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劃水的聲音細微而有節奏。


    “前方已到何地?”有人四下張望一下又抬頭看看明月如鏡的天空悶悶問道。


    “啟稟功曹大人再有三十裏即可到達虎渡。”回話的人不敢抬頭。


    “哦總算快過了洞庭。悶死了赫赫。”問話的人轉身欲去。


    回話的人悄悄喘了口氣。


    “周善為什麽不敢看我?”問話的人忽然一扭頭淡淡問了一句。


    “……”回話的人頭低得更低了。


    “哼世人啊真是俗不可耐!”問話的人聳了聳鼻子傲慢地揚起頭走了。


    回話的人慢慢直起身體長出了一口氣。


    “大哥嘻嘻你也嚇得不敢抬頭啊?”船舷輕輕一晃忽然冒出個頭來接著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遊上船全身一抖抖落水靠上的水濕。


    “靠原來一直遠遠的看著還不覺得什麽這一到近前可真***醜實在是想吐沒辦法抬頭。”


    對方又一陣嘻嘻的鬼笑。


    “不知道護軍大人為什麽那麽器重他?”


    是啊!那倆人差別如此之大怎麽會如此投緣呢?


    “對了阿良前麵有什麽異常情況?”周善忽然想起自己的職責。


    “回大哥我去了虎渡那裏倒比較安靜沒有什麽。可是我剛探聽到一個重大消息須得立刻稟報護軍大人。”阿良也正經起來。


    “哦護軍大人兩天沒合眼剛剛才睡著一會兒你就先不要驚擾大人了。”


    “可是大哥軍情緊迫江陵那邊……”


    “周良江陵怎麽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問道。


    剛才那閃去的問話者忽然又閃了出來。


    周善、周良兄弟嚇一大跳一齊恭身低頭:“功曹大人。”


    “行了行了做人別這麽假你們那點小心腸我可太清楚了。快說正事。”


    周良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急忙又低下頭道:“是功曹大人。我在虎渡聽渡口的守衛們閑聊說江陵已正式樹起旗號反叛劉表歸降了長沙的阿飛。”


    “喔?”問話的人不置可否冷冷哼了一聲。


    周善悄悄翻起渾濁無光的眼睛斜了功曹大人一下。


    那人盯著不知道什麽方向似乎正在凝神思索。


    這麽看上去功曹大人也不是很醜啊!


    剛閃過這個念頭那功曹大人雙目忽然閃爍起一道精光向他瞪視過來。


    周善渾身一凜急忙垂下眼皮遮住雙睛不敢再偷看心想:“這位功曹大人的眼光好怕人。”


    船上一片靜寂沒了半點聲息隱約中傳來的“嘩嘩”漿擊流水聲。


    二周等了半晌不見動靜忍耐不住周良大著膽子抬起頭卻現眼前已空無一人。


    “咦人呢?喂大哥大哥。”


    周善聞聲抬頭:“怎麽?”


    周良道:“你知道功曹大人什麽時候離開的麽?”


    周善困惑地搖搖頭。


    周良吸了一口涼氣:“大哥我說我在水底呆久了耳朵可能不靈你怎麽也沒聽到?”


    周善點點頭:“我一點都沒聽到。”


    周良難以置信地眨眨眼:“居然有人能在我們兄弟麵前無聲無息地遁掉……鬼呀!”


    周善四下看看正色道:“阿良功曹大人不是等閑人咱們以後千萬不要在他背後說長道短。”


    周良吐吐舌頭:“是大哥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周善道:“我看功曹大人已經去和護軍大人商議去了這裏是阿飛的地盤我們也要做好應付意外的準備。你去後麵的船隊通知各船領。我在這裏等候護軍大人的命令。”


    周良點點頭一轉身已遊至船邊滑溜地一躍潛水而去。


    周善想了想決定還是再去見見功曹大人詢問下一步該如何行動。畢竟護軍吩咐過自他之下凡事須先問過功曹。


    前艙忽然快步走來一名旗語卒趨至周善身前施禮低聲道:“前鋒隊來旗語說現一條西行的商船是去往汨羅的(今湖南省汨羅市)問中軍該如何行事。”


    大軍這次的行程非常隱秘一路都是晝伏夜行遇上商船倒是第一次。周善想了一想道:“算了這裏離長沙很近不可驚動阿飛讓他們過去吧。”


    那旗語卒應了轉身而去。


    周善心中忽然想到萬一那艘商船與長沙有關聯現自己的艦隊有異豈非誤事?


    急忙揮手要招那士卒回來。


    “周司馬護軍大人叫你立刻前去。”中艙裏忽然奔出一名傳令官向周善急急叫道。


    周善愣了一下嘴裏的呼喚聲變成了應諾:“是末將立刻就到。”


    隨那傳令官走到中軍艙外正要報告裏麵已有人道:“是周司馬麽?”


    周善一愣忙道:“回護軍大人正是小人周善。”


    裏麵那護軍大人道:“你立刻傳下令去各船揚起長沙軍的旗幟我們這條船升飛字大旗。注意各船艙麵上的將士衣著不可露出半分破綻。”


    周善大聲道:“是。”


    那護軍大人道:“快去辦吧若遇有人訊問告訴他們我們是飛帥的大軍前往江陵公幹。”


    周善又大聲應了急忙下去傳達命令。


    艙中二人對坐那護軍大人舉起酒樽悠悠看了對麵功曹大人一眼道:“士元來嚐嚐這是我家拙荊自釀米酒你是天下知名的酒中大家當有中肯評價。”


    士元冷著臉橫了他一眼慢慢舉起酒樽:“公瑾如此從容龐統自愧不如。”


    這二人便是天下聞名的絕頂智慧之士江東周瑜周公瑾襄陽龐統龐士元。


    周瑜微笑喝了一口酒道:“此行看似驚險萬分絕無絲毫成功可能。但在士元你運籌之下眼見諸事都已皆在掌握之中現在江陵已在你我囊中士元尚有何慮?”


    龐統放下酒樽冷笑一聲伸出食中二指點點對方俊偉的麵龐道:“可笑可笑!公瑾你巨禍將至尚不自覺卻還執迷不悟大言無慮。”


    周瑜看著眼前的兩根指頭微笑著。


    “倒要請士元繼續不吝賜教。”


    龐統拿回手來道:“這次爭奪江陵你和阿飛各競其智無所不用其極。阿飛深謀遠慮動手在前居然能策反江陵城的重要守將王威嘖嘖令人刮目相看小子夠狠。不過這主意肯定不是徐老大出的所以事先我沒想到怪不了我。”


    周瑜笑道:“我又何嚐怪過士元?士元能在王威剛剛倒戈的幾天內便獲取這一重要機密實在令我驚歎不已。我若無士元絕不敢冒此風險。”


    龐統哈哈一笑:“這就是所謂地主之利了我有幾個朋友在江陵的官場素日甚是相得。當然了關鍵是公瑾你有錢。這次我能勝過徐庶一籌主要原因便在於此。徐庶再厲害可是他主子不如我主子有錢。”


    周瑜不自覺地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微笑道:“哦這個麽我倒不敢居功一是軍中有專門的間作費用;二來拙荊處頗有小補。”


    龐統嘿嘿笑了:“我知道我知道。你雖然家資殷富大半卻早已捐助給了孫伯符。多虧令夫人嫁妝不少人又極其賢惠公瑾你才能以私濟公貼補軍用。”心想:“你軍中的專門款項夠買幾套荊州軍的軍服就不錯了。”


    周瑜苦笑一聲道:“士元不必這麽刻薄罷。”


    龐統道:“哼就因為是你我才肯刻薄一下下。”


    周瑜道:“好好士元接著說。”


    龐統道:“我深知我師兄徐庶其人他流落江湖多年行事以‘義’為先所以雖然智慧極深很有主意但對拉攏腐蝕這種陰損細磨的功夫他是不大屑於一為的。所以也可見阿飛手下頗有人才定是另有高士指點才會在王威身上用心。”


    周瑜點頭對“王威叛變案”這件事他內心是非常震動的。由此而使他對阿飛的看法生了巨大變化。


    能出此等奇計詭謀之人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名將。


    周瑜放下酒樽歎道:“阿飛能得到令師兄等智士傾心之助真乃人傑。”


    龐統的眼睛在他臉上轉來轉去道:“其實公瑾又何嚐弱於他半分?”


    周瑜低下頭慢慢玩弄手中的酒樽。在知人善任慧眼識才這方麵他倒是一向不敢妄自菲薄的。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令師兄大才屈從阿飛實在是明珠暗投士元能否勸說與他來我江東呢?”


    龐統笑了:“公瑾真以為徐庶是明珠暗投麽?”


    周瑜的手停了下來。


    龐統道:“嘿嘿我師兄這人一輩子幹錯過許多事惟獨效忠阿飛在我看來實在是他做對的唯一一件事情。”


    周瑜抬起頭看向龐統。


    龐統道:“他在阿飛軍中是說一不二的軍師你讓他來投江東他能做什麽?你公瑾孫伯符的連襟知己江東軍第一謀主第一智將也不過是官拜中護軍領江夏太守的虛職我則是你的江夏太守功曹。哈哈這可真是可笑論才幹論資曆論貢獻江東六郡哪個郡的太守能強過你去?孫仲謀偏偏讓你去當什麽江夏太守。江夏那是人劉表的地盤。哼現在他聲勢浩大搞這麽多花梢有個屁用能動黃祖半根毫毛?沒有你我的這次奇襲他會輸得連紈絝都沒得穿。”


    周瑜緊皺眉頭想說什麽終於忍住身子下麵雙手卻已緊緊握緊。


    忽聽艙外一陣喧嘩剛轉過頭就見自己的傳令官周營撞了進來。


    “啟稟將軍周善司馬現長沙細作商船現已扣押該船抓獲船上所有奸細。”


    周瑜一愣:“那些細作何在?”


    “為二人已押上主艦請將軍落。”


    周瑜站起:“我去看看。”看龐統一眼龐統沒有一點要動地方的樣子。


    “士元且坐我去去就回。”


    龐統端起酒樽品了一唇道:“便是如此。”


    周營撐起一個小小燈籠當先引路出到艙外。


    ***下果見兩個商人打扮、赤手空拳的青年人後麵是周善等十餘名士卒。


    就聽周善大聲嚷嚷著:“臭小子裝得倒很像啊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幸好我老周腦子快就知道你們不是好人。”


    前麵那個年輕人相貌清秀氣質文弱邊走邊連連作揖:“我們都是正經商人情願交出所有財物還望諸位大爺……軍爺……”左看右看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些兵不兵匪不匪的壯漢。


    周瑜仔細打量一下這二人道:“兩位貴姓從何而來往何處去?”


    那二人疑惑地看看周瑜周善喝道:“還不過去見過我家主人。”


    那清秀少年對俊美的周瑜似乎有明顯好感走上一步一揖到地:“兄台夏略有禮。我們是江陵的商人前去汨羅生意……”


    周瑜淡淡一笑問他身後那人:“這位兄弟貴姓?”


    清秀少年急忙拉過身後少年:“這是我的朋友黃敘他並非商人隻是隨我去汨羅遊玩。”


    那少年施了一揖卻不說話。


    周瑜深深看他一眼點一點頭:“果然形容清奇。”揮揮手讓周善等把刀劍之物拿開些道:“我乃江東周瑜奉我主孫將軍之命前往江陵。你們回去見到飛帥和徐軍師可向他們致意廬江周瑜謹向他二位問好。”


    對麵那兩個少年都是一驚原來這帥哥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江東小周郎。


    周瑜對周善道:“放他們離開財物人等都不得有絲毫損害。”


    周善張大了嘴滿肚皮不解。


    周瑜看他一眼忽然改了主意:“周營這事你去辦吧。周善你隨我來。”


    二周應命。


    周瑜回到艙中龐統已將一樽酒絲絲溜溜品得差不多見底了見他進來道:“小喬夫人果然多才這酒色清醇明亮香味細密悠長喝了下去在胸中慢慢擴散四肢百骸漸臻輕鬆舒暢。好酒!好酒!”


    周瑜哈哈大笑極是得意坐了下來對周善道:“士元果然善酒。周善來你也喝一杯。”在旁邊案幾上另取一個耳杯給周善倒了一杯。


    周善受寵若驚手足無措躬著身低著頭慌裏慌張接過耳杯一飲而盡又恭恭敬敬地把耳杯放至幾上。


    周瑜反而一呆:“這就喝完了?”


    龐統嘿嘿笑道:“莽牛豈能品此美酒乎?”


    周善的臉“騰”就全紅了好在細燭油燈之下旁人也看不清楚。


    周瑜搖搖頭龐統這張嘴就是不肯給人留絲毫情麵。


    “周善你們兄弟這十餘日也辛苦了適才更抓獲阿飛軍的奸細龐功曹的功勞簿上自會記得。”


    周善心中歡喜沒口謙虛稱謝。


    “明日黃昏我軍就將抵達虎渡篙子港你們要仔細應付。從現在起你們二人要輪流值日保持警惕。”


    周善躬身答應。


    周瑜道:“我命你釋放奸細是因為我們要對付的是仇敵劉表阿飛軍暫時與我軍是友非敵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周善恍然大悟:“是是小人明白了。”


    “嗯你下去吧。”


    龐統在旁看著待周善出去才冷笑道:“公瑾對這等粗人你又何必那麽麵麵俱到解釋清楚?”


    周瑜道:“他兄弟是我軍主要頭領若心有不明之處如何傳遞給更下麵的兄弟?”


    龐統冷笑兩聲不再追問改口道:“你怎麽輕易就把那些人放了難道不怕他們回去給阿飛通風報信?”


    周瑜道:“不放難道我還能把他們殺了?帶在身邊更是累贅。嗬等他們回到長沙我軍早已取江陵多時。唉!”忽然歎息一聲。


    龐統訝然望他:“公瑾為何歎氣?”心想你這情緒變得可真夠快的前麵還嗬嗬笑轉頭就唉唉叫。


    周瑜道:“那二人都是龐兄長沙資料裏有名的人物但他們舉止從容言語坦蕩居然敢以真實姓名告我這種細作風範實令我佩服阿飛軍真是訓練有素啊!”


    龐統嘿地一聲:“這必然是徐老大的訓練手段。他還沒想起我在你這兒欺劉表無人才敢如此肆意。不過呢由此亦可看出師兄他在阿飛軍中方是如魚得水暢意而為。”


    周瑜微微搖頭默然飲下一杯酒。


    龐統眼珠轉了轉道:“說實話我很為公瑾你擔心。”


    周瑜道:“請說。”


    “在軍事上你的戰術可能是非常高明的但在政治上卻可能帶來殺身之禍。照我之見按孫仲謀的計劃根本無法攻克江夏。他有那麽多人馬尚無法奈何一小小江夏卻被你不一箭輕而易舉奪占江陵他會如何去想?”


    周瑜聽他又轉回這敏感的話題不禁皺起眉頭正色道:“士元你我知己私下裏說什麽都無妨礙。但此等有謗主之嫌的言詞最好少談以免傷及我君臣友朋之情。”


    龐統哼哼一聲:“我還沒說完呢。好罷我就擇要而說聽不聽在你。我先問你用間使計乃是軍中第一大事你為何不敢上報孫仲謀……將軍要求撥大量經費?南昌城明明你是主將但你要行動朱治為何能處處掣你之肘逼得你隻能率領本部人馬出擊?你要他故布疑兵如你仍在南昌一般他為何不肯應命?我軍出已近二十日為何現在還沒得到江東進攻江夏的戰報?哼你明取江夏暗襲江陵更是出十日後才遣使上告單憑此點孫仲謀就可以殺你個欺君不恭的大罪名。”


    周瑜雙目一凝神色嚴厲起來。他挺身坐起正要說話卻忽然又強行忍住淡淡道:“士元醉了。”伸了個懶腰輕輕打個哈欠。


    “我兩日未睡精神困乏士元兄可願與我抵足而眠?”


    龐統悵然看著周瑜想道:“難道真是所謂當局者迷麽?江東君臣自孫權以下人人對你懷有嫉妒猜疑之心為何惟有你自己一直不知?”


    目前在江東六郡龐統可以說是唯一理解並支持周瑜的智者。但他也隻是拗不過周瑜的誠意加上存了要與師兄一競其智的好勝念頭才答應出謀獻策運籌全局。


    他原來隻負責管理周瑜軍中的情報網搜集整理各地的信息為周瑜的決策提供幫助和建議。周瑜下決心實施奇襲計劃的時候和龐統一夜長談請他做這次行動的總軍師。龐統開始也沒太在意一口答應。但他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心中寒在仔細研究、周密思索了眼下局勢之後他斷定這個活兒不論對他還是對周瑜都是吃力不討好的雞下水。於是他多次向周瑜陳利害數得失勸他不要實施這個奇兵遠征的計劃。


    唉你什麽都好就是這強脾氣太不好了。你會死在這個執拗性子上的!


    心裏重重歎了三聲跪起身道:“也是你先睡睡再說我可是剛醒過來沒一點睡意。”


    忽然想起個事:“你這酒實在不錯倒點給我。”伸手從懷裏摸出個小小的玉葫蘆來。


    周瑜隨手一指:“便在那箱自己去倒。”看看他手裏的玉葫蘆微微泛出晶瑩澄亮之色訝道:“士元這葫蘆好精致!”心想:“你到我這裏的時候後麵還跟著好幾個債主這樣的好寶貝居然沒被人搶了去倒也奇了。”


    龐統臉上微現尷尬。他當日在襄陽城花天酒地欠債無數又不好意思再跟師傅師弟們借貸他們也都不是多有錢的人於是往南邊跑。


    聽說江東有兩個美男子呂範和周郎為人風雅乃是同道中人而且家資都頗為富饒就想去找他們。可是他一身破破爛爛臭氣熏天這樣子怎麽能見人?結果還沒見到呂範先被呂家的管家仆人一通掃蕩給打了出來。沒奈何隻好腆著臉去見周瑜。


    周瑜為人豪爽喜歡結交道上的朋友看門的見多了主人奇形怪狀的朋友所以也沒太多嫌棄他的儀容居然給他進到內宅見到了周瑜。周瑜也曾聞過襄陽龐統的名聲當即應承下來一問債還挺多有點為難。最終還是小橋夫人慨然出手才把他的債務一筆還清。


    龐統心想人夫婦如此仗義幫我我也沒什麽能報答別人的隻能給人做事了於是就自我推薦要在周瑜的私人幕僚團裏幫忙周瑜自然求之不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錐入囊中其鋒自顯沒過三個月經過幾件小事周瑜現龐統這人了不得任何謀劃思慮無不精確到位。想自己這裏池塘太淺長期伏著這等蛟龍未免太過浪費人才而且也會啟主公之疑就想薦他到孫權那裏高就。但龐統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對周瑜的人品才智也極為推重百般不許非要為周瑜幹上三年所以最後就成了周瑜的江夏郡功曹不過也是遙領沒法實授。


    龐統心想:“我一時心亂失察竟然把這寶貝露出來公瑾嘴上不說心裏必然怪我。”道:“啊公瑾這個……葫蘆是我小師妹送給我的……”


    周瑜釋然:“原來是定情之物。”


    龐統臉紅道:“非也我小師妹善釀酒每位學成外遊的師兄都會得到她饋贈的一種盛裝之具用以將天下各地的佳釀帶回去給她研究。”


    周瑜哦了一聲看看他覺得自己的睡意沒了。


    他感覺到龐統的異樣。


    士元此子雖然才高八鬥智深策遠卻素來目如劍口似刀尖酸刻薄刺骨三分是那種眼高於頂門縫而視的孤傲之士。他居然也會臉紅?嘿嘿恐怕他對自己的小師妹另有一番情意罷?


    一向誠意待人的周公瑾也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也難怪他會作如此想實在是龐士元的神色太可疑了。


    龐統見周瑜這麽曖昧地看著自己麵上更是掛之不住大袖一抬閃躲道:“艙裏真熱……”


    周瑜差點憋不住忙也一揮袍袖遮掩住雙方的麵容微笑道:“是啊是啊!”


    龐統道:“公瑾你先安睡我出去透氣。”狼狽不堪地逃了出去。


    周瑜咬著牙直等關上艙門才忍不住哈哈大笑。


    脫了外甲躺在榻上身體頓時感到沉重了許多。幾天不睡鐵打的人也會支持不住。


    這樣躺著舒服!


    “待占領江陵攻克襄陽之後有機會定要和夫人說說讓她去見見他那位小師妹想法玉成士元這段佳緣。士元雖然貌相略有微瑕但他才學人品卻都是當世第一流的理當獲得一個好姻緣。”


    忽然胸中一動心情頓時轉而沉重近日龐統種種言論曆曆在耳。


    “公瑾你禮賢下士智深名大已動搖主位……”


    “這次出擊你是成則功高震主更令人讒嫌生疑;敗則身敗名裂從此江東六郡再沒有周郎這個人物……”


    閉著的眼睛在眼皮下輕微地轉動著。


    他智慧高絕明察秋毫孫權雖然比孫策更加尊重他但他心裏很清楚自己和孫權之間一直隔著一層什麽東西令君臣二人難以真正親近融洽。他也知道從孫策時代開始其他諸位同僚重將就對自己或多或少地懷有不滿之想隻是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難道這次長途襲擊真如士元所言看似絕妙實則愚蠢?


    隻要我一心為江東一心為孫氏最終大家都會理解我的。


    大家真的會理解我麽?主公真的能體諒我麽?


    那為什麽……


    腦子裏心緒起伏雜念叢生過了好大一氣才微微有點睡意。


    正朦朧間艙門輕輕響了三下接著被人推開周營麵帶喜色地走了進來。


    “事情都辦妥了?”周瑜心中奇怪立刻坐起瞪了他一眼。


    周營這才醒悟自己太過性急無禮居然沒有等主將允許就闖進來急忙低頭施禮謝罪:“是大人!請恕末將無禮。”


    “哼你如此匆忙定有大事還有什麽事啊?”


    “回大人小人回來時見功曹大人已接到主營使者快報說淩操、黃蓋二位大人已經開始攻擊夏口北城。呂範大人的飛月營也正向江夏進軍。”


    周瑜一挺身軀翻榻而起心中大為激動想道:“主公果不棄我主公果不棄我!”


    血絲滿布的雙目之中閃現出隱隱的淚花。


    四月十七。


    不利於行。


    接到黃敘著人加急傳來的消息我和徐庶等人在洞庭湖和湘江交界的湘陰地帶迎上了黃敘一行。


    雖然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完黃敘的敘述尤其是聽到最後周瑜讓黃敘給我二人帶回的問候我和徐庶心中仍然震動不已:“好個周瑜居然如此氣派!”


    徐庶歎道:“周將軍儒雅瀟灑名士風範令人好生敬慕。”


    桓階臉色慘白道:“江陵休矣!”


    陸子雲道:“我軍迅釋放飛鴿告誡江陵的將領如何?”


    桓階道:“我接到消息便讓阿傑讓阿傑放出了夜飛和日飛的兩組信鴿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周瑜已胸有成竹全盤在握亦不懼消息泄露。”


    陸子雲問道:“參軍的意思是……”


    桓階心中難受神色蕭索地坐在那裏半閉著眼隻是搖頭懶得多言。


    陸子雲翻他一眼意思怪他傲慢。我卻知道桓階近日比較點背女兒阿袖剛剛出走又出這麽檔子意外難免心浮氣躁


    策反王威一事雖由甘寧提出但卻一直是由桓階和黃敘具體操作。我知道這時候必定桓階心中難受便替他解釋道:“參軍的意思是周瑜攻擊江陵從他一方來說他因為有很好的破城手段比如敵軍中有牢靠高級的內應之類所以不怕江陵如何戒備;而江陵剛剛歸屬我方還陷於混亂之中守軍軍心未穩士氣低迷我們又不在現場這種情況下以王威的指揮能力很難隨心所欲地防守絕對不是身在暗處、詭詐多謀的周瑜的對手。”


    桓階感激地看我一眼歎道:“沒想到周瑜竟然會有此一著奇襲。這小周郎果然厲害!臣下自以為遍識江南人物卻不想一直小覷了周瑜。唉‘神目如電天下八絕’之謂亦可以休矣!”


    所謂“神目如電天下八絕”指的是當時八位深通時事善識人物的八位著名策略之士。黃河以南除了桓階之外還有中廬的蒯越、襄陽的司馬徽以及吳郡的顧雍這四人齊名號稱“神目桓伯緒、法眼蒯異度、琴問司馬徽、弈談顧元歎”。北方則是穎川荀彧、關西賈詡、汝南許劭、冀州沮授四人並行人稱“博學篤誌沮廣平切問近思許子將神閑氣靜賈文和智深勇沉荀文若”。


    桓階一向自負才智策反王威一事雖由甘寧提出黃忠和黃敘父子實際操作但具體掌控卻一直是由桓階負責。這回剛剛施展手段說反王威立下大功卻被一個江東後輩轉手即奪了去自是痛心疾極不甘願卻也不禁暗暗震驚於小一輩人物的大膽和妙計。


    陸子雲歎了口氣他也是很聰明懂兵法的人早已清楚周瑜這意外的一擊實在致命令長沙這些日子的所有心血都付諸東流。東扯西拉隻是不願意屋裏的氣氛太過壓抑聽到現在不禁沮喪之感大升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徐庶苦笑道:“孫子說爭地則無攻。像江陵這種城防堅固軍需充足的兵家必爭之地任何有戰略頭腦的人都會不惜代價搶先占據而不是去攻打它。周瑜如此心急去搶江陵都是我們逼的呀!唉!我說近月來都一直心神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原來卻應在周公瑾的這支奇兵身上。”


    我皺了眉心想:“軍師啊你可不能泄氣。大家都來什麽休矣完了的這怎麽打以後的仗?”強笑一下用孫子的另一句名言安慰大家道:“大家不必如此喪氣。水無常形兵無常勢。目前形勢混沌劉表、蔡瑁必然不甘如此重城被仇敵孫氏侵占他們在江陵城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絕不會讓周瑜如此輕鬆地奪去根本;周瑜輕兵長襲攻其無備但要站穩腳跟亦非易事。江陵的爭奪現在才剛剛開始。”


    桓階、陸子雲等都振作起精神齊道:“主公高見。”


    徐庶定了定神轉頭問了黃敘幾句忽然一怔:“你說什麽你是送王將軍的家眷到長沙的?”


    阿敘道:“是軍師。我奉主公之命潛赴襄陽取回王威將軍家小王將軍便依約起義。他是第一守將號令占了上風。但江陵城中當時還有幾名高級將領其中也有未服的便在下麵鬧了起來江陵城中騷亂了好幾日。王將軍全力鎮壓叛亂殺了十幾名帶頭鬧事的將士。我見形勢不好便征得王將軍同意和師弟夏略一起攜他的家眷退回長沙一來可安王將軍之心二來也是防止中途生變。”


    “他們可都安好?”


    “是除了王將軍的老父略有微恙之外其他幾位都很好。”


    徐庶又問了幾句臉上現出一絲喜色輕輕拍拍他肩道:“你們師兄弟今日立下大功!”對我和其他人道:“主公諸位我們還未盡輸呢。”


    我忙道:“請軍師一一說來。”


    徐庶道:“適才主公提到江陵軍中有可能有周瑜的內應我忽然想起目下我師弟龐統正在周公瑾帳下他熟悉荊襄八郡的情況此次江東敢如此孤軍深入當與他有關。”


    徐庶一點桓階率先醒悟:“我一直都沒有想明周瑜如何襲奪江陵軍師一提我也想到了。江東軍在江陵城中的內應斷不出潘睿和董允二人之一。這二人一是南郡功曹一是江陵縣丞都是荊州名吏江陵重臣。我和軍師早想邀他們來投我長沙卻一直未能有所成效原來他們早和龐士元暗通。”


    我點點頭:“龐士元智慧過人當有此能量。”


    徐庶道:“正是如此。他們二人與我龐師弟昔日都在襄陽學堂跟隨宋忠老夫子學經一師之徒同學三年情誼非比尋常也說不定二人都與師弟私下有約。”


    陸子雲道:“那我們現在就再信鴿告訴王威將軍先把這二人抓起來如何?”


    徐庶搖頭:“現在想到這一點已經晚了。也許周瑜已進入江陵城了。”


    陸子雲算算時間果然確實不夠問道:“以周郎之能有龐統為輔現在又得到潘睿和董允之助江陵再難易手軍師為何還說我們尚未盡輸?”


    徐庶道:“數日之間兩次易幟江陵城中定然大亂江東一向與荊襄勢成水火周瑜遠來為主當地守軍隻有更加不服而劉表的襄陽不久就會大力反擊。我們且在一側旁觀候時局有變機會仍然還有。”


    我頷讚許。不管他說的能不能實現但起碼自信心是回來了。


    隻要對自己有信心那還有什麽機會不能創造不能把握呢?


    大家又一起仔細商議了一陣我道:“好罷我們率軍先赴油口靜觀江陵的變化。”


    油水(今鬆滋界溪河)源於今湖南石門縣境東流經灃縣、湖北鬆滋縣至公安縣北古油口時和長江匯合。油一作“繇”油口即古油水入江之口的簡稱。滔滔自西向東而去的長江在經過江陵之後突然改變流向向南拐了一個彎油水就流進這南拐的江中。


    油口後來被劉備改名為公安是縣級單位。不過照我看法這地方占地既少人口又稀作為一個鎮倒可能更合適一些。


    當地有一家殷姓船行按現在話說就是殷家開的造船廠。殷氏在當地富甲一方他家的土地幾乎占了油口鎮的一半一上但卻樂善好施和睦鄉裏所以很得本地百姓擁戴。


    我們這支軍隊離油口還有十多裏地殷家的主人殷淏夫婦已經率眾仆從遠道來迎。


    殷家和長沙素有生意往來我軍的戰船近五成都來自殷氏。殷淏夫婦極其精明做任何生意都嚴格遵循商家規矩給我們的貨雖然價格不低但都是優質戰船而且還有各種優惠的售後服務買賣雙方一直甚是相得。


    徐庶、桓階和殷氏夫婦都很熟我在長沙也會過他們大家老朋友見麵分外親熱。


    殷淏一見我便道:“我正要去尋飛帥和飛帥做一單生意想不到飛帥如知我心意一般居然就到了嗬嗬。”


    我一愣:“殷兄好說了。什麽生意?”心想:“做生意你該跟我身後這倆人去說他們不行的話還可以到長沙去找杜襲、和洽怎麽要跟我談?”


    殷淏道:“我欲向飛帥租借一人徐軍師一直不肯答應隻好勞動飛帥了。”


    我一皺眉想了起來半個月前徐庶跟我提過原來是這事。


    桓階道:“殷兄我們這許多人遠道而來你不趕快掃榻置酒相迎盡在這路上羅唆什麽?難道我長沙和你做生意虧待過老兄?”


    殷淏白他一眼:“啊那倒沒有。”


    殷夫人笑道:“桓兄責備的是。敝夫婦早已安排妥當保證飛帥的屬下晚間都會有很好的地方安眠。”她大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容顏膚色保養的甚好說話溫和柔順遠非她丈夫那般粗魯。


    桓階倒是一呆:“夫人是說我軍的住所都已完全安置?”心想:“雖然你們久居油口是當地一霸周圍數十裏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你們但主公此次出來帶了兩千兵馬這油口如此之小哪兒有那麽大的空間安置?”


    我回頭看看徐庶徐庶笑而不言。


    殷淏夫婦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桓兄放心絕不會讓你費心的。”


    桓階道:“請賢夫婦指教。”他是軍中參軍目下人手不足軍需後勤這些雜事全要他親自操心所以半點也不敢馬虎。


    殷淏道:“夫人呐看來咱們不說清楚參軍大人他是沒法放心了。”


    殷夫人道:“那好罷你就跟飛帥說說。”


    殷淏道:“飛帥呀我殷淏是個粗人不會拐彎這樣我和賤內商量打算資助飛帥兩艘樓船一艘四千石一艘一千石。”


    我和桓階都吃了一驚隻有徐庶微笑著似乎早有所料的樣子。


    桓階道:“殷兄如何無緣無故要讚助我軍?”


    殷淏笑道:“桓兄你我相交二十年咱們什麽交情你還不知道我麽?”


    桓階心道:“我就是知道你才不放心。”道:“殷兄雖然一向大方可是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我與殷兄交了二十年這點還是非常清楚的。”


    殷淏哈哈大笑:“那我就明說了吧。就是那檔子事隻要飛帥答應把韓都尉借我半年我便將這兩艘樓船恭手相送。”


    我還沒說話徐庶已道:“這生意我們太虧不做。”


    我點點頭道:“不好意思殷兄這筆下次再談。”


    殷淏急了:“飛帥徐軍師有商量有商量啊!三艘如何?”


    桓階微微而笑心想:“主公和軍師倒是一唱一和頗有默契。”他不知道我和徐庶在襄陽兵鐵肆上已經演練過這手把名匠鐵挺差點給氣死。


    徐庶道:“一口價五艘樓船一艘四千石四艘一千石我軍便把韓都尉借你三個月。”


    殷淏咧咧嘴:“軍師你這刀也忒鋒快了罷……”


    徐庶笑道:“這些戰船是殷兄早已為飛帥準備好了的若不能完全揮它們的作用豈非辜負了殷兄一片殷勤之意?”


    殷淏愣住:“軍師如何知曉?”


    殷夫人笑道:“夫君妾身適才不該多嘴令徐軍師聽出了話外之意。軍師細察入微飛帥真是得人啊!”


    殷淏心想:“夫人說了什麽?”想了半天還是沒想清楚。


    我卻已經心裏明白幾分五艘樓船八千石的載重正是兩千戰士的最佳住所。


    看一眼含笑的殷夫人想道:“奇怪這種自漏底細的事是商家大忌這位殷夫人是多聰明的人她為什麽要如此做呢?”不過徐庶聞微知著從殷夫人一句話裏猜測到對方的最後底線可也當真了不起。


    這一對卻是旗鼓相當的好敵手。


    我略略側過身子看著他們二人對答。


    徐庶忽然麵容一端一拱手正色道:“多謝夫人誇獎!賢夫婦雪中送炭之恩我長沙必有相報。”


    殷夫人道:“軍師不必客氣江夏被圍江陵事急我們心中也很不安若讓江東的孫蠻子控製了這兩地我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我們寧可讓飛帥入主。”


    殷淏恨恨道:“夫人說得是從孫堅開始我們鄧、殷兩家就特別討厭江東的孫家強橫霸道什麽事都喜歡先想著動武解決哪裏像咱們長沙有飛帥這麽好說話的主顧?”


    他夫妻如此公開表明態度徐庶自是歡喜微一凝神道:“我有一事不解夫人如何知道江陵之事的?”


    殷淏道:“好教軍師得知拙荊她娘家便在江陵這江陵周圍的大大小小、長長短短我們也時常聽說一些。”


    桓階道:“軍師殷夫人出閣前乃是江陵鳳凰渡鄧氏的獨女。”


    徐庶恍悟:“原來如此。”心想:“難怪你們要著急。”


    江陵本地有三大最著名的豪門鳳凰渡鄧氏列名席其地位影響與桓氏在長沙蒯氏在襄陽一般無二。鄧氏與劉表、蔡瑁的勢力淵源甚深荊州大部分戰船都是交由鄧家船行製造。


    我道:“軍師就把韓都尉借給殷兄半年吧?”


    殷淏雙手一挑大拇指:“看看還是飛帥仁義。”


    徐庶原本也是想把這人情讓我做故意又想了一想才道:“主公既然話殷兄伉儷又如此仗義庶自無疑議。”


    殷氏夫婦大喜。


    桓階頗為奇怪道:“殷兄我們現在也不是外人了我想知道你要借韓暨大人為了什麽啊?”


    殷淏道:“嗬嗬韓都尉近日指導我手下造船師多有奇想什麽連船弩、飛行踏板、水下鐵鼓尤其是那巨錘拍竿威力無比令人眼界大開歎服不已。我夫婦欲借用他神技巧思多加創製他日我殷家所製的戰船必能壓倒吳郡顧氏獨步江南稱雄五湖成為天下最好的水戰利器。”


    我和徐庶都是心中暗喜:“韓暨的研究大有收獲竟連這兩位見多識廣的戰船專家也動了心。”


    桓階道:“殷兄果然精明這筆生意還是你大賺。”


    殷淏大笑一聲:“徐軍師的算盤比愚夫婦更加精明本來這一筆是要略虧一些的幸得飛帥大度我才能稍稍賺那麽一點點。”夫婦倆左右一分道:“飛帥各位請去敝府上坐前日有剛從江東來的極好茶餅還要請諸位賞鑒。”


    我欣然道:“殷兄所烹之茶我是一定要細品的。”


    建安六年四月二十三日長沙軍進駐油口(今湖北公安縣北)。


    在進駐油口的當天晚上我得到確切的消息:江東周瑜軍已於前一日襲破江陵內城生俘守將王威以下大小將領二十七人守軍大部投降。


    我歎了口氣雖然早有所料但事到臨頭卻依然忍不住生氣懊惱折騰到很晚才睡著。


    第二天天剛亮我迷迷糊糊還沒起床徐庶已經忽然匆匆從外麵進來。


    我笑問道:“這麽早起來這就去試新艦麽?”


    殷淏昨天送了我五艘樓船令長沙將士們興奮異常水軍主將楊齡、楊影兄弟還有陸子雲、阿昌等人徹夜難眠整晚都在那艘四千石的樓船上打晃。乘坐這種四千石級別的重艦在長江之上巡視兜風征戰四方是這些精通水戰的將領們最大的心願。荊州、江東、西川、長沙這南方的四大勢力惟有我們長沙沒有載重四千石以上的重型樓船一是沒錢二是沒用所以一直沒有定製。其實期待已久的心願。現在有殷氏免費饋贈的這巨艦人人都是興奮異常。


    徐庶臉色嚴肅道:“不主公。昨晚我仔細想過一夜還是不安江陵陷落等於在我長沙和襄陽之間重重打下一個楔子徹底打亂了我們奪取荊襄的計劃。我們必須立刻實施反擊。”


    我道:“軍師想如何做?”江陵這種地方如何反攻?


    徐庶道:“爭地雖無法正麵進攻然我們可側攻及夾攻之。我想今日與主公再去襄陽一趟主公你看如何?”


    “去見蒯良尋找援軍?”


    徐庶一笑道:“主公一猜即中。江陵失守最難過的還不是我們啊!蒯良先生我們是必見的另外我想去襄陽還有幾件事須辦。”


    “什麽事?”


    “其一看是否可以打開南下通道讓杜軍師他們能安全返回長沙。”


    前幾日杜似蘭來秘函說新近劉備不但新得黃巾裴元紹的部眾近萬人而且在黃巾槍王趙鬆的斡旋下已與黑山軍附近的黃巾均同意在劉備領導下結成同盟彼此遙相呼應聲勢複振。現在劉軍反客為主撲下芒碭山一戰擊破曹洪前鋒曹真軍陣斬大將蔡陽已占領汝南數縣催促新野劉、龔兩位渠帥盡快前去會合增援。雖然她現在以一年之期未到而拖延著但因為黃巾槍王的壓力龔都漸漸也有些頂不住了。杜似蘭請我仔細斟酌早做定奪。


    去年七月時我在平輿城下曾與劉辟有約一年之內他不得返回汝南。現在已經是四月下旬了也就是說最多再有兩個月這約定就失去效力了。現在劉備、趙鬆催促在外劉辟逼迫於內杜似蘭能撐到七月恐怕已是極限。讓這支隊伍隨劉備去打曹操不但我不願意杜似蘭也不願意她早已提議全軍南渡長江直接撤到長沙來。但由於沿途關口難以打通新野守將霍峻先就不同意放行。而龔都又心懷猶豫所以一直拖而不決。


    “其二”徐庶臉上忽然現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關於我師弟龐統之事我想也該先去見見幾位長輩向他們討個主意。”


    哦你是顧忌要與龐統鬥智希望先得到司馬徽、龐德公他們的諒解。


    嗯雖然麻煩些但確有必要。


    “還有我要去找鐵挺。就是上次賣給我們兵器的那位名匠。”


    “找他做什麽?”我眨眨眼。你和鐵挺似乎還有些許“舊怨”的吧?我去找他可能他會很歡迎你去就未必了。


    “昨晚韓暨向我抱怨了一夜說江南的鑄造匠人都缺乏氣派造點什麽東西都隻會窮其枝節毫無整體感覺。我想起上次在襄陽見鐵挺所製兵器頗有孔大師華麗大方之風所以想去拜訪一下。”


    “哦軍師想拉他入夥?”


    “正是。”


    “可是現在江陵失陷襄陽一旦得到消息鐵挺這種名匠襄陽的軍中也一定非常需要軍師恐怕難以如願啊!”


    “嘿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抓緊時間搶在他前麵把人挖過來。”


    油口至襄陽的直線距離大約有四百裏之遙我們輕車熟路渡長江走枝江越當陽穿中廬過漳河奔宜城隻用了了五、六天已到達襄陽城南的一個小鎮名叫歐廟。


    一路北行就感覺到形勢一日緊似一日半路還接到伊籍的密信說現在劉表了狠已令蒯越為主將集中了襄陽幾乎所有能打仗的文官武將引精兵三萬要他不惜一切代價複奪江陵還任命他的兄長蒯良為大軍的資軍校尉坐鎮襄陽總攬所有的軍需後勤之用。襄陽的將士目前正源源不斷地調往麥城城中不管是官吏還是平民所有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魏延奉命擔任先鋒已經率軍去了前線。董恢、伊籍雖然還是繼續管他們的市集但也不能像從前那麽悠閑散漫了。


    看完了信我和徐庶都笑了這麽三家一起玩才有點意思嘛!


    現在去見蒯良看來有戲。


    我們到鎮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夜幕將臨繁星漸出隻是天上沒有一絲月亮令人感覺有點奇怪。


    徐庶找了戶中等人家給了那家人幾貫大錢得到一個單獨的庭園讓大家住了下來。


    那院後有幾個比較寬敞的房間一人一間倒也舒服。


    隨我和徐庶來襄陽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部曲左司馬阿昌張南另外一人卻是桓階之子桓嘉。


    桓嘉是桓階的長子桓袖的大哥。我到了長沙之後他聽妹妹說起我的事跡很是欽仰非要拜我為師天天纏我。我後來實在沒無辦可想法考慮到他家族的關係就勉強收了他做記名弟子。這次之所以帶著他一個是他自己竭力爭取桓階也一心想讓兒子立些功勞但關鍵還是因為他家與蒯家頗有交情帶他一起去襄陽疏通打理比較方便。


    雖然是草房雖然門外不時刮過很大的涼風可是我坐在屋裏仍然感到很熱很熱。


    我看看盆中那顏色已很渾濁的洗臉水搖了搖頭。


    畢竟快六月了!這個時代裏夏天就是難過。


    我卸了外衣慢慢走出房來到天井院一眼就看到桓嘉。他光著上身下體穿了件犢鼻褌正四仰八叉地倒在院中一塊碩大的青石板上口中呼哧呼哧直冒白氣。


    我不覺微笑走近前去道:“桓嘉啊天很熱吧?”


    桓嘉啊了一聲說:“是啊師父熱死我了。”忽然想到自己怎能在主公麵前赤身露體高臥不起呢?這一急身上頓時霧氣大增全都熱將起來便要翻身從石板上下來。


    我忙攔住他道:“行了行了你就當我沒來天這麽熱不必拘泥小節。”


    轉過身向院外走去。


    忽聽後麵有人叫道:“主人主人。”


    回頭一看卻是阿昌張南他也光著上身隻穿著一條犢鼻短褲快步走過來雙手端著一個木桶裏麵全是涼水。


    “主人衝一衝吧?”


    我道:“我就不用了你給桓嘉吧。”


    阿昌張南道:“剛給桓大哥公子衝過這桶是給主人的。”


    “專門給我打的?”


    他自己也滿頭滿臉的是汗卻還忙著先給別人打水衝涼單是這份心意就不能不感動。


    “那……好吧。”


    桓嘉這時也跳了起來道:“師父你來躺這裏衝著特涼快。”叫張南阿昌:“水我來你快去拿條幹淨布巾來給師父擦身用。”


    我摹仿他們倆脫得溜溜的躺在大石板上一桶冰涼涼的井水當頭一淋果然暑氣大消清爽許多。


    張南阿昌拿了一大塊布巾出來要給我擦拭。


    我急忙夾手搶過道:“我自己來。”


    讓部下將領這麽伺候我我可從來沒想過更沒幹過心想:“你要是個美女還差不多!”


    我站起來道:“你們先涼快著我出去遛遛。”


    張南阿昌忙道:“小人保護主人去吧?”


    我扔下布巾抓起自己的衣服邊穿邊閃:“不用不用你們先涼快著等軍師回來讓他也衝衝。我就在院子外麵走走。”


    我走的是側門一出了院前麵就是一片黑黑的野地我眼神好偶爾可以看出田中的稻穗搖來擺去這應該是幾畝已經接近能收割的稻田遠處隱約傳來夜梟的低鳴和野狼的悶嗥。


    天上有幾顆零散的小星星閃爍著不過對照明毫無幫助我穿好外衣深一腳淺一腳隨意地走著。


    繞過稻田是一條小溪溪水輕快地淌著青蛙的咕叫也越來越雜。


    好一派田園風光。


    忽然間鼻前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很奇怪的香。


    不是飯菜中的油香也不是女兒用的脂粉香那是什麽?


    忽然明白那是……藥。


    什麽藥竟然這麽香?


    摒住呼吸的同時我已輕輕後退三步。


    未知深淺先圖自保。


    驟然一道銳利寒氣直逼我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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