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易登船渡海後,玄元山的局勢也已經近塵埃落定了。


    偌大的長溪山脈淒淒慘慘,血流橫河,門內萬千弟子無一幸免,隻要是回了宗門的便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上山的白玉石階被鮮血染盡,大長老怒目圓睜,渾身是血的站在台階之上,看上去煞氣十足,但是卻早便化作空殼,體內僅剩絲絲雷光蔓延。


    虛空之上,依舊有著一陣陣轟鳴不斷傳出,顯然是元嬰期的李長益依舊與血元老祖依舊在廝殺不止。


    而玄元山內,除了李長益之外,眾多長老執事悉數死絕,整個長溪山脈隨處可見殘肢斷臂。


    當然,百宗之刃同樣也有不少的傷亡,光是金丹修士便是折損近三十位。


    不過好在大局已定,接下來隻要等待兩位老祖級別的強者分出勝負一切就都結束了。


    無數修士臨空,身著紫衣的陳千絕神色卻沒有露出多少喜色,反而雙目幽幽,心緒飄零。


    他緩緩從空中落下,走到那三千白玉石階下,一步一步輕鬆而緩慢的淌血而行。


    天空之上,抵達此處後一直待在仙音宗舟船內的寧若溪看著對方這般舉動,雙眼微眯,有些不解。


    不光是她,其餘百宗之人也多有疑惑,不明白陳千絕要做什麽。


    陳千絕的步履沒有絲毫停留,一步步行至了白玉石階的最高處,行至了大長老的麵前。


    他抬眼去看,眸中似有一道紫芒和遺憾閃過。


    隨著他再度一步邁出,大長老的身軀之內爆發出無數雷霆,將他本就變作空殼的軀體湮滅,從而露出了後麵那座偉岸雕像的全貌。


    刻著的是位青年男子的模樣,劍眉星目,麵龐棱角分明,其一手並做劍指,一手虛握飛劍,遙望指天,神色淡漠。


    陳千絕抬頭仰望著這尊大有睥睨天下之意的雕像,有些出神的同時,也一樣感到自身與其相比所產生的幾分渺小之意。


    “玄元老祖……六百年前異軍突起,被稱作南州第一天才的你,如今究竟又在何處呢?”


    陳千絕目光微沉,再上前一步,慢慢抬起右手向著這尊雕像覆蓋而去。


    自始至終,他就沒有以鏟除玄元山為目的過,他更多的,隻是想要見識一下玄元山這開山老祖當年究竟是以何等風采,竟然同時碾壓了雷淩閣和仙音宗兩大宗門。


    沒想到哪怕是玄元山被他設計滅門,對方也依舊沒有出現,似乎真如傳言一般,大限已至,早已坐化了。


    “可惜,遺憾……這南州我竟再無所求了……”


    陳千絕眉宇間的傲意似乎也散去了不少,整個南州,除了六百年前精彩驚豔橫空出世的玄元老祖之外,就連白羽都不能與他相提並論。


    他覺得,此事過後,或許他就要去傳聞的中州之境去看看了,聽聞那裏妖孽輩出,天才數不勝數,也不知道有沒有能夠讓他提起興趣的對手。


    心中一念及此,他手中有一道雷光閃現,逐漸覆蓋在了那座雕像表麵。


    “豎子安敢!”


    虛空處傳來一聲怒吼,一道青芒化作飛劍直刺向陳千絕。


    與此同時,一張血色大手也是同樣出現,正欲握住那青芒之時,卻發現對方好似早就預料到會被阻攔一般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卻已然橫渡於百丈之外。


    “哼!”


    天空中傳來血元老祖的冷哼聲,他之所以遲遲拿不下這有傷在身的李長益,很大的原因便是對方修練的那什麽三玄之術,總是能夠料敵先機,知他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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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著即將來臨的青芒,陳千絕卻是半點懼色都沒有一手覆在雕像之上,一手猛地朝著身後一指。


    隨著他這一指,一道火焰蓬勃而出,但是赤紅火星跳動間,卻有如雷霆劈啪,一抹紫意內斂。


    他這雷火一出,其散發出的威勢竟是比李長益打出的青芒要更勝一籌,充滿了一股霸道的毀滅之力。


    所有人包括寧若溪全是大驚失色,看著不過區區金丹期的陳千絕竟然麵不改色的想要與元嬰修士的攻擊抗衡,哪怕後者隻是隨意一擊。


    “瘋子……”紅唇輕啟,寧若溪總算是知道了為何南州眾人將陳千絕當做瘋子了。


    在她話語落下的那一刹那,青芒與雷火也是相撞,並沒有眾人想象當中的轟鳴巨響,反而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所有的攻擊都消失了一般。


    正當眾人疑惑的時候,一絲漆黑裂縫,卻是猛然從青芒雷火相接的空間出現,隨後便是一聲沉悶的炸響。


    所有人都是感覺自己的身軀彷如不受控製了一般被這空間扭曲了一下,隨後便又恢複正常。


    再看去時,那道漆黑的裂縫也是消失不見,彷如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破碎空間!”


    所有人都是雙目一凝,心中翻江倒海。


    任他們如何作想也決然想不到區區金丹期的陳千絕不但真的接下了元嬰期修士的一擊,竟然連空間都因為他倆的攻擊出現了破碎,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小裂縫。


    但這也足夠說明陳千絕的戰力是何等的恐怖了!


    也就是在這時,陳千絕手中的雷光將整座雕像全部覆蓋,並且向著內部蔓延而去。


    “既然人都不在了,留著這雕像又有何用?”


    一絲裂縫,在陳千絕雙唇微動間自裂縫胸膛出現,隨後迅速擴散了開來,一道道裂縫猶如蜘蛛網一般爬滿了雕像全身。


    仿佛在下一瞬間,這雕像便已經要轟然炸碎。


    “老祖!”


    李長益怒吼間卻是被血元老祖極力攔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雕像寸寸崩碎開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雕像會化作漫天碎石伴隨著雷光炸碎的時候,雕像縫隙內有一縷微弱的青芒緩緩亮起。


    隨後青芒漸起,璀璨奪目,於雷光的封鎖間照射而出,所有的都是感覺雙眼刺痛,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不同於李長益那般碧鬱青蔥,這道青芒卻是耀眼無比,仿若要將如月都給比下來一般。


    陳千絕同樣心神一顫,他距離雕像最近,這青芒耀眼間便是直接照的他雙目血紅,哪怕馬上閉了雙眼,也是有著兩行血淚留下。


    “百宗問玄,斷我薪火,此仇,可是不小啊諸位!”


    朗朗明淨之聲響徹天地,一時間所有的人全部都愣住了,再睜開眼時看著那雕像一寸寸剝離之後,露出一襲青衣獵獵。


    那裏麵竟然活生生的封存著一位青年,容貌就與雕像所差不多,劍眉醒目,棱角分明間眉宇傲氣衝天。


    不同的是,這青年手中並沒有握著飛劍,但就算是這樣,其嘴角微揚間流露出的龐大氣場也是令此間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


    “玄元老祖!”


    “玄元老祖竟然沒有死!”


    不少聽說過玄元老祖事跡的修士紛紛麵色驚詫,麵露懼色。


    臨空駐足於長溪山脈之上的百宗修士,竟然在這青年出現的一瞬間齊齊往後退了幾步。


    也不怪他們如此反應,要知道玄元老祖消失之前,其實力便已經能夠與雷淩仙音的兩宗老祖抗衡了,更別說過去了這麽久。


    李長益也同樣是看著那道青衣身影,雙目濕潤的同時還有些自責之色。


    “小家夥,辛苦你了。”


    明明看上去比李長益年輕很多的青年卻是這樣稱呼了一句,語氣含笑,但是李長益卻沒有覺得有半點不妥。


    那青年緩緩落於地麵,與兩行血淚矚目的陳千絕對視著,沒有特意爆發出什麽氣息,但是其雙眼卻是異常深邃。


    陳千絕與其對視,就仿佛仰頭看著浩瀚無比的天地蒼穹一般,一股渺小之感由衷升起,他的道心也是有些動亂了起來。


    僅僅幾息時間,他就目光移開,頭顱微低。


    這幾十年來傲意無限的妖孽天才,竟然下意識的選擇了退避。


    “你想以殺我證道心,我便給你三個甲子的時間,你會知道我在何方的,若你無法勝我,那你雷淩一宗便要滿宗絕跡,死亦不入輪回。”


    此話說完之後,青年就根本懶得再看一眼陳千絕,反而抬眸看著無邊蒼穹,麵色漸冷。


    “看來我離開之前所說的那些話,你們這兩個老東西全當了耳旁風了。”


    話語冰冷,但卻令他人摸不著頭腦,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蒼穹空空蕩蕩,血元老祖也早就退到了幾十裏開外。


    正當眾人疑惑之時,虛空一顫,兩道人影逐漸出現,是兩位老者。


    一人穿著暗紫色長袍,上麵有金色紋路耀眼,看上去異常肅穆;而另一人則是一身白衣,手抱木琴,雖然白發蒼蒼,但卻滿是仙風道骨的韻味。


    “這是……老祖!”


    這次開口的不是他人,正是陳千絕,他雙目微縮,看著那穿著暗紫色長袍的老者。


    這老者不是他人,就是他雷淩閣的老祖,而且是早便活了上千年不止的那種老祖,如今似乎都已經踏入了出竅期。


    這種級別的大能平日裏完全就見不著,連陳千絕也隻是因為天賦超群,早年間見過老祖一麵而已。


    沒想到如今竟然出現在了此地。


    寧若溪也柳眉微蹙,看著手抱木琴白發蒼蒼與白羽有幾分神似的老者。


    那已經是不知道高她多少輩分的長者了。


    “江雨澤,你覺得區區一個身外化身還能要了我們倆的性命不成?”


    穿著暗紫長袍的肅穆老者嘴上雖然如此說著,但是其眼底的凝重卻是半點都沒有鬆懈。


    聽聞“身外化身”這個詞,大多數人都是一臉懵,但是是陳千絕、寧若溪李長益等少數人卻是麵色微變。


    以身化身、以神畫生,身外化身之神通無疑於給自己再造一命,而這,也隻有傳說中的尊者期、大乘期大能才可以做到。


    也就是說這玄元老祖,竟然早已達到了那般境界,早就不再是肉體凡胎,而是真正做到了脫離天地之外,跳脫大道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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