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在當今皇上與其他兄弟爭奪皇位的時候,聰明地沒有站隊卷進去,所以皇上登基之後的大清洗她幸免於難。在先皇的眾多子女中,大長公主這個長姐和皇上的關係也算不錯。溫晴破格被封郡主,固然是因為皇上要籠絡溫家,但也有皇上看大長公主麵子的意思在裏頭。但這種姐弟之情是不可能淩駕於江山社稷之上的,所以當皇上接二連三接到彈劾大長公主以及其兒子胡作非為,民憤極大影響極壞的奏章之後,立馬將大長公主叫到宮中訓斥了一通,其兩個兒子也著令刑部收押稽查。


    大長公主還真是有手腕,居然請動了宗人府的左右宗正來替自家求情,打算賠一點銀子給苦主然後放出自己的兩個兒子。左右宗正都是上了年歲的長輩,胡子一把地纏著皇上一通嘮叨,無非說因為當初的奪嫡之爭以及此後的陸續清洗,先皇子女所剩不多。若是皇上連長姐都不肯寬恕,恐怕會落個寡恩薄情的名聲。


    皇上礙於輩分不好不搭理,隻好耐著性子聽了半天,可能心裏也覺得老頭子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是又顧忌民憤以及朝中其他官員的反應,左右為難搖擺不定。宮中有人一透露出這個消息,王明達便覺得不妙,往後拖下去皇上的怒火隻能慢慢消弭,到時候大長公主一家就可以安然度過這次危機了。得趕緊讓姚舜英找機會接近大公主,再添一把柴無論如何要徹底擊垮大長公主。


    大公主受其婆婆的影響,對珍珠很是偏愛。但凡珠光寶氣來新貨她總會光顧一番的。照說像她這樣的人想買哪家店裏的東西,一聲令下人家不得巴巴地送上門去由她挑。不過珠光寶氣畢竟是東勝州人開的鋪子,東勝州可不像其他州府,頗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勁頭在裏麵,大錦朝廷也不想花費銀子造大船去征討它,隻要它麵子上歸順就行了。所以大公主不好對珠光寶氣的掌櫃頤指氣使,指手畫腳。何況買東西圖的就是那氣氛,置身於滿大廳的珍珠頭麵當中挑花了眼的感覺實在是美妙。


    姚舜英要提到大長公主在大公主府陷害自己的事情。肯定不能巴巴地上門去說,得裝作不經意地樣子說漏了嘴,誘使大公主自己去查。為了製造與大公主巧遇的機會,趁著即將過年的機會加上一大批新品上架,姚舜英讓姚子充模仿後世商家的促銷手段搞了一次活動,大公主在頭一天便興衝衝地來了。


    姚舜英有心要引起她的注意,事先準備了一套材質最好款式最新穎的頭麵在那裏把玩。果然大公主一看到那套東西便眼冒綠光,將遊氏拉到一邊問還有沒有這樣水平的東西。遊氏說有是有,不過要征得姚舜英的同意才能拿出來。大公主很是不解,遊氏悄悄告訴她姚舜英的那套頭麵是姚舜英自己設計的。然後很自然地安排兩人去後麵房間挑選相商。


    遊氏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搬出許多珍珠首飾給她二人看。然後借口外頭展廳人手不夠自己得出去看著,讓姚舜英伺候著大公主挑選。姚舜英非常自然嫻熟地給大公主做著介紹。大公主笑道:“王三奶奶何時與珠光寶氣的掌櫃這般相熟了,不知道的還當你是這兒的掌櫃。”姚舜英嗬嗬笑道:“真要這般說也不算錯,這珍珠館的老板正是家兄。遊掌櫃是妾的二嫂。”


    大公主雙眼大睜:“不會吧。人家不是都說珠光寶氣的老板是東勝州人士,怎麽會是王三奶奶的兄長呢?”“此事說來話長。”姚舜英將自家兄長的故事還有兄妹如何相認細細說了一遍,大公主聽完很是感歎了一陣子,恍然大悟道:“我就說上回我婆婆生辰,我來買沒見著,可王三奶奶偏就碰上了那樣成色的兩顆大珠子,原來你們是兄妹,好東西自然是留給自家人了。隻是往後不可這般藏私了,我又不是不給銀子。為何不賣好東西給我。”


    姚舜英趕緊道:“家兄既然開門做生意,自然是要將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賣給顧客了。”大公主撇了撇嘴:“話倒是說的好聽,你這一套你嫂子怎麽不擺在外頭賣啊。”姚舜英道:“這是妾自己畫的圖紙然後讓哥哥叫人照樣子做的。我這套白色的大公主不是買了類似的,倒是另外一套粉紅色的更好看,您看看瞧不瞧得上。”


    果然大公主一看到那套粉色珍珠頭麵便愛不釋手。一下便說自己要了。兩個人又將遊氏取來的其他東西逐一品評把玩。那條放在顯眼處的粉紅珍珠手串果然被大公主多看了幾眼,拿在手上試了一通後說是要買回去送給自己的外甥女。姚舜英皺了皺提議她不要買這個,大公主莫名所以:“這手串分明很好啊,我妹妹家的大姐兒過年便十四該是挑選夫婿的年紀了,花兒般的女孩子戴這個正好,顏色合適又不像我這一套這麽奢華。”


    姚舜英道:“不是這東西不好,而是妾一看到這東西便想起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這事情還牽涉到……”姚舜英說到這裏忽然捂住了嘴巴,一副說露嘴的模樣。大公主正聽得認真姚舜英卻不說了,不由不滿道:“牽涉到什麽,你說啊。”姚舜英不以為然地道:“真要說出來,此事還是發生在大公主府,隻是不算什麽大事且已過了那麽久,提它做什麽。”


    “發生在公主府?你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姚舜英苦笑道:“看來今日是非說不可了。其實也就是一個玩笑罷了,說說也無妨。”接下來她盡量以平靜的口吻說了那天的事情。大公主聽完臉色很不好,沉聲問道:“王三奶奶還記得帶你去那小屋的兩個婆子的長相不?”姚舜英低頭想了想:“嗯,一個矮胖,四十幾歲的模樣,說話嗓門較大。另一個比她高一點,五十來歲吧,左邊臉上有個大黑痣。”


    大公主認真道:“王三奶奶記清楚了是這模樣的?”姚舜英點頭道:“應該不會錯。因為那日妾起先不知道是玩笑委實嚇壞了。幸好那女戲子上哥哥這裏買了與這條粉紅色珍珠一模一樣的手串,嫂子又跟我提起過這戲子看著像男子。不然我真得被嚇死過去。沒想到大長公主一把年紀了也愛搞惡作劇,偏生您府上的媽媽們又那麽一本正經地配合她。不過也怪我自己蠢笨,試想您府上後院哪會有陌生男子闖進去。這要傳出去您家不是丟大臉了,女眷們顏麵何存啊。”


    大公主臉皮肌肉僵硬地笑道:“我這大姑姑自來就是這麽促狹的一個人,王三奶奶不要怪她才是。”姚舜英抿嘴笑道:“妾哪裏會怪大長公主,她老人家輩分高,拿我開一下玩笑那是瞧得起我不是。”大公主幹笑道:“那是那是,便是我和妹妹也沒少被她作弄過。”接下來兩個人又扯了一通首飾衣著,大公主便拿著自己買的東西回去了。


    “妹妹,事情有把握不?”遊氏等大公主一走便閃進來問。姚舜英笑了笑:“嫂子等著聽好消息吧。”


    大公主回去怎麽審問那兩個婆子不知道,但是她進宮找皇上告狀的話王家人卻通過內侍打聽得一清二楚。大公主說了好一通話,總結下來無非是三點:大長公主的手伸得太長,連自己府上的人都叫她收買了想起來就可怕;大長公主做事太過分,居然算計起昌國公府的兒媳婦來了,若是昌國公知道此事將會作何感想;溫晴覬覦王家三郎之事,京中高門之間已經有人在傳閑話了,王家三郎與原配發妻感情深厚大長公主卻唆使王二夫人拆散人家夫妻?為了不讓醜事敗露還是及早給溫晴指婚,最好是嫁到京城之外的人家去。


    大長公主這個同父異母的長姐和自己疼愛非常的女兒之間,皇上肯定是傾向於自己的女兒。不過皇上還是沒有偏聽偏信,為了弄清事實真相特地將王家人叫到跟前詢問。王文靖頭次麵聖表現得初生牛犢不怕虎,該說的話都說了,證詞證據也呈上了。昌國公兄弟則在一旁做出誠惶誠恐想製止而不敢的模樣,給皇上一種經曆了大劫難之後膽戰心驚畏懼皇家人士的感覺。


    皇上看著王家兄弟的神態心裏很不是滋味,當初齊國舅奏報王明達裏通外國背叛朝廷的時候他就心裏疑惑,可是那時齊家勢大他不敢深入調查,結果害得人家滿門含冤死的死散的散。眼下昌國公因平叛立下汗馬功勞,恢複了爵位,可人家一家子也成了驚弓之鳥,被大長公主欺負到頭上了都不敢吭聲。


    皇上由文氏和大長公主的所做作為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齊太後,姚氏的可憐尷尬則讓他想到了原配郭氏。王三郎與那姚氏便跟自己和郭氏當初一個樣,可惜自己無能沒能護住郭氏,人家王三郎為了發妻能不管不顧,皇上自歎弗如。看著王文靖是越看越順眼,隨便考校了一番,發現這個生長在鄉野的年輕人居然還有些水平,心裏一高興,隨口便賞了個舉人出身。


    至於大長公主,年老失德教子無方,往後還是在自己府中思過反省,沒事不要出門了。兩個兒子罔顧法紀胡作非為民憤極大,刑部查明事實之後送交大理寺,該如何如何誰也不能姑息。至於溫晴郡主,皇上念其年少守寡特賜婚給遼東宋總兵之喪偶長子,婚期便在明年三月。因為時間較緊,常慧茹還是趕緊帶著女兒回西北家中準備嫁妝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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