “二郎,我們賭一局,如何?”長孫無忌笑道。


    “好,你賭誰贏?”


    “金狼頭。”


    李世民笑著搖搖頭,“他已經連續打了五天,賽了五場,昨天還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差點被馬踩死,你以為他還能贏?”


    “他是狼。”長孫無忌笑道,“他的目標是奪魁,為了奪魁,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無所不用其極。”


    李世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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