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梨衣忽然捂住耳朵,緊閉著眼。


    路明非連忙攙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女孩的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緊緊抓著路明非的衣領,頭蜷縮在溫暖的懷抱裏,像是做了噩夢的孩子要找地方躲起來。


    暴風雨越來越大了,遠處, 呼嘯的狂風帶著水浪一起拍打過來,黑色的潮水湧動起來,天空中漸漸出現了雷鳴,電光一閃而過,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響。


    在這種自然災難麵前,人會本能地感到恐懼。


    座頭鯨被炸雷驚的哆嗦一下, 差點沒尖叫出來。


    路明非擁住女孩,為她擋風遮雨, 輕輕拍打她的背, 在耳邊柔聲道:“沒事,沒事,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這種安慰很有效果,漸漸的,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但雙手還環抱著路明非的身子,側臉貼在男孩的胸口處,像是要聽著心跳聲才能安心。


    路明非攬住她的背和纖細的腿,來了一個公主抱, 帶她回到了夏月間裏, 幾人都回到屋內, 封閉了陽台的玻璃推門。


    透明的門把暴風雨阻隔在外,暴風如惡鬼嚎叫般吹的門框吱呀吱呀地響,繪梨衣蜷縮在路明非的懷裏,整個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環繞著他的脖子。


    被雨水打濕的長發貼在線條柔美的臉頰上, 冷白的皮膚上沾著水珠, 女孩的眼神像是受驚的小動物,驚慌又害怕。


    路明非隻能把她再摟的緊一點,不斷安慰,好給她多一些的安全感。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幾天之前,在安全屋的夜晚,繪梨衣也有類似的表現。


    那是似乎是一個奇怪的夢,夢的內容和白王相關。


    夜之食原的打開,好像對她也有了影響。


    “乖女兒,怎麽了?”上杉越關心地湊過來。


    “它在呼喚我。”繪梨衣畏畏縮縮地在本子上寫,寫完又立刻縮回了路明非的懷裏。


    “它?它是什麽?”源稚生輕聲道。


    “我不知道,但我能聽到它的聲音。”


    源稚女拿來了幹毛巾,遞給了路明非,繪梨衣寫字的時候,路明非就溫柔地為她擦臉。


    感受著大家的關心,她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了,更重要的是,在Sakura的身邊,那聲音就變得若有若無了。


    “那呼喚聲應該來自於聖骸。”上杉越鄭重地端坐,眼神如刀般銳利。


    “為什麽繪梨衣能聽見聖骸的聲音?我們卻聽不到?”源稚生擔心地問道:“她和我們有什麽不同嗎?”


    “她被選為聖骸的寄宿體了。”上杉越擔心地看了女兒一眼:“聖骸會蠱惑白王血裔接受它的力量,這在《皇紀聞》中有所記載, 伊邪那岐是我們的父,白王是我們的母,伊邪那岐從神罰之地帶回聖骸之後,獲得了白王賜予的骨與血,但他依舊認為聖骸是極為可怕的東西,所以為聖骸建造了陵墓,將其封印在藏骸之井中。


    但伊邪那岐在生命的最後時間,幹枯皺縮的不成人形,隻靠著龍血活下去,他每晚都夢到自己美麗的妻子伊邪那美,那其實是聖骸在他的腦中埋下的種子,他最終偷偷把聖骸挖了出來,和身體融合到一塊,化身為第一代的八岐大蛇,那是個畸形的龍類,身軀巨大,性格凶暴,像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死侍。”


    “所以聖骸能對它選中的人進行精神上的蠱惑是麽?”路明非問,“就像是某種精神汙染?”


    “沒錯,白王是掌控精神元素的龍王,她將聖骸賜予伊邪那岐的時候,就在聖骸裏設置了這樣的本能,聖骸可以說是活著的東西,它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在尋求對合適的個體進行精神汙染的機會,以此補完自己被黑王毀滅的肉體和精神,重新變回白王,家族稱呼被‘聖骸’附體的白王血裔為神,其實那根本不是神,最多稱得上是一個發狂的混血種,空有力量,而無神的權能。”


    “那個寄生蟲,現在盯上繪梨衣了?”路明非低聲道,聲音讓人發冷。


    “白王殘餘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就隻剩一塊骨骸了。”上杉越手握緊了刀柄,“它雖然承載了白王一切的遺傳信息和大量的精神元素,但是一塊骨頭是不能站起來走路的,它需要一個合適的宿主來讓自己重獲生命,而它對宿主的選拔是極為苛刻的,唯有合適的宿主能讓白王複活。


    現在我想明白了,白王把骨血賜予我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期盼我們之中能誕生出合適的宿主,伊邪那岐曾經就被它選中了,但伊邪那岐的身體並不是那麽合適,所以最後隻變成了八岐大蛇而不是白王,聖骸等了幾千年也沒能等到合適的宿主,但如果按照夜之食原的預言,那麽繪梨衣,就是白王重返世界的跳板。”


    “我們該怎麽辦?把繪梨衣藏起來嗎?”源稚生看向了上杉越,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我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效果。”上杉越搖搖頭,“而且夜之食原的開啟引來了淹沒世界的海潮,根本沒地方可躲,等到黑月之潮淹沒一切的時候,聖骸終究會找上來的。”


    “那就別等它來找我們了。”路明非打斷道:“我們先去找它。”


    “可我們不知道聖骸在哪裏。”源稚生說。


    “如果繪梨衣聽到的是聖骸的呼喚,那麽她隻需要憑借本能,就能找到聖骸所在的位置。”上杉越麵色不佳,“但問題是,聖骸是被人喚醒的。那艘沉沒在極淵之底的俄羅斯破冰船,還有上麵的古龍胚胎,這些都是人為提供的祭品。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隻能說明,幕後的人已經掌控了聖骸,他們開啟了夜之食原,知道的比我們這些白王血裔還要多,聖骸所在的地方一定設好了陷阱,他們做好了準備,在那裏等待我們帶著聖骸最完美的寄宿體前去。”


    “但我們沒的選不是麽?”源稚女看著繪梨衣的臉,“要麽躲起來等待夜之食原侵蝕整個日本,要麽帶著她赴戰。”


    “你說的沒錯...”上杉越一時間變得蒼老了幾分。


    事實擺在麵前了,敵人徹徹底底算計好了一切,他們不可能等待海潮淹沒一切,所以隻能帶著繪梨衣赴戰。


    但敵人不僅做足了準備,還知曉很多連他們都不知道的辛秘。


    決戰的勝算,說實話,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渺茫。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他們還在商討戰術,敵人突然全副武裝打了過來,還準備好了充足的武器彈藥,把營帳圍的水泄不通,待在營帳裏就隻能被子彈射成馬蜂窩,出去更是送死,坦克圍成的防線就在外麵圍成一圈,一露頭就是導彈和手雷的狂轟亂炸。


    大家都看的出來情況不妙,這場災難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龍王複蘇都要恐怖,日本的地圖可能已經在衛星的監視下被不明的黑夜籠罩了,外麵的社會說不定也亂成了一鍋粥。


    而等到白王從夜之食原裏複蘇,全世界都將知道,曾經統治了這片大地的王,將會怎樣宣告歸來,古老的高塔屹立,世界會變成難以想象的另一番模樣。


    僅憑個人,哪怕上杉越流著皇血,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災難。


    他的三個孩子都被下了手腳,估計能充當戰力的也就他這個負傷老人和女婿,一萬年前,一整個高天原的白王血裔拚了老命才把聖骸沉入海底,如今又要去哪裏找那麽多“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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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他和女婿加起來能比得上神代時期擁有濕婆業舞和歸墟的天照命和月讀命嗎?


    上杉越見過不少的大場麵,但今天的戰況,還是讓他不由得悲觀起來。


    但路明非一點也不動搖,而是取下腰間的楔丸,拍在桌上。


    “那隻是一群躲在下水道裏的老鼠罷了,他們一直躲在陰影裏,隻能說明一件事,他們沒有勇氣和我們正麵對抗。”


    此刻他就像是一把出鞘的絕世名刀,鋒芒畢露,銳利的意割的人皮膚發疼。


    上杉越被他的意誌撼動了,這樣的漂亮話他也能說的出來,畢竟那麽多年的影皇可不是白當的,論起鼓舞士氣,他更有心得。


    但區別在於意誌上的不同,路明非這樣說是因為他絲毫沒有懼意,而不是為了鼓舞士氣讓同伴們振作起來。


    座頭鯨望著這個少年,恍惚間,信念也堅定了起來,彷佛站在這個少年身後,再大的災難也能挺過去。


    這是一種氣場,這種氣場能跨越生與死之間的界限,堅韌到世界毀滅都無法動搖分毫。


    座頭鯨當然不會知道少年經曆過何等的曆練,他隻是被這種一往無前的信念所打動了。


    這不就是他追求一生的花道嗎?


    這樣的花道,不分性別,也不分老幼,任何人都會被這樣的花道所打動!


    是的,這就是他一直渴望達到的境界!


    如今他終於見識到了,這世間最頂級的花道!


    他的眼睛頃刻間就亮了起來,驚慌的心也隨之變得鎮定了。


    “我們去找它。”路明非對著女孩伸出了手,“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誰也不能傷害你,相信我。”


    繪梨衣呆呆地凝視著這雙黑色的瞳孔。


    玩《神秘海域2》的時候,Sakura經常在QQ上打字,給她發詳細的圖文攻略,詳細到要按哪個鍵位都一清二楚。


    “就這樣就能過關了,相信我!”


    “前麵那條巷子裏有幾個小怪,你就跟在我身後,不要離開,我會把他們解決,不會有事的。”


    “別怕,跟我來,我得去前麵拿道具,如果你的屏幕閃紅光了就用小手槍,我聽到槍聲就會回來幫忙的。”


    “看吧,其實很簡單的,一點都不難,隻要我們互相信任,一切的難關都可以闖過去。”


    那些未知的機關和幽暗的迷宮很可怕,但有Sakura在,就不可怕了。


    她早就把自己的信任交了出去,不是麽?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握住了男孩的手。


    “Brave,不愧是我的哥哥,什麽妖魔鬼怪能傷到你的新娘?你瞪它們一眼它們就得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欠扁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緊繃激昂的氣氛一下被弄得緩和下來。


    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為路明非按摩起後頸來,手法嫻熟,力度得當,技術不輸那些專業的按摩技師。


    “我還以為你跑去西伯利亞度假去了。”路明非鬆了一口氣。


    那一晚之後,再沒見過路鳴澤,哪怕呼喚他的名字,也隻能在手機短訊上得到一段公式化的回複:“對不起,尊敬的老板,您的總監正在督促底下的員工努力工作生產財富,請稍後再撥。”


    聽昂熱說,男孩被關在西伯利亞的尼伯龍根裏,正在緩慢地死去,他更是心頭一緊,差點以為路鳴澤要嗝屁了。


    “西伯利亞可不是個度假的好地方,那裏又冷又荒蕪,窮苦的西伯利亞人一天三頓都隻能吃硬邦邦能用來敲釘子的大列巴,如果哥哥你想挑地方度蜜月,那我最推薦去中國,那裏吃的花樣可多了,你的新娘子至少得再長胖十斤,到時候你可別嫌棄她的臉變圓潤了。”路鳴澤的語氣像是一個推銷自家旅遊套餐的無良導遊。


    “圓潤一點更健康嘛,美貌隻是暫時的,人終究會變老,難道等我們兩個都變成了老爺爺老太太我就不喜歡她了麽?這怎麽可能。”路明非倒是有閑心開起玩笑來。


    “哥哥你明明是第一次談戀愛,之前還被某文學平胸少女當過備胎,居然能有這麽高的愛情覺悟,弟弟我真是自愧不如啊。”路鳴澤按完了後頸接著按肩膀。


    “別打岔了,說正事。”路明非看向窗外,世界再度靜止了,每一次路鳴澤出現,都像是按下了遙控板的暫停鍵。


    窗外,雨滴停在了半空中,夏月間的燈光照射到那顆晶瑩剔透的水滴上,反射到路明非漆黑的瞳孔裏。


    “真是的哥哥,你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嗎,如果和女孩子過夜你也這麽心急,會把別人嚇跑的。”路鳴澤聳聳肩,無奈地走到路明非身前。


    “不過她這麽喜歡你,怕是巴不得你心急一點呢。”路鳴澤臉上出現賤賤的笑容,細細地注視著繪梨衣人偶般精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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