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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2章涼棚救治(下)


    杜文浩將凳子遞給林青黛,自己坐在一旁的床沿上。那漢子見狀很是尷尬:“大夫,這……俺病了好幾個月了,一直都下不了床,屎尿都在床上,所以床很髒,您這……”


    杜文浩笑了笑:“沒關係,大夫要是都嫌病人髒了,那就別做大夫了。――你哪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這漢子長歎了一口氣,慢慢將手抬了起來:“比如這手,整個麻楚楚的,又不痛又不癢,可是,裏麵就感覺像有蟲子在爬行一般。特別是兩雙腳,跟木頭一樣,你捏捏!一點知覺都沒有。就算用針紮,也感覺不到痛,扣腳底板,也感覺不到癢!沒法下床,也幹不了農活,跟個廢人似的!嗚嗚嗚……”


    一個大男人說到傷心處,竟用衣袖掩著臉抽噎著哭了起來。


    杜文浩等他的情緒穩定了一些,這才又問:“別的部位感覺如何?”


    漢子抽泣了兩聲,道:“臉上、舌頭、肩背、胸腹都感到麻,隻是程度沒腳和手那麽重。”


    “讓我看看!”


    杜文浩先抓住他的手揉搓,掀開被子,一股騷臭味撲鼻而來,漢子小心抬眼看了看杜文浩,見他他眉頭也沒皺一下,而是小心地卷起自己的褲管,漢子心裏一熱,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杜文浩先觀察了一下他腳的外形,發現沒有明顯萎縮,按摩揉搓甚至揪扯,果然對方都沒有什麽感覺。


    杜文浩道:“你活動一下腳趾頭!”


    漢子努力掙紮著,果然,腳趾頭動了動。


    “你收縮伸直大腿!”


    漢子又照做了,兩條腿都能伸直彎曲,隻是十分艱難。


    杜文浩點點頭:“你這病是如何發的?”


    “嗯……,去年入冬之後,地裏農活忙完了,便到東明縣找些活兒做。誰想立冬前後,便感覺身體不適,麻麻的沒什麽感覺,我著急了,可在城裏賺了沒有幾個錢,給爹和孩子買了一些過年的吃食,就沒有剩下寫什麽,哪裏還有錢瞧大夫,想著扛過去就行,又過了一個月,竟越發的重了,別說扛重活,連走路都困難,找不到活幹,就回來了。”


    杜文浩給他把脈望舌,沉吟片刻,然後道:“你的雙腿並沒有壞死,肢體麻木的原因,是風邪入絡,感受風邪,邪氣入侵肌體脈絡,致氣血痹阻,運行不暢,這種病也不算難治,祛風通絡就行了,這藥方嘛,按理說用秦艽天麻湯最好,隻是這天麻太貴,隻怕你們家承受不起……”


    旁邊的老漢和兒子相互看了一眼,然後疑惑地瞧著杜文浩:“先生也認為我兒這病是風邪入絡,感受風邪?”


    “是啊,怎麽了?”


    “不瞞您說,我兒發病之後,我們也籌錢去東明縣找藥鋪郎中看過,那藥鋪的先生跟您說的一樣。隻是,錢花了,藥吃了,這病治了卻不見好!”


    “哦?那郎中開的什麽藥?”杜文浩覺得蹊蹺,疑惑地問道。


    “藥方老漢不懂,不過方子已經抄回來了,老漢給先生拿來,您給瞅瞅。”


    片刻,那老漢從一個破櫃子裏翻出了一張處方,都已經揉得有些破爛了,遞給了杜文浩:“喏,就是這個。年前開的,本以為治好了就能過個好年呢,為了治這病,可沒少花錢,把過年豬都賣了。我兒是家裏主勞力,想著早點治好早點能掙錢,所以沒找鈴醫,攢了錢直接去找的縣城藥鋪的坐堂大夫給看的病開了方,卻沒什麽效果。”


    杜文浩接過藥方,湊近油燈仔細一看,說道:“方子治病無效,可以再去找他啊,這種情況下複診一般是不用再交錢的。”


    “是啊,我們去了,也找了那郎中,郎中也給免費複診了,複診完了說,他這病隻能用天麻治!沒有效果應該是劑量不夠,多服一段時間再看看。”


    “一點效果都沒有嗎?”


    那漢子忿忿道:“不僅沒有效果,反而越來越重!開始的時候還能慢慢拄著拐杖走,吃了一兩個月的藥下來,連路都走不了了,隻能剛在床上!”


    “再去找他啊!”


    “找了!那郎中也很奇怪,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仔細複診,還是一樣的,那郎中說,他用的這方子治療這種風邪侵絡所至的肢體麻木,醫治都很有效果的,卻不知這一次究竟怎麽回事,還說,這病若是這方子都沒用用,那他也沒辦法了。回到家一商量,說可能是這大夫沒看準,把病瞧錯了,還得再找別的大夫瞧瞧。”


    杜文浩苦笑:“你們這是瞎折騰,這種病還是比較好辨證的,沒有什麽難處,一般的郎中都能看準了,你們家本來就沒什麽錢,應該把錢放在治病上,而不是到處找大夫瞧,瞧來瞧去還不是一個樣!”


    那老漢愕然,半晌,才頓足道:“大夫!您說得再對也沒有了!我們想盡辦法湊了錢,又找了兩個大夫瞧病,其中一個還是縣裏有名的神醫,光看一次病就得五百文!媳婦打柴,一擔柴最多賣十文,要差不多兩個月才能賺夠到啊。媳婦瞞著孩子他爹,把自己夾襖給當了,賣了柴又在城裏給人洗衣服打雜,什麽髒活累活都幹了,賺夠了錢去瞧了,那神醫看病隻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幾句話差點把我們氣死。說的跟前麵郎中還有您剛才說的一摸一樣!――風邪入絡,秦艽天麻湯!”


    杜文浩搖頭:“這神醫收費的確太貴了,不過,這也怪不到那神醫,因為你兒子就是這病,總不能讓他胡說八道吧?他花一盞茶工夫診你這病,已經算是比較用心的了。”


    老漢哭喪著臉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可當時我不知道了,我總以為他沒好好看,央求他再給看看,那神醫倒也和藹,耐著性子給我們說了這病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用這方子,甚至還解說了這方子的每一味藥的作用,說服了這藥,一定會好的。”


    “這神醫醫德還算不錯,雖然收費太貴,卻沒鑽進錢眼裏,你這病用這方子的確是最對症的,其實還是那句話,這病不難治,是個大夫都能開出著方子來,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你們這錢算是白花了。”


    老漢後悔得連連拍自己的腦門,對杜文浩道:“大夫,您可真是個實誠人!聽人說,沒有哪個大夫會說這種貼心肝的話的,都巴不得病人多找他們看病,好收錢呢!唉!要是早聽到大夫您這番話,我們也不用花這麽些冤枉錢了!可那時候我想不通,這些錢可是全家人挨凍受餓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怎麽能就這一模一樣的幾句話就沒了?我就跪下求他再給好好看看。神醫反複說再看也是這樣,我孫女,媳婦也都跪下求他再好好給看一下。神醫又用了一盞茶的時間重新看了一遍,還是一樣!”


    杜文浩歎道:“本來嘛!人家看準的病,再複診一百次都是這個結果的。”


    “是啊!我們聽他這麽說,也絕望了。那神醫下了方子讓我們在他藥鋪揀藥,可看病就已經花光了家裏所有的錢,能借的親戚朋友鄰居,也都借光了,債主隔三差五就來催債,哪裏還有錢揀藥?”


    漢子也傷心道:“是啊,家裏本來就窮得叮當響,為了給我治病,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都借遍了。我爹大冬天還上山打柴,結果從山崖上摔下來,一張臉都摔壞了!眼睛也受傷了,嗚嗚嗚……”


    那老漢也歎息道:“都怪我,手沒抓牢,一腳踩空掉下來,本來是攢錢給孩子治病的,結果都花在我身上了!唉!”


    杜文浩偷眼瞧了瞧那老者猙獰的臉,這才明白,原來是為了給他兒子掙錢,上山打柴跌傷的,之前還以為是燙傷的呢,看來這一家人可真夠苦的,都苦成這樣,卻不願意接受自己喝水給的那一小塊銀子,也真是夠樸實的。


    床上漢子哭著道:“我爹和我媳婦辛辛苦苦攢錢給我治病,可是,我這病卻一點都沒見好!孩子他娘還說著要賣地,換錢給我看病,我氣瘋了,拿著繩子硬逼著說,若是賣了地,我立馬一根繩子吊死!她才沒敢賣。我想過了,要是再治不好,我隻能休妻,我不能害了她跟我吃苦。”


    杜文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這麽灰心喪氣,你這病其實還是比較好治療的。我來幫你治,應該沒問題的。”


    漢子哭喪著臉,擺了擺手,道:“大夫,您是好心人呐,可您也說了,我這個病不是我們家可以治得起的,如今這個家什麽都沒有了,著一個女人養活著,不如一頭撞死在牆上的幹淨。”


    一旁的棗兒見自己的爹爹說了這話,撲上前來緊緊地抱著漢子沒有隻覺的腿,哭喊道:“爹爹不要不管棗兒了,棗兒可以燒火也可以給爹爹端水。”


    林青黛見著傷感,遂想起自己的命苦來,心裏酸楚,將棗兒抱在自己的懷裏,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麽話來安慰這個小可憐兒才好。


    這邊,老漢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杜文浩說道道:“不是老漢我不相信大夫您,隻是,您剛才既然都說了,看的病和用的藥和他們都一模一樣,他們都治不好,你難倒就能治好?”


    杜文浩點點頭,心裏也在琢磨這件事,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他將手裏的處方慢慢地看了一遍,配伍、用量,煎服方法,都無可挑剔,皺了皺眉,問道:“東明縣那神醫叫什麽?”


    “複姓諸葛,單字名鬆,聽說他自號‘瘦竹’,因為他特別喜歡竹子,房前屋後種的都是竹子。”


    “瘦竹?有意思!他開的方子呢?”


    “他沒開!”


    “為啥?”


    “因為我們給他看了前麵郎中開的這藥方,他說這藥方開的很不錯,不需要再裁減,他開也是一樣,讓我們照方揀藥就行了。”


    “那你們後來揀藥了嗎?”


    “沒有!諸葛神醫的藥鋪裏的藥很貴,就算有錢也不再他那揀藥啊。滿大街都是藥販挑子,又便宜又實惠,不都是藥材嘛,哪裏買還不都一樣。”


    杜文浩心頭一動:“藥呢?還有沒煎服的藥嗎?”


    老漢搖頭道:“沒了,沒錢買啊,先前的藥都吃光了。”


    “那藥渣呢?”


    “早倒掉了。”


    “倒哪了?”


    “屋後麵的河溝裏。每次都是我孫女棗兒去倒的。那是開春之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河溝裏還有水,藥渣應該被水衝走了。那之後就沒錢買藥了,就這樣扛著。――怎麽?這藥有問題嗎?”


    “不好說,幾個大夫的辯證都一樣,藥方也沒有差別,卻一點效果都沒有,或許,問題就出在藥上麵了。”


    床上的漢子跟父親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漢子道:“不會吧!這藥應該沒問題的!”


    “你們的藥是在哪裏買的?跟過街藥販鈴醫買的嗎?”


    “不是!”老漢連連搖頭,“這病關係到全家的生計,如何能跟那些人買,他們好的買的都是假藥,這我們是知道的。所以,給孩子吃的藥,是從東明縣城最先看病的那家藥鋪裏買的。”


    杜文浩問道:“這藥鋪什麽名字?”


    “惠民藥鋪!掌櫃的姓羅。”


    杜文浩沉吟片刻,道:“明天我們要進城,到時候去那藥鋪看看他的藥,就知道了。”


    小女孩棗兒一直不聲不響在炕腳趴在父親腳上睜著大眼睛聽他們說話,這時,忽然溜下床,跑了出去,誰也沒主意她,片刻,棗兒又回來了,手裏捧著一個破砂罐,一聲不響地遞給杜文浩。


    “這是什麽?”杜文浩接過來,隱隱聞到一股藥香。


    “是我爹的藥渣!”


    “藥渣?”老漢驚喜之餘很是意外,“不是讓你倒進小河溝裏的嗎?”


    棗兒道:“先前的都倒進河溝裏了,後來,去白胡子神醫老爺爺那裏給爹看病,爺爺說沒錢買藥的,所以我把剩下的藥渣都放在屋後破砂罐裏了。”


    “你留著這藥渣做什麽?”


    “給爹服啊!可爹不肯吃藥渣,還罵棗兒淘氣,嗚嗚嗚……”棗兒抹著眼淚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林青黛心頭一酸,蹲下身把棗兒抱了起來,輕輕替她抹去淚花:“棗兒是個懂事的孩子,懂得心疼爹爹,棗兒不哭啊!”


    棗兒抽噎著點點頭。趴在林青黛肩頭一雙清澈見底的大眼睛閃動了淚花瞧著杜文浩。


    杜文浩將砂罐裏的藥渣都倒在地上,拿過氣死風燈仔細一點點檢查藥渣。


    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已經變亮了。手指頭拈著一小塊幹癟的飲片,對林青黛道:“瞧瞧,這是什麽?”


    林青黛是做藥材生意的,這自然難不倒她,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天麻唄……!”


    “真的是天麻嗎?”杜文浩反問了一句。


    林青黛聽他話中有話,微微一愣,將棗兒放下,拿過那飲片反複查看,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口,咂了咂嘴,咦了一聲,滿是驚訝地看了杜文浩一眼。


    杜文浩微笑點頭,朝藥渣努努嘴。


    林青黛蹲下,仔細翻弄那藥渣,又找出十幾片天麻飲片來,一片片仔細查看,臉上神色憤怒至極:“假的!這些天麻全都是假的!難怪辨證對了,藥方對了就是治不好,原來藥是假的!”


    那老者和床上的漢子都是大吃一驚,老者抓起地上的幾塊假天麻,湊到氣死風燈麵前仔細瞧,那漢子也艱難地把手伸向林青黛:“給我看看!”


    林青黛把天麻遞到他手裏。可是,這兩人都不懂藥材,拿在手裏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啥名堂來,疑惑地望著林青黛。


    林青黛拿起一塊假天麻,指著說道:“辨別假天麻有句口訣,叫‘鸚哥嘴,凹肚臍,外有環點幹薑皮,鬆香斷麵要牢記,’這天麻飲片盡管煎熬過,又隔了這麽長時間,外型上不太好辨認了,但假的就是假的,放在嘴裏嚼一嚼,立馬露餡。真天麻的味道苦中帶甜,嚼起來發脆,浸泡口水後帶有粘性。”


    那老者一聽,頓時蹭地一下從凳子站起,虎吼一聲:“他娘的!敢坑人!老子跟他們拚了!”說著從牆角抓過一把鋤頭就要往外衝,嚇得棗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杜文浩急忙一把將老者拉住:“老人家切莫衝動!聽我說!”


    那老者呼呼喘著粗氣:“大夫,謝謝你提醒!老漢兒子這樣子,他們還坑人害人,老漢一家也沒法活了,非得找他們憑理去!不講理,就拚命!放開我!”


    杜文浩大聲道:“老人家,先聽我一言!聽完了你還要去,我絕不攔你!”


    老漢突然覺得手腕一麻,轉頭一看,鋤頭已經在杜文浩的手上了,不禁驚愕萬分,眼巴巴地望著這個外表斯文的年輕人,心想哪裏有這麽大的力氣,自己幹了一輩子的力氣活兒了,還沒有幾個這麽輕鬆就可以從自己的手上搶過兒的。


    杜文浩施展林青黛教的分筋錯骨手,奪下他的鋤頭,放在牆角,示意老漢坐下,棗兒見爺爺回來了,林青黛再一好言哄勸,很快也就不哭了。


    老漢仍舊十分氣惱,讓杜文浩按在凳子上還喘著粗氣,怒目圓瞪地盯著地,雙拳緊攥,仿佛隨時要找人拚命一般:“有什麽話你說吧!”


    杜文浩道:“你現在去找那藥鋪,事情都過去好幾個月了,無憑無據的,憑什麽說他賣給你的是假天麻?”


    老漢一愕,拍了拍胸脯:“憑什麽?憑天地良心!他賣了假藥還想不承認?沒門!他要不認,我老漢就跟他拚個魚死網破!――鋤頭給我!”


    “你要死了,這家怎麽辦?你兒子孫女一家子怎麽辦?”


    老漢傻了,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呼呼喘粗氣,悲憤道:“難道就這麽忍了?”


    “不能忍!”床上的漢子掙紮著坐起來,努力揮舞著手,“到衙門擂鼓鳴冤去!我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為咱窮苦人說話的地?實在不行,就一根繩子吊死在他藥鋪門口!反正我這樣活著也是個累贅!”


    老漢呼地站起來:“沒錯!走,跟他們拚了!”


    杜文浩大聲道:“你們別著急!這件事我有辦法!不用拚命,不僅能把買藥的錢要回來,還要讓他們賠償你們的損失!”


    老漢和他兒子立即停止了叫嚷,一起望向他:“什麽辦法?”


    杜文浩掃了他們兩一眼,這才微笑道:“別著急,這件事交給我好了。明天一早,老爺子你跟我進城,按照我說的做,我包你拿到賠償,有了這筆錢,就能替你兒子治好病了,他這病現在治療,還來得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門外一陣呼喊,緊接著就是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老伯不好了,你家玉蘭暈在地裏了。”


    屋子裏的人除了躺在床上的漢子以外的人都衝出了門外。


    天已經黑了,月光下,隻見院子裏站著一個挽著褲腳的中年婦女,眉毛細細的拉得老長,眼睛很小,嘴很薄,手上拿著一個鞭子,大概是趕牲口用的,正氣喘籲籲地站在那裏,腳上全是淤泥。


    老漢跌撞著幾乎是撲到婦女的麵前,顫抖的聲音問道:“王家嫂子,你說什麽?”


    “王嬸嬸,我娘怎麽啦?”可憐的棗兒一晚上盡在哭了,好容易讓林青黛給哄好了,一聽這個女人的話,說話又帶著哭腔了。


    那婦女見房間裏衝出這麽多人來,還有兩個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裝扮和鄉下人不同,綾羅綢緞的,尋思著,什麽時候這個鄰居還有兩個有錢人的親戚?


    老漢見這個婦女盯著杜文浩和林青黛,透過屋裏傳出的昏暗光線,能看見她的眼睛都比螢火蟲還亮。急聲又問道:“王家嫂子,我在問你呢!”


    婦女這才回過神來,卻不回答老漢的話,而是指著杜文浩和林青黛,一臉笑眯眯的樣子,道:“你家親戚啊?”


    老漢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囁嚅著,杜文浩道:“你還是先給我們說說他兒媳婦到底怎麽啦?”


    “哦,哦,”婦人眉飛色舞地對老漢道:“我方才趕牛回家的時候,發現田裏有個黑影,之前還以為是誰家的羊呢,後來湊近一看,把我嚇了一跳,原來是你們家玉蘭倒在田裏,所以就趕緊回來叫你們來了。哎呀呀,嚇得我呀,這回子心還在猛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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